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气的说不出话,直接挂了电话,外加拨掉了电池。
我的过去……难道真的是一个无法解开的噩梦吗?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回去就回去,我赌气似的打通了订票电话,看了手表,这会儿赶回去的话,也只能订晚上十点的航班,想了想,还是换了第二天早上八点的飞机。
我是从来不抽烟的人,可是今天鬼使神差一般的,在公寓门口买了一包烟,他不在家,真不知道这么晚了,他居然还会出门,我点了一支烟,烟熏火燎的,狠狠的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出了声,一向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男人会选择烟这种东西,我闭上眼睛,任由那股呛人的味道缓缓进入我的肺部,在我的身体里面充斥蔓延。
一支烟到头了,有一点晕,思维带着那么点混沌,我扔下了烟蒂,点上了下一根,当我点到第十二根烟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没人接……一直都是无人接听。我开始厌烦,想到白天他那张无辜有楚楚可怜的脸,难道他一到晚上就变成了另外一种人?忍着自己的火气,一遍一遍的重播,终于……他接听了电话。
我几乎是怒吼道“你在干吗?”
他的回答很冷淡,只是说没听见而已。
我的火气,就这样被他那不冷不热的口气给扑灭了,虽然敲了很多次大门,但还是打算和他开个玩笑“你这么早就睡了?快点来开门。”
可能是因为烟抽多了,头很昏的原因,我搭着扶手站了起来,看着他那张冷冷的脸,心里面火气翻涌着,我跟着他进了房间,靠在沙发上打量着这间自己名下的房子,这本是那个叫谢阳的男人的房间,简约的装修,看上去很不错。
他递了一杯啤酒给我,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想到医生说他不能喝酒,于是开口说道“医生说了你不能喝酒,为什么你还买?”
他低头腼腆一笑,嘴角微微扬起,抬眼的瞬间,我努力捕捉着他的眼神。这啤酒是为我买的吧?我喝了一口,忽然觉得心口暖暖的,但是一想到今天和母亲的通话,忍不住叹息出声。
他很安静,默默的坐在我的身边,为我递上一罐又一罐啤酒,我的思维开始越来越混沌了,迷迷糊糊的说道“我要回韩国了……我要回韩国了……”忽然觉得眼角很湿,失去记忆的这几年,尽管也有痛苦和迷失的时候,但是从来都不像今天这般,感到无助到了极点。
他开始安慰我,给我讲着故事,可惜我没有办法凝神去听,只是迷迷糊糊的弄清楚,他爱上了两个男人,一个死了,一个不要他了。为了显示自己一直是很认真的在听,偶尔打了盹的我还会是不是强迫自己清醒一点。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随后我们居然还谈到了韩剧,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说不定他的那个死去的爱人,还在人世,就像我一样,虽然被撞的死去活来,但还是好好的活在了世上,可是这样的我,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忘了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幸好提前设了手机闹钟,醒来的时候头痛的快要炸开了,抬头的时候,发现那个人正蜷缩在对面的沙发上,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唯一的毯子,却是搭在了我的身上。
莫名感动了起来,起身把他抱到了房中,为他盖好了被子,才到洗手间收拾一下自己,哈一口气,满嘴都是烟味儿,胡子长的很长,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刮胡子了。虽然母亲不喜欢我提及我的过去,但她至少还是疼爱我的,看见我这种颓废的摸样,说不定会心软。
早上的十点,飞机抵达了首尔机场,我只背了一个包,在出口处看见申浩对着我招了招手。我疲惫的走过去,卷缩在他的车后座。
她在门口接我,几个月不见,她并不显得苍老,只是眼圈有点肿,想来昨晚也没有睡好,我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头,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随后就是睡觉,脱了鞋,把自己包裹在被窝中,不去理会任何人对我说的话。
这只是我反抗的一种方式,像我这样曾经失去过所有记忆的人,要怎么样才能相信身边的人,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用这种吃了睡,睡了吃,不跟任何人交流的方式,来表现出我对他们的不满。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一定要弄清自己的过去,哪怕伤害到自己的母亲。
番外——左城6
2004年5月28日
天气晴朗(真不想用这两个字)
心情凌乱(也许是太过刺激了)
夜已经这么深了,为什么我还睡不着呢?我想过一万种向他表白的方式,却惟独没有想到这种,那就是……他向我表白了。可是,站在他面前的我,却开始不相信起来了,难道他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所以才会故意那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我就知道,我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大概是他真的看出来了吧。或许,我应该跟他讲清楚,不就是一个玩笑吗?先试探一下再说,不行我等不及了,现在就出门找他……
合上最后一篇日记,我的心像是从万丈深渊中一步步的爬起来,过往的一切虽不能被完全想起,但是看着纸盒里面装着的那些照片,每一张合影,每一丝微笑,都像是炭火少过的烙铁,在我的心口一遍又一遍烫过,没有人知道我现在有多痛。
那天深夜,当母亲拿着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放到我手中的时候,我的心情竟然不是兴奋和期翼,反而是带着一点莫名的恐慌和退缩。
她说,你的过去,全部都锁在s市红花路十九号的那一个小公寓里面。当夜我便从韩国赶到了国内。s市的红花路,与五中相隔两条大街,是八十年代的老商品房,但是在那个年代,应该算是最高档的住宅小区,香樟树叶落了一地,风里面带着桂花的香味,我推开陈旧的防盗门,向我的过去进发。
有勇气吗?面对从前的自己。然后我还是选择了进入,朴素的房子,老式钢琴铺着白布,满室的灰尘,打开电灯,只是闪了两下,便又灭了。我在一堆杂物中翻找着,最终找到了这两本记载着我四年前点点滴滴的日记。
原来我……真的一直有自己深爱的人。翻看泛黄的日记本,咬着牙痛苦的回忆,每次笔都记载着两个人的过去,一个叫秦朗,一个叫颜亚辰……
我,就是那个叫颜亚辰的人啊!四年前被撞死了的,秦朗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闭上眼睛,就是无休止的梦境,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孔渐渐清晰,他笑着一遍又一遍叫着我的名字,可是,我再也拉不住他的手。
他死了……我最爱的那个人死了。我亲手为他处理了后事,亲手为他选了一抔黄土,亲手把我们彼此的照片,贴在那冰冷无情的墓碑。我啊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回忆,同时也在自己的手中结束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会把钥匙交给我,因为她可能也知道了,即使我想起了一切,也在没有可能重来,少年时候的憧憬,只不过是一时的迷茫。我不会在过去里纠结,因为我的过去也已经一无所有。
接到申伯父的电话,并不感到意外,在母亲知道我将成为tbs内派的艺人时,就曾经竭力的阻止过,我猜应该是为了这件事,但是真相却让我更加震惊和咋舌。
“小城,伯父和你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一向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他是一个生意人,虽然现在热烈的追求着我母亲,我依然感觉不到他对我有多少的好感。
我合上手中的日记,靠在阳台上颓然的回答“uncle,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有关这次和纪氏的合作项目,如果你不愿意回中国,我可以派别人去,但是在此之前,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说道“四年前开车撞伤你的人,是纪氏的三少爷,纪鸿博很疼爱他的小儿子,更惧怕他夫人那边的压力,所以让自己前妻的儿子做了替罪羊。”
我的手指抖了一下,装作不解的问道“uncle,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上面的那些都不是重点,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你的身世。”他故意在那里卖了一个关子,而我也在那里咬紧了牙关。
“关于我的身世?”我淡淡开口道,“我妈说,我刚出身,爸爸就死了。”
“你妈总是喜欢逃避,这辈子不为自己考虑就算了,也不为你考虑考虑吗?”申正熙云淡风轻的说道“死的那个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而你的亲生父亲根本没有死,他就是纪氏集团的懂事长——纪鸿博。”
我感觉一丝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咬破了我的唇,深呼吸已经不能让我真正的平静下来,我反问道“uncle,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小城,我只是给你打一个预防针,如果你选择回国内发展,你的身世必将成为娱乐界的八卦新闻,与其让自己处于被动,不如让我先告诉你。接下去,你愿意怎么做,我可以不干涉你。”
我在那个小公寓呆了两天两夜,漫长的四十八小时,点滴回忆着过去。一切慢慢浮出水面,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全部都涌入的脑海。拖着几近虚脱的身子,拨通了sa的电话,躺在他诊所打着营养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句话都不想说。
“人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连哭都哭不出来。”sa探了一下我的额头,确认我除了长时间没有吃饭睡觉而虚脱,并没有别的症状。
我只是盯着天花板,在茫茫的白色之中,企图寻找一个焦距……这一切来的太快了,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是秦朗,他在我回来之间死去?又为什么会是纪然,他毁了我原本美好的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sa,我的回忆,比我想象中的更残忍。”我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