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朔风觉得自己扔到人的可能性是很小,但肯定把他们唬住了。于是趁此机会脚下一蹬,石朔风直接将亚契扑倒,接着压在他身上用力将他的小指掰骨折,亚契吃痛,手中的砍刀松了劲儿。
解除武器后一切就好说了,石朔风抢过砍刀,将他的伤手攥紧按在喉间,亚契因疼痛和窒息呲牙咧嘴。
“对不起亚契……对不起,”石朔风颤抖的念叨着,抓紧刀把扬起手……
亚契最后深吸了口气,定定的望了石朔风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观众终于看到了他们期盼已久的血腥画面,全都欢呼起来,坐在高位上的癞蛤蟆人也跟着歪头眺望,拿着喇叭的大嗓门将消息传给坐在台阶上看不到的观众;“新来的生还了!!!他成功割断了对手的喉咙!!他在第一轮的决斗中活了下来,现在我们可以给他编号了,他是来自64区的战士,编号64!!!”
观众再次爆出一阵高潮,像是呼唤英雄的名号一样叫着石朔风刚刚获得的编号。石朔风站在一簇冷冷的灯光下,看四周全是一片黑暗,只有他这里是寂静无声,除了腥甜的血腥气,就是弥散在脑中不散的硝烟。他低头看着亚契,他的喉咙已经被自己割断,血液不断蔓延,浸透脚下的土地,他最后是主动闭上眼了,是彻底解脱了,他解脱了,而自己还身陷泥潭之中……
几个守卫进来将亚契拖出去,鸟笼中剩下了石朔风自己。石朔风知道,很快,下一个人就要进来了。
“下面!由我们昨天的生还冠军,来挑战64号战士!!”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石朔风胳膊有些发抖,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人,他听见趴在笼子外面的观众在幸灾乐祸,说他要完了,要玩儿完了,昨天的冠军很厉害。
石朔风的心开始狂跳,但依旧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他慢慢后退几步,把中间的场地让开,被鲜血浸成潮湿红色的土地上印下了一串串石朔风脚印。
黑暗处的人群在骚动,其中还夹杂着铁链声,石朔风不看也知道是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就和自己刚出场时一样。
终于,门被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被推了进来。
石朔风手里的匕首差点掉地上,嘴巴眼睛都长大,他几乎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没错自己没做梦,眼前的人是黛青!!!!
“昨天的冠军一晚上连赢五场!作为一个oa他已经突破极限了!今天面对64号战士他是不是还能保持不败神话呢!?”
“黛青……”石朔风脸上的喜色完全绷不住,他轻声叫着。
黛青半边脸肿着,看上去可怜又憔悴,双眼无神,看着石朔风的眼睛好像透过他在望着远方,连站立的姿势也有些别扭。
阿嚎可真狠,居然安排他们两个决斗,石朔风的拳头狠狠地攥紧,他能想象到昨天的五场是个什么样的残忍景象。石朔风深呼吸,微微抬头,示意黛青注意鸟笼里的那盏大灯,黛青面无表情,似乎无动于衷。
二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在说话,好像所有的话都能用眼神来交流,周围的观众又开始催促。终于,他们看见64号战士将匕首反拿,并且弓起了背,而昨天的冠军捡起了地上的砍刀,也做了同样的姿势,二人都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石朔风粗喘着气,他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不知道行不行,但是不行也得行,只能搏一次,他相信黛青跟他想的是一样的。
二人左右换位置调整好角度后,几乎同时冲对方冲过去,这阵势观众们哪见过,没见过决斗居然还这么同步的,想必下一秒就能分出胜负。
可事情的发展并不随他们所想。
二人就在几乎要碰到对方的时候,石朔风忽然压低身体,黛青一个跃起踏在他肩膀上,石朔风护着他的脚腕猛地起身向上一顶,黛青借这个力用力一蹬,举起手中的砍刀直戳进鸟笼的巨大顶灯。
一声巨响后,就是墨一样浓重的黑暗,所有人双眼失去焦距。
“怎么回事!?”癞蛤蟆人在一片黑暗中大声质问。
“冠军把大灯捅灭了!!!”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在喊。
还没等癞蛤蟆人问下一步,嘈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他妈看不见!!!”
“应急灯!打开应急灯!!!”
不知是谁想到打开应急灯,可工业科技落后的蜘蛛帮把所有技术的重点都放在了武器上,照明等设施一直处于荒原的普遍水平,应急灯的亮光如蜡烛,只照亮了巴掌大的一块墙壁,而有了这一昏黄的照明,别的地方被它映衬得更黑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人群开始慌乱,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往哪跑。
“保护瀚丰!保护瀚丰!!”不知道谁忽然喊了这么一句,周围的守卫凭着记忆,赶紧往癞蛤蟆人的方向跑。瀚丰是癞蛤蟆人的名字。
“笼子里的人在杀趴在笼子外面的人!”黑暗中有人大声汇报。
因为场地有限而观众众多,很多人都紧贴着笼子观战,还有很多人爬到笼子上看,此时场内一黑,很多人被挤得脱不开身,成了里面人屠杀的目标。
“快叫守卫进来!!还有!!把探照灯推进来!!!!”阿嚎大喊道,立刻有守卫答应,艰难的往门口摸去。
惨叫声还在继续,人们通过这个声音辨别出鸟笼的方向,同时推算出大门的位置,终于有人在一片混乱中推开大门,门口的卫士举着电叉步枪就往里挤,而帮派里的人谁也没受到过礼貌谦让和从容不迫的教育,上一秒的亢奋在这时一毫不差的全都转换成了恐惧,刚刚有多热血,这一刻就有多慌乱,于是大家你推我桑,门口乱作一团。
等守卫好容易挤进来打开笼门时,又被不知从哪边窜出来的人给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踩踏,瀚丰在守卫的护送下艰难挤出场地,停在篝火旁休息。
等守卫终于把大探照灯推过来照亮内场时,里面早就空无一人,连鸟笼里都没人了。
阿嚎拄着拐杖,完全傻了眼,鸟笼整个东倒西歪,门还倒在地上,地上到处是踩掉的鞋、衣物和武器,走近看,周围撒着一溜血迹和断手断耳,还有几具没有冷掉的尸体。
总而言之,这个用来在夜间娱乐的角斗场,现在由内而外一片狼藉。
“跑了……他们跑了……”阿嚎浑身恶寒,捏着拐杖的手止不住的抖,没想到啊,他们居然会玩这么一出!?灭灯后制造混乱,然后趁乱跑,具体是等守卫进来打开笼门跑的,还是过程中有人挤坏鸟笼钻出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两个人,这两个足以杀死他的人,跑了!!
“他们肯定跑不远!一定就在帮里!!黑漠!!!”阿嚎支配着早已不灵活的四肢冲旁边的一个看上去像是守卫长的人走过去,满脸胀红道;“快!现在封锁所有出口!出入的货物必须严加检查,挨家挨店的搜!!把他们两个给我找出来!!!”
第58章 阿远
蜘蛛帮在一夜之间进入戒严状态,守卫成群结队的巡逻,不时的传入住家搜查,大部分人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是有帮派要进攻还是传染病扩散,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守卫们连续密集型搜查了一周,竟然一无所获,仿佛这二人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可能……怎么会找不到!他们都受了伤能跑到哪去!?”阿嚎气的直颠拐杖,脸色苍白,他这几天一直心惊胆战,生怕有人半夜来袭,有心调几个身手好的来贴身保护,但因为瀚丰受了伤,大家都围在他身边,人手到阿嚎这里就实在不够用了。
“全都搜了!?”阿嚎逼问黑漠。
“全搜了,”黑漠满头大汗的回答,他刚刚巡逻回来,现在天越来越热,阳光也越来越毒辣。
阿嚎心急如焚的踱了几圈,忽然扭头问他;“死角呢?”
黑漠听这话一愣,思考了片刻回答;“也看过了!”
“真看过了!?”阿嚎看他面有异色,走近一步继续问;“你仔仔细细的查过了!?”
“查过了,门口的守卫我也问过了,当天晚上没有人出入,”黑漠点头。
阿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难道他们真跑了?这几天外出的车辆查过了吗?”
“都查了,还爬到地上去检查车底,什么也没有!”黑漠如实回答,接着他又补充道;“也许他们当晚真的趁乱跑远了。”
“那你们周围搜了吗!?”
“搜了……没有,但是过路车队没有检查。”
阿嚎又想了想;“去问问外面的人,最近都哪些车辆经过,再去贸易镇找找看!”
“是!”
阿嚎再次叹了口气,让黑漠出去,自己待在屋中继续思考。
黑漠出了屋,找到几个正在乘凉的守卫,给他们派发新的任务。
“死角都看了吗?!”黑漠问。
几个守卫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
“点头是他妈什么意思?!”黑漠眼睛一瞪,训斥道;“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
“看了……”
“……看了。”
得到几句底气不足的回话。
黑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进去!挨家挨户的问!挨家挨户的查!听到没有。”
守卫们脸上立刻露出了难色,似乎都不大想干。
“队长,可是……”一个胆子大点的说;“死角最近死了好几个人……还有个看门的守卫染上病了,就算他们真跑到那,那过不了几天肯定是死,那咱们还去那干嘛呢?”
此话一出,周围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点头,同时双眼充满渴望的看着黑漠,希望他收回成令。
黑漠走过去一脚将那个发言的守卫踹倒;“你,叫上几个人,现在就给我去死角找,听见没!头领的眼睛被那个oa挖出来一颗,你他妈当他是好解决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你们都不许闲着!赶紧他妈去!!!”
周围的守卫怕跟那个人一样倒霉,赶紧四散离开去巡逻,倒霉鬼只能爬起来伸手拽住个跑得最慢、身体臃肿的守卫,陪他一起去死角。
死角这个地方,顾名思义,是这个帮派的角落地带,冬末春初时,蜘蛛帮爆发了一场传染病,七零八落死了一部分人,痊愈的身上也留下了疤痕,于是瀚丰下令,把那些免疫力低下的人和病人一起赶到了帮派的一处边缘地方圈起来,让他们在其中自成一体,自生自灭,每天里面会有人向外通报死人数量,再由里面的人将尸体抛出,最后集中烧毁。
两个守卫慢慢走到死角的门口,那里正有两个跟他们一样穿着的看守,说是看守也不全面,这二人戴着口罩,正懒洋洋的蹲在地上闲聊。
“你们要进去?”
“呃……”倒霉鬼犹豫着,他伸长脖子往里望了望,看见成排的屋子都空着,远处有佝偻的身影在慢慢游荡。
“你要进去就赶紧去,”看守之一要把栅栏门打开;“如果你还是问有没有人进出,我告诉你,没有!”
倒霉鬼和那个跑得慢的守卫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一同胆怯的摇头。要是上战场他们未必这么惧怕,毕竟有枪在手有兄弟在身旁,无论从技术上还是气势上都不怵,可面前是一片传染病区域,没有疫苗没有防护服,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病菌中,要是不幸被染,那前方就是他的未来,换谁都会胆怯。
“嗯,我要你这句保证就可以了,”倒霉鬼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跟这两个看守聊起了天,以此来打发时间好回去交差。
一个套着件跟麻布口袋似的衣服的男孩,远远地站在墙边眺望,隐约看见门口有四个人在说话,他等了半天都不见他们要进来,男孩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又望了会儿,等其中两人挥手道别,他才放心离开。
男孩的衣服里鼓鼓的,是他刚刚得到的事物。他将衣服上的破烂兜帽盖在脑袋上,钻进一间破烂空屋中,贼头贼脑的拌开一块床下的石板,钻进其中的密道。
密道很小很黑,根本无法容下一个成人,男孩跟只鼹鼠一样,猫着腰快速前行,他对这里的地形和长度太了解了,闭着眼都能到达目的地,在一段寂静无声的跋涉后,男孩终于直立起上身,手脚并用的向上爬,在触到一块石板后,他敲了三下。
石板被挪开,突然降临的亮光让男孩眯了眼睛。
“被人发现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同时将男孩抱了上来。老人穿着跟孩子差不多的衣服,也是像是被罩在口袋里面。
“没有!”男孩稚气的回答,同时将怀里一直藏着的东西扔到地上;“今天有个笨蛋把汽油放在了外面,被我拿回来了,最近外面防的严,要过一阵才能去贸易镇。”
“好,不着急,”老人笑着一拍男孩的脑袋,一老一小两个人互相对视,他们脸上都有同样的疤痕,黑而深刻,在二人的脸上和身上留下永久的痕迹。
“他们怎么样?”男孩问道。
“高的那个慢一点,那个o恢复倒是很快,”老人边翻看男孩带回来的东西边回答。
“今天我在门口又看见黑漠的手下了,这次他们没进来。”
“嗯,他们不敢来,”老人点头道。
二人简单交流了一阵,老人带着孩子一阵七扭八拐,从地上的密道出来,踏入一间平房。
原来,由于这些病人被困在死角,也没人送食物和水,死角死的人越来越多,很多空下来的屋子被活着的人改造成密道,偷偷逃跑,或是偷取食物水和汽油,这个男孩就是其中一个,他和老人相依为命,为了生存,早早的练就敏捷的腿脚和偷盗的本领。
二人回到住处,老人搬了把椅子,端坐在屋门口的阴影中,做着他每天最长做的事情——发呆。男孩则将战利品抱到屋内藏起来,去厨房端着两个碗,警惕的左右观察后,进入了地下室。
在干燥黑暗的地下室中,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清澈香甜的气息,男孩心中有些喜悦的砰砰跳着。他慢慢停下脚步咳嗽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中荡出音波。
很快,一阵衣服的摩擦声回应了他,男孩望着声音的方向;“饭来了。”
那声音近了,还有恍惚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那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男孩的头也从平视逐渐抬了起来。他怎么这么高?男孩很好奇,他只在贸易镇偶尔见过从精品区迷路走出来的巨人,这个人似乎跟他们一样高。
“谢谢!”石朔风面带微笑的蹲下身,接过男孩送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