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
“要不人家能这么年轻就当大司马呢不在意那些虚的规矩,活得个快意恩仇”
――各样的议论难免有传到红衣耳朵里的,听得她哭笑不得,只得白眼一翻“关他们什么事”
迎亲的队伍前往小萄家门口、再折回席府的时候,也已近黄昏了。满室吉意中,红衣越坐越觉得自己这一侧的这几个席位,气氛诡异。
抬眼一划,最顶头自是做父亲的席仲舒,而后给席焕的亡母留了空席,后面是席临川,席临川边上是自己,自己另一边是郑启夫妇
抽了口凉气,怎么看都觉得郑启面色阴郁得异常。
倒也是难免。席临川的母亲郑念是郑启的姐姐,席仲舒早年“不负责”的事必让这对母子都承受了很大压力。目下郑启眼见席仲舒同席,自是心中不忿的。
红衣扯扯嘴角,轻一拽席临川的衣袖“大婚的好日子他不会揍他吧”
席临川啜了口酒“谁啊”
“舅舅啊。”红衣一脸担忧,席临川抬眼看了眼郑启,又问她“他揍谁啊”
“父亲啊”
“不会。”席临川淡定道,“他不高兴是因为别的事。至于我父亲,他要揍早就揍了,还用等到今天”
“”
好有道理,淄沛可是郑启的妻子的封地,想收拾席仲舒太容易。
于是见席临川没主动解释郑启为什么不高兴,红衣也就不加追问。片刻后新郎新娘到场,同牢合卺礼仍是庄重肃穆,礼成后,又一并离席敬酒。
二人自先到了席仲舒面前,席焕先作揖道了声“爹”,小萄亦红着脸随之一唤。
下一瞬,席临川猛地呛了口酒,红衣微惊之下忙看过去,席临川清着嗓子连连摆手说“没事这席焕,突然会照顾人了。”
她茫然地望向他们,这才见小萄空着手站在旁边有点窘迫,席焕手里却拿着两只酒杯――大概是怕小萄喝得不舒服,所以自己抢过来替她饮了。
想想席焕刚到长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红衣啧嘴道“啧啧,成了家就是不一样了。”
“嗯”席临川点头,她一睨他,又说“你当时都没替我挡酒呢”
他面色一沉,再扫向席焕的目光符合了三个字有杀气。
二人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席焕尚不知自己方才“得罪”了席临川,恭敬一揖“兄长。”
小萄屈膝一福,也道“兄长。”
接着,他们转向红衣,席焕说“嫂嫂。”
小萄也说“嫂嫂。”
然后席焕转过头,要从婢子捧着的托盘中拿酒盏来敬酒,定睛一看――托盘竟是空的。
一时愣住,他正不解,这厢席临川也回了头,从自己身后婢子的手里拿了两只盛满酒的碗来,碗口足有两掌大小。
其中一只往席焕手里一递,语气豪气万千“来,你我兄弟畅饮――”
“”席焕顿时傻眼,小萄在旁脸都白了,红衣怔了三秒后想到了原因,顿时笑得栽在席临川肩上“哈哈哈哈”
那日,满座宾朋都知道,这位席焕公子在长阳的时日不长,从前宴饮的机会少些,酒量不敌他兄长。
自那日之后,满座宾朋都说“唉席公子也忒惨,宴席刚开始没过多久,被骠骑将军一碗酒灌下去,还得硬撑着继续敬酒。”
红衣私底下埋怨了席临川好久“那是你亲弟弟哎下手真狠”
“没有,明明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席临川没脸没皮地驳道。
她美目一翻“呸你就是仗着这是自己的府邸,敞开了欺负他”
“对,难得当一把地头蛇。”席临川悠悠笑着承认了,将红衣揽在怀里,在月色下的府中小道上走得怡然。
红衣又道“新婚之夜啊这么灌他你就不怕影响人家芙蓉帐暖”
“不会的。”席临川平静摇头,“喝点酒还助兴呢。”
“滚”红衣一喝,同时一声轻拍声传来,“不许乱摸”
从此日之后,席府里便从“一双夫妻”变成了“两双夫妻”。
小萄如成婚前一样规矩极佳。席焕在时她和席焕在一起,席焕入宫给六皇子伴读时她就来陪红衣,奉茶也好帮别的忙也罢,弄得红衣第二日就受不了了。
傍晚,没精打采地躺在席临川榻上,什么也不干,理由是“发现自己太不贤惠,正在破罐破摔。”
席临川坐到榻边,浅含笑意地摸摸她刚勉强能看出点弧度的小腹“别摔,你现在是个套娃。”
套娃1
你才是套娃
红衣狠一瞪他,拽过被子睡觉,以无声表示抗议
第三天一早,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小萄又在。
“”红衣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今天不是你归宁的日子么早去早回,我不差你这一个礼,真的。咱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能不能别这么客气”
她说得很诚恳,小萄低垂着首踌躇了一会儿,却道“我今天大概不用归宁了,我父亲来席府了。”
啊
红衣愣住。归宁又称“回门”,说白了就是新娘子回娘家,据说礼数还挺复杂,娘家还要备宴什么的。但她在现代时没嫁过人,穿越后的父母皆不知是谁,自然也省去了这一步,自己并没有体验过。
但、但说什么也不应该是娘家人一早上过来啊
“我跟他说了,兄长和夫君都不在。”小萄仍低着头,咬着嘴唇嗫嚅着,“他就说想见见嫂嫂。我我劝不住。”
单看她这神色,红衣也能觉出这是有什么隐情。仍是假作未觉地一笑,回说“你刚嫁嘛,家里怕你受委屈也难免。他想交待什么,我去听听就是,等我梳妆。”
她笑睇着小萄,眼见小萄的神色在她应下后陡然变得更加复杂,眼眶微微一红像是要哭出来。仍未直接追问,她挑了身合适的衣服、又叫婢子进来梳了个略华丽些的发髻,才带着小萄一起,往正厅去了。
一路缓缓而行,离正厅还有几丈远的时候,红衣抬眸扫了一眼正厅中一身形微显佝偻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正走来走去东张西望,偶尔还笑着对候在厅中的婢女说几句什么,那笑容让红衣浑身不自在。
蹙眉挽过小萄的胳膊,二人继续往里走去。至了门口,小萄轻声一唤“爹。”
正往另一边踱步、恰好背对着她们的中年男子回过头来,目光看向她们,小萄垂眸介绍说“这是我嫂嫂。”
“哦将军夫人。”那人陪着笑拱手一揖,这一揖看着也端正得很,却还是让红衣觉得别扭。
“您坐。”她勉强蕴笑道。又与小萄继续往里走去,理所当然地在主位落了座。
再度抬眸,却见他未落座,小萄低覆着羽睫站在她身边,也没有坐下的意思。
红衣稍沉口气,平静地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抿笑道出的话语又客气、又客套“今天该是小萄归宁的日子,想不到您先来了。将军和席焕皆不在,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便是。”
章节目录 第165章 气结
中年人作了个揖,仍旧维持着那副让红衣不自在的笑容,先行自我介绍道“在下田汇,是小萄她爹。”
红衣亦笑容未变,缓一颔首,示意他继续。田汇便又道“哎正如夫人说的,今儿该是小萄归宁的日子。不过在下想着,席公子平日都忙,回了府来小萄不在,也不合适。所以我过来看看她便是了,就不用她走这一趟了。”
这理由听着多有点牵强――红衣直觉得他就算扯个“家中贫寒,设不起像样的归宁宴”听着都比这理由说得过去。
但牵强归牵强,真挑错也不好挑。她便又点点头,附和道“您说得是。小萄和席焕成了亲,日后两家也得多体谅着。”
“哎,是这个理。”田汇的笑容又添了几分,话语停了片刻,又说,“按规矩说,女儿嫁人,我这做爹的得给她备嫁妆,不过家里实在”
他说着干笑一声,遂又续言“还多亏席公子肯费心,聘礼不少,嫁妆竟也一起办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但也实在没什么可拿来当回礼的”
田汇的话到此再度顿住,打量着红衣,显然在等她应个话。
红衣也听出这是快说到重点了,偏不应话,神色清淡地端了手边的香茶来饮。
田汇面上尴尬了刹那,只好兀自继续说下去“倒是小萄有个妹妹,叫小茉。今年十四了,什么活都会干,我便想着,让她到席府服侍夫人您来”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红衣犹未搁下茶盏,浅抿了一口,悠悠续道,“席府不缺人手,纵使小萄嫁了,我身边人也够用。”
田汇似是料到她不会答应,一听这话便又要开口,红衣淡一扫他,语气稳当,出言却比他快“再说了,这事也不合适。”
她缓缓一笑,视线落在手中瓷盏上,将那淡青的瓷盏稳稳地放回了手边矮几上“小萄的妹妹搁我身边当婢子,若出了错,我按不按规矩办若不办,席府的规矩就坏了;若办,我这不是让小萄难堪么”
红衣的话点得明白,田汇低头略作思忖,连连点头“是、是,这我倒没想到。那不让夫人难办,让她在她姐姐身边,服侍她姐姐和少公子。”
“服侍她姐姐和少公子。”红衣当即神色一凌,扬声重复了一遍这话,笑而打量着田汇,口吻不咸不淡,“您这重点,是她姐姐呢,还是少公子呢”
气氛一滞。
红衣目光中半点退缩都没有,心下只觉这种明明他在想什么却还不便直接戳穿、只得看他自作聪明的感觉真是憋屈。是以她主动挑开的这么一句,实在是不耐至极的做法。
田汇怔了怔,竟是笑道“夫人您聪明”
红衣面色一僵,心中大呼真不要脸
循循地沉了口气,她压下心里呼之欲出的嘲讽“哦您这意思,是让小茉来给席焕做妾啊”
――一边说一边觉得或许不该这么直白,但那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她又实在不怎么拿手。
田汇一作揖“我是想能多个人陪陪小萄、也把少公子服侍得更周到。”
红衣一阵反胃。下意识地忍回去之后,又有点后悔就该不忍当着他的面吐个爽快然后美其名曰“我害喜”
“嗯”她把这想恶意吐槽的心思静了静,继续心平气和,“这事吧席府的事,我虽是大半做得了主,但席焕纳妾的事,我这当嫂嫂的做主给他纳妾也不合适。倒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可以跟您说说――您知道么两女共事一夫的事搁在贵族世家里是丢人至极的事,当然,让陛下看上选进宫去的另说。其他的,若姐妹二人嫁给同一个人,一个做妻、一个为妾,娘家会觉得很丢人的。”
她觉得这话说了就应该够了我都说这样是丢脸了,你总不能还明目张胆地不要脸吧
孰料,这田汇还真是个顶不要脸的
“我们田家也不是那样的贵族世家。”田汇又堆起笑来,“这些面子上的事,我不在意,能合席公子的意就是。”
红衣黛眉一挑,内心暴躁得有点想打人。
轻声一咳,她淡声说“您要是这么说,我还真没辙了。这样吧,小萄是席焕明媒正娶的妻子,您跟她商量。”
她说罢抬眸睇向小萄,田汇笑意未变的也看向小萄。
小萄今日着了一袭水粉色曲裾,颜色和暖温雅,仍带着几分初成婚的喜气。眼部的淡淡妆色也是偏粉一些,但目下眼眶一红,离得很近的红衣还是明显能看出来。
“我我没意见。”小萄死死低着头,刚呢喃着道了一句,田汇便接口道“您看,她没意见能嫁给席公子是她的福分,岂会计较这些事”
红衣有些意外地凝视了小萄好一会儿,思量着其中纠葛。终于目光挪开,哑声一笑“得,我算是明白了。”
这事要搁她身上,别说是亲爹的意思,就算是皇帝下旨,她也绝不接受。和旁人分享一个丈夫已有违三观,这人要还是亲妹妹还得天天见面粉饰太平,恶不恶心啊
但小萄到底不是她。
此前,红衣也多少有所体会,小萄就是个在封建制度下长大的普通又“传统”的姑娘。一方面,礼数仪态端庄,没什么可说的;但另一方面,“三从四德”必也在脑海里根深蒂固,从父、从夫、从子什么的,打小就觉得男人比天大,现在让她奋起反对自己的父亲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红衣什么也不管地任由这事成了,然后看小萄天天不开心、甚至连席焕也别扭,她也是做不到的。
红衣有点郁结于心,连续深呼吸三次后,她看向田汇。面上的笑意一分分地敛去,视线也愈显冷意“您这是早先跟小萄谈过了是不是她刚成婚三天,逼她答应这种事,您可真是亲爹啊”
田汇略一僵“您这是什么话”
“我什么话您听不明白啊”红衣微扯嘴角,露出了点要撸袖子叫板般的痞劲儿,“小萄和席焕感情怎么样我比您清楚。您这非要再塞个女儿进来、竟还能让小萄先行点头的做法啧啧,让我猜猜,您是怎么干的跟她说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还是告诉她若不答应纳妾就是犯七出够狠的啊,让她先点了头,席焕不答应让她妹妹进府,就成了不给她这正妻面子了,是吧”
她快语如珠、抑扬顿挫地说着,一时甚至有了点眼前是个屏幕,自己正在微博上义愤填膺的感觉“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两个女儿进了席府,您收两份聘礼不说,日后月钱也是双份。至于她们两个过得好不好,您一点都没考虑是不是我一而再地表示不肯让她进府,您绝不是听不出来,非得让她过这道门,您就一点不担心我这做嫂嫂的给她穿小鞋”
红衣明眸微眯,复又有几许笑意从眼角沁出来,森寒得很“哦,您当然不担心。反正聘礼您收了,就算人真死了您也不亏席府还得再给您笔钱算作抚慰,这买卖忒划算,是吧”
她是当真有些气恼。
说实在的,这种男人,红衣从没面对面地见过“活的”。
二十一世纪时,在微博上偶尔能见到这么几朵奇葩,但最多也就是吵吵嘴架、群起而攻也就过去了;穿越之后,她虽然自己在贱籍,但接触的人还是上流社会的居多――虽说像何庆那种思维也足够恶心吧,可这种当父亲的为了还钱连女儿的后半辈子都不在意的情况在红衣眼里真不止比何庆恶心一星半点儿
“您怎么这么说呢”田汇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仍是强撑着道,“我女儿,我自会为她们好好安排,倒让您说成了恶人。”
“您还不够恶啊”红衣冷笑涔涔,“有的往事小萄大概没问过您,但我忍不住想替她问问――她岁在另一户人家做事的时候,因为病重被扔到城外自生自灭,这才被将军带回了席府。但小萄她不在贱籍,那户人家一定不敢直接弄死她,该是先行知会过您――当时,敢问您是怎么答的”
这一席话,让父女二人同时愕住。
小萄怔怔地望向她,神色恍惚“嫂嫂”
“她快死的时候您由着她去死,现下她日子好过了,您还打算让全家都沾个光”红衣狠一切齿,“带着您那女孩子就该为男人委屈求全的想法从这儿离开,小萄嫁给席焕也谈不上什么福分――她喜欢席焕、席焕也喜欢她,仅此而已,没您说的那么轻贱”
“夫人”田汇面色僵得再也扯不开笑容,皱着眉头点头哈腰,“夫人息怒。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若过些时日席公子若不喜欢小萄了呢您不知道,那小茉啊,也懂事,如今出落得更比小萄水灵些”
“够了”红衣断然一喝,愈觉心中噎得紧。舒了口气眼帘一垂“您听不懂我的道理,我也做不来那些维持面子的事,今天把话跟您说明白了――从这个月开始,府里每个月给您田家送二两银子去,从我账上走。这钱足够您全家吃香喝辣,您就别算计别的了。再敢来扰小萄,您非塞妾室进来我就接着,入府三天之内给她安上罪名让你们在长阳城里待不下去都没多难,您试试”
这种威胁颇是不善,但也不是诓他。从古至今,权势够大的人想压死平头百姓都太容易――红衣倒是不想显得自己这么邪,不过遇上这种本身也不善的人,除了以恶制恶也没别的法子。
“送客”红衣咬牙,心里恶心得再不想多看他一眼。又执盏抿了口茶,便要离座回房去。
小萄连忙上前来扶她,红衣甫一起身,腿都尚未站直,便觉眼前倏然一黑。
“嫂嫂”小萄惊然一唤,红衣闻声仍缓不过神。眉头紧蹙着,只觉身子一个劲地要往前栽。
她搭在小萄臂上的右手已握得很紧了,却还是没什么用。再一黑间又往前一倾,刚赶到近处的婢子们皆惊住,一声声“娘子”不绝于耳。
章节目录 第166章 撑腰
红衣从一片黑暗中,历经“晕晕乎乎”的过程,然后转醒过来。
眼前还没能看清现下是在哪儿,便问得责备严厉“你明知道嫂嫂有着身孕,就不该让她去应付这个”
蹙着眉头努力缓神,终于看清眼前都有谁――房间最左边是席临川在和个郎中模样的人交谈,这边离得不远的地方是席焕在说小萄。
红衣定着神又看了会儿,蓦地看清小萄侧颊上几道红痕明晰,心下一惊“席焕”
房中骤然安静,三人连带着郎中皆看向她,席临川大松口气“醒了”
红衣却没顾得上理他,仍看着小萄,不安地问席焕“你你你你打她了”
“没有”席焕本就心烦,听她这么一问,更皱眉头。睇了小萄一眼,解释说,“她爹动的手,我没来得及挡”
“那个混蛋直男癌”红衣当即怒骂出声,咬牙切齿的愤怒之色让席临川顿时没心思多听郎中继续交待,更无暇探究“直男癌”是个什么东西。上前便哄她,口吻大有些无奈“你消消气,动胎气了知不知道方才”
他的话顿了顿,一喟“真吓着我了。”
红衣后槽牙又磨了一磨,终于把气强忍下来,嘴角轻扯了扯,喃喃道“抱歉,我实在没忍住”
不忿的神色维持了一会儿,她思量着看向郎中,也有点担忧之色“只是动了胎气么没大事”
“嗯”郎中捻须沉吟,缓慢说道,“夫人是因气血有亏,心脾两虚,又加饮食无规”
红衣听得晕乎,眉头一皱“能不能通俗点儿”
“哦。”郎中轻一咳嗽,“您是不是没用早膳”
“”红衣当场就一翻白眼
又是“气血有亏”,又是“心脾两虚”的,吓得她脑海里都脑补了二十万字的宅斗悲剧文了。合着就这么回事因为没吃早膳低血糖了嘛她懂
“我想吃银耳莲子羹了。”她悲戚戚地看向席临川,“但不想吃莲子,换百合吧。嗯放冰糖枸杞一定不要”
席临川站在榻边风轻云淡地看着她,等她说完要求,字正腔圆地应了声“哦”。
他遂转过身,未及开口吩咐侍女,小萄已抢先往外走去“我去做。”
“小萄。”红衣立刻喊住她,挪着身子往里躺了躺,一拍榻边,“来坐,陪我待会儿。”
小萄一副犯了错的模样,犹豫着看看席焕,又看向席临川。席临川一颔首从榻边走开,她才到红衣身边落了座,头都不敢抬,磕磕巴巴道“嫂嫂恕罪是我想得不周到,觉得自己应付不来就去找了嫂嫂”
红衣微一笑“我知道。”
说着眉头稍一挑,又问她“你爹为什么打你”
小萄狠咬嘴唇,想说个清楚又不知怎么说合适。倒是身旁的婢子抢了白,大有愤慨道“公子和少公子回来,乍闻娘子动了胎气,自然要问是怎么回事。我们娘子刚解释到她早上来请娘子出去见,老丈人就动了手,怒斥她不懂事,说既然知道娘子您有孕就不该去请您”
婢子的话音还没落,几人就听到红衣一声“呵呵”。
顿觉房中一股杀气,席临川瞅了她一会儿,一啧嘴“小萄,做银耳羹去;席焕,哄小萄去。”
二人识趣地应话离开,他又将郎中也请了出去,吩咐婢子好好听着有什么要注意的。
径自坐到红衣榻边,席临川左看看右看看,温和笑说“还生气呢你跟他较什么劲,把人请走也就是了,他不敢在席府闹什么事。”
“我知道”红衣冷着脸一应,蹙眉又说,“但你也就是当时不在才能这样劝我,你不知道有多可恨”
席临川轻轻地“嗯”了一声,见她已是稍平静下来地同他说来龙去脉,便还给她恰到好处的反应,认真听着。
“他若只是想把另一个女儿送进来做妾,我勉勉强强能理解啊――家境不好嘛想多个女儿来攀高枝不算太可恶但是他根本不拿小萄当人看你知道吗”红衣一边说着一边磨牙,气鼓鼓的动静就跟只正全神贯注磨牙的仓鼠似的。说着一瞟席临川,“你说席焕和小萄是什么关系”
席临川拿了个枕头靠在后背,声色平静“夫妻啊。”
“对啊夫妻啊”红衣很满意他这配合应话的态度,冷哼一声,又道,“他凭什么就觉得小萄要矮人一头了自己混得不济还要带着女儿一起自轻自贱那个心态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明摆着就是自己能拿钱就得了,女儿在夫家过得好不好他半点不管”
席临川点点头,又应声“嗯”。
其实方才听小萄说过始末,红衣为什么气到动了胎气他已大概明白。只是她现在显然还噎着这口气,他必须听她自己把着怨愤说出来解气才好。
果然,她冷言冷语地抱怨完这一通之后,紧皱的眉心便舒展开了些,连带着面色也恢复了些红润。
红衣长舒口气,心里爽快之余有点意识到,自己这么跟席临川发牢骚好像不太好
暗自轻一咬舌头,她眼睛一转偷看向席临川,他正好一声低笑,向她凑过来。
――风度翩翩的堂堂将军突然以一种说好听点叫“和蔼可亲”,说直白点叫“颇具顽意”的姿态趴到了和她齐平的位置,还以手支颐噙笑看着她。
红衣神思一恍,立刻伸开手掌捂在他脸上,凶神恶煞“干什么”
这种他一凑近她就要凶他的情况,其实红衣也很不想。只不过,在成婚后的几个月里,他“那方面”的功夫吧她见识得太够。原本不算个坏事,但她怀了孕就不得不小心这个,生怕他一下没忍住、她又防心不够,缠绵悱恻间伤了孩子可就不好了。
于是被她这么一“糊”,席临川也明白原因。顿时脸上微热,任由她按着脸,闷闷道“娘子你在想什么”
“我告诉你决定不行啊”红衣还在一本正经地警告着,“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你你再忍五个月就好”
手腕蓦被一捉,红衣未及反应,他的脸已凑在她面前。
离得太近,近到他的鼻尖都碰在她的鼻尖上了。温热的气息让红衣一吸冷气,下一瞬他的嘴居然也凑了上来
“唔”红衣带着诧然扭头躲避,他有意不依不饶地追着她,直至她连避了三次再无处可避,才把她放了开来。
红衣立刻就把手按回了他脸上,怒然一声“你好烦啊”
“嗯,我知道。”席临川笑着把她的手拿开,抵在下颌下面。笑容微敛,他认真了些,“我还是想说,你不用跟他较劲。你我若有女儿,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席焕和小萄必也是一样,你跟个不相干的人置什么气”
红衣撇撇嘴,不同他争辩。席临川一叹,又道“就是要为小萄打抱不平,也轮不着你这孕妇出马――我们两个男人是摆设吗”
“呃”红衣微一哆嗦,目光挪回他面上,犹疑不定道,“你要干什么”
席临川挑眉轻笑,手指从她鼻头上一抚而过。
没做什么解释就翻身下榻,他怡然自得地向外走去,悠悠然道“太仗势欺人的事咱们不能做,但为家人出口气么我来办就好。”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落在席临川手里,实在太容易了。
当晚,田家所在的新昌坊里就热闹了。
街坊四邻听说田家被人寻了麻烦的时候都是一讶,有人直言道“这谁胆子这么大不知道田汇的女儿刚嫁进了席府”
得到的回答是“来寻事的人据说都是骠骑将军手底下的人。”
这答案,立刻引得周遭居民蜂拥而出,都涌到田家门口一观究竟。兵士们则在门口围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既不妨碍旁人看个明白,又不影响接下来的事情。
――在围观的人攒了不少的时候,不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看骠骑将军”
顿时一阵哗然,众人纷纷扭头望过去,恰见两名年轻男子策马而至。
年轻的大概尚不满二十,年长的也就二十出头,皆面容冷肃,目光如炬。
众人窃窃私语间,方才涌进田家的士兵已“拎”了个人出来。
那人瑟瑟缩缩的,看上去很是心虚。两个身材魁梧的士兵行至席临川马前将他一放,席临川冷睇一眼没说什么,策马走开了些。
便换席焕到他面前,少年嬉皮笑脸的模样看起来明明不可怕,又让人不禁一栗。
他坐在马上稍向前倾了些身,看着田汇道“岳丈,按说我不该找您的麻烦,不过今日您在席府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有的事咱们还是说明白的好,您说呢”
田汇没敢应声,但却不妨碍席焕的朗朗话语传入众人耳中。一时间低语议论更多了些,皆好奇今日席府到底出了什么“麻烦。”
席焕坐直身子,手抚着柔顺的马鬃,语声又提高了些“头一件事,我嫂嫂问您了个问题,您当时没有回答――现下我也想知道,当年我妻子九岁,被主家扔在长阳城外等死的时候,您为什么不闻不问”
末声的语调一厉,引得周遭一片惊诧低呼。已难免有人对着田汇指指点点起来,田汇本就心虚,自然不敢应答。
席临川目光扫过来,适当地接了话,话语比席焕沉稳许多“这事若论孝道,她那时生死由你这当父亲的做主,轮不到我们来旧事重提。但”
他轻声一笑“你知不知道她嫁给席焕,陛下亲自赐了个外命妇的位份给她再有,她嫁进席府来,眼下是席家的人了,纵使真是她思虑不周才让内子动了胎气,那也是她们妯娌间的事,轮得着你动手打她”
他端坐在马上,冷着脸居高临下的样子颇具威仪。几丈外僻静之处的马车上,红衣一哂之后又一喟敢情这事还能这么论但好像也没错。
先前瞎看话本,偶尔读到过夫妻间出了不睦的事,娘家就先主动把女儿教训一顿、再把夫妻俩往回撮合。彼时她没做多想,文人们这么写了她就这么看,可跟眼下的事这么一对比
估计没接触过这些达官显贵的文人也是想当然了。女儿嫁进了夫家,再闹出什么样的不和睦都是人家自家的事,真出了娘家人不和夫家商量就动手责打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才是一巴掌打在夫家脸上呢
尤其是小萄这种两家实力悬殊、她自己还被皇帝赐了个外命妇封号的和“皇权”相比,“父权”、“夫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