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本重伤不能起身的聂青枫会赶来救场。
这个徒弟他是知道的,虽不知是为了什么理由强撑着爬了起来,但是既然能爬起来,还敢拿玉牌,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
当下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道,“还不快去!”
“弟子遵命!”
聂青枫目光如炬,一眼看到了一行人中的江亦然。
辰时已至,结界之门打开,聂青枫身形一动就闪至江亦然和楚长青之间,与众人一起迈进了光幕。
李道无瞧了一眼表情严肃的陶重寒,却如一眼看出了他心中的得意那般,嘴角轻轻一弯。
当然,笑得最大声的,还是押对了昆仑山会派聂青枫出战的那些人。
光幕上的门消失了好一会儿,台下的人才反应过来。
“刚才来的那个,是聂青枫吗?”
“……那样的速度,真的是人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有人御剑飞行的那么快的……”
进入结界之后,聂青枫已面无血色,背靠着一棵大树才勉强坐得住。
得知大师兄受山规天罚时,他已有了出战玄都结界的心思,但是当时他连脖子都动不了,想探望陆晨霜伤势都不能起床,更别说出战了。直到那日《论武羽笺》传来,他才咬牙提着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强行运功接上体内奇经八脉,不顾众人阻拦,拿着逐风剑就往外跑。昆仑与玄都山相去甚远,他日夜兼程才在结界开启之前赶到,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
谢书离对聂青枫可谓心知肚明。进入结界第一件事,他连那什么玉牌都没来得及看,急忙运转昆仑心法传音入密。几次传音得不到聂青枫的回应,便知他此时状况比料想的还要糟糕。忙注一缕灵力入问心剑,催动问心感应逐风剑所在。
不多时,在问心的指引下,谢书离找到了聂青枫。
找到了人,谢书离就放心了。他从小到大嘲讽聂青枫惯了,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打趣,“啧啧,能爬起来就别在这装死呀。瞧你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呢,我可不是江亦然。”
聂青枫体内勉强接上的经脉在长途跋涉之后摇摇欲断,咬牙道,“可见到楚长青了?”
谢书离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你还惦记着楚长青?你不会是来找他争风吃醋的吧,就你现在这样儿,见到他了又能怎么样?咬他两口?”
聂青枫不答话,头靠在树干上闭眼调息。
谢书离道,“好了好了,不说你了。没看到他,这一路上过来,我就看到了你一个人。快想想怎么找江亦然吧,免得被韩家和唐门的人先遇上了。”
聂青枫闻言睁开了眼,道,“玉牌。”
谢书离知他体力不济,拿出了玉牌,注入一缕灵力,玉牌上空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个人面色紫红,全身抽搐,从一座雪山的山坡上往下滚,他滚过的地方雪都融化了。
楚长青与兰若歌也很快会合了。
兰若歌问,“师兄,可能感应到白鹿流苏?”
楚长青摇头,“不知是关联太弱,还是分隔太远,感应不到。白鹿流苏我也是第一次从白鹿上解下来,以前没有试过,大意了。”
兰若歌知道师兄此番进入结界,除了要一搏桂冠,更要保江亦然平安,安慰他道,“师兄莫急,我们先看玉牌。每个人玉牌上的题目都是一样的,我们看了题目,就知道他怎么解,到时就好寻他了。”
楚长青点头,“好。”指尖催动玉牌浮现画面。
兰若歌仔细看了两遍,道,“中毒了。这人想去雪山上摘‘花非虫’,却恰好遇到了一棵长成了的‘虫非花’,此二者只看外表无法区分,他被蛰了一下,才会这般全身滚烫地滚下山来。要解此毒,只需一棵‘花非虫’以毒攻毒即可。花非虫只长在雪山之巅,”兰若歌抬头环视了一圈,望向远处一座雪山,“那边高山上或可生长。”
楚长青道,“不错。解毒是需要‘花非虫’,但是江师弟不通医术,他会怎么解?我们只凭这个图像,不能仔细查看中毒之人身上是否有被蛰咬的痕迹,中毒只是个大概推测,也许此题不止一种解法。”
兰若歌听了,笑道,“如果明空师兄在的话,肯定会说这人撞邪了,哈哈哈哈。”
楚长青豁然开朗,“不错,就是撞邪。苏明空整日里提着胜邪,见谁都觉得被妖秽附身了,恨不得戳两剑,江师弟与他朝夕相对,受他耳濡目染影响颇深。邵北也是个正经路子的,未必想得到是什么毒,要怎么解。只希望他们二人能早些会合,免得落了单。”
江亦然与邵北自幼不在一个山头修行,又不是一个师父,故而之间的感应比不上其他几人。便约定了以观日断川之法会合。江亦然先到了约定的地点,是一条清澈的小溪边。
这次进入结界不比往日下山历练,江亦然时刻谨记着李道无的叮嘱和楚长青的提醒,但是又一想,这才刚进入结界没一会儿,总不至于唐门的人这么快就能下毒吧?于是俯身在溪边捧起水来喝了几口,又在周围转了转摘了些果子吃。
等了大半个时辰,邵北才匆忙赶来,额上已渗出细细的汗珠,“不知怎的,我一入结界之后便被传到了一个山洞之中,里面蜿蜒曲折岔路无数,我花了些时间才走出来。”
二人注灵于玉牌,仔细观看其中影像。
邵北道,“此人像是中毒,又像是被邪祟厉鬼一类冲撞。”
江亦然点头,“只是不能近身查看,又不能以灵符测邪,不知是哪种邪祟冲撞。”
邵北道,“此人从雪山上滚下来,若是受了冲撞,当是在雪山之上。我们去了便可知晓。”
二人即刻御剑向雪山驰去。
玄都山脚下的玉墙只能看到结界内的远景,若不发生打斗,玉墙就像一幅干巴巴的山水画一般毫无动静,众人不免窃窃私语。
“这玉墙是不是坏了啊?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哎,你看到有东西动了吗?”
“十年用一次的东西……咳,应该不是坏了吧?”
“若是坏了那可就糟了,我这花了大价钱买的席位,岂不是白买了?”
“瞎说,你没看这河水还是流动着的?”
“哎哎哎!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御剑朝雪山飞去了!那道翠绿色的剑光我认得!是无量山邵北的留情剑!”
“那另一道银色的应该就是江亦然的了?”
“应该是,不然不会走这么近吧?”
“快看,又是两道剑光!也是朝雪山去的!是逐风剑!”
“韩家的人也去了!”
“栖霞派的也动了!”
“楚长青!是楚长青!啊啊啊!楚长青!”
“怎么不见唐家的人?”
“刚才过去了一只大鸟一样的东西你看到了没?那就是他们唐家的神机翼!”
方才打坐调息了一个时辰,聂青枫堪堪恢复了一半。与谢书离商议之后,顾不上全身的疼痛,冒着经脉以后都无法彻底愈合的风险强行御剑,才刚升至空中,就见到江亦然和邵北的身影一掠而过。
他在空中一个趔趄,心中吐了口血出来,“这么明目张胆的御剑暴露身形,也不前后左右地到处看看!万一有人在背后偷袭怎么办!”于是赶忙追了上去。
谢书离在他身后不远处喊着,“喂!你刚才不是还快要死了!现在又跑这么快!”摇了摇头,也追了上去。
聂青枫在空中看得真切,见江亦然与邵北落地了,直直朝他们的剑光消失处驰去。
还未落地,聂青枫就看到了江亦然的身影,大喊一声,“亦然!”
江亦然与邵北闻声回头,看到是聂青枫,江亦然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你终于舍得出现了?!连哄带骗地把自己送回了无量,自己马上就没影了!
上山之前还说什么“我们”去哪,“我们”以后如何!喝了酒又对自己……那般轻薄!
几个月都不见人影,走的时候也不留个口信!现在又一副很熟的样子!这是做给谁看!
江亦然哼了一声,打定主意转回头不看他,继续朝前走去,不料被人从身后一把拦腰抱住。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柔声道,“亦然,你太不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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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炎龙晶
江亦然被抱得呆了,半晌才推了推他的手,却没能推得开,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聂青枫下巴抵在江亦然后脑勺上,“别动,让我靠一会儿,我……咳……咳咳咳……”
江亦然听出他气息不稳,赶忙回头看他,“你怎么了。”
江亦然一转头,聂青枫一双大手推着他顺势转了个身,面对面地抱到自己怀里,“我受伤了,也中毒了,要死了。”
不等江亦然细问他受的什么伤、中了什么毒,楚长青和兰若歌也一前一后地赶到了。
江亦然又用力去推聂青枫,“先放手再说。”
聂青枫一眼瞥见来的是楚长青,便松开了手,朝着来人走了一步。心道,我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楚长青认出了刚才抱着江亦然的是聂青枫,与他四目相接,二人都明白了对方是什么心思。
聂青枫手中逐风剑灵力沸腾,随时准备出鞘。
楚长青则目光略过聂青枫,微笑着看向江亦然,道,“幸好江师弟拿着我的白鹿流苏,我一下儿就找到你了。这下好了,我们四个走一路,也安全些。”说罢,挑衅地看了一眼聂青枫。
什么白鹿流苏,什么安全些?你才是最不安全的吧?聂青枫觉得是时候拔剑了。
江亦然从怀中掏出白鹿流苏,递给楚长青,道,“完璧归赵。”
楚长青并不接过,“江师弟拿着便好,此行危险重重,留着以防万一。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叫我如何向师父交代,家师又如何向李掌门交代。”
谢书离是何等精明的人儿,一听楚长青的语气就明白了几分,见他把他家师父都搬出来了,便也道,“这么巧,家师临行之前也交代我,若是遇上了无量山的人,当齐心协力,同仇敌忾。”
说罢,向聂青枫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聂青枫功力尚未完全恢复,楚长青也不是吃素的。这个时候打了起来,暗处说不定还有唐门与韩家的人虎视眈眈,等着黄雀在后呢。
楚长青一笑,道,“我倒不知道陶掌门何时这么关心无量山弟子了?”
谢书离人畜无害地笑了笑,道,“就在丁掌门闭关之后呀。你在无量山小住,应当也看到了,我家师父与李掌门关系甚笃,互相照顾嘛,也是应该的。”
楚长青知道谢书离是摸清了底细才敢说这话的,便不做声。
邵北见状,温柔地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如我们一起走吧。我也答应了一个人,要与昆仑派互相照应。”
江亦然见邵北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再有异议,又将手中白鹿流苏递到楚长青面前,道,“还给你,你拿着。”
楚长青还是不肯接。聂青枫脸更黑了,一把将逐风剑放在江亦然手中,道,“这个你拿着!”
江亦然奇道,“你把你的剑给我做什么?”
聂青枫冷哼一声,道,“我与逐风剑心意相通,你就是在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到,比这些什么小玩意管用多了!”
江亦然蹙眉,道,“胡闹!”把剑和流苏各自塞到了二人手上,“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兰若歌、谢书离和邵北都是通透的心思,一下儿就看明白了三人的关系。忽然结界空中传来了玄都山主事人的声音,“唐远怀,唐羽英,完成试炼第一题。”
邵北摇了摇头,依旧温柔笑道,“我们在这叙旧闲聊,倒被唐门捷足先登了。”
江亦然瞪了聂青枫一眼,意思是“都怪你”!
聂青枫接了这个眼神美滋滋的,觉得全身经脉都疏通了许多,从这里再飞昆仑山打一个来回都没问题,又往江亦然身边蹭了蹭。
谢书离问道,“几位都看过题目了吧,不知可有破解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