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划破天空的是稚童的尖叫──
位於高台的王者头顶耀眼的光华,拉满了他的弓,一箭射进挟持者的身体!
脱力地扑到在地,可箭未射中柯伽希尔的要害。
踉跄地後退──连芳看到那支箭插在他的右上臂,血液渗流……反应过来的卫士们这时纷纷举枪来刺──
“等等!”返身来护刚才还威胁自己生命的人──连芳不带一丝犹豫!
犯难的诸人只好退下,等他们的王来裁决──
“呜──”
从高台跃下,男人用单臂将倔强的他揽入怀中──
“不知死活!”
在耳边低声咒骂,他一摆握弓的手,侍从们涌上来──
“不要!”惊惶地想回身挣脱──他并不想柯伽希尔因他而死啊!
“滚开──”受伤柯伽希尔咆哮著想撑起自己的身躯,但没有用──他怒瞪著连芳和男人,左手伸到那支箭的位置──
“别!”
伴著这个单字,连芳张大口──看到那铮铮铁汉的臂膀──已是血流如注!
铁青著脸,他把箭用力掷向地面──亚述士兵们被他的气势唬到,不敢妄动──
废了……他的手臂──
别开脸,连芳听到一团混乱中拉姆的嘤嘤哭泣声……扎人心肺!
“很好……”男人道,“押下去──”
“你──”不耐地挣动,惊疑地瞪他──男人掼下弓,横抱起连芳。
“放心,我不会杀他。”
赫京面色难看,看著那二人的一举一动……沈默著。
待到男人带连芳上来,才道“外面的黑狮军团正和巴比伦人对峙著呢……你说现在怎麽办吧。”
男人看了他叔叔一眼,好像是若有所思──
然後,笑了。
相当镇定的笑容,看得赫京突然心中一震……
这样的表情,他作不来──就算他和男人长得如此相象……
那是……霸者的风采,凌驾於诸人的夺目风采。
“走……我们去城楼。”挽起连芳的手,男人含笑,难得的温柔。
一时被他的微笑迷惑,连芳忘记了反抗──待他走了几步,想抽手时,沙尔回过头──
他的眼里储满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一边强势地箍著手腕,不容任何人拒绝──
好吧……我跟你走……
连芳放弃了……顺从地垂首,顺从被他牵扯著,由他带领……走向男人要带他去的地方。
临风而立,披风被吹得咧咧作响,两人的头发也在风中被打散……狂舞著,好像要纠葛在一道──
“这就是亚述──”
男人骄傲地说,攥著连芳的手掌在空中划了一大道──
顺著他所指,看到的是幅员辽阔的土地──自高处放眼却望不到尽头──
苍翠的扎格罗斯山脉,无垠的叙利亚草原──还有蜿蜒至天际的底格里斯河……
它们……全都属於这个男人。
被他的气势所撼,连芳从来没有体会到如此的豪迈之情……
提格拉特帕拉沙尔,是亚述的帝王啊──
手上的温度……是炙热的。
轻轻被拉转过来,面对他──还是那样高大,男人的影子就将他完全盖住……
“留在我身边,永远。”
他霸道地说,不顾连芳眉头微蹙,手掌轻轻搭上他的颈项……
火燎一般的地方,是方才被挟持时为石刃所伤──血流的不多,但没有完全干涸。
“痛?”男人轻碰,让连芳缩瑟了一下──
“呃──”
舌触。
沙尔低下头舔吻那道血痕,用力吮吸──
绷紧的身体,连芳抓著男人的头发,无法动弹……
背後抵著冰冷的石壁,暴动的气流钻进露台的窗──
上下翻飞的织花帷幕,遮盖了所有旖旎风情……
“陛下他──”
赫京扬扬手,打断修提司的话,从刚才就一直闭著的眼睛蓦地睁开──
“他不会忘的,自己是亚述王……”弯著嘴角,赫京轻吁,汗液从额际滑落。
修提司焦灼地望向楼台,然後又回过神来看赫京──他自认有勇无谋,可如今尼尼微告急,需要一个主事者啊!
“萨尔贡!”
赫京了然地朝他点头,唤来自己的小侍从──
“让扎格罗斯山下的黑狮军分成两路,一半速来尼尼微,另一半在原处待命!”
少年颔首,飞奔而去──
“你想干什麽?”修提司大惑不解。
赫京抬眼看他,道“一个赌注。”
“什麽?”
“巴比伦人不会与黑狮军硬拼……他们没有十分的把握。”
修提司摇了摇头,他听不懂。
“是另有目的啊……”这次换赫京仰望上方了,长长地叹息,转过身──
“你是说──这……这怎麽可能!”突然之间心领神会,那莽汉瞪大眼看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赫京点头,背对著说“怎麽不可能……别忘了……他是什麽人。”
什麽人?
修提司愣了愣……
是呵,自己真的忘了──他,可是连亚述王的意志也能左右的人啊……
赤裸的身躯被男人的披风裹著,一阵神游太虚,才渐渐回魂。
起风了。
八月的傍晚,微凉。
委身於地的滋味相当不好受,连芳伸出一只胳膊,想要握住露台的石柱爬起──但中途肘部便被攥进不属於自己的温热掌心。
男人伏在自己背後,尚未退离。
如同初醒时的呓语,他喃喃地吐字,湿热的气息就落在耳根……面红耳赤,但却无意抗拒。
挽过连芳的肘,收进自己怀里……同样宜人的温度,暖意横生──在心里。
“……瘦了。”男人吻上他的後颈,顺著背脊一路滑下……就像恋人间的痴缠,盈满怜惜。
圈著他的腰朝自己拉拢,大力地拉转过,沙尔把头埋下去──
“不要……”第一次,主动地环上了男人的颈项,连芳紧紧地拥著……闭上眼睛。
心无旁骛……
很暖啊……
“就这样……不要了。”贴著男人的胸膛,那心脏的勃勃跳动声……听得如此清晰。
一度以为他没有心,就算有……也是冰冷的。
现在不同了……真的是……完全不同了呢。
“怎麽了?”懒洋洋地问,难得连芳这种时候还如此乖顺,很惬意呢……男人任他拥著,不再动作了。
连芳摇摇头,发丝在方寸之间撩动──没有理由的,体验著这本不该属於自己的温柔……
“光……”辗转的时候瞥到了,细小的火光点点,自远处蜿蜒著朝这边爬行。
“嗯。”按著他的头靠向自己,男人还是不动声色。
“巴比伦吗。”
“嘘……”干脆将披风裹头裹脸地将他罩起来。
“别看……”轻柔的话,“现在,你只属於我……”
这算不算一种爱语?
连芳依言,伏住不动了──
可是却无法平息那加速鼓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