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宋颖舍不得从火盆面前离开,对着二行的方向转动着椅子好奇问道,“你这话怎生说的?”
二行将宋颖秋天的衣服全部打包放进更高的柜子里道,“少爷你看啊,我们无双堡下雪就是下雪,下雨呢也就下雨,天气好坏全都一目了然。不会雨里还掺和着雪。就像我们无双堡的人,那东西好吃我们就说好吃,难吃就是难吃。可不会像城主府这些人,说个话还要拐几个坎去听,话都说得怪累人。”
“噗……”宋颖笑倒在椅背上说“二行,我是该夸你会强词夺理呢还是夸你胆子变肥呢?坏话也能讲的这么理直气壮。”
二行合上衣柜讪讪的走到宋颖的跟前,“城主大人那人,也跟这天气似的让人捉摸不透。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谁也不知他想的啥。”
宋颖似笑非笑的抬起了一双好看的眸子,朝二行看去说“你要知道他想啥来干嘛?”
“那您就不难过吗?”
“不难过呀。”
“自打回了府,他就一面都不让您瞅。”
“我瞅他干啥?”
二行一副气急的模样恨恨坐到宋颖的一旁。“那您不难过我难过。”
看着二行那使小性子的样子,宋颖松松的叹了口气,说“我和他这破事儿啊,你别委屈也别掺和,两个大老爷们儿谈不上谁亏谁不亏,小爷要是上一趟花街不也一个意思嘛。”说完宋颖拍了拍二行的肩,起身朝门外去了。其实他心头那是老泪纵横啊。话说哪个大老爷们儿没事想给人插的?
然而,当晚的子时过半,宋颖的卧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半梦半醒的他猛然被惊的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心都跳到了嗓了眼儿。那身影默默的摘掉厚厚的大氅低低道,“是我!”
宋颖定睛一看,虽然黑灯瞎火的,可那人的模子还是一个样,当真是华疆。只见他长发披肩,手拿大氅正往屏风上面挂。
“……你这时候……过来干什么?”见他重新回过身来,宋颖条件反射就欲朝床里面缩。看到那身影越发的靠过来,他不禁朝那人伸手指着说,“你有什么事就站那儿说。”
对于宋颖表现的如此不欢迎,华疆倒也很难得的没有如往常的怼他。而是又朝对方面前的床沿坐下去,握着宋颖的一只手问他说“你不冷吗?”
宋颖用力挣了挣,没有挣脱。因此只得和那人拉开一些距离且有些疑惑的望向华疆说“你去将灯点上。”
华疆静静的拉着他的手看他,也不动作。这使得宋颖困惑极了,不过他之前的确是冷,虽说房里有放炭盆。但因为怕中了炭气,所以将它放得离床远远的。若是同现代的空调或电热毯比,是无论如何也及不上了。所以他的手和脚每晚都暖和的极慢,是以,华疆拉着他手的时候,他便感到股股暖意透过自已冰冷的指尖传到了心坎尖尖儿上。他由此感受到自已内心不小的悸动。
“你到底干嘛来了?”宋颖问又他。
这晚的华疆,有些与往常不同,既不挤兑他又不回嘴的,让宋颖有些小小的不习惯。“那个我说,华城主你……”
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一股宜人的香气强势的将宋颖紧紧的包裹住。两人就这么抱了许久,宋颖突听华疆轻轻在他耳盼说了声,“我想你了!”
“咳!”宋颖不自在的咳嗽了声说“看你都在说什么,我们又不是住的十万八千里。”甚而,只要想见,他们每天还能见上十万八千次。啊啊啊不是,两个大男人说什么样想不想的,宋颖回神过来,强打了个哈哈,再伸手特别爷们儿的大力拍拍华疆的后背道“搞得这么煽情干嘛呢?哈哈……哈”
华疆没理他,只是将他抱得更紧,并且将自已的头深埋进了宋颖的肩颈里而已。
本来想要借势化解这种尴尬,没想到华疆不接招反倒弄得更尴尬。“喂……”就算心眼儿再大如宋颖也察觉出华疆的不对了,可一时嘴拙又不知道该如何问他。
华疆在他肩窝子里舒服的蹭了蹭,又带着股满足的意味深深吸一口气说“什么都别说,也别动,让我抱一抱。”
呃……,宋颖心说你抱就抱吧,但是蹭什么蹭吸什么吸啊?
这是宋颖和华疆,头一次,没有猜疑没有强迫,两人抱着抱着就这么简单的相拥着睡了一晚。
☆、第章 白云观
广云子从白云观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了晴。地上薄薄的雪水因为天气的寒冷已经冻成了冰渣子,脚踩上去稍微能听到咯吱咯吱的脆响,若有人稍不留神,或许还会被滑倒一跤。
下山的路走的是极辛苦的,可能因为白云观里香火不盛的原因,上下山的人不多,所以偶尔一块石阶上会有青苔。步履轻快的跨过两个水坑,看向不远处的三叉路口,广云子稍稍惊讶的咦了声,而后才慢慢停下了步子。
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停了辆华丽至极的马车,并且驾车的人他还有些眼熟前。前几日好像才见过,突然他了然一笑上前道:“客人远道而来,何不进观一叙?这大冷的天,等在这里不容易啊。”
驾车男子见他搭话也不理他,径自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只见之前紧闭的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挑了开来。随着那修长手指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宽大的紫色金宽边长袍。随之一个年轻男子缓缓从马车里弯腰走了下来,待到他高大的身形挺拔的踩在地上,眼神犀利的望过来。广云子才看清那人俊逸的五官带着股冷漠的疏离,此人头束金色的发冠,一袭紫色暗纹长袍着身给人以贵气逼人的势头。
见广云子眼神里露出一副讶然的神色,男子轻蔑的哼了一声。
虽说只是简单的对视,广云子仍是感受到了来自对方另人窒息般的压迫感。因此不用问,他已然知晓了那人的身份,即便早已没了初见时孩童般的稚气。他打着单手念了声道号,才道“华城主,多年未见,你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华疆缓缓拧紧眉心打量他,“果然是你!”
“确是老道,不知城主大人今日侯在这里有何高见?令高堂可都身体健安?”
华疆不言不语的盯着广云子半晌,将广云子看得一愣。突然,华疆朝程易阳伸出右手,程易阳则恭敬的递上了他的银鞭。
广云子不解的错开半步道,“华城主这是……?”
“少废话”华疆手握银鞭肃容指向他,“当年你故意拦下我父亲的马车,到底给他说了些什么?”
广云子是既吃惊又不吃惊的笑了笑,“我当城主是为何而来。”重新看向已经青筋乱冒的少年,广云子做遗憾状的摇头叹息道“非是老道不愿和你说,实乃是时机还未到……”
“休得在我面前一派胡言,今日你若不跟我说出个一二三,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此地活着离开孤城?”华疆拉开嘴角,双眼一片嗜血的红。
想当年,就因为这臭道士,也不知和他父亲母亲说了些什么,以至后来一个失踪一个自此不再张口说一句话,整日里不是抄经就是拜佛。若不是他这些年里一直打理着孤城,被他母亲逼着成亲以及以死相逼不准他离开,他当真就是杀到天涯海角也想把这人挖出来的了。
“华城主无非就是疑心老城主的安危,虽然老道也不知老城主下落,但老道可以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城主大人守好孤城,不让无辜老百姓陷入战乱,你们一家定有再相聚之日……”
华疆先是冷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广云子激昂的语气,继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华城主定要相信老道!”
“相信你?”华疆收了笑,怒急攻心的朝广云子挥去一鞭,被广云子快速的闪身避过。本来这一鞭只是华疆给他的一记警告,并未使上五成的力气,可对方的一个避闪,无疑触到了华疆的逆鳞。
第二鞭以八成的功力朝广云子挥去,即使广云子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仍是没有完全的躲避开去,被鞭子击中的肩膀,衣服已经烂掉,肉也被豁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正往外股股的渗着腥红的液体。这一记若不是他避的巧妙,不难想像肯定能被对方扫断整条胳膊。
“说是不说?”华疆厉声质问他。
因为伤口的疼痛,已经让广云子立时惨白整张脸。他用空余的一只手捂住自已的伤口,其神情却并不显得落魄。“华城主……你听我说。”
华疆缓缓抬高眉毛,一派冷静的样子盯紧他。那模样似在说,若再听不到我想知道的答案,后果你自行承担。
广云子哪看不出他动了真怒,可有些事情未到成熟的时机太过冒进,他这么些年的部署只有满盘皆输。这个后果天下无人能承担得起,因此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以缓解肩膀痛势道“你的父亲以及母亲,无论做出何种选择,其原因全是因为他们在乎城主大人你……”
“你要说的确定就是这些?”华疆逼视着广云子缓慢的抬着他右胳膊。
“老城主看到今日孤城的繁荣,也定会为自已的选择感到欣慰的。”
银鞭哗的一声出去,程易阳将脑袋转向了别处。此时的白云观下昏昏沉沉的,看不出去太远。本来已经只能等死的广云子突然急声道,“你以为老夫人为何执意要你娶无双堡家宋小公子?”
本来已到近前的银鞭,果然笔直停在了广云子的胸前。他本来已经做好迎接这最后一击的打算,可是手上的拂尘早已无声无息的一分为二。如果不是华疆堪堪住手,他此时的胸口上肯定早就被开了个洞。广云子抹抹头上的冷汗朝华疆望去,故作冷静的打趣道,“可惜了老道这把拂尘。”
“你知道为什么?”
“老道猜想城主大人已经知道原因,但城主大人显然并不清楚此事乃老城主多年前授意。”两人的视线一碰撞,广云子便知晓今天这条命他算是保住了,想起那日里遇到的那位小哥,他在内心里遥遥对他抱之以感谢。
如广云子所愿,华疆哗啦啦收回了手上的鞭子,朝他露出让人胆寒的微笑。“但愿你能让我重新改变心意。”
宋颖抱着火盆子坐在回廊下早已昏昏欲睡,但睡肯定是睡不下去的,因为只要他脑袋倚上廊下的柱子,整个人就会被冻得一哆嗦着清醒过来。在如此又一个哆嗦之后,他张开双眼看到自个儿面前有一双腿,长腿!他抬头往上瞧,华疆的五官在他披散在肩膀的长发里若隐若现着。
“咦?你来啦?”宋颖用手搓着脸颊醒着瞌睡。
“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呀!”宋颖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可才刚刚打直身体,便被面前这个男人霸道的禁锢住了身体。
这几晚华疆都是自行摸黑进他的房间,本来他以为是二行为他开的院门,可今天无意间他听到二行并不知道最近几晚华疆都来了竹院,好奇之下,他才坐这等,想看看尊贵之极的城主大人难道是翻的院墙进的门?若真是那样,可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了。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刚才居然打瞌睡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一幕。
宋颖问华疆说“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华疆给他的回答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直接扳正他脑袋啃上他的唇。
“唔……”宋颖敲打着他的胸口,然而华疆及时捉住了他作怪的手。
☆、第章 南帝势力
人欲无穷,食髓知味!这话被宋颖好好的印证了。明明晓得不可以,但是被华疆极具技巧性的一逗弄,他便分不大出东南西北。
事后他只记得两人亲吻着一路上跌跌撞撞,最终倒在床上的时候,华疆就好比一只饿虎,将他撩的神魂颠倒。那些活色生香的场面宋颖拒绝再去回忆,倒不全然是不堪回想。只是其间掺杂了几丝羞赧几丝情|欲他都不太能识得。这种复杂的心绪,还有咚咚作鬼的心跳简直让人异常的难受。
他甚至自我安慰想,反正都做过了,那么做了一次与两次还有什么分别呢?可比起往常来,他当真觉得自已有些许的变化了。心境上?思绪上?又理不出个头绪。
天还未全亮,华疆便穿上衣服准备走了。这次宋颖没有装睡,他转过身借着窗外不太抖擞的亮色问华疆说“你胸口上的伤,怎么消失不见了?”
华疆垂眸朝他古怪着笑了笑,“什么时候看见的?”
“昨晚上。”
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稍久,华疆缓缓坐到宋颖的床沿,扯开自已的右襟到宋颖的面前,用手指着一处毫无异常的皮肤道“我在这上面做了个手脚。”
宋颖张圆了眼睛凑近打量,只看得出那白晰的胸膛给人一种蓄满力量的感觉。华疆见他也没看出啥道道,便捉着他一只手朝自已的肩膀处戳去。“这里贴了张人皮!”
吓!宋颖飞快的收回自已的手指,脸上的神情带着股难以接受的难色。
华疆好笑的看着宋颖那可爱的反应,“没什么好怕的,并不是真正的人皮。只是一种……嗯”
眼看华疆难得这么耐心的思考着如何与他解释,宋颖了然的重新趴回床上道。“仿人皮?”
“嗯,差不多就是那种!”说毕,他又缓缓合拢了衣襟,重新理了理袍子。然后倾身在宋颖脑门儿上响亮的亲了一口。“你再睡会,我得回中堂了。”
“嗯”
看着华疆高大的身影越过屏风,再传来房门吱呀的开合声。宋颖的脑海里开始乱作一团。既是在城主府,为何华疆还那么小心谨慎,只要他想,他是城主,无人能逼他脱下内衣。所以,他这个幌子只能是因为他想瞒他身边极亲近之人。
而能与人亲昵到肌肤相亲的人?回想自打从别院回来以后,华疆在城主府里就只有常去的夏院,所以他是为了隐瞒柳双双?
可是所有的人都说他们……,宋颖再想到这几晚上见到的华疆。都是晚上匆匆的来,早上又天不亮就走。白天若是与他在城主府撞见,他直接当宋颖如隐形人睬都不会睬一下。那么这也是因为掩人耳目?那在什么样的人面前需要如此费心费力的掩人耳目?
由此,宋颖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那便是柳双双是别人的人?又或者可以理解成是另一股势力?
如果此时还有什么人是华疆需要忌惮,并且还不能撕开面皮的,宋颖只能想到一个。南帝!
“咝……咳咳”宋颖狠狠吸了口冷气,可能因为太过于震惊,另他吸气间猛的呛住,瞬间感到肺里都有些森冷,即便他还有厚厚的被子盖着身体。
自打偶尔跟着老夫人一起抄心经,宋颖便会首先往老太太的院子去坐坐。待返来的时候再去兰院,这样又正好与内院的两位妾室更好的错开了。免得见面大家都尴尬。
可是今天在回竹院的路上,他偏生遇上了此时最不敢遇见的人。本来想要当做没瞧见的绕道而行,那人却偏不遂他愿。
“夫人……”随着这声娇呼而来的是一个婀娜的身姿。
宋颖嘴角抽抽的侧身望去,柳双双纤长的身影裹在一张狐裘里,对着宋颖盈盈一拜。“妾身见过夫人。”
“无须多礼。”宋颖隔的远远的对她做出虚扶的手势。
被丫鬟搀扶着的柳双双起了身,扫向宋颖的视线,眼里与眉间都有股藏不尽的妩媚气韵,宋颖不禁在心底里大骂华疆解气。尼玛,这么正的妞……这么正的妞都是他的,还在想什么?
“据说夫人在别院回府里的路上又遭遇了刺客?身体……”说到这里,柳双双毫不掩饰的用一双媚眼直朝宋颖的上下身子扫视。
宋颖被她如此明目张胆的瞅得心肝俱颤的率先侧过身子作出回应道。“哦,只是受了些惊,无甚大碍。”
柳双双见果真看不出啥大碍,才又望回宋颖的脸道,“妾身本想将夫人望上一望的,可城主大人说,夫人受了伤需要静养……”
宋颖内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脸上却作得平静的转开了视线,极其自然的的望着廊外的池水。“……皮外伤而已,并不打紧。”
“唉!”柳双双闲闲叹了口气,上前两步,与宋颖望着同一片池水道“夫人自打进了孤城,总是身犯险境,可有找人来看看,是冲撞了何方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