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许原怒骂一声,吼道“去,立即联系市内所有收费站,务必要在24小时内把这辆车给我揪出来!”
“是!”
深呼吸一口气,回身面对顾流光等人,许原凝声道“可以确定了,这起事故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用力抓紧晏东霆的手臂,顾流光猛然想起顾婕临死前交出来的那把钥匙,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谋杀?难道,那把钥匙是在向他们传递凶手的信息吗?
谁知王豪却开口说道“不,还不能确定为谋杀。你们忘了吗,在把死者救起来的时候,救援人员曾说在她身上闻到了酒气。”
经王豪这么一提醒,众人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王队说得对,仅靠我们手上这点证据是不足以给案子定性的。”秦法医说道,“这件案子最不利的地方是事故路段没有监控,若那人一口咬定是死者酒后违规驾驶,他踩下刹车不过是自保,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眼看着已经拨开的迷雾再次合拢,顾流光忍不住将手伸进口袋里,想要把那把钥匙拿出来。察觉到他的意图,晏东霆暗中紧握住他的手,冷静地问
“那现在该怎么办?”
许原道“不论如何人都必须要抓,即使事故与他无关,他也是唯一可能目睹事故现场的人。还有银色丰田车的车主,车是他借给死者的,刹车的松动想必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你们放心,抓人的事就交给我们,48小时之内,我们一定能把人抓到局里来!”
“我和王队现在立刻赶去殡仪馆给尸体做进一步的解剖检验,要想证明是不是谋杀,只能从尸体上入手了。”秦法医说道。
跟着刑警的车离开交警支队大门的时候,顾流光和晏东霆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虽说在事故现场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们谁都没想到顾婕的死因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错综复杂。但更让顾流光接受不了的,是监控录像里那猫捉老鼠一样的画面。
就如同他不信顾婕会在明知刹车坏了的情况下还开车上路一样,他也不信这起事故是酒后驾驶造成的意外。
到底是谁,会用那样极端的方式将他的母亲逼上绝路?
紧紧握住那把钥匙,顾流光咬牙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钥匙交出来?你知不知道那可能是她留给我们关于凶手的讯息?”
晏东霆面色异常冷峻“监控视频都无法判定案件性质,你认为仅凭一把钥匙,就能确定这是一起谋杀案件吗?且不说钥匙上现在都是我和你的指纹,如果钥匙能明确指出凶手的身份,她又为什么不把钥匙交给警方,而把钥匙交给我?如你所说,钥匙很有可能代表是在传达凶手讯息,但也有可能代表的是别的寓意。若是后者,你贸然拿出来,只会影响警方的判断,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顾流光不甘心地追问“那钥匙留在我手上又有什么好处?”
晏东霆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就不想知道它到底能打开哪一把锁吗?”
顾流光愣了愣,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查?”
“恩。”晏东霆微微点头,“我想,她把它交给我恐怕也是这个意思。”
看向窗外,顾流光心中满是困惑。对啊,如果她真的是被人杀害的,为什么不在被人救起来的时候立刻就把凶手的名字告诉警方呢?
还是说,这其中存在着一些不能被警方知晓,但却与他和晏东霆密切相关的隐情?
想到这里,顾流光忽地向晏东霆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调查我母亲?”
晏东霆坦然答道“是。”
“那她平时在哪里活动,身边都有什么人,跟谁结过仇,你都知道吗?”
晏东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她出狱之后的这几年都在西城的几个赌场来回活动,身边接触的人很杂,有富商有官员也有地痞,那里不论是谁,都会尊称她一声‘顾姐’。”
“是吗……”顾流光嘲弄地笑了笑,“她果然还是离不开那种地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能在那个地方获得那样的地位,说明她很有交际手腕,不会轻易与人结仇的。”晏东霆说道。
是啊,她的确很懂把握机会,每一次都能又狠又准地击中他的软肋。深呼吸一口气,顾流光问“那如果是为财呢?”
晏东霆道“这倒是最好的解释,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各个阶层的人都有,所有的纷争都是因为钱财而起。可是,凶手如果是为财,又何必大费周章布置那么多,直接杀了她不是更好?”
听着晏东霆的分析,顾流光若有所思。
凶手既不为仇,也不为财,那又是为了什么?先是弄坏刹车,接着是在公路上对顾婕步步紧逼,上演一场“生死时速”,如此费尽心机,如果不是恨极了她,那么就是心理变态。
想到监控视频里那经过处理后显露出来的身影,顾流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感觉到他的不安,晏东霆腾出手,安慰地握住他紧攥的拳头,安慰道“放宽心吧,警方已经在追了,一定能把人抓到的。”
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顾流光应道“我知道。”但他心内不知为何总隐隐感到不安。
看向窗外,发现车子正行驶在返回市区的路上,顾流光问“去哪儿?”
“回公司开会。”晏东霆道。
顾流光低头想了想,道“带我去见古德。”
晏东霆看了看故作冷静的他,没有说话,手上却调整了行车路线。半个小时后,两人平安抵达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顾流光推开门就要下车,晏东霆叫住了他“开完会后我会到这里来接你,你别乱跑。”
“知道了。”顿了顿,顾流光皱起眉,迟疑地道“你……真要自己去填补那些损失?”
“这是我布的局,我会负责到底。”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顾流光推开门下了车,朝前方的电梯走去。
晏东霆坐在车里,一直目送着顾流光进入电梯后,才调转车头朝公司疾驰而去。
刚驶出小区,晏东霆放在外套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取出手机接通电话,那头劈头就问
“晏东霆,你现在在哪里?”
是唐谦。
“回公司的路上。”晏东霆答道。
唐谦急声问“那顾流光呢?”
晏东霆道“现在应该跟古德在一起。”
唐谦似乎松了一口气,声音随后沉了下来,肃声问道“a市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晏东霆微微一惊,随即从他话语里察觉出什么,反问“你不在a市里?”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唐谦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严厉。
晏东霆顿了顿,答道“是,顾婕今天凌晨的时候因为交通事故死了。”
唐谦毫不惊讶,问道“是意外吧?”
将车窗微微打开,刺骨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晏东霆眯起那双锐利冷峻的眼,答道“警方初步认定为谋杀。”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唐谦凝重无比的声音“凶手是谁?”
“还不知道,警方正在查,但是侦破难度比较大,现场留下的证据太少了。”
唐谦试探着问“与你无关吧?”
苦笑一下,晏东霆答道“当然与我无关。”
似是松了一口气,带着一丝对好友的愧疚,唐谦略微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流光怎么样,情绪还好么?”
“不太好。”晏东霆道。
“他那性子容易钻牛角尖,你耐心一些,多陪陪他。”唐谦放缓了语气,“他好不容易才肯放下一切面对你,别白费了之前的努力。”
“我知道。”晏东霆道,“我有分寸。”
“关于顾婕的案子,等我回去之后,你把你知道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唐谦说道。
想起顾婕临终前的话还有那把钥匙,晏东霆凝声道“好,我正好需要你的帮忙。”顿了顿,他问“你现在在哪里?怎么突然离开了a市?”
唐谦并没有把自己外出的目的告诉晏东霆,只是道“我现在正在赶回a市的路上,大概会在夜里10点之前到,有什么话等我们见了面之后再细说,记得到机场来接我。”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听着耳机里嘟嘟的忙音声,晏东霆紧紧地皱起了眉。
☆、第六十八章
“顾婕死了。”
听完顾流光所说的话,古德惊得失手打翻了手中刚泡的茶壶。滚烫的茶水从桌上顺延滴下,狼狈地掉落在地板上。
“怎么会这样!”古德难以置信地问。
“是今天凌晨发生的事,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开着一辆刹车被动过手脚的车,朝g市的方向逃亡,在国道235一处拐弯发生了意外,最后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顾流光面无表情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身侧紧攥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在意。
“被动过手脚的车?”古德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她不是意外死亡吗?”
“按照我们调查到的路面监控来看,她所开的车后面的确有一辆形迹可疑的车尾随着,不管事故是不是那辆车造成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事故发生的时候那辆车一定在现场。”回忆着一早跟随警方调查到的线索,顾流光眉头紧紧皱着,口吻里带着一丝迟疑,缓缓地道“但是警察说,把她从山下救起来时曾闻到她身上有股很浓的酒气。所以为了排除事故是否是酒后驾驶造成的可能性,警方在搜捕那辆可疑车辆的同时,正在派法医对她进行尸检。”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光是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古德就感觉身上阵阵发寒。压下内心的不安,古德问道“那么,你认为呢?”
顾流光抬眼看向古德,打量着眼前这副自己熟悉无比的面孔,他心里微微一惊,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想,那个女人临死前选择将钥匙交给晏东霆而不是他,又说了那样的遗言,大概是不想把现在的他卷入这个事件里。
但是,这也恰恰说明了这场事故——或者说是那把钥匙,一定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一种不能向警察明说,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调查的关系。
古德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由低声唤道“流光?”
收回目光,顾流光取出那把染血的钥匙,朝古德递去,道“这是她死前避开警方单独交给晏东霆的东西。”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古德的问题,然而答案却不言而喻。
接过钥匙,古德皱起了眉。顾婕为什么要避开警方单独把这东西留着?是不信任警方的办事能力,还是说这把钥匙并不能作为确认凶手的直接证据?
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顾流光用力握住他拿着钥匙的手,低声道“古德,我拜托你一件事,这也是我来见你的目的。”
古德想也不想地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要我做什么?”
“以‘顾流光’的身份,向警方申请介入跟进这个案子,”顾流光说道,“我和晏东霆毕竟身份特殊,但你……你不一样。现在只有你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她的房子,接管她的遗物。”
顾流光的语速很慢,他想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沉稳,但古德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酸楚呢?古德想,这个人一定是又在自责了,自责原本该是由他承担的痛楚和责任,如今却又要古德去替他去完成。那一场车祸的确颠倒了他们的人生,但也让面前这个倔强执拗的男人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更残酷的直面自己的命运。
古德反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顿清晰地答道“你放心,我会的。”
“等尸检结束后,帮我把她的尸体要回来。”
“好。”
一直悬在心口的石头徒然落下,疲倦顿时朝顾流光漫天袭来,脱力地靠在沙发上。他抬起手覆盖住微微发涩的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不会让她枉死的,一定。
东田传媒的会议室里,沈曦站在投影板前,详细给晏东霆分析着近期的财务报告。
“三支广告合作方要求的声誉赔偿,两部筹备开拍电视剧的毁约赔偿,以及在本次泄密事件中声誉受到影响的即将上映的电影票房估算……六千三百八十五万,这就是这次泄密事件给东田造成的所有损失。由于金额过于庞大,可以定性为恶性商业盗窃罪,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随时可以交给律师,向法院提起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