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抬了记胳膊,就觉得胳膊酸痛不堪……又来了,这难缠的病魔──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在津巴布韦的时候,医生就告知连芳──他在伊拉克受到了放射性物质的辐射……可能是贫铀弹,所以出现恶心、精神恍惚、肚子和关节疼痛等……这些都是典型的海湾战争综合症的症状。
连视力都减退了……真是可悲,才一个月而已……就……
不过这些不能让同事们知道,否则一定不会让他继续留在中东──隐瞒病情也是迫不得已……
还想留在这里啊……
曾经繁荣美丽的两河流域……虽然不少文明的痕迹已被岁月抹煞,但他还是向往……扎格罗斯山的苍翠,无垠的戈壁──以及古城尼尼微里……细雨拂面,那人的爱语低喃……
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一下,连芳回神,低头看到一个才四、五岁的阿族小孩拉着他──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愣愣地望向自己──
“怎么了?你的妈妈呢?”连芳弯下腰用阿语问他,自从回到二十世纪,他已经没有这里的语言障碍。
孩子还似懵懂无知般,只是摇摇头,衣角攥得更紧了。
轻叹一口气,连芳抱起他──这样的孩子他在此之前见过不少……不是父母无力抚养的弃儿,便是在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孤儿。
即使这样轻的孩子,抱起来也很吃力呢──
勉强抱他到医院的前台,叫人代为照看,连芳走出医院。
曾被称为“东方的威尼斯”的巴士拉,是伊最大的港口城市,它位于东南端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交汇的夏台.阿拉伯河西岸,南距波斯湾一百多公里,是连接波斯湾和内河水系的唯一枢纽。 以往的巴士拉市内水道和运河纵横交错,风景如画,如今连芳就走在其中,却已难寻它昔日的美丽──
污浊的空气,弥漫在空气中难闻的混沌……让人窒息!
在伊拉克的南部和中部的污染都比较严重,巴士拉便是其中一个例子。虽然街上的人比战时多了几倍,但还是满目萧条,妇女们掩着面巾擦肩而过──看上去也是那么小心翼翼……
残酷的战争啊……无辜的人都是牺牲品!
“钱!把钱交出来!”
突然有人在身后暴喝,连芳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重重撂倒!
怎么?
挣扎地想爬起来──有个坚硬而又冰凉的东西便抵上了他额头!
是枪──心中一凉……强盗?!
由于联合国的经济制裁和英美对其实施军事打击,使巴士拉的经济陷入困境,连芳早就听说即使大白天在市中心也能碰上因生活所迫铤而走险的人──自己没怎么在意,居然就这样撞上了!
“快点──”强盗粗鲁地喝道,连芳配合地摸出自己的钱包,而后注意到持枪人身后有个细小的身影正拉着他的衣角──
居然是医院里的那个孩子?!
是这样…………原来早被瞄上了……
看自己是外国人……所以就……
连芳惨淡一笑,任强盗搜走他的财物──
被逼着挨到桥边,来人翻弄了几下手里的钱包,里面仅有几张薄薄的钞票──他不甚满意地将钱倒出来,抬眼看了看连芳,又把枪在他面前晃了晃──
干什么?
周围路过的人目不斜视地行经,对于光天化日下的犯罪置若罔闻──就连求救的对象也没有!连芳心寒,这时那大眼睛的小孩突然摇了摇他父亲的衣摆……来人一愣,接着收起了枪。
难不成他动了恻隐之心?
连芳刚这般想,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被猛地一推──
腾空了!
连芳整个身体被掀起──自桥上翻了下去!
天啊──
伸手去攀,什么也附着不到,身躯直直下坠──没入河中!
阿拉伯河就这样吞噬了他……悄无声息……
第一章
一如那熟悉的混沌,连芳自黑暗中幽幽转醒──
股股甜甜的熏香钻进鼻腔里……又要让他昏昏欲睡……
熏香?!
陡然惊醒──蓦地睁开眼刺目的光亮又让眸子立刻半眯起来──
“醒了吗?”
有人开口问话──说的语言……居然是赛姆语?!
浑身一振──这两千多年前古老的两河语言……怎么在这种时候──
连芳完全清醒了,没戴眼镜……看得不够真切──但他确确实实看到了,宽敞的石室,浮雕的石柱和镂顶……淡紫色帷幕被热风吹得不停翻动──
如此陌生而又熟悉的景象──让连芳心中一骇!
挣扎地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软塌之上──乌木质的大床上甚至还垫着触感舒适的鹿皮──这到底是……
“啊……请不要乱动,”像是随侍模样的女子靠近,朝连芳望了两眼,又探出手将他按回床榻──
她的这种织花的头巾和佩戴的衣饰──
“这是什么地方?!”
把话冲出口,声音是沙哑的──
为什么……我刚才还在巴士拉的桥上……然后被那个人──
是做梦吗……为什么好象又回到了古代?!
“乌尔,”侍女恭敬地说,“您在乌尔城。”
乌尔?
听得耳熟,连芳胳膊微微一抬──钻心的痛楚立刻袭来──肩胛和肘像被捏碎了一般,几乎让他无法思考!
抓着床沿,指头几乎要卡进乌木里,连芳的指头摸到了密密麻麻的小槽和图形──熟悉的触感……那是──锲型文字!
真的!又回来了──这里是古老的美索布达尼亚!
乌尔城——好象是靠在幼发拉底河的一座古城……
“我这是在……巴比伦?!”
“没错,你现在是在巴比伦。”
还未等连芳回过神来,一句男声便回答了他的问题──
女侍躬身──日光照射,一个影子探进帷幕……接着紫色的帘子被撩开,方才说话的男人走进来──
相当高大呢,男人进入宫室的时候背着光,影子斜斜地拉得老长──太亮看不清长相,就望见那人朝女侍颔首,她便退下了。
应该是个地位高贵的男子吧……他在帷幕那儿站了一会儿,便朝床榻这边走来,心中一凛,连芳缩起身子自榻上坐起来──
“你是……什么人?”
艰涩地问,看着那男人就坐到他的膝前──
“呵,这个该我问才对吧。”他轻笑着说,声音低沉。
脸庞深刻的轮廓,分明的棱角,褐发黑眼,很英俊──他没有留须,但看样子应该是个阿拉伯血统的男子……
“看呆了?”男子调侃道,连芳有点难堪地别过头──但下巴却突然被他抓住──
被捏着的地方很痛,连芳伸手要巴开他,“到底是哪国人?”男子用的手劲更大了──
“好白呢……”男子喃喃地说,倒像自言自语。
另一只空闲的手慢慢爬上了连芳的腰,指头娴熟地去解他新换的袍子衣结──
“放──放手!”
被唬得一下子变了脸色,连芳的指甲都陷进了他的手臂,男子还是不依不饶继续探索……
“真是不乖……”
动作间,他居然爬到了床上,跨坐到连芳的身上──一手捂着他的唇,一手大力拉扯开他的衣襟──
混蛋!为什么他总要充当弱势的一方──任人予取予求?!
又不是玩物!
奋力扯开男子捂住的大掌,连芳将他用力一推──
男子很沉,只被推离了一点──不过这却让他停了下来。
“你以为……我干什么要救你。”大概觉得连芳的反应有趣,男子不怒反笑,俯下身抚摸他白皙的脸颊……然后手又顺着颈子滑了下去──
“救我?”连芳惊问。
“哼。”男子也不搭话,揭开他对襟的袍子,径自埋下头颅──
“干什幺──我是男的啊!”
扭动身躯,连芳抗拒──不住的动作牵动他的关节和肌肉……酸痛不已──
不过男子却因他这句话,愣了下──继而大笑起来──
连芳瞪他,男子从身上爬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男人拢了下自己的衣袍,“那又怎样?”
不甚在乎的口吻,仿佛理所当然!
“巴比伦重视武德……男男肌肤相亲本就悉数平常。”男子含笑道。
什么──连芳蹙眉……听这样说,他的确在史书上看到过……
“你这里有伤。”男子伸出指头在连芳露出的左肩胛处画圈,不断拨弄上面缝合结痂的地方──
“啊……”
火烧火燎一般,那里曾被刺穿……即使是在二十世纪经过精心治疗仍未痊愈的伤处……
“呵。”男子轻轻笑了,把连芳自软塌上抱起来──
“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