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壮眼睛一亮，“真的？”
“那是。先生说他是忘了才没还的。”马平伟忙出来证明。
这天，天才将明，张家庄庄上的人都起来了。李小清家的院子门口排着队站着一溜的人。
“强叔家十一个钱。”大壮在称菜，张宝负责发钱。
“大石家十三个钱。”
“有地家七个钱。”
“大有家五个钱。”大壮把数一报，张大有楞了一下，他笑嘻嘻地对大壮说，“大壮啊，称错了，俺家这菜多着呢。”
大壮也笑呵呵地，“大有，俺家现在收菜分质量呢。你看你这菜，上面尽是虫眼子，要不是一个庄上的，俺都不收你这菜。”
“就是。大有啊，你这菜得好好种，大壮家给的钱不少啊，又天天来收菜。”
“是啊。俺那天洗你家这菜，那菜好悬扔掉大半呢。”
在张宝家做工的哥儿叽叽喳喳地就说了起来。张大有也晓得羞，忙说，“哎哎，回去一定叫俺家的好好种菜。”说完，接了钱就灰溜溜地走了。
早上去镇上的路上热热闹闹的，
一大半的庄上人都一起从庄上走到镇上。一群人好大的一队。偶有外乡人看到了这一阵仗都有些好奇，拉着边上不认识的人问道，“这群人要去饭什么。”
平江镇上的人就会带着一些羡慕地回道，“他们啊，是那边张家庄的。他们去镇上干活呢。汉子去镇外边帮人家盖东西，那哥儿就在镇上的食肆里帮着做菜。哎，你是外地来的吧，俺听着像外地的口音。”
“是，是。可不是外地来的嘛。”
“嘿，那你得去那八戒食肆尝尝菜去，他们家的饭菜最是好吃。那群哥儿就是在八戒食肆帮的工。”
外乡人忙点头。
第49章 贝贝发烧
这天，方仲之刚从书斋回来，就被方老先生叫住了。
方仲之恭敬地叫了声，“阿爹。”
“上次的那本《射雕英雄传》呢？”
“在儿的房里。”方仲之心里道了声不好，阿爹这是要把书要回去了么。自己还没抄完呢。“阿爹，儿还没把书抄完，等儿抄完了再给你送去。”
“抄书？”方老先生看了看天井里摆的一盆花，他想起来了，上次他问了私塾里的学生。学生里的学生有几个抄书的，不过抄完的书又被田长仁要了回去。据说，谁想看就得抄一本给田长仁。想来这也是长仁那嫂么么的主意。“那你就抄两遍吧。”正好自己也看了书，都让方仲之一起抄了吧。“抄完了把那抄的两本书也拿给我。”
“阿爹。”方仲之不明白啊，不理解啊，“为何？”为什么要抄两本，还都要上交。
“那长仁说过的，凡是要看书的都要抄一份给他。人家家里许是有自己的打算。”
哟，方仲之明白为什么要抄两份了，原来老爹的那份也是要他抄的。既然人家有自己的打算，自己还是亲自去张宝要这话本好了。
方仲之也没拖拉，回房间就挥笔直书，直抄到晚饭时秋子来叫门才停下。吃完饭后，方仲之接着抄书。烛火偶尔跳动一下，映着方仲之那张凝神的脸。
两天后，方仲之抄完了书，三份一起给了方老先生。方老先生也没多留，一起给了三壮。三壮接了书后有些无措，“先生，为何是三本？”
“我看过了，我儿子也看过了，所以是三本。”方老先生拿着三壮的文章，“这儿写的不好，不该这样写。虽你平日用功，可你底子差些，你还须多用功。”
“是，先生。”三壮恭敬地受了教诲。
“咳咳，”老先生看着三壮，不自在地捻了下自己的胡子，“听说你嫂么么现在在说《西游记》？”
“是。”
“要是也出话本了，能否也让先生看看？当然，先生会给你抄书的。”反正儿子肯定是要看的，到时候再让他抄两份好了。
“要有了一定带来给先生看。先生不用抄书。”嘿嘿，三壮心里美啊。看我家嫂么么多厉害，就是先生这种做学问的都爱看嫂么么写的话本。
“行了，回去背书吧。”
“哟，长仁，手里拿的是什么书？”石鸣一这小子能吃，还没到午饭时间，就已经摸出饼子来啃了。石鸣一的家境不是很好，倒也没穿打补丁的衣服，只是从伙食上可以看出一二来。
三壮扬了扬手中的书，“你不是要看《射雕英雄传》的吗？呢，这里有三本。”
“嘿，给我。”石鸣一立马站了起来，一只手里拿着饼子，一只手就要去拿三壮手里的书。三壮稍稍侧了身，“上课的时候不许看，再叫先生收了，下次我可不带来了。”
旁边的宋玉也来了精神，“长仁，我也没看完呢。”
“还有我，我也要看。”一个教室就炸开了锅，一个个地往三壮面前挤。
回了家，三壮告诉张宝，先生还了三本书的事情，还说了先生想借《西游记》的话本看。张宝笑眯眯地说，“哎呦，看来俺的粉丝真不少，老少通吃啊。”
一到秋天，天冷的就快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张宝看见外面已经下了薄薄的一层霜了。他进屋又加了件衣服，顺便给大壮也找了一件出来，“大壮，赶紧再穿一件，这天可够冷的。”大壮正在院子里洗脸呢，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冷透心了。他撩了些水洗了洗脸，“哎，晓得了。”
五壮正坐在小凳子上拿着小半个馒头啃。看见张宝了，顿时馒头就不要了，站起来就向张宝伸出了手。十个手指张开，小小的手掌等在空中，“么么”馒头脱了五壮的小手，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大壮走过去就在五壮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咋这败家呢。”说着就捡起被五壮抛弃的小半个馒头。家里面吃的都是白面的馒头。大壮拍了拍馒头上沾的灰，把最外面的一层撕掉，然后把馒头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五壮拽着大壮的裤腿看见大壮把他的小馒头吃了，“啊，吃。”
张宝走过来把五壮抱了起来，“哟，小五今天穿的真好看，跟小仙童似的。”
五壮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伸着脑袋去拱张宝的脖子。“行了，哈哈，晓得你和俺亲。”
吃完了早饭，李小清从屋里拿出几件打了补丁的衣服晾在院子里。
“阿么，这些衣服还要着干啥？咱们现在不穿这些打补丁的衣服。”
“不是俺们穿，是给那几个孩子的。就那几个小乞丐，他们来咱们家卖过几回菜和竹签，还卖过两回青菜。俺看，他们种的青菜还不错。”李小清抖了抖衣服，把衣服晾在竹竿上，“这些衣服咱们现在是看不上了，不过给那几个孩子，人家保准当个宝。”
张宝也搭了把手，晾了几件衣裳。李小清这么一说，他就有些印象了。他脑子里转得飞快，想着怎么去帮这帮孩子，给他们弄个饭碗啥的。要不然的话，张宝都担心着四个小孩能不能长大。他记得那个最小的孩子和贝贝差不多大。“阿么，贝贝以前的鞋子也给找两双吧，俺看上次有个孩子的鞋都坏了。”
“哎。那几个孩子也是可怜。”
四壮在院子里和二壮正说着话，张宝往那边瞥了一眼，还奇怪呢，平日里贝贝和四壮形影不离的，今天怎么没怎么听见他讲话。他扭头找了一圈，发现贝贝蔫头耷脑地坐在板凳上。
张宝走过去拍了拍贝贝的脑袋，“咋地，咋不高兴了。”
听见张宝和他说话，贝贝抬头看了眼张宝，哼哼了两声，又说，“难受。”
“咋难受了？哪里难受了？”张宝摸了摸贝贝的额头，“烫的。阿么，贝贝发热了。”
李小清赶紧放下手中的衣服走过来探了摊贝贝的额头，“大壮，赶紧套车，去镇上医馆。”
“阿么，先给贝贝敷条冷毛巾，降降温。”
驴车上，李小清搂着贝贝，贝贝红着脸在李小清怀里哭。李小清心疼地不行,“大壮，再快点。”
大壮扬起鞭子狠狠地给了驴蛋一鞭子，驴蛋叫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到了镇上，驴车直接奔着医馆去了。医馆路的老大夫正在配药，看到这一群人来了，赶紧把小药称放下了，“怎么了这是？”
那大夫伸出柴火杆一样的手给贝贝把了脉，“这是受凉了，不碍事。我开几贴药，你们带回去给他熬两副就成。最近这天有些冷，要多穿些衣服。”
先在药店里煎了一副药，贝贝喝了没一会儿就睡了。李小清摸了摸贝贝的额头，觉着没刚刚热了，这才放心地要抱着贝贝离开。
张宝问那个痩得只剩一副骨架的老大夫药钱几个。那老头嘿嘿笑了两声，“不要钱，今天你那店里面的桌子先给我留一张。”
“没问题。”看来这老骨头也是他的粉丝啊。
坐在驴车上回店里的时候，张宝才听李小清说这大夫姓葛。原来家里也穷，他一个人出门闯荡了十几年后回来就开了这个医馆。而且，这济世堂是整个平江镇上最好的医馆了。
“小清啊，今天咋这么晚俺还说让你哥去找你。”王天站在店门口，看见李小清他们连忙迎了过来。
“没啥事，贝贝有点发热，刚刚去了医馆。”
“大夫怎么说啊”
“受凉了，大夫说不碍事。”
“不碍事就成。你把贝贝抱屋里去吧，给他好好睡一觉。”
“嗨，我说小掌柜的呀，你家这包子每天就不能多做点啊。我今天才买着两个就没了。”
“包子做的已经不少了，这需求量太大了。俺们这些人，可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做包子了。”张宝摆了摆手。
“舅么，今天桌子留一张。刚刚给贝贝瞧病的葛大夫说要来。”
“晓得了，晓得了。”
第50章 50
“嫂么么，你这是咋啦”大壮走到柴火垛旁就看见吴哥儿捂着胸口喘气。
“就是这两天不舒服。”吴哥儿最近有些胖了，脸上也有了些肉，不像以前跟难民似的。
“正好今天镇上的葛大夫来，你给瞧瞧。”大壮怕这吴哥儿以前重活干的多了，身体累坏了。趁现在年轻，得赶紧着把身体给养回来。
“哎。”吴哥儿也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
张宝一站到店中央就瞧见那干瘪的葛大夫。葛大夫右边坐了一个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头，那老头也瘦得跟阵风就能刮跑了似的。
讲完了《西游记》的第二十回，张宝一个惊堂木落下，二壮就过来把桌子撤了。
旁边的友人还在高声谈论那孙猴子怎样泼皮，方仲之却站了起来。
“怎么了，仲之”
方仲之笑了笑，“我还有些事情去找那小哥儿说。”
“嘿嘿，说什么事情啊？”李煜寒笑着打趣，“莫不是看上那小哥儿了？”
“胡闹。我不和你们说了。我是真的有事。”
方仲之说完就不理这些人了，径自离开了。
张宝正拿着个竹杯子靠在柜台边喝水。他不习惯用这里的茶杯和碗。
方仲之对着张宝作了个揖，张宝连忙放下杯子，还了一礼。
方仲之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方仲之，镇上清风书斋的老板。”方仲之顿了下又加了一句，“在私塾授课的方老先生是我的父亲。”
“哎，哎，您好，您好。”张宝习惯性地伸出右手，看到方仲之楞在一边，他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方老板，这是，有什么事”
“父亲总是在我耳边夸长仁用功。我看长仁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嗨，这孩子笨，能有什么出息。”话是这么说的，张宝的脸上却乐呵地很。“俺们可不指望他有啥出息，识得几个字就成，甭做睁眼瞎。”其实心里是这样想的，俺们家三壮一看就是有出息的。要是搁现在，说不定就是北大清华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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