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头上这撮儿究竟怎么一回事儿?”他用力揉了揉,还是毫无成效。
任沛明头发被揉得一团乱,呆毛如鹤立鸡群,站得倍直“没用的,我是了各种方法,甚至把它剪了它最后还是会长出来。”
“天生我材?”他看着任沛明头上的呆毛直乐。
任沛明木着张脸点头“…没药救。”
上了车,他开口问任沛明“你觉得谁录的音?”
“那是私人诊所,总共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任沛明顿了顿“而那个护士没来过几次病房,涉及面也不及医生。你确定那个医生不会害卫家?”
“卫宏什么样一个人我不算完全了解,可他御下有方却是真的。”他看向任沛明“你和他也打过不少交道,你觉得呢?”
“我是去年才回的国,当时卫宏已经开始把权力转移给卫常钰了。单就前辈的评价,卫宏用人的水平还是很不错。”任沛明道“人心多变,不排除那个医生想要害卫家的可能。据说赵医生和卫宏的妻子关系很好,后来他们结了婚,赵医生才被疏远了。”
“你忘了,珞玉那天也来过。”他从电脑里调一出张照片,正是珞玉发来的,那天登山的风景照。
任沛明啊了声“确实如此。”
宁溪发了烧,医生从房间里出来,让护士把各种药品摆在茶几上。
他站在玄关处,看男男女女一片忙乱。
“怎么了?”他开口。
白大褂的医生抹去脸颊上的汗,微微抬头“宁先生生了病,我们是他的私人医生,负责照料。”
他不喜欢房间里有太多的人,看得教人烦躁。他摆了摆手“有什么需要的交给我就好,你们可以离开了。”
“可是……”
“都走吧,呆在这扰人清净。”宁溪半个身子支在门框,眼中尽是眼烦。开口声音也没了平日的冷淡,却显得疲乏。
医生道了歉,带着一大帮人离开。他侧了身,给对方让出路。
宁溪躺到床上,满脸倦意。原本白皙的皮肤,显得愈发苍白。
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怎么会发烧?”
宁溪皱了下眉,却没躲开,恹恹回道“前几天淋了雨。”
“就这么照顾自己的?”见宁溪难得的顺从,他不由发笑。
宁溪突然坐了起来,额头上的冰敷袋也掉下来。宁溪歪了身子“你……”他随后又转过头,眉头紧锁“算了,就当我多想了。”
“不好好休息,还想些有的没的。”
宁溪摇了头“有些事难忘的很。”
他把冰敷按在宁溪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自手心漫开“为什么喜欢段锦然?”
他打算让宁溪回答,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一问。
宁溪却认真地说了起来,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怀恋“小时候就觉得他很厉害。他是段家的独子,不像我,需要时时刻刻担心继承的问题,那时候就很羡慕。宁家好多长辈都说我聪慧,必能有所成就,教给我各种各样的东西。可我在外面却不受欢迎,一直都是一个人,而他身边却有好多小孩,从来不缺人陪伴。”
“他曾经帮过我一回,也许他不记得了,但我却记得清楚。”宁溪露出一个笑,嘴角轻轻勾起“当时,总有些孩子王,看不惯我这种特立独行的。一次来接我的人有事迟了,他们就把我围在了校外。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他们打了我,我迟早也是会还回来的。都做好思想工作了,他却突如其来地出现在面前。他把那些男孩赶跑了自己也受了伤。他却不在意般得对我笑,他说,你长得好像小睿啊。”
宁溪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下颚一路流下,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印“我后来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名叫简睿。”
他叹了口气,抬手抹去宁溪唇边的血渍。宁溪愣愣地望着他动作,忽得笑起来。
“简睿是个聪明人,甚至比简泽还要厉害。可他太贪心了,不愿意维持原本的关系,非要多踏出一步,越了界。”
他手一哆嗦,寒意蔓延至心底,连手中的冰敷袋掉了都不自知。
宁溪眉眼微挑,眼中冷得彻骨“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我和你说这些,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人都死了,多说也无用处。”
他嗯了声,心烦意乱之下根本无法冷静思考。于是借口去了厨房。
厨房是意外的整洁,黑白的布置,摆放齐整的碗筷,却是没有人气。
简睿的心思他并非看不透,只是不愿承认,后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就半推半就的认了。他并非不爱简睿,只是这爱,来得太过轻易,不知珍惜。
段家绝不能无后,所以他们注定是个悲剧。
可这收场却比他预料的早了太多,早到还未厌弃便被抛弃,也就是所谓遗憾。
有了遗憾,才有了怀恋。如果等到他主动放弃,娶妻生子,只能说是另一种圆满。
手机响了起来。
任沛明打来电话,声音像是回荡在他心口
“皓月,她被人劫持了。”
他本以为会惶急不可终日,开口却是意料之外的冷静“怎么回事?”
“是蒋家人打来的,就在你附近的地下车库!”任沛明暗骂了声“他其他什么都没说,就指明叫宁溪过去。”
他把手机给了宁溪,宁溪疑惑着接过,被任沛明的声音震得皱眉。
“她的死活,与我何干?”宁溪平静地回答,不顾任沛明的火气“我照顾她,是承了锦然的情,却不是叫她不经大脑胡作非为的。”
他怔然,问了句“为什么皓月会在那里?”
宁溪冷笑“知道我插手调查,想借了蒋家的力,给我找不痛快。却没想到,被人算计了。”
“她为什么会……”
“她的未婚夫程陌名,是我弄死的。”宁溪听着那边任沛明叫唤,浑不在意的把手机按了,反手递给他。
他退了一步,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为什么那么在意她,你和她总共没见了几次面不是么?”宁溪靠在靠枕上,目中含笑“告诉我一个好的理由,我就去。”
他停了动作,苦笑“因为,她是我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拾贰 静月昭然
宁溪收拾了餐具,陪他坐着看电视。
茶几上还放着医生开的药,他拿起一盒蓝色包装的拆开,又仔细看了遍说明。又依次看了其它几盒。他转而问宁溪“你想要哪一个?”
宁溪连连摇头,眉毛微微蹙起“他们都是为了凑数随便开的,吃下去反而危险。”
他摸了摸宁溪额头,轻敲了下对方脑袋“还发着低烧,就不愿吃药了?”
“低烧没问题的,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宁溪信誓旦旦地说,就是怎么也不愿吃药。
他板了脸,做出训诫的模样“必须吃。”
宁溪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见他毫无松动的迹象,开始讲起条件“那你喂我,我就吃。”
他给气笑了“又不是中药,还你一口我一口的。”
宁溪抿了唇,看了眼药,又看了眼他“那你亲我下。”
他笑着在宁溪唇上落下一吻,舌尖舔过对方的唇瓣,留下一点水渍。
宁溪看直了眼,半晌,脸颊上浮起些红,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最后慌乱的吃了药,胶囊混着温水入腹,却没点实在感。
是夜,他躺在床上,心里想的却是简泽那件事。
蒋家那枪是任沛明干的没错,但任沛明也是老手,杀人放火的事做多了,断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物证。
而且任沛明只是放枪,虽然会中断拍卖,凭身后简泽的势力,却也不会就这么让拍卖停止,更不至于这么久都没在重新开拍。
还有钟昊的死亡,也是疑点重重。他那个原未婚妻温欣桐,还来他这哭了回。下手的人干净利落,没留下丝毫迹象,连简泽到现在都没查出来。
最后就是卫家临阵倒戈,忽然偏向宁溪这边。它虽然对卫家事务接手不多,但原来卫家是和珞玉合作,任沛明也作为合作者之一,有了卫家公司的股权。
他半天没找出个头绪,转头,却看见宁溪站在门外,怀里还抱着被子。黑暗中,宁溪身材瘦削挺拔,怀里的被子却显得臃肿不堪。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指着宁溪就问“你干什么呢?”
宁溪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想进来却又没有动作“我可以进来么?”
“这是你家,你随意。”
宁溪的眸光在黑暗中明灭,像是欢喜般蹭到他床上,身上还穿着睡衣“我想和你一起睡。”
“病着呢,也不怕传染。”他说着,却往旁边挪了挪。
宁溪往他身上靠了靠,笑得满足“没关系,发热不会传染的。”
他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最近像个老头,光叹气。他侧着身体躺下,拉上了被子“早点睡。”
宁溪趴在他身上不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得已又给坐了起来“这么晚不睡觉还要干什么?”
“我们不做么?”
他心里被那些事扰得烦躁,语气也不怎么好“以后再说。”
“为什么不愿意?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知道你喜欢简睿,我不奢求你喜欢,只要你愿意多看我一眼就够了。”宁溪沉了眼,不自觉带了阴狠“还是说,你另有新欢了。”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等你病好了在闹腾。”他捏了下宁溪的脸,却发现没什么肉“这么瘦,在不补补,到时候不嫌硌得慌。”
宁溪看他躺下,转过身背对着自己,心中一痛。就这么盯着他的背部,直至入眠。
兴许是因为昨天宁溪闹得太晚,他醒来的时候,宁溪还睡着。
他一转头,就看见宁溪的睡颜,睫毛很长,微微颤动,打下一小片阴影。
宁溪长得漂亮,他记忆中的第一眼,是个俊秀的少年,黑色瞳孔中纯得不掺杂质,连笑容也是真挚。在他见过的众多笑面之下,真心却是是极少有的。就是可惜生错了地方,偏偏是宁家的种。
自己没有的,就显得弥足珍贵。他怀着恶意,跟自己打了个赌,赌这笑容能持续多久。
反而是现在回头再看,过往种种不过云烟,留下的徒有浅薄记忆。想他他算计了半辈子,可谓鞠躬尽瘁,最后还把自己给算进去了。后人来看,却不过尔尔,甚至连抹痕迹都未曾留下。
他正坐着看报,见宁溪匆匆出了卧室,面上还残留着惊恐,看见他才止了步子。
他疑惑的望向宁溪,宁溪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平复下来“我以为走了,一醒来就找不到了。”
“不用那么一惊一乍,我现在也没处可去,还得靠着你。”他指了指厨房“另外,我饿了。”
宁溪闻言柔和了眉眼,声音也是温软“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早上还是清淡点好。”他半天没想出来该吃什么“随便做吧,对了,等会要去看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