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两人正说着，一曲终了，在前排的几个桌子前的客人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纷纷附和，“好！”
只见弹琴的男子表情淡淡地，眼睛随意往下扫了几眼，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离开，他的正下方有一桌客人不愿意了，开口挽留道，“这位公子琴弹得实在精妙，可否再来一曲？”
男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挥袖离开不再看说话的客人，路过了几桌客人，客人们都盯着他看，他倒是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准备上楼。
“你不过就是个刚进馆里的弹琴公子，第一天过来本少爷夸你两句，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啊。”一个客人拉扯住那个男子的衣袖拽了他一个踉跄，男子身形不稳，腿一软就即将向一侧倒，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时，那个人出现了。
“你在做什么？”一个身形高挑挺拔，相貌邪魅冷冽的男人突然出现将即将摔倒的男人揽在怀里，对着拉拽男子的人冷声问道，语气霸道凌然。
“没，没做什么。”也许是男人的气场太强大，那位客人生生变成了结巴，不敢多说话。
这时候一个管事的过来了，惊讶恭敬地喊男人，“老板，您回来了？”
“这几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冷目一瞥，看着这里茶馆管事，带着危险与压迫问道。
管事的忙低下头，不敢和老板对视，“我，我，”抬起手臂招了招手，把几个小二喊过来，指着那个客人，“把他赶出去！”
几个小二忙架着那个客人出去了，完全不管不顾那个客人的大喊大叫，“我告诉你，我爹是——”
在场的一些公子哥看愣了眼，这位是？
管事的过来打圆场，“惊扰各位客人了，这位是我们茶馆的老板，弹琴的公子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今天的茶水钱就免了。”说完带着歉意的笑鞠了一躬。
原来这位就是梅州的玉老板，果然是气势非凡啊，本就听说是个长得极俊的男人，这一看果真，但是他们也没胆子看，正尴尬着，这时候，有另一个公子上去弹琴了，所有客人的视线才收回去。
“才离开了一天，就又惹事了？”玉无暇眼睛冷冷地盯着男子，“平莫煜。我真该把你绑在我身边。”
男子没说话，扯起嘴角冷笑，你现在不是吗？
见男子不屑的一笑，成功点燃了玉无暇的怒火，他伸手捏住平莫煜的下巴，加大了手劲几乎要将他的下巴骨捏碎，他恨极了平莫煜对自己的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
闭眼感受着疼痛，平莫煜没有躲闪，生生忍受着，没一会儿，那人的手收回去了。
在他们周围的人心里暗暗猜测着两人的关系，早就听说梅州玉老板有个男宠，这情况看来，估计就是这个男子。
玉无暇拉起平莫煜的手向何辰煦桌子方向过去，“何兄！别来无恙啊。”
何辰煦也站起来，拱了拱手，“玉兄，你怎么过来了，真是好久没见过了。”
玉无暇冷冽的表情终于露出了笑容，拉着平莫煜坐下，在平莫煜坐下的那一刻，突然紧皱眉头，“嘶——”玉无暇忙找了个垫子给他铺上，才回答何辰煦。
苏清麒早就注意到了平莫煜走路时的样子看着很是不协调，现在他痛得皱眉的样子，心里想着不会是——
何辰煦对玉无暇介绍了苏清麒的身份，玉无暇的脸上带着惊讶，不过很快接受了，眼底掩盖了一丝羡慕，余光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心里想，你要是性子软一些，我会对你好的，拳头慢慢握紧了。
何玉两个在随意聊着一些事情，苏清麒向来不是多话的人，静静地饮着茶，听着琴音，眼前坐着的男子从坐下到现在，没有动过一丝一毫，仿佛是一个雕塑，没有丝毫表情。从他的身上，苏清麒感受到了麻木与悲伤。
一口茶没有喝，僵直地坐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平莫煜就是这样的状态保持着。
“吃！”玉无暇在和何辰煦谈话的间歇看到平莫煜这副样子，烦躁透了，拿了一块糕点就顶到平莫煜的嘴边，冷声命令他。
何辰煦与苏清麒对视一眼，也没有多问，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只是对于两人的相处模式感到震惊。
平莫煜终于有了动作，伸手将糕点捏住，张嘴吞进去，机械地咀嚼着，咽下，没有一丝波澜。
玉无暇气急，但也不想在老友面前和平莫煜计较，他将自己喝过的茶杯推到平莫煜面前，“喝了！”
他的身子有些颤抖，端起一杯茶就要喝，手一软杯子被打翻，茶水顷刻倒在了他的腿上，对面的苏清麒忙把手帕递过去，平莫煜抬头接过手帕，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有些弧度，像是感谢，这一幕落到了玉无暇眼里，他的眸子里结成了冰。
平莫煜随意擦了擦水渍，低声说道，“我想回去了。”
“为什么？”玉无暇声音带着怒气问道。
“让他回去吧。”苏清麒开口道，说完这句话，全场人都愣住看他，尤其是玉老板，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清麒，在探究着他这句话的用意。
苏清麒自己也愣住了，可能是平莫煜身上那种气质让自己回忆起了曾经被命运摆布时那种绝望与失落，那是人在绝境的消极抵抗。
玉无暇也不是真想难为平莫煜，好友的妻子都这么说了，他点点头，“嗯。”扶着平莫煜站起来，离开座位事，平莫煜站都站不稳了，腿在颤抖着。
在平莫煜转过身的那一刻，苏清麒看到了平莫煜身后的裤子上有一些血迹，这时候，何辰煦也看到了，拍拍苏清麒的肩膀，示意自己来说。
“玉兄，等等！”何辰煦开口阻止那两人的脚步，玉无暇有些不悦，转过头来看何辰煦，“怎么了？”
“这位平公子可能身体不方便，走过去怕是——”何辰煦意有所指地看着玉无暇，提醒他，看得出来，玉无暇心里是有平公子的。
玉无暇这时候才发觉平莫煜的状态不对，刚开始他以为这平莫煜又不听话故意跟自己反着来，现在，脸色比以往都苍白，他走到平莫煜身后挡住何苏两人的视线，一把撩开了平莫煜衣服的后摆，他的两腿之间赫然是一片血迹，触目惊心，他的心被狠狠揪疼了。
大庭广众之下玉无暇竟然掀开自己的衣服，平莫煜忍着疼痛推开他往身后退了退，脚一下子被桌角绊到，身子往后倒去，正好苏清麒在他的身后，顺势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好。
“平莫煜！”玉无瑕眼神冰冷，发怒地呵斥平莫煜，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气急，一把将平莫煜从苏清麒手上拽了过去，平莫煜的身子撞到玉无瑕胸前，闷哼一声。
苏清麒能明显感觉到玉无暇对他的敌意，但他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后退一步拉上何辰煦的手，“我们走吧。”
“嗯。”何辰煦向玉无瑕点头示意，“玉兄，那我们告辞了。”
玉无瑕点头，“下次再叙。”
待何苏两人离开后，玉无瑕不顾平莫煜的抵抗，弯腰将他抱起来，在所有客人的瞩目下，上了楼。
将平莫煜抱到床上，玉无瑕便出去了，离开之前冷淡地说了句，“自己把衣服脱了，”还没说完，便看到床上背对着他的平莫煜蜷了蜷身子，在无声地抵抗，他在害怕，他，很无助。
玉无瑕的眼睛黯淡了，没有继续说，转身离开了，平莫煜一个人侧躺在床上，抱住双膝，将脸埋在腿间，眼泪无声地流着，他想忘记这一切，可身后撕裂般的疼痛一次一次提醒着他现实。
平莫煜原是梅州一个家境富裕的小少爷，十六岁那年，当生活一切都还是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候，父亲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之后母亲重病，父亲有了另一个儿子，继母一手遮天，在母亲死后顺利成为了正室，之后那个女人便把他两岁的妹妹送出去，短短的一年，他就从备受宠爱的少爷沦为了受人欺凌的可怜虫，他还记得那十七岁冬天的一个晚上，他被后母身边的一个丫鬟生生从头上浇了一通冰水，寒冰刺骨，他冷的哆嗦起来，恨从心底慢慢滋长，他要毁了这一家人，他想亲手将这个家毁灭，包括他的父亲，包括，他自己。
梅州有个势力雄厚的男人，在梅州基本可以称的上只手遮天的主，十七岁的平莫煜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资格让那个男人帮助可怜，但是，那个男人有一个爱好，他喜欢男人。
那一天晚上，他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托人将自己送上了那个男人的床，他还记得男人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是什么表情，厌恶与不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非常下贱，但是，他不会退缩。
衣服早已脱干净，他事先也查过了书大致了解了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做的，赤裸着身子跪在地上，低头乞求他的临幸。
第四十七章
初尝人事却没有激起男人的一丝丝怜悯之心，自己就像是一个工具，承受着身与心的堕落，疼痛和交织着袭上自己的身体，他的眼泪流了一夜，声音哭哑了，身下一片狼藉。
自那之后，男人越来越频繁地找自己，他从不拒绝，因为他有求于他，再之后，平家没落了，父亲病死，死时没有一个亲人在场，后母带着孩子走了，后来，平家散了。
而他，就留在了男人身边，日日夜夜等待着他的临幸，成为了一个，男宠。
门被推开，玉无瑕率先进来，看了看床上仍然穿着衣服的平莫煜，叹口气，让后面的人将水抬进来，又把他们赶走。
走到床前，他伸手轻轻抚摸了平莫煜的头发，用难得温柔的嗓音说道，“莫煜，起来吧。”
平莫煜微微歪了歪头，努力从床上起来，任由玉无瑕脱他的衣服，衣服全部褪去，苍白瘦削的身子在空气中暴露着，他淡淡地问，“做么？”
“不，给你洗澡上药。”玉无瑕心里一阵悲凉，原来自己对于他的存在而言，只是上床，他自嘲一番，“趴下来，我看看伤口。”
机械地跪在床上，抬高臀部，忍受着羞耻与害怕，他握紧了拳头。
伤口处夹杂着白色的jg液和血丝，狼藉不堪，玉无瑕端了盆水过来，轻轻帮他擦拭外围的东西，“嘶——”
“疼了？我再轻点。”玉无瑕放轻了动作，将药膏涂在手指上，慢慢进入了那里，细细导出留在体内的液体，“嗯——”平莫煜的身子非常敏感，鼻间发出了难受的呻y。
给伤口涂完药后，玉无瑕亲自帮平莫煜擦了两遍身体，为他穿上亵衣，抱到床上，拿被子帮他盖好，整个过程平莫煜都未曾发出任何声响。
将屋子整理过后，两人躺在床上，良久没有人说话，仿佛自己睡了。
“我已经查到你妹妹在哪了。”玉无暇开口道，希望对方能有所回应，平莫煜的沉默让他害怕。
平莫煜没有说话，玉无瑕知道他没睡，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她被卖到这里一个荒僻的村子里，那村子在一座荒山里头，村子里的人基本不跟外面的人来往，养她的是一家老人，淳朴善良，相信她并没有受到伤害，那个老人姓王，叫王蒙胡，到那里一打听就能知道。”玉无瑕继续说着，他知道平莫煜在听，他在这个世上要说还有一个牵挂，可能就是他的妹妹了，而自己在他心中，是个恶魔吧，玉无瑕苦笑着。
“等你身子好了，我就带你去找她，你想把她接过来上学也好，留在那里也好，都听你的。她今年有三四岁了吧？”玉无瑕温柔地讲着自己的打算。
“明天。”平莫煜开口了，两个字，明天就要去，玉无瑕笑了笑，抚着他的头发，“好，明天。”
第二天早上，何辰煦和苏清麒推开卧室的窗户，发现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色，雪厚厚的一层落在地上，房顶上，纯洁美好，凉凉地寒风吹进来，让人精神抖擞，何辰煦取了件厚衣服给苏清麒披上，带着笑意，感叹道，“今年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哈哈。”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这里的第一场雪，身边有辰煦陪着，苏清麒心里暖暖的，有几朵雪花飘了进来落到自己的脸颊上，手臂上，像吹落了的蒲公英，美好浪漫，飘飘落落，纷纷扬扬。
两人一同迈出房门，并肩站在台阶上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世界。
清麒，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要在一起。
两人初见面的记忆涌入了脑海，从陌生到熟悉，从欣赏到爱慕，从朋友到爱人，从两个世界，走到了同一个世界，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他们，要一直在一起。
半面墙后突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何辰煦笑笑，指着那个方向，“清麒，你看那是谁？”
苏清麒朝那边看过去，也笑了起来。
“爹爹！”小石头从墙后面钻出来，从远处看，圆滚滚地就像一只球，头上戴个小绒帽，可爱极了。
何辰煦从雪地里走过将准备奔跑的小石头抱起来回苏清麒身边，“冷不冷啊，小石头？”
小石头红扑扑的脸蛋就像个熟苹果，“不冷！”小手还挥舞着要抓住苏清麒的手。
雪渐渐不下了，何辰煦拍拍小石头的屁股，笑着问，“小石头，吃完饭要不要堆雪人啊？”
苏清麒看着何辰煦跟个孩子似的眼里跃跃欲试，不由笑了。
“推，雪，人？好呀好呀！”小石头拍着手掌开心地哈哈大笑。
“莫煜，下雪了，路上可能很滑，今天就不去了吧。”玉无瑕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转过头跟平莫煜说道。
“嗯。”平莫煜脸上神情淡淡地，转身离开了，又是一年了。
“回来！”玉无瑕命令着，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强迫他和自己在一起欣赏雪景，呼吸新鲜空气。
平莫煜只好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窗外是街道，行人寥寥，有一些小摊的生意很是冷清，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在墙角蹲着乞讨，苍白的嘴唇发抖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手冻得肿红肿红的，自己的妹妹，应该不会是那样吧，心里顿时冰凉，明天，一定要去找妹妹。
“想你妹妹了？”玉无瑕在他的脸上亲了亲，低声说道，看着他落寞的眼神，自己的心情也不舒服。
平莫煜低下头，“帮帮她吧。”
只有在他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才会主动说话，玉无瑕讽刺地笑了笑，“好。”
说完就去让人拿银子给那小女孩，小女孩得到钱后对着窗户边上站着的平莫煜磕了几个头，转山身跑走了。
平莫煜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希望妹妹也能够过得高兴一点。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第二天下午何辰煦告别苏清麒，说是要出门和牛老板商谈一下生意的事情，之后玉无暇请城里的几个有地位名望的人到醉乡楼吃饭，回来可能迟一些。
“路上小心点。”苏清麒把何辰煦送出门外，今天雪已经不下了，只是地面上的雪还不见化。
“好，那我走了。”何辰煦步行走到和牛老板越好的客栈，两人点了些小酒小菜，畅快地谈着明年的生意往来，还有二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希望合作愉快云云，古往今来，男人的生意大多是靠酒拼来的，何辰煦陪着牛老板喝了不少酒，不过自己的底子还是拿捏着。
谈完事情的两人有些微醺，何辰煦走出去，拱拱手，“牛老板留步，辰煦现在要去应玉老板的约了，改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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