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期待展修在后面场次里的表现,如果真能夺得武状元,那还真是挺了不得的。
下一轮是拉弓、举石锁。
这一轮到没什么难度,只要力气够大便可。来参加武举的考生大多数都是身形剽悍的男子,只有寥寥几个身形颀长的搁在里头却是显得有些单薄。
先拉力弓,力气大的汉子,一上场直接就要了十二力的弓,用力将弓拉成满弦。这一项并未淘汰多少人,而下一项举石锁,有两百斤重、两百斤五十重和三百斤重,只要能够举起两百斤便算合格,而能够举起三百斤,则直接就进入第二场考试。
有不少人在举起过两百五十斤重的石锁之后,又都尝试着去举三百斤重的石锁,可是无一人成功。
展修一开始也有去尝试三百斤的打算,可是当自己堪堪举起两百五十斤时,他当即就断了这个念头。
不一定举不起来,只是用劲过猛那种眼珠子突出、筋脉爆出,面容扭曲的狰狞样子着实不太好看……
若不是被情势所迫、情非得已的话,展修是断断不会做出自毁形象的事情。
展修朝看台上望了一眼,却是见傅佑元低着脑袋,扶着额,双肩颤动得厉害。默默地扭头,他是不是要庆幸自己没有成为被笑话的一员呢?
其实,没能看到展修的丑样,傅佑元极为遗憾。而看到展修举个石锁都还能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翩翩模样,这心里头就更泛酸了。
第一场考试结束了之后,能够顺利进入第二场的人数就只剩下了原先的四分之一。
这一场是双人对决,展修是第一组出场比试的,只见他穿着兵部的带号码黑衣,骑着战马,手持木制长枪,长枪的枪头是特制的不会伤到人,枪头上面还沾着白石灰。两人交战之时,被对方的枪戳中便认输。
展修从没有过这种实战的经历,他不敢贸贸然行动,只静静等待对方先对手。
很快,就看对方手持木枪策马朝着自己飞奔而来,展修轻夹马腹正面就迎了上去,在两人即将相遇之时,对方提枪刺向展修,展修凌空而起,一个回马枪刺中对方的后背,然后安安稳稳的重新落回自己的马背上。
傅佑元暗自替展修叫好,可是,一旁的傅瑾瑜却忍不住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不满道“相爷家的那个,还真是个怪胎!”可不是么,旁的人都在拼尽全力,而那个怪胎却好似在玩耍一般,就连双人对决都可以玩出这些花样来。不过,傅瑾瑜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只是嫉妒了而已。
与两个皇弟的想法不同,九皇子却陷入了深思之中。
按照当前的形势看来,这武状元的头衔若非意外定是非展修莫属,这展修文韬武略必定精通,往后真要是立得战功,加官进爵,那只怕展家的势力会令皇室岌岌可危。九皇子也相信自己的父皇必定会有行动……
展修确实是个人物,但涉及到皇帝的喜恶,九皇子还是决定不与展修有任何来往为好,万一展家遭了劫难,必定会殃及池鱼。
头两场场外的考试结束了之后,因为第三场是文试,只需“纸上谈兵”而已,所以皇子们以及百里将军便都坐轿离开了。这“纸上谈兵”对于展修来说确实是手到擒来的一件事,之间他审题之后,略微思量了一会儿,便研磨提笔洋洋洒洒就是一大篇,待写完之后,也暗自在心里大呼过瘾。
出了考场,展修正想回丞相府,却不料中途被人给拦了下来。
那人虽是穿着蓝衣布衫的便装,可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军人的干练,只见那人对展修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说道“展三公子,我家主子有请。”似乎生怕被展修拒绝,那人又连忙道“展三公子不必担心,不是小的不愿意在此透露主子的名号,只是隔墙有耳,展三公子随小的到了那处之后,便会知我家主子是何人了。”
“你带路。”展修也心生好奇,这种时候,朝中的人理应不敢和自己拉上关系才是,怎还有人会迫不及待地赶上来?
那人领着展修上了马车,马车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在一座普普通通的家宅前停靠了下来。展修下了马车跟着那人走进宅子,绕过大堂竟是来到了后院。
只见一人端坐在石桌旁颦眉深思,指间夹着的黑色棋子迟迟不愿落下。
“见过二殿下——”
展修从未想过二皇子竟然会找自己,不过,这也恰好合了他的心意。虽然不待见二皇子的儿子,但是,据展修观察,二皇子若是能够登上帝位,他日必定会是一位明君。只是二皇子福薄,四年之后就死于一次意外。
当年说是意外,可实际上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是不是只要努力躲避开那次意外,就能够改变历史让二皇子继承大统?
如果不是自家大哥命运的改变,展修也不敢有这么大胆的决定。如此一来,他就不用再担心往后会发生的事情。只要二皇子继承大统,按照嫡长子继位的传统,傅鸿轩就成了太子。而那个时候,他早已经带着傅佑元离开皇城……
“果然是少年英雄,展相爷好福气。”二皇子将手里的棋子随意落下,并不再去关注。
“二殿下谬赞。”
“坐,不必拘束。”二皇子对展修笑道“今日你在考场上的表现很好。”万事皆有利弊,他也在赌,反其道而行之,只要展相爷能够扛得住,等到自己继承大统之时,展家无疑会是自己最好的支持。
☆、第九章 夜尾随伺机救美
展修从二皇子的别院离开之时早已入夜。
从这里到丞相府,中途必定要经过夜市。夜市并非是官家所开置的,而是由沿河那的一条街的秦楼楚馆,夜夜歌舞昇平、紫醉金迷而慢慢衍变而来。不少讨生活的小商贩在那边支起了摊子,大都是卖些小吃或者小玩意儿,久而久之倒成了如今这番繁荣的景象。
展修走着一路便在心中揣摩之前二皇子对他所说的那番话,看起来,二皇子确实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啊。想来也是,自古以来,帝位之争都躲不过手足相残,想要明哲保身确实不易。
耳边忽然传来拨浪鼓的声响,他脚下的步子一顿,竟是往那边的摊位上走了过去,挑了一个拨浪鼓付了钱。随后又在旁边的面摊坐下,要了一碗牛肉面。在等着吃面的时候,他发现有不少逛夜市的人正纷纷往河边赶过去。
展修并不以为意,他暗自心想,定又是哪个名妓的花船过来了。
“呵呵,这位小相公,你不去瞧瞧吗?”老者将面端上来给展修,趁着这会儿生意冷清,他倒是和展修攀谈了起来,“小相公一定是从外地来的吧?”
“老丈何出此言?”展修望向老者。
老者笑呵呵说道“从上一年的正月开始,每隔一个月,便会有班子在那边弄杂耍,听说那个杂耍班子不是咱大尧国的,说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他们的样子都和咱们不一样。”
“哦。”挺老者这么一说,展修便明白了,应该是西北境外的那些色目人。
上辈子他什么不曾见过,这种杂耍对于他来说也就算不上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拿起竹筷挑了一口面,展修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饿得有些狠,三两口吃完这一碗面,连面汤都喝了个精光,似乎还够,又要了一碗。等吃得七八分饱了之后,这才踱着步子回去。
穿梭在人群中,看着那些百姓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想起上辈子的自己所追求的便是这样人和之景,而这辈子他追求的却是……将两者相比较,展修竟然忍不住有些唏嘘。
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眼前一晃而过,“诶?我说十三啊,你就不能跑慢点么!这么多人,很容易走散的。”这样的大嗓门,展修想要忽视都不行。
他们怎么这么晚了还从宫里头跑出来?
展修想也不想,当即就转身跟了上去。他的眼力和耳力都很好,很快就找了他们,虽然只是个背影,展修依然能够很准确的认出其中一个是傅佑元。
他们此刻正站在人群中看台子上的杂耍,展修没有再往前边去,他就站在外圈看着。
“十三啊,你拉着我悄悄跑出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傅瑾瑜不觉得台上的杂耍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嘴里喷火,蒙眼丢飞镖么!
傅佑元侧目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不多时,就看一位身材-曼-妙的蒙面女子从天而降,随后便有两个汉子将一个大箱子抬了上来,紧跟着便表演了一场大变活人的戏码。待表演结束之后,便有人端个盘子下来拿打赏。
就在傅瑾瑜准备掏钱袋之时,傅佑元一把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傅瑾瑜疑惑地望着他,却见傅佑元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听说那个杂耍班子是从西北避祸而过来的,他们在京城待了一年多,只每个月演上一次,我瞧他们一次下来所获得的打赏也不算多。可是要在这儿养活那么一大帮人,却着实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傅瑾瑜这会儿倒是有了几分认真的神色。
傅佑元又继续说道“我猜测这些色目人是不是有别的目的,而这个杂耍班子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唔……老师也说过,现如今边关总有外族来侵扰,虽不曾大动干戈,可却是在试探。”
“嗯。”傅佑元微微颔首,“所以,就怕这些色目人是探子。”他说着便往台子那边望了一眼,看他们已经收了场准备离开,他赶紧跟了上去,而傅瑾瑜也随他一起跟上。在他们身后,展修也轻手轻脚了跟了上来。
傅佑元和傅瑾瑜身为皇子,自然是学过一些招式的,他们不动声色的跟在杂耍班后头,他们进了一户小宅院,傅佑元和傅瑾瑜施了轻功上了院墙,待看清了这院子里的摆设之后,傅瑾瑜不由得朝傅佑元那边看去,但见他对着他伸出大拇指,做口型道“十三啊,你说的一点都不错,这可不是他们能够住得起的地呀!”
得到了赞赏,傅佑元自是干劲满满。
不过,傅瑾瑜倒是有些犹豫了“你说我们这么守株待兔能成吗?要不把这个消息告诉父皇?”
“你傻啊!要是被父皇晓得了,他们没有被怎么样,我们肯定会被罚!与其如此,倒不如我们先将他们拿下,纵是父皇追究起来,将功抵过,我们什么事都不会有。”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是自然!”
正说着,便看先前那个蒙面女子独自一人匆匆离开了院子。
“走,跟上!”傅佑元和傅瑾瑜跳下墙头,快步跟了上去。
展修自然也跟在后头,他发现这条路竟然就是自己不久前去二皇子别院的那条路,难不成那个杂耍班子和二皇子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