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祁注意到的一个细节是,那些人离开的时候,是大摇大摆的走的正门。他也才看出来,原来这间会客的大厅,就在那扇他们绕过去了的正门后面。
不过有两个人没有走,就是魏司祺和他家的魏夫人。
南祁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心情了。他只看见,楚少言在正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就连在座位上喝茶的城主,挺直的腰板也像是一瞬间的松坦了似的。
魏司祺微笑着目送那几人出去,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可是刚站到一半,突然弯下了腰,表情难受。
“怎么了?”楚少言首先问道。
“没……没事。”魏司祺勉强的说完了这句话,就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本来就高瘦的身躯像是没有支撑似的,狠狠的晃了晃,然后又慢慢的弯了下去。
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像刷了漆似的,白的吓人。额头上沁着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面掉。
南祁被魏司祺的状态惊到了。半吊子的医者本能让他冲到了魏司祺的身前。
“喂!怎么了?哪里疼,还是喘不过气了?”南祁试图检查魏司祺的身体。他弯着腰的状态很像是肚子疼,这么急,难道是阑尾炎?这里不知道能不能动外科啊……
“司祺,忍忍,忍忍就好了。”魏夫人也慌乱起来,但是总的看起来还算是平静,尽管手在颤抖,但是还是有条不紊的扶起魏司祺,一副要走的样子。
可惜魏夫人和他儿子魏司祺的身高差实在是太萌了——魏夫人刚刚到魏司祺的肩膀。本来站起来的魏司祺一个不稳,差点把魏夫人也带倒。
不仅仅如此,魏司祺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竟蜷缩在地上,苍白纤细的十指弯曲的像爪子似的,紧紧的抱着自己。那力度,要不是穿着衣服,南祁估计他能掐到肉里面。
“魏司祺!”楚少言仿佛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焦急的心情已经挂在了脸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回头对着南祁大喊道“快来看看。”
这个时候被想起,南祁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但是停顿也仅仅持续了一秒,下一秒,南祁还是遵从楚少言的话,走到了魏司祺的身边。俯视一个人蜷缩在自己的脚下的样子,很微妙。但是南祁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魏司祺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看他抽搐的样子,仿佛全身都痛。
“他经常这样么?”魏司祺的手攥的太紧了,南祁摸不到他的脉象,即使摸了他也不能确定。
不过这么严重的症状,是痼疾的可能性更大。
“没有,”魏夫人很着急,“只是这两年开始,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个样子,还是第一次。”
南祁脑子里转个不停,来来回回的浮现一些药方,或者他老爸曾经说过的话。可是他毕竟没有认真学过,更是志不在此,不能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这时魏司祺颤抖着手,原本紧紧抓着衣服的手指一抽一抽的,南祁仔细看了,原来他是想要拿系在腰带上的东西。
他的腰带上并没有什么饰品,只有一个不起眼的,神色的荷包,里面鼓鼓的不知道放了什么。
是急救药?南祁心里一动,手脚利索的把东西拿出来一看。
一个扁平的小盒子,还没有打开他就闻见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但是他没有多想,急急的放到魏司祺的面前。
“怎么用?抹?吃?闻?”
南祁一连说了好几个方案,可是魏司祺只是痛苦的摇着头,但是可能看见希望了,那双无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死死咬着的嘴唇也气若游丝的突出几句话语。
“和……”
“啊?你说什么?”南祁把耳朵贴过去,仔细的听他说什么。
“火……”
“火?”南祁诧异的重复道,疑惑的看向魏夫人,“用火?”
只见刚刚还没有主意的魏夫人一下子镇定了,连忙招呼随侍的仆人“快!把少爷的烟锅拿来!”
没等南祁感到惊讶,那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一直在装壁画的少年就拿出一杆烟枪,就是上次南祁看见魏司祺拿在手上的那个。
有什么想法闪过了南祁的脑子,但是他没来得及多想。魏夫人已经向他要那个小盒子,他也就混混沌沌的递给了他。
接下来就看见那个仆人少年熟练的刮了些膏药,放进烟锅,并点燃了。顿时,一股不知道强烈了多少倍的,甜腻的有点呛人的烟味弥漫了出来。
魏司祺在仆人少年帮他点烟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的伸出手,但是又以极为强大的自制力,克制住了。但是他的肩膀一直在抖,倒在地上的身姿也是极为狼狈。不知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魏司祺一直用背对着楚少言。
当他抬头接过点燃的烟杆的那一刻,南祁看见他的眼睛是血红的,有点吓人。
还有他吸食烟的样子,陶醉的有点恐怖。
还有什么病,抽抽大烟就能好了呢?
南祁站在魏司祺的面前,感觉有点冷。仿佛地上那个人,正在慢慢死去的感觉。
他已经知道答案的,尽管他还不知道盒子里的是什么。但是他不需要知道。
鸦片膏。还有更明显的吗?
南祁想着,脸上刚刚染上的着急慌乱,已经担心,都慢慢的蜕变成了冷肃。他拉住楚少言的手臂,在他惊讶的表情下,硬是把他拉了起来,往远离魏司祺的地方走去。
“你做什么?”楚少言没有挣开南祁的拉扯,但是紧皱着的眉头,还有看向魏司祺的关心的眼神,表明他并不满意南祁的态度。
“离他远一点。”
“什么?”
“我说离他远一点!”南祁说的很大声,登时,不仅是楚少言,还有房里所有的其他人,都看向了南祁。
比起魏司祺,除了楚少言意外,众人都跟魏司祺更加的亲近。所以,南祁毫不意外的收到了几乎所有人谴责的目光。
楚少言也是。
他看见平时总是笑呵呵的,仿佛天真的南祁,板着脸,说的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