只是他可以给方泽辰许多东西,却不能将自己的撞撞给了他。
方泽辰因为从小经历的原因,又因为方撞撞的缘故开始接触了解这个世界,一直将方撞撞作为他世界的中心,对方撞撞予取予求。
只是他不能因为这个,就将他的撞撞交给他。
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他都不能将撞撞交给方泽辰。他的那份独占欲会毁了方泽辰自己,也会毁了他的撞撞的。
“叔父,我来向您辞行。”五年之后,方泽辰因要去京城之故,来向方睿轩辞行的时候,方睿轩才发觉命运的转轮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方泽辰却还是要踏上那条路。
“辰儿,你可知你要去京城做什么。”方睿轩苦涩地道。
“知道。”方泽辰点了点头。
“可否不去。”方睿轩有些祈求地道。
“不可。”方泽辰摇了摇头,“这是曾祖父的心血,我知曾祖父本想将其献给圣上,叔父为了保存余下的族人也花费了不少的心力。但我却不能让曾祖的心血付之东流。”
“我今生无缘孝敬他们,但是他们终究在那个危机时刻保下了我的xi,ng命,这是我欠他们的。”
“那你忠爷爷呢,我呢,你叔爹呢,撞撞,旭儿呢,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不愿意你为此白白送了xi,ng命。”
“叔父,我不孝,请你原谅我吧。”方泽辰跪下给方睿轩磕了一个头。
“好好活着,遇事儿想想我们这些还在家里等你的人,保全自己为上。”方睿轩沉默良久道。
方泽辰嗫嚅了好久,见到方睿轩额头新添的几缕皱纹,不由得软了心肠,应了下来,“叔父放心,我会活着回来见您的。”
方睿轩明知方泽辰回不来了,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要是真的研究出来了火药和大炮的制法,皇家又怎么放心这样的人脱离他们的掌控中,只能一辈子活在不见天日中,不停地做那制造武器的机器罢了。
国家历史的发展都需要这样的人来牺牲,方睿轩却不希望是自己的侄子。
“若是,若是。”若是什么,方睿轩终究没有说出口,方泽辰已经下了决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为什么事情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呢?”方睿轩愣愣地自问道,想着自己早年是不是对他太宽松了,才让他接触到那些东西。
叔祖已经为此送了命,怎么还要来祸害自己的曾孙呢。
方泽辰知道叔父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带着他身边伺候的小厮,一步步离开了那个让他感到温馨的小家,一步步踏上京城的路。
“我是否做错了。”方睿轩晚间钻在柳生的怀里问道,他给了这些孩子自由的权利,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反而给了他这样的回报。
方泽辰竟然抢着要去送死。
“夫君你没错,你已经做了你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接下来的路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咱们能给的都给了,给不了管不了的,就由得他们自己走吧。”柳生细心地安抚方睿轩道。
“是呀,他们有自己的选择了,孩子大了不由爹娘了。”方睿轩有些感伤。
“所以,夫妻夫妻,才是会相互扶持一辈子的人呢。”
“又在夸自己了,你最近怎么脸皮也变得这么厚了。”
“夫君你教的好,我这些都是和你学的。”柳生调皮地道,这些年他算是知道方睿轩为什么那么爱逗他了。
“夫君,我听说曹玉衡要留在书院当老师了。”
“嗯,你听谁说的。”
“撞撞呗,你不是早猜到了。”
“是呀,二十二的秀才,其实也算是难得了,再试一试也可以冲击一下举人的,不过这个老实人,被咱们那小徒弟带到情关里出不来了。”
“是够死心眼的,听说他爹为了他娶亲的事情,打了他无数次,他都不松口。”柳生叹了口气。
“现在传,宣儿听他外祖的安排,要和一位武将家的小姐订婚,这孩子慌了神,就自请来咱们书院教书了。”
“那夫君,你想要怎么安排他。”
“想来也都怪我的,当年不该让他们坐在一起。我的德夫人,你最近不是说成了好几门亲事,也为他找一门吧。”
柳生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相公怎么也将他当成说媒的了。他是真的不想抢王媒公的饭碗,上次做媒他是男方家的媒人,女方家请了王媒公,两人碰面让柳生好生尴尬。
柳生因为受到了皇上的嘉奖与封赏,在白水县的一众内眷中地位很超然,连县令夫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自从村长家的大孙子刘奎成亲的时候,请了他做媒后。族中那些有头有脸的长老都求上了门来,柳生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但是见他们态度特别诚恳,奉上的谢礼又特别丰厚后,柳生就心痒痒地答应了。
甚至连柳婉音也凑热闹来cha了一脚,请柳生出席了他儿子的小定。
柳生地位和普通人不同,他要是不愿意也没有人可以勉强他,不过他现在还没有玩够过够瘾,打算要再说上几桩亲事。
“真要我做媒?他要是不要,你来想办法。”
“我还是先和他聊聊吧。”
一个方泽辰还没有解决,就又来了个曹玉衡,方举人觉得孩子多了真是麻烦。真要是惹怒了他,一个个的全赶出去,再收几个小徒弟养着玩。
他将曹玉衡叫到书房中,开门见山地说道,“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夫子,学生自觉学问不足,考上秀才已是侥幸,实在不敢肖想举人的位置,只想留在书院教书。”曹玉衡道。
“教书,看看你这样子,要是柳家村有个寺庙,还不剃度了去当个和尚。”
“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父亲爹爹允许,我不敢擅自做主。”
“你还真有这个心思呀,那胡志宣就那么好。”
“夫子?”曹玉衡猛地抬头看向方睿轩。
“别看了,你这些年不娶亲,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你的心思。”方睿轩没好气的说,“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给我老老实实成亲,我会让你师母给你找门好亲事。第二去边疆找他。”
“可是,我又有什么身份去找他。”曹玉衡刚刚亮起来的眼睛又熄灭了。
“想要身份还不简单,跪下来给夫子磕个头,叫声师父,什么都有了。”
“夫子?”曹玉衡试探地喊了一声,自己这么笨,夫子竟然要收他为徒弟,他没有听错,多少聪明人想要做夫子的徒弟夫子都不收呢。
“别傻愣着了,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愿意,愿意,夫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拜师六礼。”曹玉衡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他一定要把握住。
“夫君,这就是你的法子呀。”柳生眨了眨眼对他道。
“嗯,去一趟,死心也好,得偿所愿也罢,总有个结果了。”
曹玉衡的拜师很简单,跪下给方睿轩敬被了茶,方睿轩喝了茶杯后,递给曹玉衡一本黄布抱着的书籍,“当初你几个师兄拜师的时候,我也是每人给了本书,这本是你的。里面有我写给宣儿的信,你就说你是代我去看的吧。”
“谢谢师父。”曹玉衡抱着书高高兴兴地道。
真是个傻瓜,一会看到是什么书可别被吓傻了。当初给沈惠明三人的是他自己的手抄本,曹玉衡的也是手抄本不过却是翰林院抄来的孤本,比当初给前三个徒弟的贵重多了。
不过谁让他们一个个的不省心呢,一个小小年纪就惦记上了自己的哥儿,一个去了边关,一个在官场汲汲营营,当初竟然觉得他们可爱,他一定是瞎了眼。
还是老实人好。
第108章 番外五·曹玉衡胡志宣
“校尉,营外有一人自称是您的师弟,路经此地,受师命前来看望您。”胡志宣正在营帐中钻研地形,他手下的士兵来报告道。
这些年跟在他外祖跟前,胡志宣学到了不少。虽然这位花将军在女色上荒唐了一些,且之前许多年一直不得志,但到底是武将之家出来的,在军事上也有几分见解。
“师弟?”
胡志宣闻言一愣,他哪里来的师弟,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师父收徒了。
“来人是这样说的,他还说他姓曹。”
“带我去找他吧。”听到来人姓曹,胡志宣心中也有了数,有些急切地想要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传信的士兵很快将胡志宣带到了曹玉衡处,胡志宣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曹玉衡心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们在白水县相识,当时他是县令公子他是个平头小孩子,到了书院后,他是师父的入室弟子,他是他的同窗兼同桌。差距很大的两个人,却莫名成为了好朋友。
他十五岁那年离开了柳家村,这些年也不曾回去过,早几年还和这人一直保持着通信,在他到了边疆后因为战事的关系联系也慢慢断绝了。
他偶尔也会想起这个人,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少深想过。
没想到两个人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边塞苦寒之地又再一次重逢。
“宣……,胡校尉。”曹玉衡见到胡志宣的时候,眼睛一亮,总角之时的称呼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
“玉衡,你怎么来了。”胡志宣见到曹玉衡,一边拉着他寒暄,一边带着曹玉衡到他营帐的休息处。
“我出门游历,想要领略一下边疆的风土人情,师父让顺路来看望你,这是他给你的信。”曹玉衡从怀中的包袱里抽出方睿轩给胡志宣的信。
“你也拜了师父为师?刚刚手下人来说我师弟来看我,我还纳闷我怎么凭空冒出来一个师弟,师父这次是只收了你一个,还是书院里还有个五师弟六师弟的。”胡志宣在这边疆待久了,和那群兵蛋子相处就了,整个人也粗犷了许多,身上完全看不出昔日养尊处优的公子模样了。
曹玉衡觉得这样的他有些陌生,却也没有什么不好。
“师父说徒弟多了闹腾,就只收了我一个。”曹玉衡答道。
胡志宣却是知道闹腾指的是他们师兄弟三个,师父虽然没有阻止他参军,也知道参军对当时的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了解却不代表感情上一定能接受。
入了军营,就要过朝不保夕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一天命就没有了,让方睿轩怎么能欢欢喜喜送他去参军。
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是光荣的,对于那些士兵的亲人却是残酷的。
“校尉,水来了。”两个人没有说了多久的画,胡志宣手下的两个弟兄抬着一个大圆桶进来了,身后跟着的几人有拿着木盆的,还有提着水桶的,里面装着热水或者凉水,让胡志宣一会儿自己选择用什么。
军营中有公共洗澡的地方,但都是一群大老粗聚到一起的,像曹玉衡这么瘦弱肯定要受到欺负与讥笑,再者胡志宣也怕吓到这个人。
等手下人将东西都放好后,胡志宣起身对曹玉衡道,“你舟车劳顿的,想必也疲乏了,先洗漱休息一番,咱们晚上再秉烛夜谈。”
胡志宣出去后,留下两个人给曹玉衡看门。
他到另一个专门来办公的地方拆开了方睿轩的信,信上的内容让胡志宣大为震撼。
方睿轩将曹玉衡苦恋胡志宣多年不肯成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了进去,最后附上了自己的看法,若是胡志宣对曹玉衡有意的话,就将人留下来,好好的护着他,不要让他受到伤害。若是无意,想办法把人全须全尾地给他送回来。要是曹玉衡因为被胡志宣拒绝了,而有个好歹,方夫子就要将他这个不让他省心的三徒弟胡志宣胡校尉给逐出师门。
胡志宣看到结尾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出来。
师父这几年年纪见长脾气也越大,总是动不动拿逐出师门来威胁他们几个。听说前些日子惠清和撞撞定亲,师父也对沈惠清说过这样的话,要是他沈惠清敢三心二意,纳妾收通房眠花宿柳等,欺负了撞撞,他方睿轩也不管他沈家日后的权势有多大也必定会将撞撞带回家,并且将沈惠清逐出师门的。
想到曹玉衡心中又微微叹了口气。
真是个老实人,师父写的信,连蜡封都没有,曹玉衡却没有看过,不然怎么会这么眼巴巴地送上门,还撒了那么蹩脚的谎。
胡志宣对曹玉衡有种十分复杂的心情,他年幼多思,缺少关爱,虽然近年来因为胡家和花家互相扶持的事情,胡县令待花姨娘十分好,一月中差不多有半个月歇在她哪里,花姨娘终于像个母亲了,对他也有几分真心,不再像以前那般充满利用。
但幼年的缺憾到底让人心中意难平。
曹玉衡是师父安排给他的同桌,在慢慢走近他的世界后,就一直紧紧缠着他。他习惯于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想要对这个人好,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呢
胡志宣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