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蛋!
轰然之中也不晓得打通了哪里的关节,阿玉瞬间想起这张脸的主人,他一瞬间目瞪口呆如遭雷击,本来端坐的身体也倒栽葱似的从树上跌落下去,下坠的速度冲破零星的树叶,发出“咻咻”的声响,让本来握着斧头的少年听到动静,一下转过头来!
少年只看到一个青影从高树上坠落,来不及想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足尖已经下意识的一点,身形飞快的冲到阿玉下坠的地点,双手被砸的下沉,正将那要血溅当场的人打横抱住。
……
……
……
阿玉怒目瞪圆,狠狠的盯着少年!
少年被瞪的发懵,半晌才说“你……你没事吧?”
没事个锤子!
阿玉反手摸向身后的长刀,电光火石间一个用力飞离少年的怀抱半寸,刀尖下压就要切入少年的腹部!
这偷袭来的莫名其妙,少年急急退后几步,阿玉却不肯善罢甘休,指尖贴在刀上,脚步漂移到只能看见人的残影,瞬间绕到少年背后,正要出刀之时,却被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充盈灵力一下震退好几步!
尼玛!
阿玉眼眶都发红了,无奈精灵体质被封印不起作用,修为又大跌至筑基,一丈血不在身边,对上年轻时的紫衣台仙尊,他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他瞬间冷静下来,手腕用力收起长刀,冷冷的看着少年。
没想到啊没想到……五十年后执正道牛耳的仙尊衡二,此刻竟然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修炼,还只是个心动期!
阿玉心神如电流转,想起前世被衡二一剑给刺死的场景,内心瞬间便闪过许多恶毒的念头,一下想把衡二一刀砍死,一下又觉得单单一死实在太过便宜他,应当废去他的丹田,剜去他的双眼,或者交给炽雅君殷夏制成傀儡……
总要叫他生不如死才好!
阿玉的眼色晦暗不明,直到林子里再次传来鸟鸣,正午的太阳当空,他眯着眼瞅衡二身上灰色的褂子,心中绕过无数念头,最终都被压下,却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抬起来,指着衡二背后的空地,怒发仿佛就快冲冠状“你害死了我的阿咪!”
衡二一愣,顺着阿玉手指的方向转头看去,才发现桦树倒落旁的空地上不知怎么躺着一具鸟儿的尸体……
他惊住,忙往前走了两步,到了那倒大霉的小鸟葬身之所,颇有几分手足无措“这……”
那鸟像是被桦树的枝桠给挂死的,阿玉也上前几步,一下噗通跪到在地,捧着鸟儿的尸体泪眼婆娑“阿咪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说着眼睛里真的冒出两滴金豆豆,又加上刚刚怒气太重遗留下来的红眼睛,简直是见者伤心,衡二亦是愧疚难当,连忙半跪在阿玉身边,伸手去阿玉手里接过小鸟,想看看是否能有补救之法。
不料阿玉一下打开衡二的手,恨恨瞪了他一眼,扯开嗓子大哭“阿咪你死的好惨!爹爹的阿咪哟……”
他的眼泪说来就来,一点困难也没有,直到两只眼睛嚎的通红,方才渐渐止住。
但他仍然不理衡二,先将那不知道姓甚名谁的鸟放在一边,闷声不吭的就在地上开始刨坑,预备葬鸟。
衡二几度插手也想帮忙,都被阿玉给用力拂开了,几次之后衡二只好罢手,不再试图帮忙。
半刻钟后,阿玉终于刨好坑葬好鸟,身边衡二默默无言的递了一束小白花过来。
……
阿玉咬牙收了,之后才狠狠的抹了一把脸,面上伤心抹去六分留下四分,咬牙切齿问衡二“我昨晚便和阿咪一起在树上休息,你大早晨起来砍个树也就罢了,偏偏砍了一早上!树倒下来不仅砸死了我的阿咪,还连我也一起扫下来,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勉强为刚才的突起发难找了个理由。
衡二刚才还被阿玉的一会儿偷袭一会儿大哭搅的发懵,此时看见阿玉面上愤怒眼睛通红,心中不知为何一急,忙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
阿玉直白问“你砍个树干什么砍那么久?”
衡二“师傅叫我砍一棵树,两个时辰,一刻也不要停。”
师傅?
阿玉瞬间想起,当年衡二带领正道四宗攻上魔都,不正是因为什么劳什子师傅吗?
那场比斗来的莫名其妙,衡二持剑质问阿玉是不是杀过一个叫纣魃的修士,可阿玉为王多年,喜怒随心,杀过的修士不计其数,难道还一一分辨姓名?刚好他看衡二厉害,很想试一试水,便顺势说就是自己杀的,没想到水没试成,对上衡二的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的灵力顷刻消失,刚好被一剑刺中腹部……
阿玉思及此神色就是一暗,比斗时他灵力消失到底是为什么?他本来不是纯粹的人类,乃精灵所化,而精灵又是天下灵气本源,根本不可能出现一般修士会有的灵力枯竭,偏偏一切不可能遇到衡二都成了现实……
阿玉思及此处,隐隐感觉自己触碰到了前世没有触碰到的大秘密,终于开始感觉有点儿意思,兴致一下上来,便从地上站起身来,顺手捉住衡二的右手,将他也从地上拉起来,挑眉问他“你师傅是谁啊?你就那么听他的话?”
他握住衡二的手便不肯放,衡二有点不习惯与人肢体接触,使力想把手抽出来,却偏偏不行。
“师傅……是师傅。”
衡二低头回答,专心致志同阿玉的手做斗争。
少年上身穿着短卦,沉默寡言又闷声不吭,似乎是不想被阿玉握着手,固执的要挣开,看起来很有几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
“那你是谁?”阿玉装作看不见他的动作,问。
“我叫衡二。”手抽了半天也抽不出来,衡二只好放弃,抬头也问阿玉“你呢?”
“我……”阿玉笑,臭不要脸的说“我痴长你几岁,你应当叫我一声玉哥哥。”
“玉哥哥?”衡二下意识的皱眉,又下意识的排斥。
虽然这个人身上的气息让自己很喜欢,可叫玉哥哥……衡二想起村子里的时花叫自己衡二哥哥的场景,一下抬头,看着阿玉问“可以不这样叫吗?”
“你不喜欢?”阿玉挑眉,凑近了衡二少年模样的脸,笑嘻嘻的说“你叫我玉哥哥,我叫你二弟弟,刚刚好呀!”
二弟弟,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呀!
☆、第4章 林玉
最终阿玉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成功让衡二叫他一声“玉哥哥”,倒是时间过的飞快,正午已过,衡二提出告辞。
阿玉吐槽“你几岁了啊二弟弟,师傅管的这么严?”
衡二却认真给他解释“我该上文课了。”想起自己马上就要回去了,又问阿玉“你……”
“什么?”
“你要离开了吗?”相处明明不是很久,衡二心里却开始有莫名的情绪翻涌他和纣魃常年独居,朋友很少,偏生阿玉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让衡二觉得舒服极了,一想到他会离开……
不行!
衡二一下皱起了眉头,脸崩直了,散发出一种浓浓的不情愿。
可这并不妨碍阿玉的表演,他卖力做出迷茫的样子道“我也不知道……”顺带编了个故事,道“我本来要去尚水州的,想进玄月坞拜师学艺!”
玄月坞正是正道四大宗门之一。
衡二私底下握紧了拳头“那你要去了吗?”
阿玉叹气“想去当然是想去了,我还想拜个厉害的师傅,学一身好本事呢。可是东龙州和尚水州相隔太远,我灵石已经花光了,修为才只是筑基,又不会御剑……”
衡二“那怎么办?”
阿玉苦恼的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暂时先想办法赚一点灵石?等灵石赚的足够多了,再坐飞船去尚水州吧。”
衡二继续问“那你去哪里赚灵石?”
“啊呀你问题怎么那么多!”阿玉被问的不耐烦,挥手赶他走“你别管我,我自然能想到办法!今天阿咪死了,我实在是太伤心,也懒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暂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晚,明早再想办法吧……唉给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快回去找你师傅上课去!”
他捡起衡二的斧头别在他腰上,推着衡二离开树林,打着哈哈鼓励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阿玉说自己暂时不会离开,衡二心里一下就放松下来,被人推着走也不反抗,转头抿唇道“我上完课就来找你。”
衡二回到竹屋的时候,距离和纣魃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他在篱笆外站定,竹屋内纣魃听到他的脚步声,冷哼一声“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衡二想起后山阿玉的脸“遇到……”
“什么?”纣魃大踏步从屋内出来,浑身肌肉纠结,两米多的大个,手上也拿着一把斧头,好像下一秒钟就能把这凶器朝衡二丢过来似的,浑身都是凶煞之气。
衡二没眼力见,没发现此刻师傅心情不佳,少年的声线诚实道“一个长的很漂亮的人。”
纣魃心里一惊,想起早上才来过的访客,眯起眼睛问衡二“是什么人?修士?”
衡二点头,推开篱笆进了院子,想起刚刚在山上阿玉为灵石苦恼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一动,抬头问纣魃“师傅,家里有灵石吗?”
纣魃心情不好耐心更是欠奉,根本不回答衡二的问题,只是心中暗忖,不知道衡二遇到的人是谁,难道是早晨师姐带来的人?
是冲着谁来的?
纣魃一瞬间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大掌拦下衡二往屋里走的脚步,道“你给师傅讲讲你们怎么认识的,又都交谈了些什么。”
……
一刻钟后,纣魃向衡二确认“他说他要去尚水州玄月坞拜师学艺?”
“嗯。”
纣魃暂且压下繁杂的思绪,咳嗽一声对衡二道“行了,下午课的时间都过了快半个时辰了,你去拿了书来读。”他胡乱安排任务“昨天看了《紫衣台志》,今天就读《玄月坞志》,读五十遍。”
衡二记忆力不好,纣魃也不是个好师傅,因此这样的安排是常有的事,衡二不起疑心,单独进去竹屋里拿了书来念。
纣魃支开徒弟,悄悄的离了家里,施展法术,来到上午衡二砍树的地方。
他隐去身形,纵然穿着一身黑衣,高大的身形也同树林里细长的木头门格格不入,但敛去气息时就好像没了这个人一样———
他很快找到了衡二说的那个人。
人在树上休息,青年模样,面冠如玉眉目狭长,确实担得起衡二一句漂亮。
青年身上穿着青色的长衫,怀里抱着把灰扑扑的大刀,食指上只有一只看起来同样朴实无华的戒指,纣魃看他身无长物的样子,那戒指估摸着是枚纳物戒。
约莫个把时辰后,青年从树上醒来,还有些许迷茫,身体摇摆,差点跌下树去,好在他反应还算不错,一下捞住枝桠稳住身形,嘘了口气。
人既然已经睡醒,自然要找些事情来做,纣魃只见那青年身形敏捷,从树上“嗖”的一下滑下来,然后背靠着大树坐下,抬手一挥,本来空无一物的地上就出现了一堆杂物,瓶瓶罐罐、杂七杂八,一眼望过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头。
青年倒是整理的很认真,将瓶子一个个打开,嗅了一阵儿,分门别类放好——数量之多,约莫有三四十瓶,瓶身上并没有字条,至少说明这些东西不是青年买来的。
难道是个炼丹师?
纣魃继续看下去,那青年整理好药瓶之后就将他们放入了纳物戒中,这下地上那堆杂物便去了一半,只留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诸如什么木制机关小鸟啊铜镜啊八卦符啊之类的,看不出什么奇特,但青年却盯着看了许久,面上隐隐露出伤心的神色。
他抬手把铜镜拿起来,食指中指并拢,贴在镜面上鼓捣了一阵儿,本来还好好的,却突然一下跳起来,拿着镜子便紧张的四处张望!
下一瞬他就朝纣魃隐身的地方看过来,目光清澈,却隐隐透露出惧怕,手一挥将地上的东西收好,转身就要跑———
被发现了!
那铜镜有古怪!
纣魃暗暗叫一声糟,身形飞射而出,一下就窜到青年背后,伸出大手一抓,就将青年如小鸡一般拎起来,再将将一推,把青年猛然按到了就近的一颗数干上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