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花子夭买了一辆马车,雇了一个哑巴不识字儿只认路赶马的老车夫。
除此之外,花子夭还兴致勃勃去买了一些小食,其中有花子夭钟爱的臭豆腐和小练十分中意的梅子糕。
老车夫赶了几十年的马车,行路很稳。
行至慕州与元洲交界的一片树林时,花子夭拿出了灰白锦囊。
敕若问道“魔元?”
花子夭点头,“不知道如果由你来净化这颗魔元,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笑道“是你的佛心与其一起堕落呢,还是魔元变得魔不魔,佛不佛?”
敕若皱眉,“你得我佛心,就为了这个?”
花子夭不置可否,“原因随时都可以改变,没有什么关系。”
“就比如说,”花子夭眯了眯眼,“现在本尊想看看魔元和佛心一同被毁,西天之上和魔族一界混乱而惶惶然的样子。”
“不会发生的。”敕若温声道。
花子夭挑眉,打开锦囊,魔元自发浮在半空中,周身黑气萦绕。
敕若皱了皱眉,魔元跟佛心排斥很重,眉间开始隐隐作痛,但影响不大,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在马车里响起。
吓得老车夫赶紧停了车,想掀开车帘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动,车内那位极为妖艳的红衣公子就撩开车帘,“停下来做甚?继续走!”
老车夫赶紧扬鞭驱车,马车继续晃晃荡荡地上了路。
车内,花子夭已经将魔元迅速收了回去,敕若抱着还在不停发抖,小脸惨白的小练轻声安慰着。
“爹爹,我疼!头疼!”小练轻轻抽泣着,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敕若拍拍他,“没事儿,已经放回去了。”
本来还在乖乖吃梅子糕的小练在魔元取出的那一刻,竟像是突然受到极大痛苦般,抱着头惨叫着倒了下去。
吓得敕若赶紧起身将他抱入怀中,他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小练会如此痛苦。
敕若狠狠瞪向花子夭,声音从未如此冷厉,“花子夭,收回去!”
花子夭收回了珠子,见小练症状减轻,心里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始计较着小练和敕若的相似之处。
小练对魔元居然有如此大的反应,也就是说小练身上的纯净和魔元是对立的。
那也就是说,小练身上极有可能有那佛心,所以昨晚敕若会跟自己说,他认小练当儿子是因为他对小练感到一种天生的亲近。
但是他也帮小练洗过澡,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可疑之处,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才这么怀疑。
半晌,小练才慢慢平定下来,长而卷的睫毛上还挂着泪,头埋在敕若怀里,伤心极了,不肯抬起来。
敕若沉默了一会儿,对花子夭道“花子夭,魔元对我和小练都有损害,如果你要一直将它留在身边,我现在就将佛心挖出给你,让我们走吧。”
“不可能。”花子夭想也不想地否决了。
小练又嘤嘤哭起来,敕若心疼极了,声音冷下来,“那你道如何?”
“跟本尊走便是了,”花子夭说道,“别想那么多,大不了本尊以后不拿出来便是。”
“隔着这个锦囊,你们是感觉不到的。”花子夭晃了晃手里的锦囊。
突然,敕若眉间一痛,小练又捂着头,大叫起来,“爹爹,疼啊!”
花子夭脸色一变,魔元竟然自己攻破了这锦囊,钻了出来!
他赶紧将魔元握在手中,再看小练,不停地往敕若身上拱,一张脸是越来越白,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连话都说不完全。
敕若心疼至极,厉声喊道“花子夭,你给我滚出去!”
花子夭紧抿着唇,转身出了马车。
敕若好了一点,小练却依然受着魔元影响,已经痛得两眼翻白,全身都蜷缩了起来。
敕若不停地跟他说着话,让他保持清醒,轻声安慰着他,看着小练难受,他竟有那么一瞬间,升起了对花子夭的恨意。
但仅仅只有一瞬间,敕若强行压了下去,佛心又一次振动起来,这一次,敕若隐隐尝到了恨的感觉,不好不舒服,但却有些畅快,似乎这样能为小练减轻痛楚一般。
突然小练慢慢放松下来,敕若撩起马车旁边的小窗帘,就见花子夭和那红发赤瞳的魔主红莲两相对立着。
二人同时向彼此抛了一个东西。
而后魔主红莲突然一个掌风狠狠劈向花子夭,敕若心一下提了起来,想要大声提醒花子夭,却最终没有出声。但花子夭躲过了,身后的树林却猛然倒下去一片,有好几棵都朝着马车而来。
老车夫何时见过这种阵仗,也顾不得车内还有主顾,撩起帘子,钻了进来,见着是一个和尚还抱着孩子,立即比手画脚咿咿呀呀的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敕若是出家人,性格温和,即便老车夫招呼不打,突然钻进来,他也表示理解,让老车夫坐下,不用担心。
说出“不用担心”时,敕若自己也愣了一下,他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信任花子夭。
朝着马车倒下的树,被花子夭脚脚踢开,倒向了另一边。魔主红莲在此之间,只是负手而立,他非小人,自然不会在花子夭踢开树时去攻击。
花子夭踢完树的那一瞬间,也狠甩一个掌风,却被魔主红莲轻而易举地躲开。
花子夭不论多么厉害,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肉体凡胎,魔主红莲身后的树干上留下了极深的掌力痕迹,但树却并没有倒。
魔主红莲哈哈大笑,“花子夭,你若不为凡体,本座倒可与你一战,定是极好的对手!”
花子夭丝毫不惧对手之强大,笑道“本尊还是喜好打听一些小道消息,不喜以武相对。”
魔主红莲当初便是败在花子夭的小道消息上,因为有了这些消息,花子夭总是运筹帷幄,又不失风度。
但魔主红莲丝毫不以为意,还是继续说着自己想法,“本座等着那一天,花子夭总有一日你会超越凡人!”
花子夭笑笑,“多谢魔主大人吉言了。”
但是,魔主红莲是绝不可能忘记要不是花子夭诡计多端,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可以爬上杜行荷的床。他话锋一转,声音冷戾,“不过,花子夭,你给本座等着!”
花子夭顺着他的话,“好,本尊等着。”
魔主红莲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表示不屑,转身离开时还听见花子夭在身后淡淡嘲讽,“魔主大人,这次回去之后记得你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将魔元炼回体内啊。”
……
待花子夭回到车内,给了不愿再带他们,看到他就连连摆手又摇头的老车夫一块金子,老车夫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又默默走到车外。
不一会儿,马车又开始向前行进。
敕若和花子夭对看不语。
良久,花子夭似乎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是三枚大小不一的赤红玉符。
花子夭道“本尊以魔元相换,这是魔族宝贝,赤符,大的为母符,两个小的是子符。”
“赤符可以让魔族中人为你做事,但是本尊拿过来时,魔主红莲已经做了手脚,这些已经不能再号令魔族中人了,”花子夭拿出两枚小的,“但是,赤符还有一个作用便是母符可以感知子符在何处,可以随时找到子符,六界之中,皆可。”
敕若看着花子夭拿出两枚子符,然后望着他,说道“本尊把子符给你们。”
敕若摇头,“不需要。”
花子夭挑眉,“你很需要。”
说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中一枚子符打入了敕若的右手腕,有着淡淡的红色印记,仔细一看,像一只鸟的样子,但说不上是什么鸟。
敕若甩了甩了手腕,看向花子夭,“我没同意。”
花子夭笑了笑,“没有关系。”
敕若抱紧了因为先前疼痛而筋疲力尽昏睡过去的小练,“我没同意给小练,或许对他身体有伤害,他那么小。”
花子夭道“不会的,没有伤害。”
但敕若始终不肯。
……
折腾了一天,敕若丝毫没有放下警惕,花子夭也就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夜里,敕若将小练叫醒,让他吃点东西再睡。
小练迷迷糊糊地吃完东西后,精神已经好了起来,因为睡了一天,反而夜里不怎么睡得着了。
他们因为有魔主红莲那么一会儿耽搁,在入夜时都没有进到城里,此时只好宿在荒郊野外。
老车夫表示他早已习惯,随便攀上了一棵树,吃完了东西就睡了过去。
树下,花子夭点了一堆火,让敕若和小练去到马车里休息。
但是小练睡不着了,在马车里跳来跳去。
敕若半眯着眼昏昏欲睡。
花子夭撩开车帘,走进来时,就看见小练撅着屁股想翻出敕若刻意藏起来想让小练少吃点儿的梅子糕。
花子夭走过去,将小练抱在腿上,明知故问“小屁孩儿想找什么?”
小练现在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排斥花子夭,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人无论如何也要死缠着自己爹爹的残酷现实。
他看了一眼已经半入梦乡的敕若,小声道“梅子糕,我今天没吃完的。”
花子夭低声道“那我给小练一个东西,小练不要告诉爹爹,我就给小练梅子糕吃好不好?”
“坏人,”小练一听要瞒着爹爹,马上变了脸色,“我不要吃了。”
花子夭赶紧道“其实我已经给你爹爹一个了,只是我这儿还有一个,你爹爹说要我自己留着,但是我觉得你跟你爹爹要配成一对才好。”
“那你自己留着吧!”小练马上听到了花子夭话中爹爹的话,立即遵从了爹爹的意思。
花子夭无语,便走过去,借着一点点光,翻出敕若的手腕,指着那处小红鸟印记给小练看,“看,就是这个,我的是大红鸟,你跟爹爹的是小红鸟,我跟你爹爹都有了,你不想有一个吗?”
小练迟疑了一下,“你已经有大红鸟了,为什么爹爹还让你把给我的小红鸟留着?”
花子夭耐心解释,“本来想你长大了再给你的,但是我怕把小红鸟弄丢。”
“你真笨,”小练毫不留情地鄙视道,“让你保管个东西,你还能弄丢!”
花子夭“……”
然后,小练却伸出了手,“算了,算了,怕你弄丢,还是现在给我好了。”
花子夭摇摇头,食指比在嘴上,“为了不让你爹知道,我得给你弄在个不常常见的地方。”
小练张开双臂,让花子夭扒开他的衣服,又拿出一枚小小的赤红玉符,顺着他的心口给他打了进去。
小练皱了皱眉,看着自己胸前那一点旁边多了一只小红鸟,两者颜色相近,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