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多少?又想告诉谁呢?”
他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生硬的嗓音低低地问我。那慢条斯理打量我的眼神却毫无温度,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是在估量一件东西的价值。
“恩?”
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他从鼻子里发出质疑。那握枪的手稳稳上移,贴着我的脸游移,仿佛是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下手。
坚决不能开口,这个人的手腕我刚才已经见识到了。只要我说话,无论多么完美的谎言也会被他察觉,说不定以他的精明可以从我的话中推断出什么。那么孟菲斯
我在他的步步紧逼中不断后退,一个不稳,扑腾一声跌倒在地上。
被冷冰冰的枪口指着并不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并且,对方是一个很懂对手心理的人——对不知会遭到怎么虐待的恐慌比虐待本身更可怕,更让人难以承受。而他此刻,正在给我这种打击。
从他冰冷残忍的瞳仁里,我看到一个浑身上下被灰色长袍包裹严实的人如同狂风中的树叶一样瑟瑟发抖。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惶恐惊惧。
孟菲斯,孟菲斯
像是祈祷的人会从上帝那里获得力量一样,我不信上帝,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巨大恐惧,我在心里不断念叨孟菲斯。这个名字如同咒语一般,我每次默念都有种他就陪着我身边的错觉。给人以希望和勇气。哪怕只是自己骗自己。
“呵,够烈!”
他冷笑一声,另一只手突然五指成抓,如迅疾的鹰爪朝我心口探去。
鹰爪掏心?只要手够快够锋利,就可以把人的心脏瞬时取下来!我大吃一惊,想躲却反应不过来。再回过神来时,就发现他手里多了个东西。
“听远器?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听不到的时候不要用这种东西。因为”他俯□来,笑得既冷酷又得意,低声说,“因为,会被发现的恩?哈哈”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扑扑直跳。我突然想到自己以前观察猫戏弄老鼠的场景。
当猫逮到老鼠后,它并不急于一口吞掉美餐,而是慢慢戏耍。在老鼠惊慌失措的表现中找到捕猎者的乐趣,满足自己残虐的心理。那是一种安静的、优雅的残忍。冷冷地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因为巨大的恐惧感在眼前精神崩溃。
当时我还以为这是猫的特殊癖好。现在看来,有着这种变态欲望的人并不只有动物才有。
他刚才可以慢慢取出听远器的,偏偏用那种鹰爪取心的招式,把人逼到恐慌的极点。
“我没功夫跟你耗下去。不论你说不说,今天都是你的死期。杨、旭”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一字一顿,在我听到后如同响雷炸耳,一时间脑子轰的炸开了。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思考,只有那两个字在耳边回响“杨旭”,“杨旭”。
他怎么会知道我就是杨旭?
他的眼神如刀,不放过我一丝一毫的反应。看来是我的表情让他得到极大的满足,他好心的为我解惑。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的吧?就是这双眼睛!它可以被克隆,被复制,甚至可以移植,但再也找不出这样的神韵了。这种眼睛里的神采让人见之忘俗,当然不会”
他一边嫉妒阴狠的夸奖,一边用枪头慢慢除下我的裹脸布,在看到我脸的刹那,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消失的是他脸上狠厉又自信的神采。
“怎么会这样?”
比平时大了两三倍的头上长出了长长的双颚和又长又窄的颚骨,凹进凸出的脸上怖满瘤状凸起和棘状刺,还泛着幽蓝光芒的硬黑的鳞片
看到他难得的惊疑表情,我面上不动神色,但心里第一次感谢把变成这样子的贾斯汀。
“不是也没关系,反正你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短暂的错愕后,他恢复了那种自信冷酷的表情,冷冷地笑着说。突然手上一翻,枪口对准我变异后的小鼻孔,随着一声清脆的扣动扳机的声音,一颗子弹从鼻孔射进我的脑子里。
沿着鼻腔通道进入脑子,在大脑皮层上穿梭的感觉,一直到大脑深处才停下来。太痛了,被异物硬生生搅动脑浆的感觉!
我发出一阵痛苦的咆哮,身体一阵痉挛,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声趴倒在地上。
“我刚才给你植入的是脑部微型炸弹。只要启动开关,像这样”随着一个按键声,一个袖珍型遥控器甩到我面前,“三分钟后它就会在你脑子里爆炸。”
好像有巨大的转轮在大脑里搅动,太阳穴突突直跳,大脑剧烈得痛起来。然后牵动着脑部成千上万条神经,无法言说的巨大痛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我痛得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看着眼前的袖珍遥控器,努力伸出手去够。
要关上开关就不痛了,只要关上开关就不痛了。绝望又急切地想着,我的手颤抖着慢慢触上那个遥控器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袖珍遥控器顿时炸得粉碎,激射出去的沙砾飞溅到手上,火辣辣地痛。
“永别了,可爱又勇敢的小人!”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不舍,反倒是残虐嗜血的成分偏多。
我顾不上他,脑子里牵动万千条神经一起叫嚣的痛感已经夺去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剧痛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千万条神经被拧成了一股麻花,被一段段剪碎、扯烂,再一段段拼凑起来,然后重复着撕碎的动作果真要命丧在此了么?
终于憋出一声闷吼,我痛昏了过去
周围冷极,暗极。
虽然有悠悠在不断地散发暖意,我还是感觉身上冻得像冰块一般。尤其是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背,直接被寒意打透,凉气透过毛孔进入血脉,沿着血液流入心脏,然后把心脏冻成冰块。
我知道沙漠里昼夜温差大,但也不用这么大吧?难不成没有被炸死反而要冻死此地?
想到炸死,我突然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我没有被他植入脑中的微型炸弹杀死呢?当时明明感觉到头痛欲裂的暴涨感呢!
难道是他吓唬我?想想他当时的表情,我坚定地摇摇头。这动作牵动了脑部神经,我又痛得倒抽冷气。
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渐渐模糊。
再次昏过去之前,我竟然苦中作乐的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为什么我来到这里后昏迷的次数就那么多呢?
我再次醒来的原因是被暴晒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