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他下了床, 抱起曦儿, 赵晗提醒他“用被子裹着他, 别着凉了。”
“好。”他柔声答应了, 用小被子裹着曦儿,把他放到榻边上。
他对曦儿总是没有对昕儿那么亲近, 更勿论换尿布这样的事了, 他大少爷何曾躬亲过起初月子里她要静卧, 稍好些后又怕夜里起来会着凉, 都是周妈妈与丫鬟来换尿布, 出了月子后她恢复良好,便不想让周妈妈值夜了, 夜里曦儿的尿布都是她自己与值夜的丫鬟一起来换的。
这会儿他这么明显的示好举动, 让赵晗不自觉地心软起来,可一想到他不过是瞒着自己许多事而刻意弥补而已, 她的心情就仍没法平顺下来。
心香端着盆水进来,放在榻前, 给曦儿换下尿布, 用帕子蘸温水洗了洗, 吸干后再换上干净的尿布,便退出屋外。
方泓墨把曦儿放回床上,赵晗替他把被子盖盖好, 自己再躺下。
又躺了会儿,曦儿又吵起来,这回是饿了。
几番折腾下来,赵晗终于困乏得支持不住,再也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很快就坠入睡梦。
方泓墨听她呼吸渐沉,人也放松下来,应是睡熟了。他却是睡不了了,默默躺一会儿,索性起身穿衣。
他出了朝岚居,便独自一人往春泽居而去。
方泓砚下午刚醒来就疯闹了一阵,体力不支,喝了粥汤后就沉沉昏睡过去。入夜后韩氏见方泓砚仍然没有睡醒的迹象,身心俱疲地回四宜居歇息去了。赵采嫣被方泓砚的举动伤了心,关在自己屋里闭门不出。
夜深了,春泽居里静悄悄的。
方泓墨一路行来,只见到两个巡夜的婆子向他问好。
他进了主屋,外间有个丫鬟,正坐着打呵欠,一见他进来慌忙起身,低头叫了声“大少爷。”
方泓墨点点头,问她“泓砚如今情况如何”
丫鬟小声道“二少爷从午后睡到这会儿,一直也没醒。只不过”
丫鬟欲言又止,方泓墨诧异追问“只不过什么”
“二少爷睡着时不时会说些说些胡话,样子也吓人的很”她听说二少爷得的是癔症,即使守在外间也是心惊胆颤的。
方泓墨轻轻推开门。方泓砚睡着,屋里没点灯,一个丫鬟与两个婆子坐在屋角,也都昏昏欲睡,听见他忽然推门而入的动静,她们的瞌睡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起身向他问好。
丫鬟要去点灯,方泓墨让她不用点灯了,并让她们都出去,吩咐她们不用留在外间,回自己屋去等差遣。丫鬟把门关上后,他拎起一个圆凳,走到泓砚床边坐下。
不是月半,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淡淡的,但适应了屋中暗淡光线后,也能看清屋内物事。
方泓砚虽然睡着,却睡得很不安定,削瘦且憔悴的脸上神情变幻,一时咬牙切齿,一时惊慌失措,一时又恨恨咬牙,口中说着含糊的梦话。
方泓墨俯身靠近他,侧耳细听,他似乎在与另一人说话,商量着要去谋害某人,争了几句后似乎是决定用毒,为着谁去准备又说了几句,最后他说了句“你去邀他出来”,之后再没有异议,应是对方同意了。
方泓墨听着不像是在谋划杀自己,亦不会是父亲,否则何至于要邀“他”出来。
他起先以为泓砚是梦到与陆九说话,可后来听他嘟哝了一句“陆九不除,是你我心腹大患。”才知他与别人商量的是要毒杀陆九。
他说陆九频频用父亲之死的真相敲诈于他,他不能再忍,而对方亦与他同病相怜,有把柄落在陆九手里不能让人知道,杀了陆九才能解脱。
方泓墨凝眉注视着床上面容憔悴却神情狰狞的泓砚,心中忽然莫名悲q,泓砚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本来今生的他还有机会,要是能将他关在家里好好戒赌,不让他再去接触那些会将他引入歧途的人,也许他是能改好的。
想到这一点时,方泓墨忽然醒觉,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原来他自己那些狐朋狗友,有许多都是通过子毅引荐的,在那之后,朋友引荐朋友,便结识了更多纨绔子弟,但子毅与那些人却始终相交不深,偶尔出来与他们玩乐一番,也很注意分寸,不会玩的太过放纵。
前世他一直认为子毅过于古板而谨慎,只有到了重生后,自己改过自新,才觉得子毅这样做才是对的,因而对子毅更生敬重。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惊觉,也许这都是子毅刻意为之。
表叔父向父亲提出解除婚约,父亲对他越加生气不满,他为了气父亲,也就越加放纵。
不久之后,俞家与表叔父家议亲,子毅还特地来向他道歉,表明若是他介意的话,就劝父亲取消议亲之事。
方泓墨与云英之间本就是兄妹之谊,虽然从小就知道两人长大后要成亲的,却一直都没有产生男女之情,解除婚约之后的放纵只是与父亲的对抗而已。
子毅既然来问他,他便对子毅表明自己毫不在意,还说更希望他们成亲。子毅比他年长一岁,言行又沉稳持重,他向来把子毅当兄长般看待。如此一来,他和子毅就成亲戚了,辈分还比他高一些呢。
子毅当时是十分高兴的,没多久他就与云英成亲了,方泓墨想不通,他为何还会那么恨自己,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一想到平日那温和儒雅的亲切微笑下,竟隐藏着这么深的恨意,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难道就仅仅因为婚后云英还与他像以往那样常常来往
那些出游也好,聚会嬉戏也好,大多都是许多人在一起玩,别说子毅每次必到,齐修、承广也时常参与,极少有他单独与云英两人相会的。他虽与云英自小熟稔,也知人言可畏,更是因为对子毅的敬重,平日里极为注意避嫌。
只是到了后来,他与赵采嫣成婚之后,越发放浪形骸,云英看不下去,找他单独说了几次,劝他不要如此放纵自己,他不听劝,云英还为此发了一通火,说到气极时还流了眼泪,他那时有所触动,决心回家,却发现赵采嫣已经与泓砚暗通款曲
他本对赵采嫣没什么情意,唯有泓砚的背叛之举才让他震惊且生愤恨,他怒极之下打了泓砚,写下休书扔给赵采嫣,只带着方元离开淮京城,避开所有的人,到了情绪稍微平复之后,才把自己住在何处告诉了子毅。
他从不曾怀疑过子毅一分一毫,原以为泓砚是向子毅打听来自己所居何处,再让陆九来劫杀自己的,可真相竟完全不同于他的推断。
子毅在河堤边发现泓砚的时候,怕是泓砚已经没气了,所以他不怕自己的秘密会泄露,将泓砚的尸体送了回来,没想到泓砚却醒了过来,并且还重生了。
他默默合眼,怅然叹息。
子毅啊子毅,难道真的是你
床上的泓砚一声惊呼,打断他的惆怅思绪,他猛然睁眼,见泓砚在床上疯狂扭动,吃惊之余急忙站起来,走近去查看他情形。
只见泓砚双目紧闭,却举着双手,似乎是在抗拒什么人的靠近,一面口中喃喃说着梦话“父亲,我错了我知错了,别打我,别打我。”说着双手用力向上猛推。
他躺在床上做出这些举动,本来会显得滑稽可笑,可方泓墨看在眼里,却只觉又惊又怒,就像亲眼见到他害死父亲的那一幕情形。
方泓砚又显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道“怎,怎么办快去请大夫那怎么行二叔要是知道了还不”
他渐渐安静下来,隔了好一会儿又喝骂起来“出去,滚出去”一会儿又苦苦哀求,“别再来了”
“阿晗你别哭了是我不对忘了那些好不好我”
方泓墨立在床前,默默地看着他发作。
方泓砚突然睁开眼,瞧见床前站着一条黑影,吓得惨叫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从床上弹起,一下子缩到离他最远的角落里,口中不停地念叨“别找我,别找我,别找我”
方泓墨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还再次吓到他了,他低声道“泓砚,是我。”
方泓砚哭了“大哥,你怎么又来了求求你别来找我了我给你烧香,替你作法事,你要什么你和我说,我什么都烧给你”
方泓墨叹了口气“泓砚,别怕我,我还活着,不是鬼。”
“胡说”方泓砚眼睛一瞪,“你不是鬼是什么你不是为了报仇回来的么”
方泓墨摇头道“我不是为了报仇才重活这一世的。”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我没害你”
“我想知道真相,泓砚,你告诉我。”
方泓砚连连点头,因削瘦下去而显得颧骨高突的脸上,突然露出兴奋之色,双眸都随之发亮“好好好,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可要说好了,全告诉你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
方泓墨只觉眼角酸涩,那一下头点得分外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方泓墨沉吟难道阿晗也死了么
赵晗我活的好好的,别咒我。
何如你没死怎么穿的
赵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方泓墨不解什么穿穿什么好好解释给我听,不然就别想睡觉了。
赵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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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发
“你倒是快问啊”方泓砚见方泓墨久久不问,反倒焦急地催促起来。
“你和谁密谋毒杀陆九”
“子毅啊, 还能有谁他不能让云英知道他找陆九杀了你啊陆九也敲诈了他好几回。”
方泓墨突然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到底为何那么恨我”
“你不知道云英一直没能忘情于你, 他那时搬离淮京的心都有了, 但是他父母不让你与采嫣成婚后又不好好过, 云英整日忧心挂念, 他怎么能不恨你”
方泓墨茫然而意外, 他从没发现过云英暗藏的情思,她每次见面都对他各种嫌弃, 两人总是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他也一直把她当成活泼过了头的妹妹来看待, 喜爱之情是有的, 却从未动过心, 不曾想到她竟在嬉笑欢颜之下隐藏了那么样的一层心思。
所以表叔父解除婚约并非是她所情愿的
子毅为了让表叔父对自己生出不满进而解除婚约,引他沉迷玩乐, 也是他自己不争气, 又年少轻狂不服父亲的管教,竟一步步地深陷下去, 把自己的前半生过得十分不堪。
云英也曾痛骂过自己,甚至气得落泪, 如今想来, 她亦是恨铁不成钢吧
本来子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