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信良知道装可怜没有用了,最终他呆呆得看着前面,道“是唐荣征把那蛇毒给军长的,说是从日本人手里弄过来的稀罕货色。”
唐荣征。
荣怀谨听到这三个字,心中忽然默默松了一口气——他认为从唐荣征手里拿到蛇毒血清要付出的代价比经过容景桓的手要少很多。
只不过,唐荣征这个人也异常难对付。
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荣怀谨收了枪,命人重新把顾信良捆好,便扭头亲自开车径直去了上次唐荣征住的那个宅子。
时间不巧,荣怀谨抵达的时候只有上次遇见的那个老管家,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尽量不那么急躁得问“老人家,唐先生去什么地方了?”
那老管家也认识荣怀谨,这会便笑道“先生今天去赌坊巡视,晚上会回来,二少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可以直接托我告诉先生。”
荣怀谨听到这,沉默了两秒,干脆问“能否麻烦老先生告知我唐先生去的是哪家赌场?”
末了,荣怀谨又补充道“我有要紧的急事。”
那老管家看到荣怀谨的模样确实是像有急事的,想了想,便将几家赌坊的名字都告诉了荣怀谨。
荣怀谨点点头,再也不敢多做停留,扭头便开门上了汽车,径直开了出去。
荣怀谨走远了,那老管家目光动了动,转过身准备进门,这会一个修长的身影便从他背后走了出来。
“人走了?”
正是唐荣征。
作者有话要说 刚甜完就出事了哈哈哈哈
☆、愧疚
唐荣征早就料到荣怀谨会有一天来找他,不,是来求他,无论是荣怀文的事还是顾信良的事。
所以唐荣征并不打算那么快就让荣怀谨见到——只有荣怀谨真正着了急那才能提现他唐荣征的高贵。
荣怀谨这边开着汽车去了几家赌场,结果得到的答复都是唐荣征刚刚离开,这也太巧了,但荣怀谨也想不到唐荣征早就预料到自己回来求他所以提前这么摆了一道,只觉得心急如焚。
辜明廷的命现在攥在唐荣征的手上。
与此同时,唐荣征听着各大赌场的回报,掐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住宅,正好,荣怀谨也打听着追了过来。
二人在门口撞见。
唐荣征的车停在前面,荣怀谨的车紧接着开过来,荣怀谨是看到车里坐着的唐荣征便立刻下了车,跑到车窗前,低头道“唐先生!怀谨有急事求您!”
听到‘求’这个字,唐荣征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不过他还是不紧不慢的推门下车道“二少不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当着这么多人,荣怀谨自然不可能直接把话说出来,便只有等着唐荣征缓步走出来。
唐荣征让司机把车开走,又吩咐了管家几句话,便冲着荣怀谨笑了笑,示意他跟自己进门。
虽然唐荣征这种态度让荣怀谨焦急无比,但毕竟是求人,荣怀谨还是强行按捺了下来。
进了客厅,唐荣征也不让仆人们退下,就这么坐到沙发上,笑道“二少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实在是太稀罕了。”
荣怀谨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声道“唐先生,我们可否私下里再谈?”
唐荣征本就是故意的,这会还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脑袋笑道“看我糊涂的,是应该私下说。”
说着唐荣征便站起身把荣怀谨往里面的书房引。
荣怀谨这会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便跟着唐荣征走了进去。
书房门一关上,荣怀谨便开口道“我想求先生手上蛇毒的蛇毒血清。”
唐荣征听到这,目光一动,转过身来,“二少怎么知道这件事?”
荣怀谨早就打算豁出去了,这会他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给说了出来,不过他没有说那天夜里的事情是辜明廷做的,只说是他自己买通了侍卫,不希望这桩交易办成。
唐荣征听了荣怀谨的一番话,微微挑着一边的眉毛沉默了一会,忽然笑道“二少十分爱护兄长,这心思我能理解。”
荣怀谨没料到唐荣征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哑然,但很快他还是低声恳求道“希望先生能给我蛇毒血清,救人如救火,先生如果同意了这件事,怀谨愿意竭尽全力满足先生提出一切的要求。”
荣怀谨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唐荣征倒也不再遮遮掩掩,笑了一笑,他道“二少倒也帮不上我什么,只不过我有一批货物被扣在海关了,想请总理帮我批一个特许的通行证。”
“烟土?”
唐荣征笑着点点头。
荣怀谨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如果唐荣征让他去做别的什么事,他一定会答应,可这牵扯到荣家全家,万一唐荣征借着这件事想要把荣总理扳下台,那荣公馆恐怕就要毁了。
看着荣怀谨的样子,唐荣征微微一笑“放心吧二少,我只是想要货物而已,容军长现在不给我面子,我就只能直接来求你了。若我真是想对总理不利,一个盖章倒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荣怀谨自然知道唐荣征是在安抚自己,于是这会他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半晌,荣怀谨带着一丝希望道“这件事我不能打包票,毕竟家父也不算那么信任我,但先生可否先给我蛇毒血清?之后我会竭尽全力帮您办事。”
唐荣征看了荣怀谨一眼,随后他出乎意料地轻轻松松点了头,末了唐荣征笑道“不过这样,我还得求二少一件事。”
“唐先生请说。”荣怀谨此刻对唐荣征已经生出了几分感激。
“上次唱戏的那个戏子,能否劳烦二少替我引荐。”唐荣征看着荣怀谨,轻描淡写地笑道。
荣怀谨心中一惊,顿时道“唐先生能否换个请求,他人的事,怀谨不敢勉强。”
唐荣征看着荣怀谨的态度,眉头微皱,随后他又笑了一声,道“只是劳烦二少引荐而已,吃顿饭,听个曲都可以,二少也可以作陪,我保证不做什么出格之事,如何?”
荣怀谨听到这里,便有些犹豫了,虽然知道这很有可能把阮玉贞往火坑里推,但最终他还是咬咬牙道“那唐先生可否先把蛇毒血清给我?”
“二少这是答应了?”唐荣征句句不离自己的要求。
荣怀谨见敷衍不过去,只有咬咬牙道“如果先生愿意给我蛇毒血清,我可以帮您约玉贞出来吃一顿饭,不过我要亲自作陪。”
唐荣征微微一笑,“如此,二少请随我来吧。”
荣怀谨听到唐荣征这句话,知道事情是成了,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愧疚,复杂无比。
拿到了装着蛇毒血清的箱子,荣怀谨转身就走,不过被唐荣征一口叫住。
“二少可得记得自己答应过的事。”
“我记得的。”
淡淡丢下这么一句,荣怀谨头也不回的提着箱子快步走出了唐府。
而唐荣征自己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忽然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角,玉贞,这个名字倒是很配那张脸,清秀温润,灵动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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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蛇毒血清去了医院,荣怀谨把血清交给了医生,看着辜明廷被推进了急诊室,他便长出一口气,捂着额头坐在了一旁的长凳上。
“二少是从哪里弄来这东西的?”张管家甚是好奇。
荣怀谨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抿了抿唇,他道“你在这守着军长,不要让容景桓的人来暗算,我去办一件事,去去就回。”
说完,荣怀谨便站起身来,扭头朝医院外跑去。
张管家看着荣怀谨径直跑远的身影有些愕然,他开口想叫住荣怀谨,但想起自己的身份却又默默闭了嘴。
荣怀谨要去见阮玉贞。
这一次荣怀谨没有开汽车,而是叫了一辆黄包车,拿着帽子挡着自己的脸,一路低调地离开了医院。
到了那座小院子,荣怀谨急促地敲门,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连连敲了好几声,阮玉贞都不在。
荣怀谨向四周的人打听,都说阮玉贞中午的时候去出门去逛街,但现在还没回来。
荣怀谨没有办法,只有默默站在阮玉贞的院子门前等他。
□□怀谨哪里知道,唐荣征已经亲自把阮玉贞请过去了。
唐荣征算是个斯文人,他是亲自派人去阮玉贞的院子里请了几回,请阮玉贞去唱戏,阮玉贞一开始不答应,唐荣征后来便说按照戏班子的价格给钱,翻倍。
阮玉贞左思右想,因着不愿意为这件事给荣怀谨树敌,这一次他便勉勉强强去了。
唐荣征倒还真的没有对他动手动脚。
唐府的后院搭了一个小戏台子,唐荣征还亲自替阮玉贞置办了一身行头,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点翠头冠。
阮玉贞看着那华丽别致的点翠头冠,自己便有些爱不释手了,这会唐荣征歪在椅子上,看着阮玉贞既想去摸又有点犹豫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抬手道“那本来就是送给阮公子你的,戴上试试吧,一定好看。”
阮玉贞偷偷看了唐荣征一眼,见他脸上带着淡笑,模样慵懒,但神情十分坦然,并没有什么急色的意味,犹豫了两秒,他还是伸手将那点翠头冠拿了起来。
投其所好是唐荣征最会做的事,这会见到阮玉贞惊喜地打量着那个点翠头冠,眼睛都闪闪发亮的模样,他也不由得笑了。
阮玉贞最终还是忍不住戴上了头冠去一旁的镜子边看了看,但这会他没有上妆,便不太显得出点翠头冠本身的魅力来。
唐荣征看着这样孩子气的阮玉贞,越看越觉得喜欢,但他并没有动手动脚,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他是个商人,不是个大老粗的军人,不喜欢用暴力来让人臣服,但唐荣征一直很有自信,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包括人心,只不过看你怎么去收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
☆、剖心
阮玉贞最终果然是穿上了那一身行头给唐荣征唱了一场,他唱戏的时候十分动情,目不斜视,唐荣征就在台下这么默默注视着他,越看越觉得喜欢。
阮玉贞无论是性情还是做事的态度,唐荣征都是很喜欢的,唐荣征见到阮玉贞这幅认真的模样,甚至开始想,以后他要教阮玉贞读书写字,把阮玉贞教成一个读书识礼的才子。
唐荣征性格多疑,并不轻信旁人,除了身边的管家和一个得力的助手外便没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他娶妻也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姨太太更是摆设——哪个有头脸的人没有几个姨太?
而且唐荣征的老管家和助手老的太老,丑的太丑,并不能真正成为他贴心的人,而阮玉贞单纯,聪明,漂亮,无论哪一样都符合唐荣征的标准。
更何况,阮玉贞还是个男子,带的出手,麻烦也少得多。
越想唐荣征越有些出神,后面他甚至有些笃定,阮玉贞就是他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了。
一曲唱罢,阮玉贞客客气气地冲唐荣征行了礼,便道“唐先生,戏我唱完了,就不打扰您休息,我先告辞了。”
唐荣征听到这话,当即起身笑道“何必急?不如吃了晚饭再回去?”
阮玉贞脸色微变,沉默着咬了咬嘴唇。
唐荣征也是个聪明人,见到阮玉贞现在还是害怕他,便不动声色的笑道“既然阮公子急着回去,那我就不留了,这就让管家去备车。”说着,唐荣征便抬头去叫管家。
阮玉贞见状忙道“不必这么麻烦,我自己叫车回去就行了。”
唐荣征不理会,一定要叫车,阮玉贞拗不过他,便只有答应了下来,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反而有些愧疚。
阮玉贞从小在戏班子长大,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也算是知道世间冷暖,那些有钱人跟他套近乎无非就是为了色。可现在唐荣征的做法倒让阮玉贞猜不清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