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认为这样不好?”溪烨看着他。
“自然没有不好,只是太过唐突!”
“这一点祖上放心!我虽让冥沫来拜节,但却是让他低调行事,他此番前来,不会有几个人认得他!”
苍溪点了点头,“你打算让两家恢复原来那样的关系?”
“……”
“我明白你的心思!之前有些人看炽阳月影已不如从前那般亲密,所以起过一些不大不小的风波,炽阳月影如能恢复两百年前的亲密无间自然甚好,只是这两百多年炽阳在明做了那么多事,月影在暗,虽不曾对民事有过半点差错,但销声匿迹太久,很多人都不知道月影家族,你这么做太过唐突了!”
“……祖上认为还是疏远比较好么?”
苍溪摇了摇头,“你的想法很好!至于到底如何,你才是庄主,不用处处来询问我!”
“溪烨不敢!”
“呵,我不过是活的比你久了些,况且我也没有继承家业,真的论起来,你的地位是在我之上的!”
溪烨闻言,立刻起身行礼,“祖上万不能这么说!溪烨不敢!”
苍溪叹了口气,“你先坐下来再说!”
“是!”
“总之,我现在已经离开山庄,没办法事事都过问了!有些事,你自己必须学会决断才好!”
“是!”溪烨停顿片刻,“祖上……”
“你说!”
“祖上什么时候告诉赤炎熙真相?”
“……恐怕还要等些时候!”
“为什么?赤炎熙对祖上一往情深,为何不早些告诉他,然后解开封印,祖上也不用再受钻心孤身之苦了!”
苍溪摇了摇头!
“祖上在担心什么?赤炎熙的真心么?”
“与其说他的,不如说我自己的吧!”
“……敢问祖上,祖上对赤炎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苍溪垂下眼帘,起身走到了窗边,凝望远处,久久没有回答。
溪烨望着他的背影,良久,他问道,“祖上,可曾对赤炎熙动心?”
赤炎熙在屋顶,整颗心也悬在半空中。
溪烨的问题,是自己这么久以来,自己最想问的。
你可曾对我动心?
自己一直都认为,先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总有一天,他也会喜欢上自己。
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他有告白过,他有说过,他说过,苍溪,我喜欢你。
可是苍溪呢?他从未跟自己说过喜欢。
你可曾对我动心?
想问,不敢问。
如今,有人问了,可是那个人却一直在沉默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树上飞来鸟儿,停了停,飞走了。然后,又飞来一只,就停在了树上,不动了,结果又来了一只鸟,两只鸟上就一起在树上栖息,唧唧喳喳的,像是在诉说什么欢乐的事情一样。
苍溪微微一笑。
缓缓开口道,“两百年前,那个女人对我说,我是个无心之人……”他转过身来,“我不否认,月影的人,本来就没有心,心是天下的,谁也不能独占!那是无可奈何,也是因为我真的不曾动心!”
他重新坐了下来,在杯子里填满了茶水,“如今你问我,可曾对赤炎熙动心……”苍溪笑了笑,拿起茶杯,停在嘴前,“我只能说,我不曾想过此事,从不曾想过对谁会动心!因为,我是无心之人啊……”
缓缓地喝下茶水,无视对面溪烨不解的眼神,再看向窗外,原本树枝上亲密无间的两只鸟,却只剩下了一只。苍溪的眼神暗了暗。
半晌,树上那只鸟才展开翅膀,飞向天空。
是去找同伴了吧!还是,去找刚刚那只鸟了呢?
苍溪淡淡笑着,重新看回溪烨。
“只是,没有想是一回事,有没有,就是另一回事了!”
溪烨张了张嘴,最后也笑了起来。
“恭喜祖上!”
“炎熙这个孩子,其实和那个人很像,名字也像,性格也像。只是……又有很多地方不一样!”说着,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连我自己也不曾想过,怎么会,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暴躁的孩子呢?可是意识过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放不下了……天意吧!”
“既然如此,祖上何不早些告诉他实情,然后解开封印岂不皆大欢喜?”
“我虽动心,却不能保证那就是那个女人所说的真爱!这种事情太不确定!如若有丝毫差错,他就会死!如此,我仍是一人活在世上,如若是这种结果!我宁可不解开这个诅咒,也万不能害了他!”
“……”
“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急,他还小,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吧!”
“是!溪烨明白了!”
“恩……”
赤炎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澜梧院的,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菏园了!望着眼前的池景,虽已是初春,池塘中依然是残荷败叶。
耳边“嗡嗡——”鸣响着,脑海里盘旋着刚刚的对话。
“如今你问我,可曾对赤炎熙动心……”
“我只能说,我不曾想过此事,从不曾想过对谁会动心!因为,我是无心之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曾,原来,原来你从不曾动心……”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傻乎乎的投怀送抱!哈哈,那么,那么可笑!!”
“太可笑了!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明明嘴角勾勒这弧线,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是如此的悲伤,双眼没了焦距,泪水不停的下流。
泪珠流在嘴间,居然那么苦!好像有什东西堵在胸口,涩的发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苍溪,苍溪……”
“你好狠!你好狠……”赤炎熙跪坐在地上,“既然你不曾动心,为何要这么对待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为何,要对我……”
明明昨日还在言笑晏晏,明明昨日还亲密无间、同塌而眠,而今,就成了如此局面?
苍溪啊……我于你,究竟,算什么?
玩物么?因为你只能接近炽阳本宗血统的人,因为我还主动贴了上去,所以你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就算不是自己,只要是炽阳的人,谁都可以么?
我昨日没有回澜梧院,你居然连个来问的人都没有!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重要!昔日的甜言蜜语,皆是谎言。
苍溪……
溪陌尘……
你果然是个无心之人啊……
可是,我爱你!比谁都要爱!
那么你呢?到底要怎么样,你才可以……
如果,怎么样你都不曾动心的话,又何必再与我纠缠……
你不累么?
你不累,我累了呀……
赤炎熙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景色。
原来,我们连初夏的第一只荷,也等不到了么?
如果能晚些知道你的心,该有多好……
……
……
赤炎熙走出菏园,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眼前迷蒙着,什么都看不清。
“主子!总算找到您了!”
赤炎熙看着来人,半天才对准焦距。
“朱蛊?”
“主子?您怎么……”朱蛊看着眼前已经憔悴到不成人样的赤炎熙,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怎么早上还是好好的,才一个中午,就变成这副摸样了。
“什么事?”赤炎熙气若游丝,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
朱蛊见赤炎熙全身上下都好好的,并没有受伤的样子,却又不好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回主子,宗主让您去接客宴宾!”
“哦!那走吧!”
“主子!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哦,也好!”
“……”
赤炎熙爱穿红衣,因为那是象征着炽阳家族的颜色。所以赤炎熙的衣柜里,几乎都是红衣。
元宵晚宴上,赤炎熙未穿红衣,而是一身素雅的蓝衫,他整个人始终坐在自己的坐席上,不苟言笑,眼角低垂,连饭菜几乎也没动过。
三个姐姐在一旁看的很是担心,赤润熙冷冷说着,“那副鬼样子,倒不像是晚宴,他要是今天穿身白衣服,倒像是我们家里谁死了,举办丧事一样!”
“闭嘴啦!你这个孩子怎么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就说不上一句好话!”赤真熙指责起自己的小弟。
赤润熙冷哼,“反正你们所有人都从来只想着他,我说什么都难听!”他说着,眼角散发的尽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