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的家属,告诉我就行了。”安右直接说。
护士犹豫了一下,说“她随时可能会生,我们不能保证她的安全。去病房看看吧,这是她的要求。”
苏禾有些退缩,但是被安右狠狠瞪了一眼后,乖乖的跟了上去。
“你还好吧。”
师兰躺在床上的样子很脆弱,浑身像是水洗过了。
“还好,他们给我打了些药剂,输了氧什么的,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安右坐在师兰的床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不关他的事情,”师兰看见站的远一点的苏禾,“是我自己不小心。”
安右勉强的笑了一下,他不记得,师兰还有洗碗的任务。
“你都知道了吧。”师兰收起笑容,想要直起身子,安右忙上去帮她垫了下枕头。
“你先出去。”安右对苏禾说。
师兰没有阻止,只是微笑着“其实没有关系的。”她转过头,细细的看着安右,“其实我很奇怪,你并不像我之前听说过的样子。你很……善良。”
“别说了,你的脸色很白。”安右握着师兰伸出来的手。
“不,听我说。你很不一样,苏禾也是。我并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只是放心了。你也知道了吧?”师兰笑的很美,“所有的事情?”
安右慢慢坐直,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
“是吗?”师兰没有说什么,“那我告诉你。孩子,不是你的。”
安右并不意外。那天他看见师兰走过来,对他说有了他的孩子,并且不介意去做亲子认定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计较。那不是安右的孩子,但是他必须收下。
“其实我有心脏病,先天的。”师兰慢慢的说,神色有些迷茫,仿佛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我总是想尝试没试过的东西,因为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但是宝宝是个意外。我本来不想要他的。”师兰笑着,隔着被子摸着自己的肚子。
“他注定没有母亲,或许都没有人疼爱他。可是我还是自私了一回。我想要孩子,我想当母亲。我觉得那是无比幸福的事情。但是我不能。可是还没等我决定好,宝宝已经很大了。”师兰将目光转到安右的身上,“所以我找到了你。”
“这很自私,你也没有任何义务帮我做什么,但是我觉得,你很好。和你一起的这段日子,我很幸福。”师兰示意安右靠近。
安右心情复杂,他觉得师兰说的话都很不吉利,有种告别的感觉,但是他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他只能循着师兰的意愿,慢慢的靠近。
最终师兰给了他一个全然的友谊的亲吻,在脸上。
“我想你要帮我叫医生了。”师兰的笑容一点都没有变。
“坚持住,如果……以后我们在一起。”安右握着师兰的手说。
可是师兰只是微微的摇了头“又说傻话。”
师兰被推走的时候,安右坚持不住的蹲下去。他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以期一点温暖。师兰是他第一个,靠的很近的女人。她很完美,她有着他对女性的所有美好的幻想,即使是利用,态度也是那样的坦诚。
安右不否认,对待这件事情,他完全有其他的方法。但是第一次见到师兰,她对自己的莞尔一笑,打动了他。那个笑容实在太像他以前珍藏在钱包的老照片。上面有个已经磨得看不清脸的女人,笑的温婉,那是苏禾的生母。
“我叫师兰,因为在孤儿院正好排到‘s’,名字听起来倒是不错。”
她有跟自己类似的经历,安右想帮她,照顾他,就像弥补曾经的自己。
12奶爸进行曲
“小东西,怎么长的这么难看……”苏禾以很别扭的姿势,抱起软骨头的小婴儿。师兰……苏禾很抱歉,所以也不反对养这个小玩意儿了。
是他的儿子,就算是“安右”的;不是他的儿子,就算是他的,左右这孩子都算是他的,一个小东西他也养得起。着软趴趴的小东西,苏禾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抱着小东西的感觉太过奇异,以至于他都没有发现医院里其他人,对他们这一个奇怪的组合行的注目礼。
“小东西,你说,安右那个家伙是不是喜欢你妈妈?装的像是多伟大。你看看,今天你能回家了,他都不来接你。”
小婴儿还不会睁眼睛,自然更不会理会苏禾的话。
苏禾没趣的讲被子裹好,担心会闷死那个小子,又偷偷的在脸上开了一道缝。
安右以前倒是说过,孩子让他带,苏禾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上次的事情以后,安右就再没有提起过,反而是苏禾心里有愧疚,自己找了相关的书和录像看了,他也没有告诉安右,反正在他的眼里,自己恐怕已经十恶不赦了。
好不容易在医院的门口打到车,苏禾正准备上车,旁边窜上一个女人把住了车门,也不看苏禾,就准备上车了。
“喂,是我先打的。”苏禾手里抱着小孩子,紧皱着,却不好大声。
那人奇怪的看了苏禾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抢的。苏禾被那个眼神刺激到了,视线习惯的上下扫着那个女人。很普通的人,三四十岁不老,只有脚腕上缠着一圈绷带。
真是没教养,这么大的年纪都不懂先来后到么?
那个女人白了苏禾一眼,施施然的就想上车。苏禾直接上前一脚,用脚卡住车门。
“听不懂人话……没听见吗?”看了眼怀里软趴趴的小包裹,苏禾连忙改口,语气也没那么慑人了。
女人打量了一下苏禾只见他穿的普普通通,头发细软,脸颊有点肉肉的,一身上下只有那双眉眼硬一点。不过一个学生吧,看着挺俊的,可是真不讨人喜欢。她径直坐进车子,对前面说道“司机,开车!”
“不准开!”苏禾不满的卡着车门。
“我说小伙子,你就再等等呗。”司机是个中年男子,也很无奈的把着方向盘。
“凭什么!”苏禾眯起眼睛,“我先到的。”
“看呐,一个年轻人跟伤员抢座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
“亏长得很挺正派的,怎么人品……”
身边越来越多的议论听得苏禾青筋直跳,正想要做什么,怀里传出了呜呜的声音。
“闭嘴!”苏禾冲着议论纷纷的人群低喊了一声,以跟刚才的形象很不协调的温柔姿势,抱着怀里的小包裹哄起来。刚才怕冻着小东西,他干脆把他放进自己的大衣里抱着,现在不得不抱出来,一时间连怎么横抱还是竖着抱都忘了,手忙脚乱的。
“师傅快走啊!”见苏禾不把着门了,女人又招呼司机。司机不赞同的摇摇头,还是一踩油门开走了。
“等等!”苏禾来不及追,生生的看着车子开远,“……哼!”
为了小东西,骂人都不行了。苏禾其实是个好学生,育儿书里写的,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做到了。
路人看见着这一幕,好奇中多了几份关心。一个靠近的大妈对苏禾说“先进去吧,孩子不能受风。”
苏禾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无奈就往回走。
“走吧。”身后熟悉的声音。
苏禾转过身,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每次还是会被震撼到。
师兰去世以后,安右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去修了发型,染回了黑色,以前的衣服也不穿了。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安右早的时候不去弄,又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安右,黑头发的安右,精致的像是个玩偶,而且,真的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加上之前的事情,现在苏禾每次看他都觉得愣愣的,也真正的意识到了,现在安右已经不是他了。安右身后停着一辆出租,应该是开着暖气,窗户都有点湿乎乎的。
“哦。”苏禾伸手去拎小东西的东西,却看见那已经在安右的手上了。
苏禾坐到后座上,安右坐在副驾驶座。就像他们的位置,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的疏远了很多。虽然他们从来都没有亲近过,性格更是一点都不和,但是至少吧……至少苏禾是这样认为的,他们之间至少应该有点默契,像现在,连争吵都没有了,苏禾真的觉得自己只剩一个人了,很……寂寞,也很悲哀。
现在安右对他完全是客人式的,礼貌,距离,有什么来什么。若不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安排着他的补习,苏禾的快要怀疑他是不是又被穿了一回了……这种感觉很不好,苏禾现在有种明显的寄人篱下的感觉,明明自己才是主人……
车子里的气氛是在太尴尬了,司机先生呵呵了两声“这是谁的孩子啊?这才出生呢吧?”
他是看着安右问的,可是安右冷着的一张脸,简直比他没摘下的两个耳钉还闪。
“我儿子。”安右和苏禾异口同声的说道。
苏禾吃惊的看向安右,将近半个月他对小东西不闻不问,现在就是他儿子了?
“呵呵……”没想到会这样,司机僵硬的偷看了他们两眼,心里比较着。比起抱着孩子的那个一身的名牌,还是戴着耳钉的小伙显得更有档次。不过抱小孩的那个小伙长的也精神,但是怎么也比不过旁边那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土豪跟贵公子?好狗血,好激动……谁说大叔就没有浪漫yy的?
“孩子妈妈呢?”司机打着呵呵问出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死了。”安右冷冷的声音结束了这个谈话。
苏禾抱着小东西进了婴儿房,松开了他的包裹,放在婴儿床上。安右一直坐在客厅,也不管他做什么。
但是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要跟安右说说。
“安右,你说小东西是不是该请个保姆?”小东西软趴趴的,苏禾有时候真怕不小心把他腿给弄折了。
安右总算是回了一句“保姆早上七点上班,晚上七点下班。”
“那夜里怎么办?”苏禾愣了一下,反射的问道。
“你看着。”
“安右!你是什么意思?”苏禾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要气疯了。他已经退步了很多了好不好,但是他还是强忍着,“至少……至少前三个月小东西晚上也要人陪着吧?你就不怕我们养死他?”
安右看了苏禾一眼,苏禾好不犹豫的瞪回去。安右妥协了。
“好吧,前三个月。”
苏禾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就说三年了。
安右看着逗弄着小东西的苏禾,心里稍稍的柔软了一点。苏禾,他说坏也不能坏,至少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实在跟自己差的太多了,比如,他到现在都对师兰没有一点的愧疚,对小东西的好,说不清是怜悯,或者是好奇更合适。
可预见的,苏禾过不了多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关心小东西了。想到这里,安右才软了一点的心,有冷了下去。
“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苏禾拨弄着小东西的小手,惊奇的发现,还没有自己大拇指大。
“……安左。”安右眼神一黯。
“开玩笑呢?还以为跟你是兄弟呢!”苏禾心里只是微微一动。他们现在已经这样了,总是提醒自己以前的身份有什么意思,就默认他们现在彼此的身份吧。
安右静静的看着苏禾,嘴也抿的紧紧地。
“……你不是开玩笑吧?”苏禾笑不出来了,安右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开玩笑,就叫安左。”安右默默的移开了眼睛,看着现在还不怎么好看的小东西。
到底是什么没有开玩笑!名字,还是……身份?
苏禾心里闪过很多东西,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挥去了。有些东西,他想都不要想。
安右站直身体,看着还热衷的看着安左的苏禾,心里有点的疑惑。有时候事情真的不能是想当然的,就算是精密的计划过了,还是不行。但是安右宁可相信是自己算的不够仔细,让变数出的太大。
“期末考试好好考,别被踢出来。”安右对苏禾说。
“啊?”苏禾冷不丁的被说了一句,惊讶的看向安右。
说真的,安右那张皮换了风格以后,也变得像是妥妥的好学生了,而苏禾的皮被自己穿了……苏禾自己就不多做评价了。
“因为明年我要考去一班,你如果被踢出去了,我会很困扰。”安右看着苏禾不明所以的眼神,心里一阵的不耐,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反正他是不会懂的。
现在苏禾代表的是一个阶级,丢脸也是代表的一个阶级,这种东西有人嗤之以鼻,可是换一种角度,那是另一种人的所有。
“嗯。”苏禾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