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使慌忙把剑抽了出来。
一路走来,牢房里蜿蜒流出红色的血河,鞋底也变成鲜红,脚踩的不是地面、不是污水,是无数冤死的魂魄。
关灵道什么也听不见、看不清,他的意识还在无数冤灵中翻滚,好不容易挣扎出水面,引着他们朝自己的身体而来。魂气太强太汹涌,他直到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魂力,魂力不够强大的魂修,此刻万万引不动魂魄,说不定还会就此混杂在怨灵中逐渐消散。
香尽,他的意识立刻返回,刚入体的那一刻,他什么都听到了。
“我去杀了关灵道,要不是他,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那是紫衣壇主阴狠低沉的声音。
要杀他?为什么?
戾气在体内充斥奔腾,关灵道一时间身体动不了,喉咙发甜,猛然间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远处传来凄声厉喊之音,狂风般地由远至近。
邪灵到了,还是没有躲过,还是遇上了它们。
牢门开了,紫衣壇主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因为杀人而处在疯狂般的兴奋中,就在这时,一团黑影袭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关灵道全身像是被利爪撕裂,十几处地方同时迸流出鲜血,道道入骨。紫衣壇主微怔,继而轻声笑起来“我倒是忘了你特别些,根本用不着我动手。”
他理了理滴血的头发,斜斜地侧身靠在玄铁门上,望着关灵道被黑影团团围绕,在身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的红痕。“这么个死法,比扭断脖子有意思些。“ 他笑着说。
关灵道摔倒在地上,双目半睁半闭,望着眼前恶毒无比的面孔。为什么,他们都是被虐待受苦的人,却要彼此伤害,反倒让罪魁祸首看着他们互相残杀,以此为乐?
耳边的喧嚣声都似淡去,关灵道苦笑望着一个身量不高的黑影“恨吗?我也恨。”
那黑色的小影子瑟缩了下,又恶狠狠地朝着关灵道扑过来,在他的肩头乱咬乱抓,弄得血肉模糊。关灵道任它抓咬着,嘴角又扯出一抹笑容“我对不起你,你是我小时候炼过的魂?”
影子一动不动地停在他的面前,似乎有些动摇,又似乎在思考,紧接着又是愤怒。关灵道颤着双手指向门口的男人“知道吗?那才是我们的仇人,我炼魂,是我对不起你们,可那才真正是我们的仇人。”
黑影转过脸去。
紫衣壇主冷下脸“你在做什么?”
关灵道慢慢坐起来,声音低沉“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凝结成散不开的怨气,无休无止地在世间徘徊,不能逃脱。你们的冤屈让我来替你们偿还,好么?”
语毕,他手中的四块魂石突然间飞起,迅速缩近,黑影难以逃脱,被困在阵法中四处乱窜。关灵道手心朝上,面露冷汗,强压着邪灵向自己的身体冲进来。这是因怨恨凝结而成的邪灵,天地化不开它们,那么他就自己去化开。
没有什么魂魄在体内还能有意识,早晚要消散!
牢房里的躁动突然间停了,黑色的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邪灵从来没有出现一样,唯有关灵道在全身流血。紫衣壇主低头看着他,脸色冷淡“可惜了,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被它们抓死咬死。”
他走上前来捧住关灵道的脖子,想要一扭而断,突然间颈项上轻轻划过一道什么,紫衣壇主的面上露出不信,脖子上的鲜血涌泉般地流了下来。
怎么杀人的,他怎么没看清?
关灵道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对面的牢房门开着,紫檀使刚刚才走进去,弯下腰拉起岑木衣。他揪着紫檀使的衣服狠狠一扯,把他扯落在地,脚踩上他的脖子,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越踩越用力。紫檀使的面色涨得紫红,目光里是猝不及防的惊讶和恐惧,双手乱抓。脖子要断了,要断了……
突然间又是一阵猛烈的地动,关灵道的身体一歪,山剧烈摇晃起来,像是要倒塌一样。紫檀使趁势连滚带爬地冲出去,关灵道咬咬牙,也不去追了,把地上的岑木衣抱起来扛在肩上,缓步走出来。紫檀使已经逃了出去,魂修在洞穴里紧拉着自己的栏杆,凄声嘶喊“放我们出去,把我们放出去!”
关灵道一路走过,手中不知什么东西轻轻划着,玄铁的栏杆竟然如同木块一般削断。他慢慢在前面走着,身后的魂修像是被放飞的魂魄般尖叫呼喊着冲出来,山洞悬悬倾斜,时不时传来石头断裂的声音。关灵道地下头四看着,将地上一个昏迷不醒的瘦弱男孩轻轻抱起,也扛在自己的肩上,飞出洞去。
夜还是黑的,远处却闪着跳动的火光,头顶星光灿烂,连空气都是清新无比。
直到此时才觉得气力不支,他抱着这两人迅速下坠着,跌落在一片小腿深的水里。身边流水哗哗,到处都是花草、树木和泥土的清香,脚边有滑溜溜的东西窜过,想必是一条小鱼。关灵道仰面躺在水里,这是条小溪,他在脑海里想象着它的清澈见底。
突然间,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说,他关在哪座山里?你不是管那什么魂修洞的,说!”
那是戚宁阴狠威胁人时的语气。
关灵道张了张嘴,意识却有些不清,只听一个恐惧又令人作怒的声音道“戚公子,魂修洞已经塌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关灵道摇摇晃晃地坐起来“紫檀使,你我又见面了。”
紫檀使听到他的声音,杀猪似的挣扎起来“是他,放我走!”
关灵道不等戚宁说话,笑着跌落下来“戚宁,你的岑木衣在这里呢。你手里那个男的之前曾经威胁我,要是我不听话,就把岑木衣的手指、脚趾、牙齿、四肢一根根绞断,最后只留下一团血肉。”
“胡说!那是紫衣壇主说的,不是我说的!” 紫檀使吓得脸色苍白。戚宁的手段他听说过,与计青岩一流根本不同,要折磨人也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为了跟他扯不清楚的岑木衣?
关灵道笑了笑没言语。
“胡说!我没说!” 紫檀使慌张地大叫起来。
“关灵道,木衣!” 戚宁冲上前来,口中说了些什么,他却没听清楚。
噪杂的声音逐渐远去,关灵道嘴角扯开一抹笑,神智不清着,身体离开水面,被一双手臂缓缓托了起来。
第101章 主线剧情
计青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污泥和血迹遮盖了满脸,头发没有扎,湿漉漉地粘在头发和身体上,身上的血不知道是哪里流出来的,不断线地往下淌。
“还活着?” 石敲声在身旁问。
计青岩点头,怀里的人昏迷不醒,手指却紧紧拉住他的腰带。
一如刚见面时。
那时他在琼湖边打坐,身边便飘来这么个男子,身上、脸上盖着粉色的落樱,遍体是伤,睡梦里还带着笑意。不认识他,手指却拉上他的衣带,几乎把他的衣服拉散。那时他觉得此人惹人讨厌得很……
戚宁正在岸上照顾岑木衣,用怀里取出一小瓶药来放在她的唇边“他们喂了木衣神智昏迷的药,暂时没有性命之碍。”
“青衣说,临山半山腰上有间空房打扫出来了,三宫主先带着他去那里。” 石敲声在前面开路,“那地方多年不用,很是僻静,无人打扰。”
计青岩什么话也没说,把戚宁留下来顾着岑木衣,只是抱着怀里的人飞。
山上有片竹林,一眼望去看不到边,林间开辟一条小道,弯曲幽静。他们沿着小道而行,眼前忽现几座竹舍,清华滴翠,落竹遍地。石敲声引着他走进去,竹舍里很是简陋,不过是竹椅竹桌之类,计青岩把人轻轻放在最里间的床上。
“花公子已经到了,正领着弟子们捉拿紫檀宫的残余。三宫主就在这里照顾灵道,用不着管别的事。”
计青岩点头,从关灵道的左手中轻轻抽出一把两尺长的细刃。这刃是浓墨般的黑色,不知什么材料做成,刃身一寸宽,薄如蝉翼,他轻轻在手指上刮了刮,却不知为什么很钝,什么也削不断。计青岩在手心看着,刃上渗出丝丝彻骨凉意,钻入肤中,让人遍体生寒。墨色的刃柄略厚些,形状弯曲,正是关灵道手掌的大小。
他把黑刃放在一旁,手放在关灵道肩膀的一团模糊血肉上,缓缓运气。石敲声见计青岩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关灵道的手指紧紧缠在他的衣带,不知怎的有些脸红,也插不进话,引着君墨退了出来。
他不能伤人不能打架,在紫檀宫的用处便是四处看,把所有看到的都记清楚。他抬步上了峰顶,那是颜無道人早年修炼的所在,石头砌成的院子,庄重冷清,正厅里的书架上摆着几本书,记载的都是草药、灵兽之类,他随手翻几下,很快便看完了。
缓步来到隔壁修炼的房间,空无一物,唯有地上摆着个破旧的垫子,多年不用,早已经布满了灰尘。
他随意抬头望着空荡荡的墙壁,忽然间觉得有些古怪。
墙壁是竹子,只是上面竹枝的排列与半山腰的竹舍有些不同,乍看下没有什么,可是细看便能看出些门道。或粗或细,看似杂乱无章,石敲声却认得这是个古早的列阵,几百年前的书中有过记载,现在几乎已经没人用了。他的手指轻轻敲着东南角落里一根短竹,又挑着长短不一的竹子敲下来,接连敲了二十七下,忽然间空洞的声音响起,竹子往两边退开,眼前出现个黑洞似的房间。
石敲声在门口看着,只觉得毛骨悚然。
房间密不透风,四周都是玄铁打造,黑黝黝的没有半点光。这地方似乎早就被人打扫干净,可是墙壁上坑坑洼洼、斑驳交错如同手抓出来的痕迹却历历在目,仿佛早年关了一个修为高深、想要拼命逃脱的疯子,其状惨不忍睹。
君墨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冲着阴森诡异的房间亮出毒牙。
石敲声迟疑着刚要往里面迈,肩膀忽然间被人拉住,身旁传来花彩行的声音“不要贸然行事。”
“嗯。” 他浑身遍布冷汗,原地不动,“你也在。”
“我听说这是颜無以前修炼的地方。”花彩行从他的身边走了进去,沿着玄铁墙壁四处查看,手指在坑坑洼洼的痕迹上轻抚,“没什么事,进来吧。”
石敲声迈步进了房间,一走进去便觉得压抑得很,头顶也是玄铁,这里不是房间,是个关闭了野兽的牢笼,比关着魂修的山洞更加恐怖、密不透风。他抚着墙,皱眉不出声,尽管年代久远,却还是能看出这里到处都是血迹。
“颜無创立紫檀宫乃是三百二十一年前,这石头院子是后来才建的。” 石敲声说。
这里究竟关了什么人?
他猜不透,花彩行细细看了片刻,也猜不出“这里看不出什么,先去找计宫主说话。”
“嗯。“
出了这牢房似的黑洞,两人来到半山腰的竹舍里,计青岩正垂首为关灵道疗伤。花彩行默然无语地望着他们,低声道“紫檀宫上下有两百多个弟子,死了三十六人,余下的被抓起来了。紫衣壇主死在魂修洞,紫檀使有二十三个,死了六个,其余的也被暂时关押。”
石敲声满心里都是狐疑,不敢说话。
紫檀宫有弟子上千人,颜無之下有三位壇主,壇主之下又有大小百名紫檀使,怎么会只剩下两百余名弟子,二十三位紫檀使?颜無在忘年山,黑衣壇主和黄衣壇主去了哪里?
还有,计青岩、花彩行、花落春等人都半点都不觉得奇怪,好似早就清楚这里只有这点人似的,又是怎么回事?
计青岩点头“花家主呢?”
“家主正在颜無所住的汲望峰上,汲望峰四周有阵法,家主正在破阵。”
“有劳花家主。来日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花彩行走到关灵道的床前,低头看他身上的伤势,良久才道“性命可有大碍?”
“流血过多,还要给他疗伤几个时辰。”
花彩行又沉寂了很久“他是个魂修,你打算把他如何?”
计青岩没有抬头,只是看着关灵道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带他回上清宫,不再放他出来。”
花彩行和石敲声终究是走了,及至五更,关灵道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计青岩回房换了身衣服,又去隔壁峰上看了一趟岑木衣。岑木衣先前被人喂了药,至今还未醒,戚宁正守在她的床前发呆。计青岩不想这时打搅他们,静静地退出来,再次回到房间里时人不见了,他来到后院,石敲声带着两个花家的弟子把关灵道扔进后院的池子里,正准备给他脱衣清洗。
“这池子的水除味儿,泡了这会儿也差不多了。紫衣壇主房中堆放着许多药皂,我看他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取了两块来给他洗洗。“ 石敲声有些窘迫,小心解释着。关灵道浑身都是脏臭的污水味,把计青岩身上也薰得味道不好,三宫主平时这么爱干净,也真受得了。
这池子里的水是流动的,每个角落都有空心竹子往这池子里送水,满了便从池底凿出的洞口流出去,因此怎么也不会洗脏。
头发和脸上已经涂满了药皂,嘴里也用清口的七香薄荷粉漱了几遍,清洗得差不多了,只差没洗身子。
两名弟子舀着泉水从头顶浇下来,药皂洗去,墨般的长发紧贴着脸。其中一个弟子把他的脸上的头发拨开,脸和颈项因为揉搓而变红了,几绺发丝落下来滴着水,把那张桃花脸映得与平时有些不同,更艳了些。两个弟子拉开他的上衣,露出光裸的肩膀和前胸,计青岩低头看着他,忽然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给他洗。”
石敲声不敢再说什么,带着人出去了,临走时道“刚才把他从床上抬起来时有了点动静,叫了几声师父,还说了几句邪灵什么的。”
“嗯。” 叫师父了?
能动了,还有梦呓,离醒过来必定不远。
计青岩坐在池边,把关灵道的上衣脱下来,身体比以前更消瘦了些,下巴都变成了尖的,锁骨也更突出。果真是被人虐着了,也许没过半刻的好日子,计青岩垂着头,把药皂涂在关灵道的肩上、前胸,慢慢地揉擦。
手滑过平滑的肌肤,他没法不去注意到关灵道胸前的两点因刺激立了起来。他的手指突然间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不受控制地揉着捏着,意识过来的时候,关灵道已然皱起眉来,手抓着计青岩的衣摆,发出一声含糊而绵长的“嗯”。
猥亵了自己的徒弟,计青岩的手停下来,低头而望。
关灵道白皙的身体泛着淡红,皱眉的模样看不出不情愿,反而有些急切,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一昧地轻哼。计青岩不去碰他了,他反倒有些难以忍受,紧抓着计青岩的衣服“师父。”
这一声“师父”让计青岩浑身的血奔流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么?” 清醒过来的时候,计青岩已经落在水里。关灵道半个身子被他托出水面,他的口中含住前胸那已经发肿的突起,舌尖挑动吸吮,难以控制地轻咬。
“师父,嗯,师父。” 桃花眼紧闭着,颈项往后仰着落在池子边的石头上,声音沙哑。
第102章 前上清
接连用药皂清洗了几遍,总算把身体洗干净了,计青岩竭力保持着心无旁骛。他不想趁他不清醒的时候做什么,却也不舍得就这么放开,池子里有台阶让人坐,他便坐在上面,轻托着关灵道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这么安安静静地抱一夜,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关灵道是跪坐在他身上的,面对着面,寸丝不挂,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虽然是在水里,计青岩却穿得整整齐齐,光裸的肌肤摩擦着衣料,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受,关灵道蹙着长眉,身体在他的怀里轻蹭,左眼下又灼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