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二人颈项处狠狠劈下
众武师在方泓墨抱着范思源躲开陆九第一刀时,离他最近的三人便扑了过来,却还是差着十几步,不及相救。
方泓墨眼见避无可避,只能用力推开范思源,至少不能再牵连他丧命,且借着推范思源之势,自己向反方向翻滚。
然而他们所站地点本就靠近江岸,地势是向着江边倾斜向下,范思源朝马车方向翻了两圈便停下了,但方泓墨推开范思源之后,自己却直朝泸江翻落。
陆九这一刀使足了力气,半空中来不及转向,虽然见状朝方泓墨所在方向偏了一下,仍然是一刀砍空。
方泓墨虽险险避开了这一刀,自己却刹不住这翻滚的势头,忽觉身下一空,已经是翻出岸沿,身在半空中,向着数丈下的江面直落而去。
他落下去时背朝江岸,只能反手去够,但岸土酥软,只抓了一手的湿泥,仍然止不住下落之势。
方元躲在马车里往外偷瞧,眼见此情此景,忍不住惊声尖叫“少爷”
“大表哥”常开诚的声音却近在咫尺,就在他头顶之上。
原来常开诚在陆九抓着范思源威胁方泓墨,众人注意也都聚集在他们身上时,悄无声息地绕到侧面,借着岸边几丛半人高野草的掩映,猫着腰慢慢从侧面接近陆九,夜色下众人都没注意到他。
只是最后一丛野草离陆九还有着半丈多距离,陆九又持刀顶着范思源的咽喉,他拿捏不好出击的时机,只能耐心等待。
却见局面突变,兔起鹘落间,陆九推人,突刺,劈砍,方泓墨带着范思源闪避,又奋力推开他,自己却要落入江中。
常开诚顾不得其他人,从草丛后面猛然跃出,两三步奔到江边,却仍是迟了一步,方泓墨已经翻过岸沿,向下直坠。
常开诚急吼一声“大表哥”同时向前疾扑,胸口重重撞到地面,双臂伸出在半空,去拉方泓墨的手,却只有指尖抓住他袖子一角,虽极力攥紧,可指上力道哪里抵得过一个人的重量,衣袖立即就从他手里滑脱,方泓墨仍是落了下去。
常开诚不等方泓墨落入水中,双手一推江岸,自己也跟着鱼跃而下
陆九第二劈用力极大,江岸土质湿软绵密,这一刀下去,深深陷入泥中,一时半会儿拔不出来。眼看着三名武师扑过来,他索性弃刀,反身一纵,亦跃入江中。
三名武师追到岸边止步,面面相觑,其中虽有两个会水的,但要在冬日暗夜里跳入如此湍急的江流中,可不仅仅是会水就能应付得了的,恐怕救人不成,反而自己都会溺毙。
他们探头张望,夜色下的江水乌沉沉的深不见底,江流湍急,水面波涛翻涌,不时有浪头击打在岸边回卷,带起一个个漩涡,溅起一阵阵水花,却哪儿还有那三个人的影踪
其余众匪,眼见陆九跳江,有的拔腿就跑,有的还顾念义气,七手八脚地抬起受伤的同伴一起逃。
先前隐约的马蹄声这会儿已经清晰可辨,分明是从淮京方向而来。
众匪闻声越发惊慌,抛下受伤同伴,纷纷向着相反方向逃跑,亦有窜入树林的。
武师既然对或落水或跳江的三人无能为力,便围成半个圆圈,拦截众匪逃跑的去路,把他们逼向淮京方向。
很快,骑马的众人飞驰而至,当先一人见此情形,喝令随众将不及逃走的众匪擒拿,自己则纵马靠近马车,一面大声呼喊“渊s渊s”
方元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看清此人面貌便哭叫道“谢参军,少爷落水啦,表少爷也跟着跳下去了你快救救他们吧”
谢齐修闻言大惊“落水了什么时候的事”
方元边哭边叫“就是方才半刻钟都不到,快快迟了就来不及了”
谢齐修立即点了几个水性好的衙差,下水救人。
这一段江流尤其湍急,且水下暗流复杂,几名衙差跃入水中,等一口气用完再出水,已经是十数丈外的下游了,暗夜里水下难以视物,江面又如此宽阔,就这么几个人去找,根本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了一刻多钟无果,那几名衙差已经耐不住水下寒气,不得不先上岸休息。
这会儿谢齐修已经带人把被武师困在包围圈内的劫匪擒住,再派了一半的人去密林中搜索零散逃亡的劫匪,见那几个衙差回来,便命人在江岸边生一堆火,让他们取暖烘衣。
眼见这几名年轻力壮的衙差只是下水一刻多钟,已经冻得面色苍白,嘴唇青紫,谢齐修越加担心方泓墨与常开诚的安危,水性好是一回事,可这冬日里的江水冷得彻骨,常开诚水性再好,也扛不住这江水之寒啊
谢齐修心中焦虑自责,但此时再叫人下水,一是无用,二是怕会再搭上人命。
他只得命人将受伤的范思源送回淮京,同也将擒获的匪徒押送回去,余下的人则列一长队,他亲自带着沿江往下游搜索,一面举着火把高声呼喊,只期望方泓墨与常开诚能瞧见岸边火光,听见呼喊,以此指引方向,游到岸边。
方元亦不肯跟着衙差回淮京,一面用袖子抹着眼泪鼻涕,一面跟着谢齐修后面,说一定要找到少爷才回去。
大约一个多个时辰后,郑大牛带着方府护院也赶到了。他们在来时与押解众匪的衙差相遇,问明事情经过,加急赶路,再见到岸边一长列火把缓缓前行,自然知道是谢齐修等人,便一同加入搜寻的队列。
然而大半夜过去了,搜索无果。
谢齐修的心越来越沉,只怕前面探路的衙差回报时,找到的只是二人的尸体。
眼看着东方天际有蒙蒙亮光,前面的衙差忽然一阵骚动,似是发现了什么,谢齐修心中一紧,急忙加快步伐向前,很快就见前方江边浅滩上趴卧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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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此人趴卧着看不见面容,但谢齐修见此人身穿短袄黑裤, 绑着裤腿, 衣着并不像方泓墨。这一段江面变得开阔, 江边也出现了浅滩, 他一跃跳下, 顺着浅滩快步奔近。
江岸上方元大声叫道“那打扮, 是劫匪,领头的那个, 就是他要杀害少爷”
虽然当时陆九蒙着面, 但衣着未变, 方元一眼认出。而这个时候出现在江边浅滩之人, 与昨夜之事若是没有关连, 那也太过巧合了吧。
谢齐修闻言放轻脚步,接近趴卧之人后, 拔出腰刀, 警戒地将他翻过身来,一见面容, 果然是陆九。
就见陆九脸色青白,双眸紧闭, 右臂一道极深且长的刀伤, 伤口深可见骨, 因在水里泡的久了,伤处皮肤肌肉外翻,已经发白。这么深的伤口一定出血甚多, 泡在水里鲜血流失更快。
谢齐修伸指搭在陆九腕上,察觉他仍有微弱脉动,知他是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浓密而细长的眉毛随之紧紧皱了起来。
陆九身上的刀伤,应该是渊s或开诚留下的,可见三人在水中有过殊死搏斗,陆九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么渊s与开诚也极有可能受伤,在冰冷刺骨的江水里,如果还受了伤如今搜寻了一夜却只找到陆九,不能不让人担心那二人的安危
谢齐修留下大部分衙差继续沿岸搜索方泓墨与常开诚下落,自己带陆九回京,把陆九押送至京兆尹府关押后,再点齐人手赶往方府。
当他抵达方府门外时,已是事发第二日的下午了,他略一犹豫,还是对门口通传的下人道“谢某有急事相告,请大少夫人见面详谈。”
赵晗自从谢齐修莫名来问方泓墨出发时辰与出行方式,就担心他路上出事,派郑大牛去打听情况,却迟迟等不到他带消息回来,不由焦虑万分,一晚上就没能睡好。
第二天她一早就起来了,却直到下午才听闻下人通传,说谢参军来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来到前院二堂,见到谢齐修面带愧色,身边还跟着哭哭啼啼的方元,顿时心就凉了半截,说话时声音都抖得厉害,简直连不成句“齐修,泓墨他是不是”
谢齐修又悔又愧,方泓墨托他调查陆九,自己收到消息,说陆九召集人手,有“大买卖”要做时,已经是昨日上午的事,他知道泓墨当天出发明州,立时联想到陆九说的“大买卖”恐怕与泓墨有关,这才匆忙赶到方府询问,又加急追赶,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来得及
听赵晗这么问,他急忙回答“他落入泸江,开诚也跟着跳下去救他,只是江流湍急,两人都被冲往下游,暂时暂时不知所踪”
身后的从霜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就哭了起来。
赵晗只觉浑身发冷“他是何时坠江的”
“昨夜亥时前后”
那就是个时辰之前的事了,在冰冷刺骨的江水里泡这么久赵晗只觉眼前发黑,身子摇晃着站不住脚。
从露急忙上前扶着她,回头再看从霜,从霜已是泣不成声。
谢齐修十分愧疚“你先别伤心,开诚水性极好,他又是紧跟着渊s下水的,我回来是为了押送陆九,并来告知你事情经过,这会儿还有人继续往下游搜寻,我即刻回泸江边继续寻找他们,一旦有他们的消息就”
赵晗深深地吸了口气,定定地注视谢齐修“我也一起去找。”
从露大惊“这怎么行少夫人您身子还没全好,这么冷的天”
谢齐修也道“这么多人在搜寻,不差你一个,你不如安心在府中等待,我一定会尽全力寻找渊s与开诚的。”
赵晗摇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不能在府中等消息,我非得第一个知道他的下落不可,齐修,请你先出发带人去找,留一位衙役大哥给我们带路就行,我要先禀明父母亲此事。”
她又回头看向从霜“你是留在府中还是与我同去”
“婢子同去,婢子也要第一个知道他的下落。”从露的脸上仍挂着泪珠,说话还带着哭音,眼神却如赵晗一般坚定。
谢齐修见她们去意坚决,也只能同意。
赵晗送走谢齐修,回到内院,心中发愁该如何向婆婆禀明此事,泓砚的事已经让她备受打击,加之最近操劳过度,若泓墨再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她会撑不下去,泓墨此时情况未明,假若最后他平安回来了呢婆婆岂不是白白伤心担忧要万一她因此急出病来,岂不是更糟
思前想后,赵晗决定还是先把事情告诉二婶,二婶毕竟隔着一层,虽然同样震惊而担忧,却不会像婆婆那么揪心。
赵晗这会儿只怕看见婆婆落泪,她自己也不过是强作镇定,若是看见婆婆流泪,她恐怕也忍不住要大哭。
但她这会儿还不能哭,她还要去找他。
林氏答应她,尽量往后拖延,直到不得不告知方永康与韩氏的时候,再与他们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