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时不同往日,顾太傅早就吩咐了府里的人不得对顾书朗无礼,所以小丫鬟一听到顾书朗的吩咐,就赶紧去找府医了。
顾书朗又回到房间里,找了块干净的布给孙氏先清理了一下伤口,孙氏只是痴傻,并不是没有知觉,那么大的伤口肯定疼得厉害,但孙氏脸上还带着笑,目光温柔,时不时会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一摸顾书朗的头,嘴里也一直喃喃,叫着顾书朗的名字。
顾书朗迷之♂心酸,不由想起了相隔了一本书的爸妈,也不知道他穿过来以后,爸妈那边怎么样了?
终于等到府医过来,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少爷”后,就开始替孙氏包扎了起来,并拿了些药说是每天都得抹上两次。
府医走后,顾书朗看着那丫鬟,问“顾夫人没有给我姨母安排人照顾?”
以前的顾书朗是叫顾夫人为“娘”的,但此时此刻,也没必要再去折这个腰,丫鬟回答得很快“回大少爷话,孙姨母这边是有云儿照顾着的。”
“那她人呢?!”
“奴……奴婢也不知道。”
听这话,只有一个丫鬟在照顾,还是个不负责的,而孙氏多数情况下都不清醒,若是出现了刚刚那种情况,又没人在她身边……
顾书朗面色一冷,气势顿时就出来了“把人给我找回来。”
“是,大少爷。”
出了这事,丫鬟肯定不仅仅是去找那个云儿了,还得去告诉顾太傅他们,顾书朗看着丫鬟离开的方向,嘴角弯了弯,接着就想起了孙氏自杀一事。
孙氏心善,对顾书朗这唯一的亲人更是爱护到了极点,希望他能离开顾家这个狼窟,过自己的好日子,所以在得知顾书朗被顾家人送去了宫,还想拿自己来要挟顾书朗时,在顾家自杀了。
顾书朗不希望孙氏死,这么一个良善的长辈就应该活着享福,顾书朗正想着该怎么让孙氏打消自杀的念头,没过多久,孙氏就悠悠清醒了过来。
有了清醒意识的孙氏见到顾书朗万分高兴,眼中都含起了泪,听顾书朗说起自己刚刚被剪刀戳中的事情,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禁叹气“我这病时好时坏的,倒是让你们担心了。”
“姨母,你别这么说,你以前照顾了我那么多,如今也是我孝敬你的时候了。”像是剧本里的话,顾书朗不加思索就说了出来。
顾书朗觉得自己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出这话,实在是入戏太深,孙氏照顾的是以前的顾书朗,跟她有感情的也应该是原主,而自己跟孙氏是第一次见面,有的不是亲情,仅仅是对一个长辈的敬重。
他会替原主照顾好孙氏,但大概很难对其产生亲情了。
孙氏环顾了一圈屋子,见里面没人,微微提高了声音喊道“云儿。”
“那丫鬟不在。”
“又不在?”
顾书朗注意到了这个“又”字,想着今天一定得把这个丫鬟给换了。
孙氏拉着顾书朗说了很多,问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在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他,以及顾家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当年你爹上门求亲的时候,仪表堂堂,人又知礼,对姐姐也好,你外祖父才答应了,可是姐姐进门没多久,他就把他表妹抬了进来,还想给个平妻的身份,要不是当时你外祖父压着,依着你娘那软性子,说不定就同意了。”
“后来孙家倒了,你娘没了依靠,顾家人就不待见她了,顾明重更对你娘不理不睬,夜夜宿在白雨芳的房里,要不是你娘还怀着身孕,那正室的位置早就落到白雨芳头上了。”
顾明重就是原主他爹,白雨芳就是如今的顾夫人,也是顾明重的表妹。
顾书朗递了帕子给孙氏,孙氏擦了擦眼泪,继续说着“饶是怀了个男孩儿,顾家人还是没放过你娘,他们都说你娘是难产而死,可是你娘给我写的信里却说她发现吃的喝的里面有问题,顾家人是想害死你跟姐姐啊!”
“姐姐为了护住你,几乎都不碰顾府里的饭食,终于保住了你,但她自己却……书朗,你打小没有娘,又被送去了庙里,顾家人的这些作为可谓是绝情,如今竟然还把你送到了宫里,你一个男子,如何要受这种苦?”
“顾家人把我接过来的目的我心里清楚得很,姨母这辈子就盼望着你能过上好日子,跟顾家分个清楚,你也别为了姨母再跟顾家人缠在一块儿,若是皇上对你好,你多为自己想想,你要是为顾家在皇上面前说好话,顾家人是得了好处,但若是有一日,皇上有了新人,你没了依靠,顾家会如何待你,你也应该明白。”
“至于姨母,书朗你也别再管我。”
孙氏声音颤抖着,一字一句都表达着对顾家的恨意,顾书朗心里叹气,也理解了为何她宁愿自杀,也不想拖累原主的作法,顾家真的太可恨了啊。
原书里面,原主痛恨顾家,痛恨皇帝,在孙氏自杀了以后,让人在坊间传言,顾家捧高踩低,顾明重宠妾灭妻,害死了原配,逼死了孙氏,顾家的声誉也毁了不少。
后来原主杀了楚奕宣,凤墨绝上位,原主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凤墨绝斩了顾家满门。
而这一次,顾书朗他不想让顾家人好过,却也不会动手杀楚奕宣,至于其他,都得看命了。
“姨母,我不会让顾家人好过,但你也要好好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书朗……”
“姨母,你要相信我,千万别想不开做了傻事,我不想孤孤单单的活着。”
顾书朗一番温情攻势,彻底打消了孙氏自杀的念头,她眼睛通红,答应先留在顾家。
而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似乎不止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顾书朗”换了芯,皇帝爱的是谁这个问题,以后会说清楚的,感情线也会渐渐明朗,爸爸们不要焦躁~
☆、听墙脚
顾书朗听见动静就把房门打开,外面是顾夫人领着几个丫鬟过来了。
孙氏看了几个丫鬟一眼,跟顾书朗小声地说了一句“白雨芳左边站着的就是云儿。”
顾书朗想明白应该是之前那个丫鬟先去告诉了顾夫人,然后再找到云儿,想借由顾夫人把这事打发了过去,但顾书朗可不想留着云儿继续待在孙氏身边。
“书朗,我刚刚把云儿喊过去交待了些事,不曾想就疏忽了,我把这丫鬟带了过来,还望孙姐姐不要怪罪。”
顾夫人“糊弄”得情真意切,偏偏旁边的云儿不配合。
这云儿十六七岁年纪,貌美高挑,前边儿后边儿都发育得极好,顾书朗也是听孙氏说的,云儿本是在顾家小少爷身边伺候着的,小少爷是顾夫人所生,除开顾书朗,顾府也就这么一个嫡子,所以全府上下都对小少爷宠爱得很,自然什么好的东西都会送给小少爷。
云儿仗着自己好看,心比天高,一心想嫁到富贵人家做太太,对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尤其喜欢,可她一个丫鬟,又能有多少钱,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少爷身上,经常拿个小少爷许久不用的值钱物事当了换钱,一开始还没人发现,渐渐地云儿胆子大了,行事也越来越不小心,不知怎么地就被人捅到了顾夫人那儿。
偷拿小少爷东西的事被揭穿后,顾夫人本来打算将云儿赶出府,但云儿爹娘都是府内的管事,跟顾夫人求了求情,便没被赶出去,打了二十大板后,就被分来照顾孙氏了。
云儿一心想爬上去,怎么甘心照顾一个痴傻之人,在孙氏身边这么多天,不说常常离开跑出去闲逛,还偷拿了孙氏仅有的一些值钱的东西。
这些事顾夫人当然知道,但孙氏是顾书朗他娘的亲妹妹,两人长得极为相像,顾夫人恨透了顾书朗他娘,自然也不会对孙氏多好,所以云儿的做法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现在,顾书朗因为孙氏被剪刀刺伤一事想把云儿喊来询问一番的时候,顾夫人还想护着云儿。
云儿仗着有顾夫人撑腰,不仅一点儿都不怕,还白了顾书朗跟孙氏一眼。
顾书朗冷笑,就这么一个丫鬟,不赶出去还留着干嘛?
“我倒不是刻意为难,但这丫鬟实在不像话,云儿我问你,你戴着的那耳环是从哪儿来的?!”
孙氏听了立即往云儿的耳朵看过,那上好的翡玉耳环不正是她的吗?
云儿脸色也是一变,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回话说“这是我家祖传的。”
孙氏这耳环还是以前未出阁时太皇太后赏的,那耳环一共两对,在她及茾那日太皇太后一并赏给了她与姐姐,也算是宫廷之物,所以在孙家没落、自己被休弃以后,其他首饰都被她当了,唯独这耳环她还留在身边。
孙氏这时清醒着,也知道是云儿偷了去,到孙家以后她都没再看过自己的包裹,里面的东西估计都不剩多少了,心知绝不能留着这个丫鬟,孙氏目光一沉“云儿,这对耳环可是太皇太后赏给我的,你胆子还真是不小!”
“你胡说!耳环明明就是我的!”云儿听到“太皇太后”确实害怕了,但太皇太后去世多年,即便是又如何?还有谁能看得出来?
“你的?你把耳环摘下来看看,翡翠玉珠内侧是不是刻着一“蕊”字?”
孙氏本名孙夕蕊,“蕊”字也是太皇太后先前命人刻上的,云儿知道一旦摘下就完了,于是气势汹汹道“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看?!”
“这么一个尊卑不分的丫鬟,竟然没人管管?!谁教你跟主子这般说话的?”
顾书朗话是对着云儿在说,眼睛却看着顾夫人,顾夫人也不再站在一旁充愣,终于开了口“云儿,把耳环摘下来。”
“夫人……”
“摘下来!”
顾夫人厉声命令,云儿不敢再多言,抖着手将耳环摘了下来,顾夫人拿过来一看,玉珠内侧果真有个“蕊”字“孙姐姐,是这丫鬟不懂事,拿了你的耳环。”
“我……夫人,这耳环就是我的啊,刻了个字就一定是她的吗,夫人您不要被骗了……”
“啪!”
云儿还在那儿狡辩,顾夫人忽然一个巴掌扇过去,云儿立刻住了嘴,只是一直捂着脸感到十分委屈,眼泪汪汪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偏偏这里边没一个会怜香惜玉的,顾书朗挑明直说“云儿这丫鬟我是不敢继续留在我姨母身边的,还望顾夫人多多费心,再找两个手脚干净的丫头过来,若是两个丫头还像云儿这般照顾,我就只能跟祖父去说了。”
“此外,姨母少了的东西,云儿你识相点儿最好都交出来,否则我只好带你去见官了。”
顾夫人面色不怎么好,想到以前的顾书朗在她面前连句话都不敢说,如今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但一想到顾明重吩咐的,顾夫人只能咽下这口气,答应了。
顾夫人领着云儿走了,不多久让人送来了两个丫头以及云儿偷拿的一些首饰,孙氏点了点,基本对数,也就没再追究。
两个丫头都比那云儿规矩了很多,顾书朗又冷着脸吩咐了些事项,再跟孙氏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离晚宴开始还有挺长一段时间,顾书朗摸着锦衣里面藏着的那只玉箫,眼睛闪了闪,随后朝顾家大门走去。
小安子今天病了,没跟顾书朗回顾家,楚奕宣便给他安排了另一个侍从,他本想不带侍从出顾府,但侍从执意要去,说是楚奕宣吩咐的,去哪儿跟哪儿,考虑到一些不定因素,顾书朗就同意了。
顾书朗去的地方就是上次楚奕宣带他去的韵馆,顾书朗让侍从站在外面,自己进去了,接待他的依旧是那位席姑娘。
顾书朗拿出那只玉箫,席姑娘便认出了他,紧接着就问“上次那位公子没一起过来吗?”
“他有事不曾来,在下姓顾,今日来此只是为了找个师傅学习吹箫。”
韵馆也是会收一些学生的,席钰看着顾书朗手里的玉箫,如今的主人竟是个不懂吹箫的,有些可惜,不过既然人家想学,她也是高兴的。
“顾公子随我来。”
跟着席钰去了楼上,见过几位教乐器的师傅,顾书朗选了一位青衣徐师傅,徐师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得略微瘦小,样貌普通,但吹起箫来却让人沉醉其中。
顾书朗跟席姑娘说好下次过来把钱付了,认了师傅后才回到顾府。
这时距晚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顾书朗没有说话的人,只能到处随便走走,看看古代院落的布局结构,顾书朗倒不担心会走丢了,一来他记忆力极好,方向感也还行,二来他身边还有个侍从,既然是楚奕宣的人,肯定不会连个路都不认识。
顾书朗看看花看看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回走,结果不知怎么的,路过一片花丛时,绊到一块石头差点儿摔倒,侍从也赶紧弯下腰来扶他,也就是在这时,顾书朗听到了前面有人在说话。
“柳亭枫,你今天跟朱秀云倒是合作得好,皇后娘娘差点儿没给你们做媒了!”
“雪儿,你听我解释,我明明往你那儿看了很长时间,我以为皇后娘娘知道我的意思的,谁知道她会让朱二小姐出来?”
“哼,可我们之前明明商量好了,你直接说想让我作画,你为什么不说?柳亭枫你是不是喜欢别的女人了,你可别忘了如果没有我赵家,你绝对考不上状元的!”
“……”
前面争吵的两人正是下午赏菊会上的状元柳亭枫与那位黄衣姑娘,争吵的内容很明显,柳状元与黄衣姑娘先前知道了会有这个赏菊会,于是提前商量好了一人吟诗一人作画,但柳状元没有直说黄衣姑娘的名字,以至于皇后挑了另一个人,结果便是这黄衣姑娘生气了。
顾书朗知道听别人墙角是件不道德的事,但他也不能这么大喇喇地走出去,不是更招人嫌?于是他朝侍从做了个手势,再蹲一会儿,顺便多听一会儿墙角。
那边,柳状元还在继续解释“雪儿你是知道的,我只喜欢你一人,我的心里只有你,我没直接说也是想顾着你的名声,我现在还没去你家提亲,若是冒冒然就跟你有了牵扯,别人肯定会乱说,这样对你也不好。”
黄衣女子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柳亭枫接着说道“皇后娘娘没选你,估计是因为你姐姐的原因。”
“因为赵霜?”
“对,皇后娘娘与你姐姐占着后宫最高的两个份位,必定是对头,这次也是我疏忽了,雪儿你别生气了。”
“那你怎么解释跟朱秀云合作得那么好的原因?我们之前练过几次才有可能把时间算得正好,可你跟朱秀云一次都没练过,怎么可能就那么巧,时间上一丝不差?”
“其实是吟诗之前,朱二小姐悄悄问了我一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把握得那么准,并不是我与朱二小姐有私交,雪儿你别乱想……”
顾书朗还以为那柳亭枫是真才实学,没想到也没那么大能耐,说起来若是没有那朱二小姐,柳亭枫的面子可就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