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呼痛未及出口,那人的关切已经传进耳内。
王爷还是莫要过来的好。
急冲的脚步不得不骤然刹住,定定看着站在童晓身边一步之遥,神色淡漠的无谓女子,庆王暗自握紧了袖中拳掌,双眸危险一眯,你想怎样?
想怎样?…王爷靠这么近,着实令雯萱心升畏惧,那里还敢想怎样呢。
极力隐忍流窜四肢翻涌澎湃的怒火,庆王定定站在原地半晌,见她毫无妥协的对视,无奈,十分缓慢的,一步一步的退回。
狼狈摔倒的童晓再坐起时,抬眸,四目相对。
他与雯萱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那个无良王爷何时受过他人威胁,而今……那人眼底的愤怒在望进他眼底时,只余他才懂的焦灼。
鼻子一酸,唇微张,却是无言!
好像明了他心中在想什么,安慰似的对他展露一抹微笑。目光上移,庆王满是凛冽的看着雯萱。
所有恩怨与他无关,放了他!
与他无关么?对他冰冷入骨的目光视若无睹,雯萱隐藏着恨意的明眸透过敞开的宫门,看见大批带刀侍卫划分两侧,空出一人走道出现九公主与身着凤霞朝服的太后,竟,嫣然一笑。
脸色沉黯的太后仍然是一惯的淡然威仪,只是那双隐于宽云锦袖中的双手,早已在发现雯萱不见时,便已经不由自主握紧,紧得生疼!
亲眼看见跟在自己身边十年之久的秀丽女子脸上再无素日的温婉娴雅,巧笑的模样带着让人心颤的阴冷。太后终是明白,原来当年的一切,她早已经全部知晓。否则,何来今日?
雯萱,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二皇嫂?九公主质问,面对亲母疼惜的雯萱,她一度拿她当姐姐般对待。不解朝堂上太后发现雯萱不见何以沉吟之后慌神,待来到这儿看见眼前情境,更是疑惑不解。
雯萱不语,静静看着太后。
眼前境况可谓诡异,九公主蹙起柳眉,望向庆王,庆王几不可见摇头,示意莫出声。
……雯萱,哀家、对你……
良久对视后,竟是只看一眼便会令人生畏的太后先行开口,而那涩晦的心痛言语才出口,已被雯萱淡漠的接过。
对我不薄么?这些年太后对我是很好,虽说是婢女,但私底下宫里嬷嬷都说太后像对待女儿似的对我。苦笑自语女儿……的确,太后对我很好,很好……轻浅的声音消弥于她紧闭的双唇间,淡漠的神色因这两字似再难以维持,染着恨意的双眼莫明的浮上一层透明薄雾。
太后啊太后,事情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过去呢?怎么能这么轻易……唇角扬起的那抹笑,含着苦涩的嘲弄。
雯萱……这个与自己的儿子一般年龄的女孩,从见到时,太后便很喜欢文静中透着聪慧的她,但何时,她变得如此陌生?
太后还记得这里吗?还记得这凩尘宫因谁而尘封吗?
太后神色一黯,目光不由得在灰尘遍布,长久无人问津的宫殿内缓慢转了一圈。
这里,如何忘得了,怎能忘得了……
皇后娘娘驾到!
内侍尖细的声音一落,伶俐的瑾嫣带领整个凩尘宫上下宫娥侍应,齐齐跪了满院。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三十岁风华正盛的皇后,已然有着无人能及的威仪且锋芒炙人。
身后,两名宫婢,一人一手托盘,那凤驾早已在她的示意下,停在了凩尘宫外。
瑾嫣是么?端坐上位,浅品茗茶,淡问。
是,皇后娘娘。
凤眼轻撩,跪在堂下低眉顺目的女子一眼便能看出心思灵巧,也难怪会被安派在这儿。
穆公子与雯萱呢?
回皇后娘娘,雯萱已于前刻去了太医院,穆公子……
草民穆尘非,拜见皇后娘娘。
适时出现的人解了瑾嫣的难色。而皇后却在听闻雯萱不在时,凤眸闪过丝丝难言的复杂,但也只是瞬间便恢复如初。望向面前淡雅男子,目光顷刻变为不可逆转的沉冷坚决。
穆公子留下,其他人退出宫外。
若大的宫殿,所有人皆被皇后一言清出百步之外的漆红木门之外。
十二岁的女孩躲在寝殿内里,缩手缩脚的趴在内阁门侧,透过精美细密珠帘缝隙,偷窥着只有皇后与哥哥两人的前殿。
她喜好医理,去太医院研习医书亦是常事,但今日哥哥为何要以此说谎?不解好奇之下,看到、听到的竟是……
两方托盘,三尺白绫,一杯鸠酒。
简短对谈,一路听下来,女孩瞪大双眸看着哥哥毫无犹豫举起鸠酒毒杯。
杯中映出他一张清雅至极的容颜,浅笑。
悬梁而亡,未免太过难看了些。
举杯,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顷刻,潋滟染唇。
玻璃色的酒怀衬着莹玉般的纤指,破门而入的阳光,在那指尖、怀沿流转出最为璀灿的光华……
尔后,杯落!人亡!
失了血色的唇,缓缓诉说失去至亲那一刻的极痛,泪水不知不觉中在脸上肆虐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