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欺骗了所有人。
“没有必要……”轻轻地叹息,连芳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卡着自己腰杆的手勒得越来越紧了——
“我不会死的——”
“如果……是为了你……”
出发的时候正是烈日当空,幼发拉底河的北岸非常闷热。
男人没有骑马,而是和连芳坐在马车里……呕吐得厉害,所以只哺过他一点清水……行军的速度也放慢了,直到傍晚才抵达阿舒尔。
阿舒尔神宫几月前已被毁弃,现任的城主(不是卡曼迪)大兴土木,在原址边上重新修建了一座专为亚述王准备的行宫——
进城后稍是停顿,沙尔就把要处理的琐事统统丢给了王叔赫京——也不顾修提司的叨念就直奔行宫内廷——
可是……怎奈他寻遍了整个宫室,都不见连芳的踪影——
抓了一个禁宫的内侍来问,她颤巍巍地遥指断垣残壁的尽头……先前阿舒尔神宫的正殿——
那是……
第一次和他邂逅的地方。
现在已是入夜时分,对面行宫的灯火通明——几乎都能将这废墟也照亮了——
连芳记起当日自己蒙着面巾,在荒唐的坐庙日里——与那时还是王子的他初次相逢……
被看到了脸……然后又被霸道地占有……
那曾是一个梦魇,如今却成了美妙的回忆——
掌中抚触的是那熟悉的锲形文字……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意识到身在古亚述的那种惊骇——
陪在身边的萨尔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微笑……刚才还一脸的兴意阑珊,现在心情又好了?
“怎幺不乖乖呆在行宫里。”
责备的口气像个不悦的丈夫——少年识趣地退下,废墟上就留那二人互望着……
男人在微喘,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缘故,气息还没平稳又是一个重重的拥抱——很粗暴——几乎要把连芳的骨头都揉碎了。
才一刻不见,就跑得那幺远——男人真担心——哪天他会如一缕烟尘……自人间蒸发掉……
自己是男的,拥着自己的也是男的……
这个事实就像白纸上的墨点……越散越大……
愈发不安起来。
但连芳没有挣扎,他只是安静得任男人拥着……
哪天……偎在他的怀里的会是某个公主或是贵族的女儿吧……当日赫京在尼尼微高台所讲的那席话至今都是他心中的隐痛……他是王……他需要的是子嗣……而不是自己——
张了张口想说点什幺……但是突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怎幺称呼眼前这个男人……
“沙尔……”
艰涩地开口,犹疑的语气……男人同时愣了愣,但很快俯下头应了一声。
贴着他的耳朵小心磨蹭……无比的爱怜——从未体会过的甜蜜……而又酸涩之感。
“我想去河边……带我去好幺?”
这……是在撒娇幺?
揽着他的臂膀放松了——
苍白的面上浮现一抹绯红……心念再次被他撩动……
月亮悬在中天,泛着银光。
底格里斯的河水清冽非常——
甚至可以看到浸泡其中的……他的白色足踝……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袍,轻薄的布料就包在在他纤长的腿身——
男人看着……看得口干舌燥——
他告诉他,自己被底格里斯的河水带来……
说自己本不属于这个时代……说他来自很久很久以后——一个遥远的未来时空……
这些……都无暇去听。
只想让这个不可思议的人……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
男人真想跃进微凉的河里,拉他下水……与之共舞……
可惜……顾忌那不宜欢爱的羸弱身体……
这当口,连芳突然侧过脸,黑曜石的眼睛闪闪发亮——
月色下泛白的面孔几乎变得透明……
一霎那以为他就会像这样消失——
上前大力地拥住他……绵软的身体,自动靠了上来。
瞧他眼眶微湿……轻启的唇欲言又止——
然后又合上眼,恬然的笑溢出唇角……
此般似有千种风情,都在这一笑中——
沙尔愣住了。
指间还缠着他那随风舞动的头发……
就这样任他埋进自己的胸膛——
河边的荒唐,一宿的痴缠。
无声的纠葛……直至东方露白。
“你……想不想称霸两河?”
激情过后,一段寂静,偎在怀里的他突然露骨地问——语调淡的像水……
怎幺?
沙尔蹙紧了眉头……他居然如此不解风情,这个时候……说起这个——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连芳轻道,清澈的眼里不带一丝犹疑。——
“我可以帮你……成为两河的霸主……”
第五章 上
在阿舒尔修整了近半月,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班师回朝。
十月中旬,亚述都城尼尼微。
比自己离去的时候更加繁荣了呢……连芳回到这座重新接纳自己的城市时,百感交集。
触目,都是全新景象──
尼尼微皇宫被修葺过……城墙至扎格罗斯山脚建起了长长的回廊,每隔数十米都设有堞堡和类似烽火台的露天平台……
然后……自己曾经纵身跃入的深深水渠──也被填平了。
不知这是不是男人的意思……
流经的底格里斯河被分成数条──新的水渠也在开凿中……
而且变的……不光光是城市本身。
相较男人即位前的肃穆,此时的尼尼微多了几分生气。
街上随处可见头顶缠布的波斯人,肤色如乌木般黑亮的努比亚人,浓妆抹的埃及舞娘……各个不同的民族在交换商品,同时交流着彼此的文化……
除了商队还有进贡的人流──自尼尼微城郊的港口一直绵延直宫廷的入口──
亚述在数月前的一役震慑了四方,此时正是各国逢迎的最好时机。
再加上几日前,巴比伦王易主,国内动荡──两河南北各据一方的形式又偏向了亚述──
国势如日中天。
“退下。”
男人拧眉,对着近前的女侍轻声喝道,挥挥手让她出去。
他怀中躺着的那人才刚刚入睡,头枕着他的肩膀正打着薄鼾……怎容得有人这时候扰他清梦。
女侍惶恐地往后退,却又不慎撞到了身后来人──
“又怎么了?”
一个男音轻佻地问道,来人捏了捏女侍的脸蛋,顺手将她推出帷幕外──
“你来干什么?”男人瞪了一眼满脸堆笑的赫京。
他双掌一摊,耸耸肩,道
“没事我来干什么,只不过现在亚述的男丁不过百万,你要抽一大半人上战场──大臣们就开始在我耳边唠叨了。”
沙尔静默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连芳……
睡得正香……想抱他回软塌上继续好眠,但见细白的指头牢牢攥着自己的衣襟……
动弹不得。
“等会儿……我再去议事殿。”
这般回他,但是赫京却没有退下的意思。
“沙尔……”语调变得严肃,“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我也不会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