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怀谦!”我气极,“别跟我装傻!”
听到我叫他的全名,他也知道我是真的怒了,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怀远,我没有装傻,我对你是不是真心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睛,“是真心又如何?难道你送出一片真心我就非得接住吗?”
好半晌他都没有说话,正在我忍不住想抬头去看他时,他突然叹息一声苦笑道“怀远,你说这些又是何苦呢?你骗得过自己却骗不过,对我你也并非没有情意不是吗?要不然当初……”
“够了,二哥!”我打断他的话,袖子里的手狠狠紧握,指甲刺进了肉里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所谓的爱情太虚幻了,没有预兆、没有因果、无法控制并且毫无理智可言,它太过危险,这样的感情对我来说是多余的,我不需要它,更不会去放纵它……我们是不可能的,二哥。”
“说到底,你只是不相信我,也不愿意相信我而已。”他嗤笑了一声,“所以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是的!是我胆小!”我无所谓地笑了笑,“但是为了怀宇,我会一直胆小下去!况且你又敢说你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吗?”曾经志得意满的人,曾经视皇位为囊中之物的人,就真的甘心若此么?
“你……”听到最后一句,他惊愕地看向我,深黑的瞳仁中暗流涌动,竟是怒极的样子。
“穆怀远!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他面上十分平静,我却忍不住心慌,但最后还是将突然出现的情绪硬压了下去,“是的,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书房里突然静地可怕,我不敢去看那人的眼睛,只得站的直直地盯着满架的书。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他低沉着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穆怀远……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不成!”
“是也罢,不是也罢,我们永远只是兄弟,还望二哥牢记。”
我面无表情也不去看他,只是急切地想要一切都赶快结束,从此以后我便再也不用烦忧了。
“好、好!”
他盯着我半晌,终于连声说了两个好字,大步走出门去。
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无力地坐到椅子上,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殿下?”霜竹在门外轻唤了一声,“靖王殿下已经离开了。”
“嗯。”我敷衍了一声,说道“我一个人呆一会儿,晚膳时再来叫我。”
“是,殿下!”
我懒散地动了动,想去拿桌子上的书,却突然觉得嗓子痒的厉害,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止了咳,我松开捂住嘴的手,无意间看过去时竟吓了一跳,苍白的手心里,竟满是血迹。
50第四十二章
入春的时候我收到了明安的信,锦城一别后,他没有和明师父同行,而是只身去了石州。在信中他讲了些当地的风俗,而后问了我的身体状况。
自那日咳血后我的身体并没有变坏,但那就像一个危险的征兆,预示着两年之期很有可能会大大地缩短,也许一年,也许半年,甚至有可能是下个月,或者干脆就在明天,这句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就会终止它的使命。
我给明安回了一封密函,告诉了他我的情况,如果明安有办法,我想争取更多的时间,让怀宇的位子坐得再稳一点。
身体的情况刺激了我,我开始拼尽全力地辅佐怀宇,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大大小小的人事我都会考察一番,各地的民情、可能会出现的天灾、天灾的对策全都整理出来,附属国的情况,可能出现的战事,可用的武将文臣,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跟怀宇讲,即使暂时不懂也不要紧,只要先记下就好。
我睡得越来越晚,起的越来越早,有时候甚至通宵不合眼,我像疯了一样地做着所有的事,生怕时间会来不及。
这样的我也让霜竹越来越担忧,有一次他竟然跪在地上哭着求我什么都不要管了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霜竹心疼我,他很难过,可是我不能停下,也不想停下,因为停下来比忙碌更令我痛苦,我不让自己想那个人那些事,可是心会疼,太疼了,我宁愿忙碌的什么都想不起。
怀宇终于也看不下去了,他不让我上早朝,不让我批改奏折,让公事离得我远远的,还点了两个御医整天跟着我。我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他好好在府里休息几天。
在被迫悠闲下来的日子里,我其实并不好过,醒着的时候想的事情太多,便干脆整日整日的拿来睡觉。
某天下午一醒来,霜竹就告诉我君瑞求见,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太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
“带他过来吧。”
这么长时间没见,君瑞外表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大概是经过了不少历练,气质明显比之前内敛了很多,因而也成了一个更加出色的人。
他来的时候我还斜倚在榻上,懒散地不想起身,待他行了礼就让他坐到矮桌的另一边。
“君大人来找本王可是有事?”
君瑞迟疑了一会儿,豁出去一般抬眼看向我,“启禀殿下,下官想请您去看看靖王殿下!”
我愣了一下,问道“他怎么了?”
君瑞抿了抿嘴,神情非常复杂,就连声音也变得无比酸涩,“靖王殿下整日喝酒,喝醉了……就会叫您的名字……”
我看着君瑞,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话,想到他说的情形,心里虽十分苦涩却也不再像前些时候那般闷闷的。
君瑞也不说话,看上去有些颓丧,我知道他是为什么伤神,更不知说些什么好。
后来君瑞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只说告退,我和他相对无言,便只能寒暄几句让他走了。
霜竹进来收拾,我懒懒地在榻上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总觉得安不下心,最后只得坐起身。
“备轿,我要去靖王府。”
我去靖王府的时候,二哥确实在喝酒,不过还没来得及喝醉。
“六弟,你来了。”二哥眯着眼打了个招呼,嘴角的笑意与平日的温雅相去甚远,有些玩世不恭。
我脚下顿了顿,最后还是走到他对面坐下。二哥笑着打量了我一会儿,倒了杯酒放到我面前,“来的正好,陪二哥喝喝酒!”
闻了闻味道,这次不是簪花,而是后劲十足的烈酒“楼上春”,眼前这个人,存心的想把自己灌醉。
“你……”想起那日决裂一般的谈话,想起刚才的那一声六弟,我苦笑了一下,“堂堂的靖王爷,这个样子未免太难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