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抽了半支烟,面前的面一口没吃,喝了两口面汤,润润咽喉说“我爸爸肺癌。”
即使有过水的温润,但瘦子的嗓音依然沙哑,哑的让慕容几乎听不清。
慕容半天才弄得肺癌的含义,太阳穴忍不住狂跳两下,深呼吸两下,很平静的问“是晚期吗?”
瘦子摇摇头,慕容顿时轻松下来,不是晚期就好,证明还有希望。
瘦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五指穿过发间,额头在桌上撞了两下,不算重,却也不轻。
慕容平静的看着,他知道瘦子现在很混乱,他想要诉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爸爸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很少笑,对我的事问得也少。在我记忆里他很少抱我,但总会给我买许多玩具,我很多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爱我。”
瘦子顿下,慕容能感觉到他的挣扎,十分平静的看着瘦子手背上鼓着的青筋。
沉默是很尴尬的,慕容知道瘦子现在很难受。
比起躺在医院里的许爸,慕容更想抱抱面前的瘦子;他希望许爸能早些好,但这种希望更多源于希望瘦子和小胖能幸福。
客观来讲,慕容觉得许爸许妈很不容易,养个孩子并不容易,而孩子又变成这样。
只要是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
慕容自己想象下,如果他是父亲也不希望孩子是个异类,不是思想开不开放,接受与不接受的问题。
从小接受的文化与教育就是这样,遇见这样的问题,感觉就像变异,跟病毒似的。
无论怎样大胆喜欢激情的人,内里都希望能平稳的过,人的本能就如此。
何况是瘦子的父母?
每个人都有感情的。
慕容理智也无例外,他希望许爸好,让瘦子和小胖也好过。
更甚者说,他心里是藏着某种希翼,希望能被大家所接受。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他也不会隐藏自己的自私面。
慕容为现实很无奈,看着眼前的瘦子,想着在远方等待着他的小胖,就觉得特心酸。
垂头掩饰眼里的泪花,无人能理解他们的无奈,而他无力,不知如何帮助他们。
慕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抬头看瘦子时,瘦子垂着头,单手捂脸,从指缝里能看到点点璀璨的光。
那是泪珠反射灯光的景象,慕容心跟着痛了下。
迅速的结账,半抱着瘦子走出了小面馆。
出门,瘦子说“望园宾馆,2013。”
语带哽咽。
慕容半抱着他,在大马路上愣了下,看着不远处红灯闪烁的几个大字,才知道瘦子说的是对面的那家宾馆。
想自己遇见事,处理不好,还麻烦了本就很忙的瘦子,慕容很愧疚。
慕容半抱着瘦子过了马路,瘦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沉默着推开慕容,垂着头往前走,慕容跟在他身后。
瘦子和慕容进去,前台小姐看了两眼,也没说什么。
瘦子拿出钥匙开门,慕容站在瘦子身后,都能闻见很大一股烟味。
慕容转头透过走廊的窗户看窗外,不出意外能看到医院的住院部。
猜到瘦子不方便出现在许爸面前,只能躲在宾馆里偷看,只能看不能帮忙的折磨慕容无法体会,更无法想象。
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无法感同身受。
瘦子进去就坐在床角,垂着双肩,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里落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慕容默默的坐到瘦子旁边,没递纸也没说话,难受到极致,哭算得了什么?
如果痛得哭都哭不出来,那就才难办。
瘦子带着浓重鼻音与哽咽向慕容语无伦次的讲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许爸是个沉默的人,瘦子跟小胖走后。
许妈整天以泪洗面,许爸就闷闷的抽烟,其结果就导致他年纪轻轻肺癌了。
许爸听说瘦子要回去,那段时间抽烟从一日两包上升要三包到四包的境界,在老家咳嗽咳得厉害,老人不放心,就嚷着他去的医院看。
许爸是个孝顺并听话的孩子,拒绝两次就听话的去了。
当时许奶奶不放心,跟着一起去的。
到乡上小诊所先打了两天点滴,收效甚微,医生就建议他去大医院检查。
老人听如此说,更加担心。
许爸许妈没过年就赶了回来,老人家坐车晕车,就没跟着来。
瘦子回来,就得到了许爸肺癌的消息。
但许妈不让瘦子出现,说他去让许爸看了心情不佳,影响治疗。
许妈的做法或许不通人情,毕竟瘦子是许爸唯一的孩子。
但事实如此,治病,病人的心情在中间起着关键的作用。
许爸生病,许妈跟着憔悴起来,本身这几年身体也日益下降。
瘦子只能干看着,作为不孝子看到这种场面,他也不知该如何做。
简单来说,只要他回心转意就好。
让他放弃与小胖的感情,放弃了,以后呢?
他和父母都回不到从前,况且这么多年的坚持与付出,怎么能突然说放弃就放弃?即使在这样的局面面前。
瘦子说完也累了,直接躺着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眼睫上挂着泪珠,脸上有湿痕,整个烟圈周围都泛着紫黑,头发林乱,在昏黄的台灯下显得无比虚弱。
瘦子开的是单间,慕容也没心情去再要一间房,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个脸,合着衣服就在瘦子旁边躺下了。
平时他和瘦子也有搂搂抱抱,纯属兄弟般的拥抱。
记得那时候瘦子的力气很大,每次都让慕容招架不住。
如果小胖在,小胖见状,
就会佯装生气的把两人拉开,换成自己紧紧搂着瘦子。
很简单一件事,现在想起来都是十分幸福的。
慕容将手臂放在瘦子身上,如同哥哥给予安慰般。
手下的身躯瘦得咯手,慕容在黑暗中睁着双眼,眼前黑茫茫一片,未来在他眼里也如同这个黑暗的夜。
慕容很快睡过去,本来他今天就很累。
进货,加上心情起伏,坐车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