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轻叹口气“谢啥啊,你是易晖的未亡人,帮你是应该的。”
秦松“……”
这时,主持人介绍完了今晚比赛规则,第一名选手开始上台演唱,然而因为录音事件,不论是现场还是电视机前,此时都在期待白锦寅的登场,想看看他,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比赛就这么一直平淡进行着,直到姚博出场才让气氛稍微热烈了一点。
第五个出场的是谭梓风,他抹了层厚厚的粉底却依然掩饰不住被歌莉娅打的痕迹,或许是受了影响,本来唱功就差,现在直接唱的连车祸现场都不如。
顾惜朝再度附耳“这小家伙以后进了歌坛也是个祸害,艺人间争风吃醋很正常,但像他这么做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他进不了歌坛。”秦松微微一笑,漠然看向舞台上伸长脖子努力唱高音的谭梓风,处心积虑激怒歌莉娅想破坏白锦寅的名声,以及录音事件后转发微博配以鼓掌表情,两件事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以为攀上了秦华这个高枝就能为所欲为,想的太轻松了,秦华看似是秦氏集团副总经理,其实还不如王胜南在艺人这块的权利大,想到这里,秦松拿出手机,他几天前给王胜南发了条信息,然而到现在还没回,难道是没看到?
今晚比赛是六进四,随着谭梓风演唱结束,只剩最后一名选手——白锦寅。
十分钟广告后,滚来滚去的白锦寅从床上换到了舞台上,他看起来清瘦不少,诺大的长袍穿在身上看起来有些空荡。
长袍?
无数正在看直播的人意识到了什么,飞快打开白锦寅第一场比赛的视频,果然,是当时和谭梓风撞衫的那一件。
当时因为这件衣服,白锦寅死活不同意替换,一度让人以为他是在和谭梓风过不去,直到后来姚博在接受某个采访时道出真相,说这件衣服是无法到现在观看比赛的白汝莲亲手缝制。
舞台灯光骤暗,唯有数盏烛光摇曳,白锦寅拿了把破了漆皮的蓝色木吉他,那是——这具身体本尊的遗物。
白锦寅静静站到舞台中央,目光茫然看着空中,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时,却见他手指忽然一动,清亮的木吉他声音响起,他闭上眼,嗓音不见了昔日的清澈,沙哑唱到——
老妹儿啊 你等会儿啊 咱俩破个闷儿啊
你猜呐我心里儿啊 装的是哪个人儿啊
啥人儿啊 就啥命儿啊 咱俩就凑一对儿吧
我活着是你的人儿啊 死了是你的鬼儿啊
你想咋地儿就啊 咋地儿啊
月亮它照墙根儿啊 我为你唱小曲儿啊
看你睡啦 我心里美滋味儿啊
我活着是你的人儿啊 死了是你的鬼儿啊
日子长啊 我为你擦眼泪儿啊
……
这首歌是送给白汝莲的。
来这里是为了唱这首歌给他的母亲听。
几月的母子缘份来也匆匆,去的更匆匆,白锦寅轻轻唱,唱给已经远去的白汝莲,相信,她会听到。
歌里没有太多悲伤,白锦寅就这么用沙哑的嗓音用心低低唱着,灵魂之火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静静待在意识里安静不动,如同此刻的演播大厅,所有人就这么静静听着。
有时候用了心,比神秘的灵魂波动更能打动人。
一曲唱罢,白锦寅睁开眼对着空中鞠了个躬,等到在如雷般掌声抬起头时他眼神明亮看了眼秦松,然后看着台下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谢谢,谢谢今晚大家听我唱歌,这是我在这个舞台上最后一首歌……”
台下阵阵喧哗轰天响起,唯有顾惜朝轻轻点头“秦松老师,你眼光不错,歌唱的好还能审时度势的艺人不多,这个白锦寅未来不可限量,估计不会在易晖之下。”
秦松轻轻点头又摇头,半响后叹口气“我也该走了。”
顾朝惜也叹气“想到了。”
同样不感到意外的还有钻天猴,上一场比赛若不是停电以及后来杀出的众广告商,白锦寅已经被淘汰了,如今这样的退赛方式算是对一个优秀歌者最好的结局了,他拿出对讲机说出了熟悉的那句——进广告。
第77章
录制完节目已是夜深时分,城市安静,季节已到了夏末,窗外吹来的风微微有了点秋天凉爽的味道。
夏过了是秋,秋之后有冬,冬去春又来,时光的脚步就是这样来匆匆去匆匆,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一个又一个轮回,带走霜华,送来盎然。
白锦寅早就有了退赛的想法。
他喜欢唱歌,但不喜欢娱乐圈纷纷扰扰,永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环境,或许很多人为了金钱名利会渐渐适应,但他不能,成为艺人的代价难免要牺牲掉个人隐私,可他的秘密太过骇人听闻。
再者那晚王胜南的话也起了作用,如果真成了万人瞩目的明星,以现在社会大环境,他和秦松很可能重复易晖的老路,俩人只能偷偷摸摸,活在地下恋情之中。
唱歌只是一个爱好,而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生活的全部。
此外还做了另一个重大决定。
白锦寅深呼了口气,身子紧绷,声音微微颤抖“松,前面停下车。”
秦松看了他一眼,一边找地停车一边疑惑问“怎么了,急着上厕所?”
白锦寅紧要嘴唇不说话,等到车子刚停下,表情纠结的宛如个慷慨就义的英雄般,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扑向秦松。
淬不及防下,秦松脑袋和车窗玻璃来了个亲密接触,疼的呲牙咧嘴正想发问,就感觉嘴上贴来两瓣软绵绵的东西。
白锦寅,这是在吻他?
刹那间,秦松脑中轰然一声响,浑然忘了身在何处,清心寡欲了四年,他几乎忘记了接吻是什么滋味。
来不及思考白锦寅为何忽然开了窍,秦松轻轻闭上眼,准备先享受这个如梦如幻的意味之吻,然而十秒钟后,他就受不了了。
白锦寅压根不会接吻,一开始嘴唇紧贴着嘴唇像饭后用餐巾纸擦嘴那般蹭来蹭去也就罢了,不一会后估计是感觉不满意,便张开嘴开始轻轻啃,偶尔还舔几下。
眼看再亲下去就成洗脸了,秦松抽出张纸巾擦了擦两人脸上的口水,把白锦寅推到在座椅后背“乖,张开嘴。”
白锦寅轻轻“恩”了声,像接受投喂般那样张开嘴。
秦松叹口气,只能伸出手调到合适大小,而后舌头慢慢探入准备示范什么叫真正的接吻,结果只一会就感觉到了不对,睁开眼一看,只见白锦寅俩眼瞪得跟灯泡似的,就这么疑惑盯着他看,全然没有半点享受和投入的样子。
感觉到秦松停下来,白锦寅再度主动出击,他学东西向来很快,有模有样一捏秦松嘴巴,把舌头伸了进去,迟疑了片刻后,像个通了电的搅拌机般开始——搅动。
秦松“……”
“算了,我们慢慢来,”秦松哭笑不得,制止住想极力表现吻技强大的白锦寅,“你今天怎么了?”
“我妈说如果一直性冷淡,时间久了你可能会烦,说不定要离开我,”白锦寅闷在秦松脖子里,半天瓮声瓮气说,“松,我到现在还记不起以前的事,你会不会介意这个?”
“没事,记不起就记不起,你是易晖更是白锦寅,”秦松轻轻拍着他的背,“不过有件事我很介意。”
白锦寅倏地抬头“哪件事?你说。”
秦松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我介意你有事瞒着我,比如今晚退赛的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还比如——你想复活白阿姨,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伙伴……锦寅,我不是在打探你的隐私,我只是想保护好你……”
一直以来,白锦寅的秘密在两人间就像层薄薄的白纸,秦松原本想顺其自然,让时间慢慢浸透,他已经独自走过了漫长而黑暗的四年,即使再等个四年也无妨,但今晚白锦寅让他有种感觉,除了退赛应该还有其他的决定。
所以,他趁着现在这个算是柔情蜜意的机会想和白锦寅好好聊一聊。
结果有些出乎意料,白锦寅轻轻呼了口气,再次像个孩子样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这事我本来打算一会回家告诉你。”
这是白锦寅做的第三个决定,白汝莲离去,不仅让他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还在他心里留了一颗强大的种子,短短几天里,白锦寅就像个刚蹒跚学步的婴儿被硬生生拔高成了少年,过程痛苦却效力极大。
秦松微微一愣,下意识抱紧了白锦寅,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时隔四年之后终于又回来了,那不是简单的爱情或者亲情,而是只有两个历经风雨的恋人间才有的一种奇妙的东西,就像两道原本各不相连的生命线骤然交叉在了一起。
十多分钟后,车子来到了巷子口,这十多分钟的路程里,秦松的心情就像马上要第一次蹦极般,看似表面平静无波,实则翻山倒海,一会他会听到什么,见到什么?
走进小院关好大门,白锦寅忽然对着空中招了招手,秦松疑惑看去,只看到了朦胧灯光下淡淡的雾霾和夜色中半隐半露的高高楼顶,短短几秒后,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视线中,眨眼之间卷着股呼呼风声降落在他面前。
白锦寅指着再度把自己打扮成个开业酬宾大花篮般的歌莉娅“二姐歌莉娅是僵尸王。”
歌莉娅冷哼一声,今晚没能去比赛现场,她心情很不爽。
秦松同样没搭理她,只是心中疑惑,僵尸王是什么?
接着,蛋蛋和菊花携手电闪而至,歌莉娅可以托大,他们可不敢,两人恭敬弯腰行礼“蛋蛋菊花,见过主母。”
秦松“……”
再接着嘿嘿飞了过来,扑棱着翅膀用太监那样尖细的声音口吐人言“嘿嘿拜见皇后娘娘。”
秦松“……”
最后一个来拜见的是后羿,它腿短不会飞也不会说话,出场方式一点也不酷,吱吱叫着抱爪行了个礼。
绕是秦松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前也听白汝莲说过,但此刻除了已经知道的僵尸竟然还有鸟和老鼠,还是给冲击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锦寅压根不给他消化的时间,介绍完几人开始竹筒倒豆子般从三年亡灵生涯开始,被骨龙杀了重生成人,第一个复活了嘿嘿,一开始参加比赛的初衷,再到不久前的展览馆事件,不声情并茂却说的格外详细,连什么是不死生物都科普了。
秦松从震惊到麻木,站在夜色中活像个木桩子。
在医院时和白汝莲没少谈过这事,得出的结论大概是白锦寅会类似茅山道士那样的法术,可真相比这还要惊人,死去不久的尸体均可以复活变成手下?
复活于福尔马林中的菊花,惨遭爆菊的蛋蛋,会模仿人说话的嘿嘿,还有手拿缝衣针的后羿。
市医科大学尸体复活,电视台女厕所等谜团一件件解开,秦松的心跟着起起落落,最后暗自庆幸。
还好半路杀出了歌莉娅这个神经质公主,白锦寅现在的身份还没有引起警方怀疑。
然而这庆幸并没保持多久,随之白锦寅说的话把秦松砸了个青筋暴露——
“易晖是秦君正和王胜南杀害的,过程尚不得而知,王胜南几天前同样刚死于秦君正之手。”
第78章
阳光能驱散黑夜,却照不进人心的黑暗。
城市郊外群山之中有一深潭,面积不大却极深,据说下面有泉眼直通阴曹地府,传说真假不知,名字听着倒是有点渗人,叫渊谭,因地理位置太过偏僻,平常除了住在附近的山民罕有人至。
身上牢牢绑着数块青石的王胜南便在此中。
此刻天空弯月如钩,勉强洒下几点皎洁泛于水面之上,有山风徐徐拂过,如一滴滴眼泪随风而聚又随风而灭。
白锦寅当日没有复活王胜南,虽然复活后就能凭借灵魂契约知道前世真正的死因。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然而记忆却还存在。
昔日拜把子大姐,杀人凶手变成忠诚属下,不是一时片刻就能接受的。
白锦寅看向秦松“真的要复活她吗?”
秦松沉默半响,还是点了点头。
活着的人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易晖对王胜南的的感情有多深,易晖长于孤儿院,王胜南对他来说是唯一的亲人,可就是这么一个亦姐亦母的亲人却亲手夺取了他的生命,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