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啊!干妈让你管我叫哥来的,怎么总听不见你叫?”
竿收好了,江溪拿起笔记本,听他这么问,就抬起头神神秘秘地一笑。
“等你三十岁时我就叫。”钟亦凡三十岁的时候,他二十七。
“干嘛?不到而立之年不够资格给你当哥啊?”
挑了挑眉,江溪不置可否做高深莫测状。
突然一把将人拽到怀里,趁着周围没人钟亦凡在他颊上“啾”地亲了一口。
“叫一声听听,不然在这里亲你!”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江溪同志发扬革命先烈ji,ng神,丝毫不惧。不但不惧,本着最好的防守是进攻的原则,他还主动发起了攻势。隔着怀里抱着的笔记本,扬头先在钟亦凡唇上印了一个吻。
远处有服务员又带着客人过来了,江溪挑衅一样舔了下唇“还要来吗?”
“算你狠!”不方便再有什么动作,钟亦凡轻声威胁“我今晚不让你回学校了信不信?”
没等江溪表态,远处过来的四五个人里先有人“咦”了一声。
“这么巧啊?”
江溪转头,是很巧。
也来垂钓的几个人基本在第一次去钟亦凡那儿碰到的派对上都见过,只不过没记住名字,刚刚说话的是童欢,旁边站着应该也是“越狱”出来的童乐。
童欢对自己的敌意一直很深,从当初那场国庆歌赛开始由来已久了,但江溪不认为他现在总是喜欢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自己还是单纯因为当年比赛的事。
每个人对感情的理解都不一样,每个人的行事准则也不一样,江溪从没兴趣去探究别人做人做事的方式方法,只是对童欢的xi,ng格觉得有些费解而已。套用莫文蔚《y天》里的一句歌词,“感情说穿了,一个人挣脱的,一个人去捡”。但童欢跟钟亦凡的那段感情,明明是他自己不要的,结果却不许别人去捡。
都是熟人,一时七嘴八舌的相互打了招呼,接着就有人指责钟亦凡这大半年开始玩失踪,人都找不到。
“老了,玩不动了,我要修身养xi,ng。”自然地圈住江溪的肩膀,钟亦凡把两人与众不同的亲密关系呈现在大家眼前,像是种无声的宣告。
这话一出口,引来嘘声一片,江溪跟站在闪光灯底下似的被大家用目光扫s,he,不过除了童欢的脸色变了变外,其他人倒是都挺友善的,包括童乐。
这时候就有人向江溪“请示”跟他们这对秀恩爱的甜蜜情侣一起吃顿饭可不可以,江溪自然是不方便拒绝的。最后鱼也不钓了,一行七八个人一起在山庄吃饭。
童欢他们本来也不热衷钓鱼,就是非典没什么地方可去,跟钟亦凡他们想得一样,来这也是为了图郊区地广人稀空气好,安全。
点完菜又让厨房去把那条鲶鱼炖上后,钟亦凡和江溪一起去洗手。
“我没有影响你正常的人际交往吧?”吹干手,江溪对着镜子里的人开口。他只想帮钟亦凡重新拾回对感情的信任,但没打算破坏他正常的人际关系。
“不是什么朋友都是好朋友的,难道你愿意让我还像过去那样跟他们疯?”钟亦凡在镜子里抬了下头,对上江溪的视线“我的意思你懂吧?”
心上一暖,江溪弯起眼睛一笑,点了点头。修身养xi,ng定下来那些话钟亦凡应该也是故意说给童乐听的,虽然从除夕夜的那个电话之后童乐再没什么动静了,不过江溪知道钟亦凡是努力杜绝一切有可能破坏他们感情的人物在身边出现。
“但有个意思你一定不懂!”
手也没吹,钟亦凡转过身来,双手搭在江溪肩上,探过肩膀让水滴做自由落体运动,只用额头顶住了江溪的额头。
“我最大的愿望是让圈里人都是知道我们在一起,这样就没有人会跟我抢你了。”
“……”微微有些动容,江溪脸颊温度开始上升“哪会有人来抢我,要抢也是抢你。”
“那是他们还不懂你的好,一旦懂了,爱上你其实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收紧手臂,钟亦凡把人拥入怀中,喟叹似的在怀里人耳边喃喃低语“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老天让你爱上我……”
盥洗台前两个人肆无忌惮的拥抱被随后推门进来的童欢全看进了眼里,嗤之以鼻地轻哼一声,童欢做视而不见状,转身到小便池前拉开拉链方便起来。
第42章 横生枝节
这顿饭吃得可真混乱,可能是他们都习惯了,时不时还要拿荤段子调侃一下彼此。
钟亦凡显然对跟这些酒rou朋友吃饭已经没了兴趣,只是不好表现得太过,整顿饭大都在照顾江溪。
童欢大概酒量不行,一喝就高,看见钟亦凡帮江溪布菜,拎着酒瓶就绕了过来,非要跟他喝一杯。
“一会儿还要开车,今天真不喝了。”拦下了童欢试图倒酒的手,钟亦凡今天已经表明了谁的面子都不给的态度。
“喂!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用得着被吃得这么死么?”身子打着晃鄙夷地来了这么一句,显然童欢的不满已经压抑多时了。
“我替亦凡喝了这杯好了。”不想闹得那么难看,江溪在桌下拍了拍钟亦凡的大腿,代为端起了酒杯。
“你?”斜睨着江溪,童欢刻薄开口“够资格么?”
“不知道跟你喝酒需要什么资格呢?”莞尔的语气,江溪并不动怒,只是执杯站了起来。他跟童乐身高相仿,高了童欢三四公分,两个人站在一起来看,他的那份从容不迫的淡然之态要甩童欢几条街。
“哥你喝高了……”觉得自己老哥说话太不像样子,童乐也忙站起来打圆场想拉童欢坐下。
“啪”地甩开童乐的手,童欢摇晃了一下,探身贴近江溪。
“你没出现的时候亦凡跟我们玩得好好的,大家都很开心,凭什么你一出现就不准他理出来玩了?”
抿唇一笑,江溪低头看了眼杯中酒,而后一抬手“我先干为敬了。”
杯至唇边,饮了,却并不理会童欢的挑衅,闹了对方一个大红脸。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江溪用实际行动对童欢诠释了这两句话。不配作知己,一杯已够了;不屑作敌人,一句已多了。
不回应挑衅,请自动理解成还不够分量让我为你动怒——江溪没有说任何难听的话,不过所有人都能读出他举止动作中所带出的这层意思。
本来就是两条路上的人,童欢所谓的钟亦凡跟他们玩得很开心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事实上钟亦凡到底是怎么想的根本没有人关心。当然那时候那么做也是钟亦凡自己的选择,他选择用沉沦来麻醉痛苦不关别人的事。同理,他现在想要回归正常健康的生活中来,也与他人无涉,童欢没立场横加指责。
其他几个人原本各自七嘴八舌地聊着呢,发现这边气氛不对,也都劝童欢喝高了就出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你们傻的啊!看不出这是人家清高觉得不屑跟咱们做兄弟吗?”在座的大概也有跟童欢保持着超友谊关系的,这话就有点借酒装疯诚心挑唆了,越发显得格外没品。
把筷子拍在桌上,声音不轻不重,却刚好能让每个人都听到。钟亦凡站起来,捉住了江溪的手,十指紧扣住曲臂抬高,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江溪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交往,是兄弟的就祝福我们,不是的,我也不强求。大家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今天我把这话撂下,该是兄弟,我们还是兄弟,但也仅仅是兄弟。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够明白了,我这顿我埋单,哥几个尽兴,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一手拉着江溪,一手抓过旁边的笔记本,钟亦凡携人扬长而去。
“哥你这是干嘛啊?”钟亦凡和江溪走了以后,气氛变得挺尴尬的,童乐把童欢拉去卫生间洗脸,忍不住埋怨起来。“你这到底是冲着凡哥还是冲着江溪啊?嘛老这么夹枪带木奉的说话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怎么?心疼你的‘凡哥’了,那有本事去把人撬过来啊!站这数落我有什么用?”往脸上撩了两把冷水,童欢好像多少清醒了点儿,清醒过来后就觉得气儿更不顺了。
“哥……”审视了童欢好半天,童乐才试探xi,ng地开口“其实……你是喜欢凡哥的吧?”
“喜欢值多少钱一斤啊?就你们这种木头脑袋才会玩深情呢!”抬手在童乐脑门上戳了一下,童欢用力不小,戳得童乐一呲牙。
“那你到底在不爽什么啊?”童乐觉得他这老哥真的不是一般的古怪加别扭。
不爽什么呢?其实童欢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他从很久以前就看着江溪不爽了,也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人发泄。
“我爸大概又要离婚了。”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童欢抹了把脸上的水。
“嗄?为什么?”童乐记得他大伯这个新娘好像才娶了没多久。
“我小妈怀孕了,我爸说讨厌孩子让她打掉,她不同意,两人吵翻了都说要离。”童欢真正在意的不是他爸什么时候结什么时候离,他只是通过这件事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其实一直是被当成包袱养这么大的。
“那说明大伯还是疼你的嘛!省得以后有人来跟你争家产。”
“你真觉得他是为了我才不想再要孩子的?”童欢不屑地摇摇头“我如果跟你说打小就没记得他抱过我你信么?他是真的讨厌孩子,其实我挺想不通当年我是怎么命这么大被生下来的,难道是那时候堕胎没现在这么方便?”
“……”关于这事童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哥,不过就算心情不好,也没道理刁难外人不是?“那你也没必要拿人家江溪跟凡哥撒气啊,他们又没招你。”
“你是不是真想跟你的‘凡哥’在一起?”童欢突然缓和了语气。
“也没有啦,就觉得他人还不错,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算了呗!”童乐觉得自己离爱到死去活来的地步还远得很,除夕夜被拒绝了之后也就基本不想那事了。
在堂弟额头上来了个爆栗,童欢给了个怒其不争的眼神“什么就算了啊?别给我们姓童的丢脸了,想要就去争,做人就要及时行乐别亏着自己懂么?”
“你说得轻巧,刚才凡哥怎么说的你又不是没听见,他跟江溪好得中间连根针都cha不进去,更别说伸条腿了。”
“猪头啊你!他这边铜墙铁壁江溪那边也是铁板一块吗?”
“我又没想跟江溪在一起……”江溪那边是不是铁板一块关他什么事啊,又没打算吃铁板烧。
“笨死你得了!”童欢只好深入指点“你没想跟江溪在一起有人想嘛!你们在一个学校,帮忙牵个线搭个桥的总归方便,他们分了你不就有机会跟亦凡在一起了吗?”
“哥?”童乐变了变脸色“这样太缺德了吧?”
“有么?他们不是觉得爱情坚不可摧吗?就当帮他们考验一下爱情喽。”
“哥我拜托你少惹点儿事吧!再说江溪又不是那种爱玩的人,平常跟凡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谁有机会对他感兴趣?”童乐觉得他哥的馊主意跟他哥做人一样扯淡。
“我知道一个。”童欢真的知道一个。
“谁呀?”
“岳岩。”
“岳哥喜欢江溪?他跟你说的?”童欢的同学都自动升级成了童乐的哥,大部分他现在都认识。
“没有,直觉而已。”不过是很有自信的直觉。
第一次在那个派对上看见岳岩从楼上冲下来骂骂咧咧地问谁在菠萝汁里放乖乖水的时候,童欢就透过他的怒气隐约觉出点什么来了。那天钟亦凡留在楼上陪着江溪,岳岩一声不吭地坐下面喝了半晚上的闷酒。第二次童乐带着江溪出现在画室,岳岩迎上去时很激动,江溪被钟亦凡带走后,他明显失落了。
童欢教童乐怎么先跟江溪从朋友做起的时候,钟亦凡正在送江溪回学校的路上。怕他刚才没吃饱,钟亦凡半路还跑去家贴着“今日已消毒”的西饼屋买了点蝴蝶酥、杏仁酥什么让他拿回去吃。
都下车买一圈东西了,回来还沉着脸,江溪就伸手拍了下黑面司机的大腿“还在生童欢的气呢?”
“没有。”钟亦凡盯着前面的红灯摇了下头“在生自己的气。”
如果当初没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包括童欢有一腿的话,可能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让人心里添堵的事,也就不会破坏了非典期间难得跟江溪见次面的好心情了。
“这么认真干嘛?喝多的人说得醉话,听过就算了,好端端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江溪的这种宽容,最让钟亦凡动容。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响了。
“帮我接一下吧。”手机就在仪表板前面扔着,他现在事无不可对江溪言,电话已经完全不是非典了。
江溪也不是第一次在钟亦凡开车时帮忙接电话,就拿过来按下了接听,可这个电话让他听得一下就变了脸色。
“是程叔叔的助理,说他刚下飞机,还在机场,马上要见你!”
钟亦凡也是一愣,程志远的这个助理跟了他五六年了,平时行事很稳妥,没什么特别的事应该不会一个人跑回b市来见自己的。
“什么事?”
“你还是靠边停一下,自己听他说吧!”这话江溪也不知道该怎么转达了。
疑惑的把车停下,钟亦凡接过了电话。
程志远最近c,ao劳过度休息不好血压没控制住,终于诱发脑出血住院了,手术从脑部抽出了11l的积血,目前人意识还不清。对术后的恢复状况会如何医生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或者恢复得很好能够正常生活没有大碍,又或者半侧身体麻痹乃至偏瘫都有可能。但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宜再c,ao劳过度掌管整个程氏了。
一直以来程志远的心愿都是儿子可以过去帮自己,这次突然病倒一下子把让钟亦凡接班的事推上了刻不容缓的日程。如果钟亦凡不去,那么程氏很可能就会落在苏博闻手里,但那位苏少爷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程氏真要交到他手里,那就两个字——毁了。
“停一下我在这下了,你过去了解一下程叔叔到底怎么样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行。”江溪等钟亦凡挂了电话,试探着提议。
没同意江溪下车,钟亦凡重新打方向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