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槐殿外听叫,知道皇帝最近宠苏王妃得紧,大声应得一声,屁颠屁颠赶去内库挑宝贝拍马屁去也。
兄弟间嘻嘻哈哈打趣一阵,好不容易止了笑,李嬴才又换回一副正经嘴脸,“出门一趟,一切还好?”
李纯目光飘忽不定,“邺屏行宫里倒也安分,闲来无事的时候,钓钓鱼,剪剪花,也就这样了。”
李嬴轻叹,“其实,本不用走到这一步。在我看来,龙椅,他比我合适。闲散惯的人,被约束在一方皇城,整日没完没了的批阅奏折不说,还要面对一群老顽固的指指点点,这些尚且能忍。然皇帝的家事,均被他们左右,我忍不下去。有的时候,真想扔了这龙椅,谁爱坐谁坐去。”
李熙揶揄着“怎么,不到一年,就够了?”
李嬴瞪他一眼,“够了。要不,换你来坐。”
李熙连连摆手,“这种事少找我,我那逍遥王爷还没做够呢。纯儿性子稳,他比我合适。”
李纯同样瞪他一样,“我没兴趣。”
李熙摊手,“这回没办法了,我们两个都无意,还是你继续忍吧。”
“一对没良心的。”李嬴骂道。
李纯又道“这次我们出去,追查逃匿飞虎卫的下落,多少有了些进展。端了几个他们的聚点,对他们打击不小。查访的这半年多,没有发现四哥与他们联络的迹象。”
李嬴嗯了声,“但愿四哥从此修心养性。待平稳个年,就把他放出来。当年,他把晋阳治理得井井有条,再回晋阳,对他来说,应该是不错的归宿。”
李熙忽然道“四哥一个侍妾,月前生了个女儿。”
“哦?”李嬴一喜,お萫“这可是大喜事。熙儿,准备份礼物送过去吧。”
李熙却道“我担心咱们的好意,他不领情。”
李嬴神色一暗,缓缓摇头,“不会。”李彦那日离开长乐殿时,能如此高傲的走出去,只说明一件事,大男儿,拿得起放得下。
晚膳是一起吃的,李嬴把苏玲珑叫了来,同时也让春槐把四宫妃子同时请来。
李嬴兄弟几月不见,自是欢快畅饮。与几宫妃子不时奉酒讨巧相反,苏玲珑仿佛全无兴致,自斟自饮,连头都不抬。如此,倒也有样好处,可以完全把皇帝与妃子间的嬉笑彻底忽视。
李纯兄弟身为局外人,看得分明,暗自叹息。后宫里,放着一个除帝王以外的男人,怕是前路艰难。苏玲珑这副心宽海阔的性子,又能撑到几时?
“爱妃,天色已不早,早些回宫歇息吧。”月上中天的时候,李嬴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目光自几个女人脸上不着痕迹扫过。
几宫妃子哪有不明圣意的道理,欠身行礼的一瞬间,悄悄瞥眼天子无意遣退的人,银牙暗咬。
苏玲珑站起来,准备跟着离开,李嬴道“朕没让你走。”
苏玲珑回过头,“不早了,该睡了。”
李嬴道“十三、十四才回来,多说会子话。一会,朕同你一道回去。”
李纯兄弟晚上留宿永和宫。当时宫门已闭,也就留下来。
“我——,”晚上准备就寝时,苏玲珑犹豫了下,开口,“想问个事。”
李嬴见他犹犹豫豫,觉得好笑,“什么,直说无妨。”
“能不能,嗯,给我个——?”
“你要什么?”李嬴很是好奇。
“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
李嬴大为奇怪,“你现在做主后宫,只有别人与你讨要的份,你怎么反而向朕来要?”
苏玲珑也奇怪,“我回去看老娘,你不是生气嘛。后来我想,我确实没有那东西。”
李嬴乐了,“王妃,如果你没有这个自由出入的权利,宫门的禁军又怎会放你出行?至于朕生气,那是因为你也凑热闹要朕纳妃。不过一码归一码,你出宫,无人可阻拦你。”
“原来是这样,好喽,睡觉!睡觉!”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李嬴“……”暗思量,是不是不应该和他说这么多?
翌日下朝,李嬴道“把王妃请过来。”
很快,小太监小跑回来禀告,“苏王妃刚刚出宫了。”
李嬴脸上冒出一条黑线……
又过一日,李嬴吩咐,“请王妃过来同进午膳。”
“回皇上,珞瑛殿传过话来,苏王妃走了已有一个时辰。”
李嬴“唔……”
……
“回皇上,苏王妃一早就出宫了。”
李嬴开始暗暗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北京这几天的天气真诡异,报着有雨,天气闷的要人命。刚给孩子洗过澡,小东西下地走了一圈就是一身汗。
55、陌生人
步出宫门,呼吸自由空气,苏玲珑这几天玩得乐不思蜀。
“王妃,今天去哪?”小黑低声问。
“去代王府吧。”苏玲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回去看看。
代王府自李嬴登基后,没有赐予其他大臣。原府中侍卫被李嬴带进宫,王府过去的下人李嬴安排老管家继续管理,平时没事打扫打扫屋室,修剪下园中的花花草草。李嬴有言,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住住。
老管家今天听到叫门,出来一看,愣了半晌,才欣喜地把苏玲珑往里请。
苏玲珑不管老管家拉着小黑他们问长问短,独自一人沿着石径,不知不觉,穿过花园,已到后院。
后院的木门没有上锁,门那边的小路,通往后山。伸手推开虚掩的门扇。
后山是代王府被遗忘的角落,除了不敢出来见人的勾当,平时很少被人提起来。山脚废宅满目荒败,无声诉说岁月无情。初冬已至,断墙窝风,呜呜的听来,如同压抑于喉的哽泣。
苏玲珑暗骂自己脑筋不正常,回代王府,难道是为了跑这里看一堆破房子烂瓦砾吗?转身想走,两脚却开始不听话,往破屋走去。他其实知道,不是自己的脚出了问题,是他的好奇心驱使。他刚才,似乎看见破屋窗户闪过什么。他自认为脚步已经很轻,却还是惊动了破屋里的不速之客。
四面透风,只有半个屋顶的房子里,一个尼姑盘膝坐在一堆瓦砾旁默默念经。听到外面有动静,尼姑本想找地藏身,却被来人堵住去路。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苏玲珑冷冷问,手悄悄摸向腰间匕首。
尼姑本来低着头,听人问话,悄悄抬头,却在下一刻看到苏玲珑的一瞬呆若木鸡。
苏玲珑奇怪,“你——是什么人?”
尼姑回过神来,双眼饱含热泪,缓缓伸手,“是玲珑?”
苏玲珑呼吸一滞,他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个尼姑,但是,自己的名字,她又怎么知道。
尼姑上前一步,泪如雨而下,“玲珑小主子……”
苏玲珑倒退一步,眼中迷蒙着疑惑,把记忆搜索一遍,再次确定,他没见过她。“等等,我知道我的名声很大,不过,我没见过你。”
“主子,不会有错,你是玲珑小主子。”尼姑又上前一步。
尼姑见苏玲珑似乎想找出与自己相识的痕迹,忽然意识到自己因为激动,过于唐突。拭去泪水,现出一抹慈笑,“别想了,是贫尼糊涂,贫尼当年见到主子时,主子尚且是襁褓中之婴孩,如何会记起贫尼。”自嘲笑笑,却说,“主子这名字,倒是贫尼起的。”
苏玲珑将信将疑,心想这绝无可能。自己的名字,如果不是长辈所定,也是老爹起的,怎么会让一个外人,还是出家人来给才出世的孩子起名。摇头道“师父,我不知你是怎么进来这里,不过这里是代王府的后山,师父私闯王府,如果别人看见,恐怕会有很多麻烦吧?你若是出山化缘,我这里有银两,若是无事,早早离去为好。”
尼姑听出苏玲珑言语中警告意味,忍不住眼泪再次涌出,哽咽着道“前面是代王府不假,但是这里,是月明王朝的大长公主府。”
“月明王朝、大长公主府?”苏玲珑挠脑袋,摇头,“不知你说什么。算了,都是无关紧要的旧闻,我没兴趣,你走吧,以后不要过来了。至于你说为我起名,这事我不会说出去,也省着给你找麻烦。”
尼姑一脸痛惜,淡淡地说“你有一块绿色琉璃佩,从不离身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苏玲珑闻言整个身子怔住。
尼姑一指旁边一块残破的石凳,“先坐下来。”
苏玲珑有种身不由己被对方牵制住的感觉,老实在石凳一坐,尼姑在他面前也跟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