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畅注意到，柏雅的体能不是很好的那种，每天的强化训练下来也是在最后几名。
他有点担心，在这样蛮狠的选拔方式下，柏雅会被错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像高原和林飒那样在若干年后卷土重来。
至少他的记忆告诉他，柏雅没有再回来，来的是柏韵，为了他的理想而踢球的柏韵。
“肖畅，我能不能拜托你，下次跟我打电话的时候不要出现柏雅这个名字……”高原忍无可忍，觉得自己有当电灯泡的嫌疑，他为自己脑海中突然闪过的这个念头感到黑线，肖畅不是真的看上人家了吧。
“好吧，不说他了，现在说说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每次上线都看不见你……”在来国青队以前，肖畅感觉高原只要不踢球就是泡在网上的，因此他很好找他，可是最近不同，他每次上线都见不到他。
“唉……”电话那头的高原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吗？自从这学期开学起，我就被我老妈勒令不许上网了，要是再不听话，她连球都不让我踢了……”两害相较取其轻，在游戏和足球之间，高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尽管他心里非常不想和游戏说再见，可是母上大人的眼泪攻势，他招架不住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啊？”肖畅感觉有些惊奇，他从来不觉得高原是那种会听家长话的孩子。
“我一直都很听话的好不好？”高原大言不惭，一副“你不了解我”的语气，继而又说道“以前是我老妈不管我，现在她动真格了我敢不听吗，我最怕把她给惹哭了……”高原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显出些许无奈。
肖畅闻言也只得保持沉默，高原的家庭情况他也是知道一些的。高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的父母不是离婚的，而是当年压根儿就没结婚。在高原三岁那年，他爸很突然地扔下他和他妈跑了，从此不见踪影，留下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在那样的年代，不说经济因素，单就“人言可畏”这点，他们母子俩的日子就不好过，所以高原一向很听妈妈的话。
但是肖畅想不通的是，一向对儿子管理宽松的高妈妈怎么会突然就对高原上家法了，除非是……
片刻之后，肖畅脑海中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他不假思索地问道“高原，你是不是最近闯什么祸了？”不然的话，他妈妈没理由一下子就把他管得这么严的。
“这样也能猜到啊，做人真失败……”高原本来就没有要对他隐瞒的念头，所以当肖畅猜出事情的大概时他很爽快地就坦白了，尽管他到现在也不承认，那是他的错。
“高原，你都做什么了？”肖畅问地小心翼翼，仿佛这样高原的回答就能不那么可怕似的。
高原这人做事急躁，被人惹急了什么都敢做，从他现在这副“乖宝宝”的模样来看，肖畅也知道他惹下的祸事不小，不然历来和儿子以朋友关系自居的高妈妈就不会发这么大的火，甚至差点都不要高原踢球了。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开学前两天和建设中学的人打了一架，然后被他们的教导主任给逮到了……”
“这还能叫没什么？！”高原平淡的讲述让肖畅大为震惊。在滨城所有的中学校，都有这么一条明文规定，学生不得以任何形式参加打架、斗殴事件，否则取消其在学校各类文体比赛的参与资格。
可高原倒好，打架也就算了，还被对方的学校领导给逮住，这样就是九中想给他抹过去也是不可能啊。
虽然初三下学期基本没有比赛了，可是高原学习成绩不好，还等着实验高中的点招呢，也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影响。
“真的没事啦，事情是建中的人先挑起来的，我和克里斯属于正当防卫……”高原本来就是想说明自己的无辜，可是他提到克里斯也参加了打架事件顿时把肖畅给吓住了，他和克里斯认识了两辈子，他还真不知道他会做这种事呢。
“克里斯没事吧？”肖畅吞了口口水，问得有点迟疑，他想象不出来克里斯打架时的样子。
“你说呢？”高原笑得得意，自问自答道“和他动手的通通有事，哈哈……”
肖畅原本还想再问点事情的，无奈集合的时间要到了，只得赶紧挂掉电话，把电话卡取下来藏好，然后回屋去了。
其实肖畅也不想做事这么鬼鬼祟祟的，奈何队里实行的是封闭训练，要求上交手机和手机卡，他不得不备用了两份，和领队玩起了捉猫猫的游戏。
肖畅推门进屋的时候屋里就剩下柏雅一个了，他刚睡了午觉起床，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快去洗把脸出来，我等你，要是迟到了可是二十圈啊……”那二十圈就是肖畅说起也是头疼，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嗯。”柏雅挠挠自己略显凌乱的短发，转身进了洗漱间。
“哗啦啦……”他拎开水龙头，直接用手捧起冷水洗了把脸，放下手的时候，他看到了掌心的鲜血。
柏雅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镜子，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流鼻血，他抬手擦了一把，满手都是血。
23、第23章 噩梦重现
等到柏雅收拾完毕出来的时候，肖畅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拉起他的手就往楼下狂奔。
幸好他们运气不错，虽然是最后赶到集合地点的，但是没有超过温宪规定的集合时间，因此免于被惩罚。
韦颀、林飒看见肖畅他们在最后一刻出现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好歹也是“同居”对象，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被罚啊。
“呼——”肖畅庆幸不已地拍拍胸口，跑圈什么的他其实无所谓，关键是面子，他拉不下来啊。
柏雅的表情很淡然，更准确说是神游天外，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刚才的情况有多紧急。对他这样的表现，肖畅已经见惯不怪，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误会柏雅了，这小孩不是不好相处，而是压根儿就不会与人相处。
和前面几天高强度的训练比较起来，这天下午的内容算是比较轻松的，不过柏雅的状态却让肖畅很担心。
训练的休息时间，肖畅特意凑到躲在训练场一角的柏雅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柏雅，你还好吧，身体不舒服不要忍着，可以跟教练请假的。你别看温指导表面那么凶，其实很好说话的……”
如果是十五岁的肖畅，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的，这不是关不关心队友的问题。
而是那个年纪的他们，面子思想重于一切，都抱着“轻伤不下火线”的想法，不要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说不行的。
但是现在的肖畅不同，他在职业生涯的后期为少年时代的轻狂留下的那些伤病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因此他对自己以及队友的身体状况都抱着和以前不同的想法。
“……嗯，我知道的。”柏雅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从小学三年级开始踢球起，体能就是柏雅面临的最大难题，无论是在哪个年龄阶段的比赛，他的体力都很难支撑他踢完全场比赛，偏偏这届国青队选拔首先看的就是体能，柏雅不想自己被挡在这一关，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以人的意志甚至努力为转移的。
“虽说体能很重要，但是温指导也不会只盯着这一条的，你不要太拼命，尽力就好。”
见柏雅的精神尚好，肖畅也没想得太多。毕竟，这段时间的训练强度不小，就是他也被折腾地够呛，何况是体能本来就不是很好的柏雅，他只是希望他不要太勉强自己。
“肖畅，谢谢你！”捧着手上肖畅刚刚递过来的装着热水的水杯，柏雅心无城府地冲他笑笑。
“都是舍友嘛，还说这些……”肖畅对他的谢意表示拒绝。
他越来越确信，柏雅和人的距离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
“除了小韵，都不会有人对我这么好……”提起柏韵，柏雅脸上的神情除了笑意居然是让人心疼的寂寞。
“怎么会？”肖畅面露不解之色，像柏雅这样的男孩子，在学校应该是很受欢迎的才对。
“是真的。”柏雅唇角的笑意更深，只是那笑，却没进到眼中，显得有点苦涩，有点无奈。
“小时候，我一直在生病，每天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医院，从来没有去过幼儿园，也没有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过。”
“后来妈妈生了小韵，然后我的病也好了，可是他们还是不放心，每天都亲自接送我上学、放学，我还是没有机会和同学玩，我好羡慕小韵，他们就不会管他的……”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上体育课……”柏雅说到这里突然歪过头，冲着肖畅露出一个慧黠的笑容，继续道“那是我瞒着爸爸妈妈的，他们隔了好久才知道。”
“那节课刚好是足球课，其他同学之前多少都是学过一些的，只有我一点而也不会，可是老师在做完示范动作让我们跟着做的时候，我却比他们每个人都做得好。”
“体育老师马上就表扬了我，还让他们跟我学习。”柏雅的笑容越发绚烂，“肖畅，你知道吗？那是我在学校第一次有一件事可以比其他同学都做得好，那时候我好高兴……”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喜欢上了足球，可是爸爸妈妈知道后很生气。他们都不要我踢球，我缠着爷爷奶奶闹了好久他们才同意的。可我知道，他们心里不愿意的……”
肖畅不知道柏雅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些，毕竟，那个时候的他们还不是很熟。
但是柏雅的那种语气让他听了觉得很不安，至于这种不安到底是什么，肖畅没敢细想。
他怕再想下去就会想到那个他害怕出现的结果，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本能的选择了逃避。
不过肖畅的逃避没有维持多久，就是在第二天早上，他想要的答案浮出了水面。
国青队集训期间，所有队员每天早上都是有五千米晨跑的。
为了能够多睡几分钟，这群十五、六岁的大男孩通常都是选择在最后十分钟才起床的。
于是抢卫生间这样的事就在所难免，然后肖畅就在比林飒动作快一秒的情况下抢先一步冲了进去。
“对不起！”肖畅进门的时候正好和出来的柏雅撞到一起，他随口道了歉，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他看到柏雅用手捂着鼻子，指缝间有血丝渗出，而他的脸色却是很不正常，略显苍白的颜色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肖畅顺手扯过两张纸巾，递给柏雅，却没想到以他们相仿的身高，他要是能撞伤柏雅的鼻子，他自己应该也不会好上多少。
纸巾很快就被鲜血浸湿，肖畅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正常人留鼻血应该没这么夸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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