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纷纷抬起头。
“东华上观凌松子,”花子夭缓缓道,“此人身边必跟着一个叫岑欢的兔仙。”
“找到他!”
“是!”
……
“谛听,放下罢。”
地藏端坐于宝座之上,看着谛听仍衔着敕若,呆呆地不肯放下,只好命令道。
谛听却摇摇头,呜呜了几声,还大有向外跑的趋势。
地藏长叹了一声,“放下,吾不会伤他害他。”
谛听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将人放下。
敕若闭着眼,神色仍旧有些痛苦。
地藏一叹,伸手悬于其上,缓缓拂过,“其心志之坚,六界少有。”
谛听变回了孩童身,瞪大眼睛看着。
地藏的手一寸寸而过,敕若身上的衣物一寸寸消失。
“啊!”
谛听惊呼一声,随即又捂住嘴,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这是,归墟之力?”他抬起头问道。
地藏点点头,“若不是灵体之身,恐怕早已灰飞烟灭。”
他手面向上,敕若便浮于半空。
谛听又大呼“还有辟上刀?!”
地藏不答,眉目平和慈善,静静看着悬于眼前的敕若。
只见和尚清瘦白皙的身体上纵横交错着无数的切口,浅则见骨,深则断骨,浅者逐步加深,深者横面扩大。
而背后七道刀伤,早已血肉淋漓,溃烂发黑。
一时间,虚空之中,只余谛听拼命压抑的哽咽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我的恩人!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岑欢一夜没睡。
他害怕自己睡着后,凌松子就独自离开,弃他不顾。
不是他患得患失,而是有过这样的先例,使他再不敢放松。
有时候他觉得这样很累,每一次转世他都会千辛万苦找到他,有时候晚了,只能一边看着他娶妻生子,家庭和美,一边哭得伤伤心心,肝肠寸断;有时候早了,他就静静待在他身边,陪他长大。
有时候他们很合适,在岑欢纠缠一阵之后,他们会在一起,这也是岑欢最为开心的日子,尽管凡人会老,他青春如初,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送他入轮回,尽管每一次他都舍不得,哭得身心疲惫,尽管他始终劝他,下一世不要来找他了。
但他还是会去找他,一世复一世。
这一世他找到了转世之后的凌松子,不幸,是个道士。
尽管岑欢碰见过屠夫,碰见过将军,碰见过书生,还碰见过在被狠毒养父卖到小倌馆的小倌,还好他去得及时,在千钧一发的那刻将他救了出来。
但是,从没有碰见过道士!
还是一个没有眼力的道士!
他好不容易找到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蹭上去搭话,却被一拂尘打到在地。
还被冷冷骂了一句,“大胆兔妖,有何图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我是兔仙!”
虽然他据理力争,却依然逃不过被打得四处逃窜的惨剧。
好在经过他一番纠缠,自己位列仙班的事实终于得到肯定。
但凌松子拒绝他的话没什么变化,只是从“人妖殊途”变成了“人仙殊途”。
但他还是跟着他东奔西跑三年了。
“你不要跟着我”“我死活都要跟着你”这样的戏码一天不知道要上演多少遍。
也还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上演着。
正如此时此刻。
一夜没睡的岑欢顶着青黑的眼圈拉扯着凌松子的衣袖,“带我走吧!”
凌松子也如往常般,“我说过晚上我不会走了,你好好睡觉不行吗?”
岑欢拼命点头,对凌松子的话奉若圣旨,“今天晚上我会好好睡的。”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要不,”岑欢想了想,眼尾一抹绯红,他小心翼翼提议道,“我们一起睡,这样就两全其美啦!”
凌松子额上暴出青筋,咬着牙,“那你别睡了!”
“那你带我走!”
两人正准备结束晨起的例行谈话,收拾东西上路。
凌松子身形一顿,连忙将岑欢护在身后,手中拂尘紧绷。
“来者何人?”
岑欢探出个脑袋,东瞧西瞧。
他突然“咦”了一声,拍拍凌松子的肩,“松子,是认识的。”
凌松子顺着岑欢指的方向,那日的红衣男子缓缓走过来,眼里带着点笑意,“不知二位还记得否?那日磨沱客栈,在下花子夭。”
岑欢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坐在敕若尊者身边,同尊者行迹很是亲密的红衣男子。
“今日前来,是想问岑欢小友一个问题。”
岑欢见是来找他的,顿时气势十足,从凌松子背后站出来,挺起胸膛,“问吧!”
凌松子恨不得掐死这个没长脑子的,赶紧又把他拉回来,神色小心地护着。
花子夭见状也是好笑,问道“那日你曾说过有一个男孩救过你……”
“哦——”岑欢一听他说,就转身开始在包袱里翻找起来,边找边说,“后来我想起来了,还写了信,结果我不知道寄到哪儿,只好留着了。”
花子夭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确什么也没说,只好作罢。
一封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信。
岑欢把信递给他,“好像是一个叫瑞城的地方,我听别人叫他,阿赖。”
“阿赖?”
“嗯。”
“……”
花子夭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挫败感。
“多谢,”花子夭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对着离他很近的岑欢,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喜欢就上吧。”
岑欢一愣,反应过来后眼尾的胭脂瞬间红得滴血,如获至宝般连连道谢。
花子夭一笑,看也不看仍旧如临大敌神色戒备的凌松子,转身离去。
……
没有了归墟之力的归墟,水流紊乱,汪洋肆虐,沿海一带已经尽数淹没,而内陆区靠江河处,也尽遭倒灌,抑或洪水淹没。
而后开始下起了大雨。
纯粹是受归墟影响的暴雨已经不再受自然规律所控,倾盆大雨狠狠打在各方地区,像是天漏了一般。
这样的情况不过才短短几天,已经造成大量人畜伤亡,失踪,更不要提庄稼土地。
这让以农为本的大夏王朝一时难以为继,各方都陷入了艰难的困境。
瑞城靠东,地势较低,绕城有一条瑞河。
如今河水倒灌,瑞城大半都被淹没。
城中百姓慢慢退出瑞城,离开家乡,前往朝廷设置的临时避难所。
但花子夭还是在城中找到了正坐在房顶上看雨的阿赖。
“阿赖。”
阿赖转过头,身形似乎比上一次见抽高不少,少年瞪大了眼,看着他似乎不可置信的样子,“故人阁阁主?”
随即他反应过来,不顾自己被淋湿,跳进花子夭的小船中,质问道“敕若呢?你把那和尚怎么样了?”
花子夭挑眉,“你这样问,本尊会认为你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罩的人!”
“为何?”
阿赖哑然。
花子夭看着他,“或许本尊知道。”
阿赖瞪他,“你知道什么?”
“知道他与一个人很像,”花子夭说道,“知道你拿了这个人的东西,知道你已经活了很久。”
阿赖在他说第一句时,已经后背发凉,声音颤抖,“你如何,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