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枫起了个头想给江亦然打气,还没想好下文,对着江亦然一双水灵的大眼正不知怎么说下去。王府的两个家丁打着灯笼走到花园边,一个说“刚才我听着好像是这边传来的声音,还有水声,我们去花园里面瞧瞧?”
聂青枫一把搂住江亦然的腰,道“先走。”逐风应召而出,在无人察觉之前带二人离开了王府。
逐风在城外落下,江亦然先开了口。“多谢青枫提点。”
江亦然转身,朝着无量山的方向看去。“虽然,我并不觉得我是武道第一,但是青枫的提点,我懂了。”
聂青枫先开了口,“我实话实说,并非宽慰你。第一次见你在迷津渡拔剑制服藤妖时,我就感觉到了。虽然你那一剑招式不够凌厉,内力不够稳,也不怕伤了自己,一剑就把竹楼顶挑穿……”
“青枫果然不是为了宽慰我。招式不够凌厉,内力又不稳,听起来是没救了。” 江亦然笑道,眸子像盛了漫天的繁星。
“不不,你听我说完。”聂青枫急忙解释,“但是你那时的剑意携千钧之力,已超你当年修为。而且,要不是你师弟来了,你听了藤妖的说辞还下不去手,可见悲悯之心。后来你在南冥谷闭关,突破之时我不是也在么,能感觉到,你的造诣绝不会止步于此。”
那年……
那年他们还未相识。他从闭关的洞府中出来后,循叶声而来,第一个望见的就是斜倚着石头吹着一枚柳叶的聂青枫。山间微风徐来,将他朱红色的束发飘带和几缕青丝撩到身前,他微眯着眼,唇角似有笑意。见他出关,便站了起来。身长玉立,气宇轩昂,那一抹笑意更是温柔得像要化了一般,他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你上面?”
这话……好像有些不对……总之,那一幕,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留在江亦然的心里。
如果再回到无量,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去那个地方,听这个人,指尖夹一片柳叶吹支曲子给他听?
聂青枫还在继续说着“真的,你信我。若是你觉得功力修为荒废日久,我也可以帮你,去无量或者昆仑都好,我曾听说……”我曾听说有双修之法啊!
江亦然刚才完全在想以前的事,没注意听他又说了些什么,只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聂青枫愣了一下,我还没说呢,你……就答应了……?
江亦然道“回无量吧,劳烦青枫了。”
“嗯?劳烦什么?”聂青枫还未回神。
江亦然一笑,“青枫不是说我该回去解了封印参加论武大会吗?走着回去岂不是误了日子?邀月剑灵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可否劳烦青枫带我去一趟无量?”
云层之上月光皎洁,逐风朝无量山飞去,剑上二人衣袂飞扬,青丝缠绕。忽然,聂青枫说了一句,“邀月剑灵还在。”
江亦然问,“我都感觉不到,青枫如何能知?”
聂青枫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干咳了一下,道“逐风感应到了……就在刚才。”
江亦然看向手中的邀月,月光下邀月银色的剑身似乎像从前那样知心地亮了一下。
几日之后,无量山脚下。
还未到无量山派的山门,一道结界拦住了去路。聂青枫轻而易举地就走了过去。
江亦然艰难地伸出手触碰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光亮,还是……不行吗?是因为……时间没到吗……?
聂青枫看到江亦然眼中的那些小星星似乎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直后悔刚才没走快一步先一剑劈开这烦人的结界。现在当着江亦然的面这样做也许会适得其反,嗯,还是先把他安置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再来拆了这道门。
江亦然微微低着头,握着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苍白,聂青枫走到他身边拉住他另一只缓缓垂下的手,轻声细语地说“亦然,你先在山下镇上休息,我去丹霞峰跟你师父先说一声,你等我。”
聂青枫安置好了江亦然后,一挥手上了山。
李道无到底知不知道他徒弟被封了,若是真不知道,就赶紧给他解了,若是知道,又或是不解,非要等那么什么鬼三年期满,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反正江亦然还在山下,等他彻底“帮”无量山料理好这门中事务,收拾好了局面,再下山去接他回这个和以前“一模一样”的丹霞峰!
转眼之间聂青枫已到了丹霞峰,灵霄丹房外。
今日这里怎么一个弟子都没有?难道李道无不在山上?那正好,这个结界他聂青枫就可以照着自己的心意修一修了。
忽然,灵霄丹房的门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个低沉的男声咄咄逼人地说道“若不是我发现,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等个百八十年或是我死了你才肯说吗?”
这个……真的太熟悉了……是他师父陶重寒。
另一个略有些无力的声音道“陶掌门,你听我说……”是李道无的声音。
陶重寒冷哼一声,丹房温度似乎骤然降了下来。 “陶‘掌门’?”他咬着牙重复着后两个字。
李道无认命地改口,“重寒大哥……”
陶重寒冷冷地一笑,“呵。”
李道无叹了口气,又道,“寒哥哥……”
话音刚落,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在墙上的声音,还带倒了桌子或是茶几。不再有人说话。
正是大中午,日头高照,聂青枫想了想,好像现在离论武大会还早,也不是那么急非得要今天就上山……先下山吃个饭好了,中午带亦然吃什么去好呢?
聂青枫回到山脚下的客栈中。一推房门,酒气扑面而来。
房中桌上摆了几坛酒,江亦然正一手按在其中一坛上,一手扶着额支在桌上。听到开门声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中水汽氤氲。
不该带他回来无量山的,他才离开这么一会儿……是不想当着他的面失态吗?
聂青枫在方桌另一边榻上坐下,问“喝了多少了?”
江亦然不说话,慢慢地摇了摇头。
聂青枫又开了一坛,道“我陪你喝。”
江亦然听了好像想起来什么,略带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摇了摇头。
去他的论武大会!回什么无量山!聂青枫提起酒坛喝了一大口,又放回桌上,“亦然,我们不回无量山了吧。修仙问道在哪里不是一样?你的封印我必定能给你除去!”
江亦然听罢,闭上了眼。隔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师父不要我了么。”
虽然闭着眼,还是看得出他那是难过的表情。
聂青枫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师父他……”你师父他和我师父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怎么推门进去!说不定会被我师父打一顿!“你师父他今日好像不在山上,我没找到啊,不过我留了口信给看守山门的弟子,说找到你了。”
江亦然喃喃自语,“不在山上么。”
聂青枫又提起酒坛喝了一大口,心里有话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亦然,其实……论武大会我听我大师兄说过,就是追追妖兽,显显本事,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去也罢。我们去别的地方也可以啊,又没有门派中的规矩那么多,随心所欲,正所谓道隐无形……”
江亦然抬起头,看着他,问“‘我们’?”
聂青枫也定睛望着他,“对,我们。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儿。你要是不知道去哪儿,那就跟着我,我去哪你就去哪儿。”
这段绕口令,喝得晕乎乎的江亦然思索了半天也没听懂,低头又要喝酒。聂青枫霍然站起身,隔着桌子俯过身去,拈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等江亦然的视线终于落到他脸上了,聂青枫重复道“我说,我们,走。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就我们两个。”
江亦然迷迷糊糊地甩了甩头,“不是你教我回无量山吗?为何又要走。”
这么漂亮的人儿,能破了藤妖迷阵,又能破四方禁制,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连点心做得好不好吃都能吃出来的聪明人,难道听不懂他的意思吗?
聂青枫疑惑道,“你是真没听懂吗?”
江亦然摇头。
聂青枫又挑起他一点下巴,对准他红润的双唇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问“这样,听懂了吗?”
江亦然愣住不动,迷茫的眼中似乎清醒了一点。
聂青枫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睛,道“如果你讨厌我,就推开我一剑捅过来,我不还手。”
说罢,抬起江亦然的下巴,又一次吻了上去。
这次,他不满足双唇相接地浅尝辄止了,轻车熟路地撬开江亦然的牙关,接触到他口中的温热,还带着酒香。
亦然买的这是什么酒,让他一闻就像是要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o▽q又要拉灯了!
☆、密音传声
江亦然瞬间清醒了大半,条件反射就要推开身前之人。聂青枫双手微一用力就按住了他的肩膀,将江亦然困在床榻和自己之间,放肆吮吸着酒香和这三年的牵挂。
桌上的逐风剑身一震,发出一声嗡鸣。聂青枫腾出一只手扯了一只扶枕就盖了上去。这时候你还来添什么乱?!定了心神细听,楼下有人说话。
李道无“青枫留了口讯说在山下,这镇上就这一家客栈,不在此处会去哪儿?”
苏明空“师父我们去楼上看看?说不定师兄长途劳累歇下了?”
他刚才有告诉守山门的那两个小道士他在这间客栈吗?这个镇上真的就这么一间客栈吗?这么快就被找到了?明明离得这么近,刚才就不应该留什么口信!
苏明空扎实的脚步声噔噔噔噔噔上了楼,大喊“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吗!师兄我是明空啊师兄!师兄!”
聂青枫压低了声音,“亦然,别出声。来人了。”
江亦然也听到了苏明空的声音,想要起身开门,低声喝道,“那你还不快起来!”
聂青枫支起身来看着他,“亦然,我说了不能出声的吧,听话。”说罢,又吻了上去,舌尖侵袭了江亦然口中每一寸带着酒香与颤抖的温热,让江亦然再说不出话来。
江亦然“你……嗯——唔!你——”
聂青枫边吻边道“好亦然,快弄些禁制结界什么的,不然他们要听到了。”
江亦然被吻得口齿不清,说不成话,“我师父……也在,我的禁制……对他……没用
,你……嗯——”
聂青枫道“那就不要出声了啊。”说罢,咬住了江亦然的舌尖细细品尝,江亦然吃痛“唔——!”
客栈掌柜听到楼上苏明空吵闹,闻声赶来“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一看到这行人中有一个高大男子气势逼人,目光凛冽地看了过来,一下就软了,好声气地问,“几位客官,要,要住店吗?”
李道无思徒心切,却还端着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问“掌柜的,你这今日可来了两位佩剑的年轻人?”
客栈掌柜想了想,道“佩剑的?那可多了,这是无量山派脚下,来往住店的都是佩剑的啊……”
苏明空又道“我师兄长得特别好看!”
掌柜的犯难了,这开店做生意哪有挨个看客人长得好不好看的?道,“这,这这,小的真的没注意啊。”
陶重寒冷声道“踹门。”
苏明空抬脚就要挨个踹开房门。
掌柜吓坏了,忙道“别别别,客官,你这叫我们怎么再做生意?这……今日客人太多了,小的没注意啊,要不几位在楼下坐坐,等等看?我给您几位沏壶茶?”
李道无拦住苏明空,道“不得无礼,我们就在楼下等吧。”
在楼下坐着等,那还得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刻意敛了逐风剑气,陶重寒一时半会儿察觉不出来,但是时间长了,还是会感应到他的气息。
江亦然一把推开身前之人,站起身来,“我师父来了,我要下去!”
聂青枫将身后一面铜镜一转,对着江亦然,道“你看你这样,能见你师父吗?”
镜中之人原本白皙的面庞现在已经红透了,发丝散乱,衣衫不整,露出的颀长的脖颈也微微泛红,嘴唇微肿,唇角有被啃噬的痕迹——完全是一副被欺凌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