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种地本就是靠天吃饭,马科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暗暗摇头,看样子明儿又是个大晴天。
“村长今儿说了,从明天开始咱们邓庄和隔壁的王庄要限水了。”
“啊?”马科诧异,“限水?怎么限?”
“灌溉渠上边有个闸。”老农指了指远处,“水从南河引进来,在水闸那儿分成四路,分别流向咱们两个村的四个方向,限水么,就是不能跟现在似得四个闸都开着了,怕是要换着关几个,以后咱们这半片的地啊,恐怕四天里只有一天能浇上水了。”
“哦。”马科对农业是一窍不通,要不是原先认识刘晓东这个果蔬大王,连白菜都以为是树上结的呢,听他这么说也不明白限水这事儿有多严重,“那样是不是水就不够浇了?”
“是啊。”老农面色凝重,“玉米最是贪水,尤其是长到这个节骨眼上,弄不好就得旱死,要是南河的水再一干,秋收的时候大家都得哭啦。”
“这么严重啊?”马科望了望远处的水闸,“您看现在这天气,过几天能下雨不?”
老农摇头“不好说啊,听说村长今天已经找长老们去商量了,恐怕要全村一起筹钱,去城里请铁算仙来求雨了。”
天色渐晚,马科抱着猫回了家,刘晓东虽然跟着他出来遛弯儿,可是打着呼噜睡了一路,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马科脱衣上床,刘晓东睡眼惺忪地“喵呜”了一声,蹭过来盘在他身旁卧下了,乖乖抱着他的胳膊,不一会又发出了鼾声。
值夜班就是辛苦啊,马科无奈苦笑,轻轻将它的爪子拨开了,刘晓东睡梦中哼唧了一声,闭着眼,小爪子摸摸摸摸,不依不饶又抱紧了,怎么也不肯放松。
马科叹气,警告道“半夜走人的时候别弄醒我,不然我跟你急啊。”
刘晓东抖抖胡子,没吭声。
睡到子时左右,马科准时惊醒,意外地发现今晚刘晓东居然没出去,仍旧乖乖卧在他旁边,且大概是因为白天睡醒了的缘故,正瞪着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怔怔看着自己。
马科莫名奇妙心情大好,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道“不出去了?”
刘晓东凑过来舔了舔马科的手,无限眷恋地蹭进他怀里,发出意味深长的叹息。
马科挠了挠它的下巴,温和地道,“怎么,想起我的好啦?”
小猫点头,马科笑道“别人都是娶了老婆忘了爹,就你喜新不厌旧,挺好,挺孝顺。”
“喵呜。”刘晓东来了劲,爬到他胸口,伸出小爪子搂住马科的脖子,湿漉漉的鼻头在他颈窝蹭来蹭去,不时还用小舌头舔他的下颌。
“别闹别闹,乖乖睡觉去!”马科被它闹的身上发痒,躲来躲去摆脱不了它的魔爪,不一会心里竟也有些发痒,浑身都燥热起来。
“喂,你够了啊!”马科一张脸红到了脖颈,佯装生气的样子将它使劲儿从自己身上扯开了,侧身背对着它,道“要发春还是去外头找你的相好吧。”
一语既出,马科倏然惊觉自己话里竟带着些醋意,顿时如五雷轰顶,囧的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果说bi搅基什么的他还都能淡定的话,恋物人|兽什么的那可就太下限了……
大热的天马科一头冷汗,自己竟然被一只猫撩拨起来了,这是多么大的悲剧啊,更悲剧的是,这猫还是公的。
我怎么不去死一死呢……马科内牛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25、是人是妖?
这限水一限就是半个多月,家家的地都不够浇,玉米秧子都是蔫头耷脑的,村民们眼看着庄稼一天不如一天,都心焦的厉害。
但天旱是谁都没办法的事儿,钱也筹了,雨也求了,可除了三四天前下了一场不到半个钟头的雷阵雨,老天爷连个喷嚏都没打。
比起其他家的地,马科家的情况可以算的最好的,虽然不及往年的情况,但勉强还说得过去,全村人都觉得稀罕,但研究了半天也不得要领,最后一致肯定马科家的地八成是块福地。
即便如此,定邦还是愁眉不展,这天白天去地里除了草,回来后对马科道“玉米全靠水,如今这么旱,秋天的收成恐怕好不了。”
马科安慰他道“没事儿,家里的粮食还有一些,就算玉米欠收,冬天还能再种一季小麦,中间靠着城里的豆品店,应该也能推过去了。”
马定邦叹气道“我原不大会种地,家里的庄稼都长的不及别人家好,这一个多月不知怎的刚好了起来,如今……唉!”
“别想那么多了,尽人事听天命,做事么,对得起自己就行。”
自从限水以来,刘晓东又恢复了昼伏夜出的习惯,只是大概变了约会地点,马科再也没听到过他的妃子们叫春的声音。
这天天气热的要命,晚上马科早早便洗完澡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喊声惊醒,初时还当自己在做梦,定了定神才发现哪声音好像是村头水闸的方向传来的。
声音越来越大,貌似是往村里这边过来了,马科感觉有点蹊跷,披着衣服下了床,掀开窗户看看,只见院墙外不远处火光一片,人声鼎沸,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怎么了?”马夫人也被惊醒了,跟吴嬷嬷站在廊檐下疑惑地眺望。
马科理好衣服跟了出去,道“不知道……我出去看看吧。”
“可别了。”定邦提着件短褂冲了出来,“我去吧大小姐,你们在家等着就行。”
马科女装身份,半夜三更出去确实不太方便,便道“你可小心点儿,万一有人打起来,赶紧脱身回来,可别被误伤了。”
“我省得。”定邦提了把锄头往外走去。
外面喧嚣依旧,一家子都忐忑不安地站在院子里,等了半个小时,定邦回来了,一进门便道“有人偷水。”
“啊?”马科不解,“偷什么水?”
“最近咱们村和王庄不是轮流着开水闸么,今天本是轮到王庄东头开水闸,也不知道是谁,竟半夜溜进了坝上,将咱们这边的水闸也开了,流了半宿。”
“啊?”马夫人惊讶,“谁啊,这么大胆子?可有人看清么?”
“那人放了几个时辰的水,又偷偷跑去关闸,被上夜的人发现了,打了一锄头,冲上去要抓,却一闪就没了,连长相都没有看清,单看见个背影。”定邦说的绘声绘色,“据说那人是个很魁梧的男子,衣着十分怪异,上衣只到腰上这么长,头发也很短,行动迅捷无比。有人说搞不好是山里的妖精——常人哪儿能溜进坝上那开闸的房子呢,门都锁着,又没有窗户,光在墙上有个拳头宽的裂缝。”
身材魁梧、衣着怪异、头发很短……
一瞬间,马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脚冰凉,一把抓住定邦的胳膊“他人呢?”
“啥?”定邦一愣。
“那个偷着开水闸的人呢?”
“不、不知道啊。”鲜见马科如此紧张的表情,定邦呐呐道,“上夜的人说,那人身手快的很,虽然被锄头打中了,还是很敏捷,他们连话都没来得及喊人就溜了,前后不过眨眼工夫。”
“我出去一下。”马科二话不说立刻往门口走去。
“阿珂!”马夫人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大半夜的你做什么去,还不快回去睡觉。”
“我出去看看就回来。”马科心烦意乱地敷衍了一句。
“不许去,外头乱哄哄的,人多手杂,再说若那偷水贼真是妖精所变,难保不会伤人,你凑什么热闹,乖乖给我回屋去!”
马科本是一时冲动,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这样肯定出不去,没的倒惹得马夫人担心,便妥协道“是,娘。”
一家人各自回房休息,马科听了定邦的描述心急如焚,自然睡不着觉,单静静坐在窗前等着。不一时听得外面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思忖着追捕围观的村民大约都已散了,便悄悄起身,打开门闩溜了出去。
此时不过凌晨两点多光景,夜空晴好,明月高悬,星光璀璨,村里一片静谧,间或只听到一声低沉的犬吠。
村路崎岖不平,马科脚下只是一双薄底布鞋,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灌溉渠旁边,只见水闸边黑黢黢一片,不见半个人影,四个水口已被关了三个,唯留一个眼子还汩汩流着河水。
夜风凄冷,出门时匆匆挽起的长发被风吹散了,乱纷纷披在脸上,马科的心却比发丝更乱。
没有错的,一定是有人穿越了,但他是谁呢?会不会是刘晓东?
也许不是吧?自己都穿越过来半年多了,如果他在,且就在自己附近,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出现啊……
“刘晓东!”马科站在水坝上低声喃喃,“东哥……”
没有人应声,回答他的只有河水流过水坝的哗哗声。
在坝上站了一会,马科叹了口气,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又往回走去。
不一时走到自家田边,只见田里的玉米已经长到了半米多高,一阵风吹过,哗啦啦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