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芳很尴尬,自从第一次和柯伽希尔见面以来,他的态度一直就是如此生冷,也不知自己什麽时候得罪了他,甚至还叫他什麽“大人”,感觉很难堪。
偏偏上街的时候,阿尔帕德一定要派这麽个一板一眼的卫队长在後面跟著。
而且被他用盯著总觉得冷呢……
不过拉姆倒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父亲和连芳之间的暗涛汹涌,只是一个劲儿地朝城里热闹的地方钻──活象只出笼的小雀。
“以後这里会变得更热闹哦,拉姆。”柯伽希尔像尊木雕,难开尊口,连芳只能和拉姆说话,“将来会有很多圆圆的白塔(清真寺庙)建起来……还有横贯东西的道路(直街)……”
拉姆没有在听,只是一个劲儿拉著连芳往神殿挤过去。
连芳弯著唇角,任女孩牵扯──
“你刚才也是在预言吗?”
一直沈默的柯伽希尔突然问了一句。
“啊?”人声鼎沸,连芳听不清楚他在说什麽。
回头看卫队长,他却摇摇头,不再吱声。
“哇!是埃及舞娘!”
拉姆兴奋地指著神殿前披著薄纱跳豔舞的女人们尖叫道,惹得柯伽希尔的两条眉毛都快打结了。
连芳轻拍小女孩的脑袋,她还在原地蹦跳著希望看得更清楚──
弯腰刚想去抱起女孩让她看清楚──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寒凉直刺过来!
急急回望,却无甚异样。
是我多心了吗……
可为什麽觉得好像有什麽人在窥视一样?
“连芳大人?”柯伽希尔发觉连芳的异样。
“没事。”忍不住还是左右张望了一下,什麽都没发现……不过连芳的心突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柯伽希尔不悦地轻哼了一声。
是我神经质吧,连芳心想,自我安慰地叹了一口气。
他抱起拉姆,朝舞娘们看去──
彩色的衣裙在眼前晃荡,目光一掠──
鹰鹫一样犀利的目光直刺过来!
浑身一震──
连芳清楚地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人群的另一边,那是──修提司?!
而且,修提司在的话……那麽……
还有“他”……
一抹熟悉的微笑,淡淡的……从容的……
浅栗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提格拉特帕拉沙尔。
大马士革的不速之客,就站在连芳的眼前!
“连芳?”
拉姆用小手拍拍抱著自己的年轻男子,“怎麽了?”
连芳一惊之下,立刻回魂,怀抱中的女孩小脸都快皱到一起了。
“不开心吗?”拉姆都发现连芳异常了,他削瘦的脸庞此刻苍白得吓人,身体僵硬绷直……
“没……有……”连声音都在颤动……告诉自己别再朝对面看过去了,可是仍是管不住眼睛……视线怯怯地溜过去──
没有。
那个让他心悸的男人没了踪迹……转眼之间,便被人群淹没……消失了。
噩梦──
连芳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是幻觉吗?不,不是……因为修提司也在……
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应该回尼尼微吗?那里才是他的王国──
手心里都沁出冷汗了……真是恐怖!
即使已经逃离他已有那麽一段时日了,烙在连芳心头的恐惧还是没有消除──他明白自己在畏惧……畏惧这个亚述男人!
拉姆在轻摇连芳的胳膊──连芳朝他勉强地咧了咧嘴,虚弱的微笑。
提格拉特帕拉沙尔。
你到底想干什麽……
神殿前,妖豔的女子们继续款摆著纤腰,描著深绿眼影的眸子秋波频传……
果然是不虚此行呢。
望著对面蹙紧眉头的纤瘦男子,没入人海中的沙尔再次露出轻闲的笑容……
“滚开!别碰我!”米丽达大声嘶吼著。
“可是殿下……您该换药了……”女侍小心翼翼地退开,她并不想触怒这位危险的公主。
可她自从受了那可怕的刑罚之後,性情就变得狂暴不堪,淑静气质荡然无存……不过在她美貌依旧之时,米丽达便是一个骄傲任性的公主……
还真是可怜呢,女侍每次看到米丽达狂叫哭吼的样子总是在心中为她叹气──
她毕竟曾那麽美丽,虽然只是外表上的──可是恁任何一个爱美的女人遭此酷刑,恐怕不会比她现在这副德行好多少吧。
米丽达折腾了一会儿,精疲力竭,所以安静下来。周围随侍的宫女们都开始屏气凝息──因为往日她间歇过後,又会发作。众女都唯恐她迁怒。
“喂。”米丽达偎倒在软垫上,摸了一下自己金色的鼻尖,荧荧的绿眸瞟到其中一个貌美的女侍身上。
“你,过来。”声音里透著甜腻,米丽达朝女侍勾了勾手指。
那女侍浑身抖嗦了一下,秀气的脸庞布满惶恐──
“过来……”没有不耐烦,米丽达只是略微颔首,示意她靠前。
女侍看著米丽达蓬乱的金发和可怖的面具,心有怯意,但还是顺从地上前……
“我漂亮吗?”她问,手指绕上了女侍的长辫子。
“是的,殿下……”
“那我比你漂亮吗?”米丽达抚玩著辫子,抬起下巴,目光直刺向女侍的双眸!
女侍被她骇人的模样唬得倒吸一口气,立刻点头如捣蒜。
一下子站起来,米丽达扯了一下她的辫子,道“那我比那个男人好看吗?”
被扯得头皮生疼,女侍捂著脑袋连呼“是”──她知道公主说的是“先知”……
“说谎……说谎!”米丽达愣了一下,又开始发了疯似的用力撕扯女侍的发辨──
“你骗我!如果我比他美的话,为什麽提格拉特选他不选我!”
没人敢上前阻止发狂的公主──头发被扯散了、断了,可怜的女侍因为疼痛而嘤嘤哭叫著──
“说啊!为什麽他要这麽对我!为什麽他要选那个男宠而不选我!”
“你在──说什麽!”
突然一双大手扼住了米丽达的手腕,中止了她的暴行。
“阿尔帕德?!”米丽达对著手的主人喝道,“放开我!”
女侍趁机退下,阿尔帕德却不依不饶地攥紧他王姐的手腕──
“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一向温文的阿尔帕德愤怒地低吼道!
“老师……老师……”
以赛的白眉毛纠葛在了一起,做早课的学生们端著泥板跑来问东问西,让他有些心烦。
不过真正让他心烦的不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