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秘境,各大派多少受了庄银和席跞方的恩情得以脱困。他们堕入魔道的指控天之三派是没有理会的;紫极宗态度暧昧;小门派中有弟子幸存的与端云子杭三人于秘境中结谊,其门派便没有参与此事;散修盟有心插手捞票好处,暗中和宗主失踪群龙无首的合欢宗勾结。
岚芹失踪,合欢宗人在雁落涧上守了五日不见岚芹归来。后至雁落涧的玉道多次下深渊亦无收获,合欢宗的弟子束手无策返回宗门。如今紫极宗主又一次传讯各派说两人已离开雁落涧,下落不明。散修盟当即撺掇合欢宗上端云山讨说法,另一面则同众多小门派一样,四处搜寻庄银两人。
老实说,千百年来,堕入魔道的修士不在少数,修仙界通缉榜上庄银跟席跞方顶多排第二页。只不过席跞方手里的剑为诸位修界大能忌惮,琅莠几人稍微有点注意他们。加之锡溟借庄银的身体出来闹了通,看不出锡溟实力的人都被唬住了,以为他两是什么厉害的邪魔外道。
万年前的罪己剑还不叫罪己,它曾是把无名邪剑,古籍中记载这把邪剑最后被封印于墟魔界,与万千魔族永世沉眠。
传闻只说了邪剑的归宿和它的外形,它曾经被谁拥有、创下怎样的杀孽或辉煌只字未有。也因此那几个对它有点点上心的老头在清虚山打了一架,见识到剑灵的外强中干后就拉不下脸再去找两个小辈的麻烦了。
玉道和进川刚回门派就被迫面对找上门来的怒气冲冲的合欢宗人。他们还有许多自诩正道的门派把目光放到庄银两人身上,不过是为了利益。
合欢宗主失踪,端云一连产生两个魔修,轻而易举打破了六大派内部以及小门派和散修盟多方的平衡。
而被他们满天下搜寻的那两位慢悠悠的出了海。
虽然年度最佳代步工具碧玉舟上交回端云派了,庄银还有一只会飞的穷奇。
古有云海外有山,名曰无量。其上有草木,灵露月华,食之通经续脉。无量仙山,古来无人至。
趁着天气晴朗,风雪止息,庄银和驮着席跞方的穷奇乘云飞向海之极东。
无量山具体在哪里没人知道,小说里的席跞方从妖界出来的地方就是无量山。庄银他们却是从雁落涧出入的妖界。
不能被主角找到的福地不是好副本,得知庄银要去无量山,穷奇直接回答往东走。
无量山是座海中孤岛,隐于雾中,随波逐流,位置漂泊不定。但是想找到它也不是无迹可寻。
穷奇说无量山是仙界的台阶。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几位天神来到下界的一条河边,其中一位神人被凡尘美景迷眼,留恋人间不愿回仙界。于是其他的天神将一堆石头倾入河中,石头没有沉到水底,而是沿河漂流最终到了大海。
在海上石头化作了岛山,等待那位不肯离开的天神回心转意,接他回天上。
后来那条河被称作思凡河,山叫无量山。
时间太过久远,知道无量山传说的人、妖、魔变得少之又少,穷奇亦是在它上辈子的幼年时隐隐听先辈的妖怪们讲过。
从思凡河的尽头起始,朝东行。天神们留下无量山便是盼着同伴的归去,只要不停歇的向东飞,终究能寻到。
庄银和穷奇在大海上空飞了三天三夜。
鸟都没看到,满眼只有蓝色。
第五天,长时间没合眼的庄银累得只能和席跞方一样趴在穷奇背上。
依旧毛都没看到。
第七天,庄银恢复精神,根穷奇一前一后的飞。
到了第八天,穷奇也快到达极限,几乎飞不动了,慢腾腾地煽动翅膀,歪歪扭扭飞行。海上的天一连好了七天,好运总是要到头的,一大早就看不见太阳,碧海蓝天全蒙了灰影。
庄银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要起暴风雨吧?”庄银拍拍眼皮都耷拉上了的穷奇,打算劝它停一会儿。
“仙境都是必须用这么苛刻的方法才能到达的地方。”穷奇撑开眼皮,“去无量山,只能像神人那样走。传说没有骗我的话,无量山应该同思凡河隔海相望,不论它怎么漂泊,都在等着那位神。你也诚心点啊小子,祈求神的话,说不定眨眼就到。”
庄银清清嗓子,不理它。
原文说开创天地的神都消陨了,天上只有修仙飞升后的仙人。所以万年前大战,仙人和厉害的修士都打架打得差不多死光了;妖被打回老家封印出界的通道;魔直接被封印在家里。
无量山的传说里,等着同伴回去的神和思凡河边的神老早就变成骨灰渣渣了吧。
祈求神,那也得有神呀。
按照大多数读者的猜测,书中主角最后估计要飞升,然后在仙界跟硕果仅存的仙人经历一番撕——再扯个百十万字封神,彻底走上巅峰成为人生赢家。
那他拜拜未来的神席跞方有用吗?
“起风了。”穷奇闻着海水的咸湿味,突然睁大眼往海面上望。
“所以真的要来场暴风雨么。”庄银无力地看了下天空。不知不觉天色变得无比暗沉。
风起,海面自然不能平静。海水波动,海面皱巴巴的,慢慢卷起了浪。
“雾?”盯着海面看久了,视野渐渐模糊,穷奇头晕的闭上眼,凭嗅觉随着庄银飞行。
“喂你别闭眼,我方向感不好看不见太阳完全不知道往什么方向飞啊!”庄银叫唤道“好大的雾,更加不知道方向了。”
“思凡河中石,无量雾中藏。神人盼神归,海东之极方。”
“哪来的打油诗……”庄银神色怪异的看着穷奇。
“什么打油诗!这是我刚作的!”恼羞成怒的穷奇睁眼瞪他。
庄银扭头。“当我没说。”
穷奇恼虽恼,却只象征性的吼了两句。它挥动翅膀的力道变大,像吃了激素一样来劲儿,加快飞行的速度。“你没察觉吗,雾中蕴藏一种力量,像天地、日月、风雨……生死。”
穷奇低低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庄银也闭起眼。
许久,庄银说“我只感觉到了思念。”
冰冷、绝望的感觉。
风更大了,奇怪的是风浪声不绝于耳,在空中飞行的他们视线受到迷雾阻碍,风和雾都自顾自存在着。
衣袍灌风,猎猎作响。恍惚间,耳畔似乎响起不一样的声音。
是、是……一声概叹。
隔着眼帘,庄银和穷奇发现天光骤亮,不约而同睁眼来瞧,天确实亮堂了,不见阴云。背后是茫茫白雾,前方是皑皑雪山。
绵延起伏的巍峨高山为白雪覆盖,山体极宽极广,山峰极高。距离稍微有些远,能看到山的全貌,无量山像海中孤岛,浮萍般漂浮半空中。
没错,无量山不是浮在海水里,而是在空中。
山体的底部是倒斗形的光秃秃的岩石黄土,庄银联想到影视作品里漂浮城市一类的东西。
“无量山!”庄银兴奋地快速飞向无量山,同时问穷奇“你怎么知道它藏在雾后面?”
穷奇高深莫测的哼了哼。“仙境都这样,白雾环绕。”
思考了下,庄银发觉他完全没办法反驳,只好怪作者想象力太匮乏,连土著兽都发现了设定上的规律。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海上飞行用不了缩地成寸的法术,庄银和穷奇愣是又飞了大半天工夫才抵达无量山,落在了山脚下。
山脚的雪薄,四处可见绿意葱葱的草木。天空飘起小雪,寒冬风雪,庄银的心也冷了。
艹啊无量山大得跟喜马拉雅山似的他怎么去找一朵小花!
☆、第57章 男主简直甜
席跞方自幼就没见过自己的娘亲,也几乎灭见过他爹以外的其他人。
他的记忆中,他家是住在深山里,没有左邻右舍,与山林为邻、日月为伴。只有出山采买米粮衣物等的日子他爹会带着他去城镇里沾沾人气,见识世间繁华。
席跞方的爹叫方攸青。
方攸青不是修士,方家世代皆是普通人,不过或许方家干的行当不太好,他们是被逼进山里躲着的。
世上有修士,凡尘亦有武林。方家过去也是武林中一员。方攸青的父亲是前任魔教教主。武林正邪之争百年,终于到了魔教退离武林的时候。方攸青的父亲率魔教部众及其亲属家眷退隐山林,沉寂二十年,方攸青十九岁接任教主,武林正派却找到了魔教的栖身之地。
魔教遭到正派武林攻打,魔教上千人的鲜血祭了天地。最终,魔教被歼灭。方攸青幸而不死,苟延残喘,想为魔教报仇,可老教主生前遗言魔教教众与其子孙后代皆不得再踏足武林,违者逐出魔教。
在武林中为恶百年的魔教,最后的愿望竟是安居山野,逍遥半生。
方家的魔教,其实大多是些没田种、没活计的可怜人,他们聚集起来,为非作歹,为恶乡里,渐渐成了一方教派。最初那些人没念什么书,便想起茶馆的说书先生口里那些恣意妄为的魔教,稀里糊涂将自己也归入了魔教。
半生作恶,传于后人,终究是醒悟了的,魔教终究明白了作恶没有好结果。躲进山里,他们妄想隐逸安度此生,也希望后代可以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许多纠葛仇恨,还有武林的大义不是短短二十年就能放得下。
说不清谁对谁错,总之方攸青只剩一个人了,在世间苟且偷生。
再后来方攸青有了儿子。年幼的席跞方时常问他娘在哪里,方攸青只缄默不语,避开孩子的视线。
席跞方的童年就这样孤单的度过。然后他被自己的爹送去修仙。
席跞方十二岁那年正逢端云派大选招收弟子的年头,他是普通火灵根,确有修仙的天资。但端云派的规矩是练气六层入内门。凡尘出身的他从未修习过功法,空有灵根而无修为,最后去了外门,一去便是五年有余。
外门不如内门管的严,许多人半生修炼仍停留在练气期?有资质有家世的,在家时就开始学习练气诀,左右修仙界的练气法门都是那样的,练气八层到筑基才有不同的功法可选。
如同每一个开满外挂的男主都有黑历史,席跞方的身世黑、经历也黑。在外门的日子他所面对的唯有排挤、针对、欺凌。
童年时期的他是寂寞的,少年时期则是黑暗。
试想一个从未交过朋友的孩子怀着美好幻想走出孤寂的内心森林,渴望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结果等待他的是无休止的折辱和挤兑。
席跞方就在那样的环境中寻找自己的生存之道,直到他遇见子凌。
他记得他那时还不满十五岁,他去万刃峰悬崖下的树林里采灵药,然后在崖底与他此生的心魔邂逅。
子凌师兄比他年幼,却已是内门弟子,即将冲击筑基期。子凌意外坠落万仞峰悬崖,他帮了子凌,把他背回外门,自己那破落的住处。
起初,席跞方是带着戒心的。因为崖底相助的恩情,子凌不顾二人身份差别、内外门山峰阻隔,就此黏着他,和他说话,教他剑法、筑基功法,连子凌从家中带出的祖传秘诀亦倾囊相授。
是什么时候被子凌打动的呢?
他彻底放下戒心的时候,好像是子凌拿出家传秘籍的时候,又好像是子凌将端云配发的弟子剑赠予他的时候。
过去好几年,席跞方的记忆也模糊不清了。
今生有幸得子凌如此相待,他席跞方必永生相随。
席跞方认为自己交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他想着过些年筑基了,晋入内门,一定要找机会下山,把子凌带去家乡见自己的爹,然后告诉爹他明白了先辈的意思。
为什么魔教教众安于隐居山野,因为亲人、友人、所爱之人皆在身边,哪里不可为家?如何不可为生?
可他一生注定坎坷。他意外拾到一枚玉简,发现玉简内记录着名为《寰宇诀》的功法。平凡出身的他对修仙之事尚一知半解,不由自主按着玉简上的功法修炼,修为随之水涨船高,且修炼速度奇快。
子凌最先发现他的异常。席跞方没有全部坦白,便说他拾到一枚载有筑基功法的玉简。事实上席跞方从头至尾都不知道《寰宇诀》是筑基功法,而彼时子凌已经筑基。
再后来就是半年多以前的妖兽山,他与子凌的……诀别。
他渴求多年的友人、他交付信任的师兄——这个单金天灵根十三岁筑基的天之骄子,修仙界奇才,觊觎他手中的功法而对背叛他。
子凌借着带领新晋内门弟子外出历练的机会,偷走玉简。他察觉以后怒火攻心,进而走火入魔,亲手杀了子凌和一干新晋弟子。
走火入魔令他的修为暴涨,从练气八层一跃为筑基前期。
代价则是刺伤他双目的血红。
席跞方慌慌张张逃了,回到端云山脉,远离端云派,四处躲躲藏藏。接着他又遇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