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医生的详细检查,他被宣布无大碍,只是有点脑震荡,需要修养。
周斌再次回到中国后的这几年也根本没正经工作过,周尚伟也就放他在家里呆着,对于这个小儿子,他已经基本不抱希望了,反正周家也不在乎养这么一个纨绔子弟,供得起。
只是周斌自己却是闲不住的,因为他的身体里住的是一个在过去几年里堪称工作狂的人。
现在不能去上班,他就开始操练起自己的身体来。
当然,周斌原本的体格不差,或者应该说是非常好。
在周斌看来,自己的外表可以称得上是最完美的高帅富的外形
传说自己的亲妈有14的北欧血统,而自己的轮廓似乎的确比普通的华裔来的更加深刻一些,不过总体上还是很纯粹的华人相貌;唇红齿白肤色健康,而五官无论是分开还是合在一起,基本都是无可挑剔的俊朗,尤其是微笑的时候,简直就是招桃花的绝佳利器(周斌告诫自己,以后不能随便笑了)。
身高185,骨架均匀,体格强健,很完美的衣架子身材,而且肌肉匀称结实,比起上一世裘艾宙的身体来也不遑多让。唯一让周斌不满的是,他的腹肌练得不太好,只能称得上平坦无赘肉,腹肌轮廓隐隐约约,比起当初裘艾宙壁垒分明的六块还是有差距,肢体的力量也还差了点,不过来日方长,这都是可以练的。
还有一点让周斌有些囧的,是他的下半身——或者确切地说,是他的“大”兄弟,因为他那玩意儿真的有点大。以前裘艾宙的家伙本就不算小,但跟现在一比,还是小巫见大巫。自己传说有北欧血统可能是真的,因为这家伙甚至让他自己都有点吃惊。
周斌想,这副身体还有他的背景,的确都有做种马的本钱。不过,鉴于这个身体原本主人是在性|爱中不知飘向何处的……
珍爱生命,远离纵|欲!
周斌被“修养在家”整整一个月,当然实际上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泡在运动房,他决心要把自己的身体练得更进一步,赶上以前的水准,至少,他得把腹肌练出来。
一个月后,他终于第一次走出了家门。
这些日子,他的头发长得有些长了,而且周斌原本的头发就是比较长的那种,这让习惯了短发的他很不舒服。于是他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头发剪短,恢复成了当初裘艾宙长期习惯了的毛寸,干净利落,清爽又舒服。
第二天是清明节,他要去祭奠裘艾宙,自己的上一个身体。
裘艾宙被葬在西郊公墓,高继南替他买的。
作为孤儿的裘艾宙没有亲戚,后事基本是由高继南独自操办的,ar sei了一些协助。
即使周斌并未进入ar sei工作,他也是周家的二少爷,所以他要打听清楚这些事情,也只需要打几个电话而已。
高继南,周斌摩挲着手机,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我的兄弟。
杜牧说“清明时节雨纷纷”,不过,大约因为整个三月下了太多的雨,到了清明,反倒是阳光灿烂的一天,暖风拂面,天高云淡。
周斌在墓园外买了一束白菊花,除此之外,他花了点钱,从别人种的垂丝海棠上剪了几枝。大学时,校园里遍植垂丝海棠,这也成了他最喜欢的花。
只是,自己送花给自己,这感觉实在忒诡异了。
选了几枝开得正好的剪下来,他问主人家要了一段绳子绑起来。主人家笑着说“今天你都是第二个花钱要剪这玩意儿的了,要再来两个,我这树花就没了。怎么你们去给人扫墓还用这花?”
周斌有些奇怪,的确,垂丝海棠这种花,没听说扫墓时用的,会是谁还买它呢?
根据问来的编号,他找到了裘艾宙的墓,却发现那儿已经有一个人,墓前的台阶上,放着一束白菊花,几枝开得正盛的垂丝海棠。
高继南。
高继南看见周斌也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周斌与他们并没多少的来往,大学一毕业,周斌出了国,就更没联系了,即便听说周斌前几年又回到国内,彼此间也没见过。裘艾宙的葬礼期间,周斌也没出现,他实在没想到周斌会在清明节的时候出现在这里。
周斌只能笑笑回答“前段时间都不在s市,回来才知道……可惜了……毕竟是老同学,所以想着还是来看看他。”
高继南不置可否,然后他看见周斌手里的花,惊奇地问“垂丝海棠?你怎么知道他喜欢这个?”
周斌不知道怎么解释,心说我自己喜欢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只是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回答。
他也只能说“这个……毕竟大家同学四年,我也是偶然间知道他喜欢垂丝海棠。”
高继南没再说话,沉默地站到一边。
周斌将两束花摆在墓前,沉默地站着。
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上将再没有“纯粹的”裘艾宙这个人。
而他将活着,好好地活着。
他是周斌,也是裘艾宙。
比兄弟更多
清明节的墓园拥挤异常,两个人都没有更多地停留,出了墓园,两人搭了同一班返回市区的公交车。
高继南有些奇怪周斌为什么会没有开车,记得当年还在读大学的时候,这厮就时常开着他的volvo进出,低调的奢侈,副座上通常都载着某美女。
当然,他也仅仅是在心里悄悄奇怪一下,而已。
下车的时候,周斌突然对高继南说“咱们能聊聊天不?”
高继南心说咱们有什么好聊的?然而鬼使神差地,他居然点了点头。
江边。
两个人坐在滨江步道外的台阶上。
举起手里的啤酒罐,跟高继南碰了碰“为了老同学。”
“为了老同学。”高继南轻轻的附和了一句。
正是阳春三月桃花汛,水面上涨了一些,淹没了枯水的冬季裸|露出的大片滩涂,江上大小船只驶过,一片繁忙,一切都充满了春日的活力。水却并不像汛期那样浑浊,午后的阳光洒在江面上,一片晃动的波光。
周斌大喝了一口,然后他转过头,看见高继南抱着啤酒罐,有些呆呆地看着江面。
“你怎么了?有心事?”
高继南晃晃脑袋“没事……没想到,你会跟我来江边喝啤酒,呵。”
“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能来江边喝啤酒?”
高继南心说跑到江边来吹风看船喝啤酒,这都是白天没啥鸟事晚上鸟没啥事的吊丝才干的事情,像你这种高帅富难道不是白天忙送花晚上啪啪啪么?
高继南没说话,瞥了周斌一眼,眼里不以为然的神色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不过,周斌当然不会错过——而且,即使错过,他也能清楚知道高继南在想什么。曾经,那是他们两人提到周斌时共同的反应属于吊丝特有的对高帅富们的故作淡定的羡慕嫉妒恨。
他在心里苦笑,自己就这样被高继南“打入另册”了,他不再是他的哥儿们,而是曾经他们口中的“那些人”。
周斌有些郁闷地又狠狠喝了一口,今天的酒不好,冰冷的液体流过喉咙,有些酸涩。
高继南忽然轻轻地说“以前,我们,我是说和老穷,我们经常来这里。”
周斌当然知道这一切。
他没做声,只是静静地听着高继南近乎自言自语的回忆。
当年读书的时候,他和高继南两人经常在天气好的时候来江边,就坐在这台阶上,喝酒,胡侃,抒发一下对于某高帅富的羡慕嫉妒恨以及不齿,以及对于自身不断吊丝化的自嘲,诸如此类;偶尔,高继南会带来一包劣质香烟,于是两个根本不会吸烟的乖孩子会笨拙地点燃一支,一人吸一口,然后呛得咳嗽连连;再后来,他们工作了,不再有那些空闲,却也会在汲汲营营的间隙,来这里坐坐,只是这么并排坐着,看着江面上船来船往,水面涨落,清浊交替,记忆里,阳光似乎总是像今天这样明亮……
周斌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为了那些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高继南突然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对着江面喊了一句“穷矮丑,你混蛋!”然后他仰头,将罐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喝得急了,一些酒液从唇角溢出,流下来,浸湿了衣领和前襟。
然后他将空掉的罐子狠狠捏扁,丢在一旁,猛地埋下头,额头抵上了膝盖,好半天才又抬起头来,周斌清楚地看见高继南裤子的膝盖处两块湿掉的痕迹。
高继南有些狼狈地抹了一把脸“对不起,我有点失控。”
周斌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无法告诉高继南,裘艾宙其实没死,他是周斌,也是裘艾宙。
高继南站了起来,将扁掉的易拉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然后自顾自地转身走掉了,背对着周斌一挥手臂“真是的,我怎么跟你说这些,像你这种高帅富,怎么会懂得我们这些穷挫丑的生活。”
周斌坐在台阶上,看着高继南披着阳光的的宽阔背影。
高继南今天穿了一件短款的灰色夹克,那还是去年自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配上小裤脚版的牛仔裤,高继南180的个子,显得健壮却又修长。
说起来,当初自己刚开始强押着高继南开始锻炼的时候,那家伙还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那时的他宅太多,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个子虽高却过于纤瘦,偏偏却有一个略微隆起的小肚腩。
已经都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好像是不经意间,高继南就把自己练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比他裘艾宙看起来更挺拔。
突然发现,在自己的记忆里,居然全是有关高继南的片段,逐渐串联起来,贯串了过去到现在的记忆,悄然盖过了他曾经以为自己爱得最深的那个女人,甚至,上辈子自己失去意识前最后想起的人,也是高继南,而属于周斌的记忆,则更加只能被挤到了角落里去。
高继南之于自己,到底是什么?
朋友?不,他们是兄弟。
可是自己的心深处,真的只当他是兄弟吗?
或许,比兄弟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唉,前几张那种扯淡文风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远目
父与子
s市城郊,周家别墅。
一楼客厅,周尚伟和周斌父子两个相对而坐。
李婶端着沏好的茶过来,轻轻放在小几上,而周斌则向她点点头,微笑表示谢意。
李婶静静地走开,心里想着,最近小少爷的改变真的有点大,以前的他尽管态度不算差,但也绝对不会对他们这么客气。
周尚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他虽然也是个纯粹的abc,但始终保留着很多属于中国人的习惯,比如喜欢茶而不是咖啡。
茶当然是好茶,正宗的明前龙井,上品,绝对的昂贵。轻呷一口,唇齿间都是清香。
做这些的时候,周尚伟一直在观察着周斌。
这个让自己头疼的小儿子,最近好像有些不同了。
其实他的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变化,说话做事,还是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儿子的了解,周尚伟还是察觉到,有些非表面的东西变了。他的感受,就像是自己的儿子身上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部分特质——这当然不是说自己儿子精分了,也许,像是某些心理学书上说的,因为这次脑震荡,唤醒了他的某些潜在人格?
这真是很特别的感觉。
对于这个小儿子,周尚伟一直抱着很复杂的心情。
说不喜欢,那是不可能的。周家祖上是在民国初年到了美国,而且从自己的曾祖父开始,每一代基本都是单传,自己也是父亲唯一的孩子;自己与太太结婚多年,也只有周维一个儿子。所以对于周斌这个自己意外的儿子,他其实是打心里接受的。
可是,也正因为是意外的儿子,他又存着顾忌。即便再无心,对于妻子来说,始终是自己出轨了。如果再过分宠爱这个因出轨而来的儿子,妻子又岂会没有别样的想法?
这种纠结的心态,让他对周斌有些若即若离,他得承认,自己那几年做得实在不像一个好父亲。
然而周斌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使因为太小而不可能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思,却也知道,他得不到父亲全心的关爱。
再到后来,周斌好像是一夜之间,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堕落的速度之快,让自己一时间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