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蔓延到全身,肌肉似乎都痉挛了,血管里像是结了冰,胸口压着什么一般,呼吸困难。
远处风景宜人,有一对老人手牵手散步,依稀记得,当初作为保姆留在周放身边的时候,也曾跟他一起在那条路上跑步
还以为,可以一直跑到老呢。
结果到了中途,分岔口的时候,迷失了,远离了,再也没法回头了。
原本还开开心心想着,跟他道歉,他就会理解,会原谅,然后两人可以回到从前那样,幸福的过日子。
哪怕自己现在面对病痛的折磨,面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危险,因为有他在身边,一点也不怕。
可是现在,他根本不相信自己。
说什么都没用了,那些所谓的证据摆在眼前。
如同宣布一个人罪名成立一般,周放是只讲证据不讲情面的法官,自己却是连证据是真是假都搞不清楚的百口莫辩的犯人。
一声令下,宣判了,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一个人走到医院之后,已是下午,阳光有些刺眼,医院里却依旧是冷冷的感觉。
办好了住院手续,跟主治医生聊过,把手术时间定在了这个周末。
也就是三天后。
还有三天,自己就会被送进手术室里,耳朵能不能复原只能看运气了。
医生说要家属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字,端木宁有些为难,思虑片刻之后还是打了林微的电话把他叫过来。
林微冒充端木宁的哥哥签了字,然后就把端木宁送到了单独的病房。
“你精神不太好。”林微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坐在床边,“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刚跟他吵架了。”
林微沉默片刻,“是什么原因呢,你不是决定全部告诉他了吗”
“当一个人不再相信另一个人的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不想聊这个话题,动了动身体靠在病床上,“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知道你这几天也挺不好过。”
“没关系。”
“叶敬文是什么样的人”端木宁突然问道。
林微愣了愣,随即低头轻笑起来,“我也说不明白,他很嚣张,很直接,做事也总是雷厉风行的,我跟他在一起,总觉得处于下风,他不断出招,我接得手忙脚乱。”
“周放扮演过你的假男友吧,他好像挺欣赏叶敬文的,才演得不投入。”
“嗯,周放也很嚣张很骄傲,还有点狠心,可能他们臭味相投了。”顿了顿,疑惑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端木宁认真的看着林微,半晌之后轻轻笑了起来
“你很喜欢他吧,你提起他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望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我提起周放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林微轻轻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成前面的副摄像头模式,当镜子一样递给他“你自己看看。”
端木宁看着那小小的屏幕里,自己的脸。
原本黑亮的眼睛因为最近熬夜好几次,显得没精打采,两个黑眼圈,双唇似乎也有些干裂。
可眼底竟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因为想起了那个深爱的人而不由得微笑起来的样子,让整张脸变得生动而鲜活。
端木宁关了手机,递过来。
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是平淡的“我想他提到我的时候一定不是这种表情,他会皱着眉,无奈的叹气,或者心烦的抓头发。”
见他轻轻颤抖的样子,林微伸手盖住他的手背,“别激动,周放不会这样想你的”
“他以为我是个屡教不改的骗子,利用他的宽容欺骗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把他最好的朋友,也就是你,也利用了,伤害了。”
相识多年,爱恋多年,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竟如此不堪。
有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在了手背,顺着皮肤轻轻滑动着,在空气里,慢慢蒸发,留下的痕迹也很快就消失殆尽。
心脏像是被那灼热的温度烫伤了一般。
林微沉默着,端木宁也没再说话。
那天下午的医院病房,静得像坟墓。
埋葬的是失恋的人的悔恨难过抑或只是简单的,对那个被自己所伤,也伤害了自己的人的,牵挂。
真希望现在还能在一起
可是当初,为何要那么执着
直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后悔,直到懂得珍惜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错过了珍惜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自己下一步会遇到什么,无法预料这一步的动作会对将来产生什么影响,即使是无心之失,有些错误可以弥补,而有些,却成了致命的伤。
那晚周放又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故乡的小镇上,大大的院子,花开了。
端木宁拿着毛笔写字,阳光洒过来照在他的脸上,映出那年少时清秀的面容。
那种气氛如此安逸而幸福,空气里似乎都洋溢着温暖。
周放轻轻走近他身边,发现他在纸上写的三个毛笔字,江城子。
在写到千里孤坟的时候,手指略微停顿了片刻,抬头看着周放,眼睛微微弯起来,透出笑意。
“这是我最喜欢的词”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已是深夜,内心的不安从端木宁离开之后就一直在扩大,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关于以往的梦境,再次让自己彻夜难眠。
起来喝了杯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端木宁的每一句话,似乎渐渐理清了脉络,画面在最后定格“如果我说我脑子里长了肿瘤,听不清你说什么”
那时的他,因为垂着头而看不清表情,可身侧的手指却紧紧攥着掌心。
相识多年,他很多小动作周放都非常了解,以前每次说谎的时候他表面上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手指却会攥紧,可是
他垂着头。
那是在他难过的时候,不想让对方看出来,而垂下头掩饰情绪的习惯性动作。
如果只是说谎,他反而会看着你,并且装作一脸平淡的样子。
那么,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他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身体像是瞬间被投入冰窖一般,凉了个彻底。
此时已近深夜,周放开着车往附近的医院飞驰而去,路上焦急的拨端木宁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又拨了林微的,片刻之后被接了起来。
“告诉我,端木宁是不是病了”
林微那边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冷淡,“现在才想到问”
“哪家医院”
被他低沉到可怕的声音吓了一跳,林微看了熟睡的端木宁一眼,走到门外,轻声说“t大的附属一院。”
之后便挂了电话。
周放踩了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冲去,在t大校外的时候,突然堵车,因为前面出了交通事故。
有些不耐烦的按了几声喇叭,只好从车子里出来往前走。
路过出事地点的时候,听到有人在争执,什么撞人了赔款坐牢之类的,周放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这个场景那么的相似却那么不同,有什么疑点像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捉不住。
现在却因为端木宁的事迫在眉睫,没来得及细想,只好先往医院赶去。
到了病房外的时候,只见林微一个人等在走廊,周放快步走了过去,“他怎么样”
“良性肿瘤,三天后行切除术,压迫到神经,或许会影响听力。”林微尽量说得简短,本不该插手这件事,可自己实在不想让端木宁在这个最难熬的时候,还独自一个人苦撑。
他今天流眼泪了,虽然只是一滴,很快被控制住,自己没有说出来,怕伤到他,可手背上那灼热的温度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
林微很清楚,现在的端木宁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着跟医生谈论自己的病情,还跟医生保证说耳朵就是听不见也没关系,自己会坚强的活下去,会尽全力配合治疗。
可是他心底,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没有家人和爱人在身边的端木宁,只是拼命强撑着而已,在手术过后,他要是撑不下去了怎么办
现在的他,就像是被虚假的坚强铸造的空中楼阁,或许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塌。
他需要周放在身边。
已经顾不得什么伤害什么谎言,在最宝贵的生命面前,不可以有丝毫差错,否则,便真的无法弥补了。
“周放,我直接跟你说吧,他的耳朵,即使手术成功了,也有可能会失聪”
周放沉默了良久,轻轻拍了拍林微的肩,“谢了,你先回去吧,你们课程挺紧的,我会一直陪着他。”
“嗯。”林微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轻声地问“你想知道我跟叶敬文为什么分手吗”
周放愣了愣。
“因为他怀疑我喜欢的人是你。”
“什么”因为太震惊,周放不由得拔高了声音,意识到在医院之后赶忙压低了分贝“你怎么不跟他说明白”
林微没有正面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他差点死掉的那天晚上,我确实跟你在外地,从法庭下来之后你接到古唯的电话提前回去了,而我,错过了最后一班车。”顿了顿,轻轻笑了起来“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人一辈子最不能错过的有两个,最后一班回家的车,还有,最爱你的人。”
林微没有回头,周放一直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在悠长的走廊里,渐渐变得模糊。
直到他消失在视线的时候,周放才轻轻笑了起来,“笨蛋,这么文艺的话,当然是我跟你说的,我怎么会不记得”
一边推开病房的门,一边有些恶劣的低声嘀咕“叶敬文那个白痴,欺负我家林微,等我以后再收拾你。”
门内有自己最爱的人,蜷缩在床上,呼吸均匀,却皱着眉头。
一辈子最不能错过的之一,就在自己面前。
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第52章 揭开神秘的面纱 上
周放如往常很多个夜晚般,轻轻爬上床,把端木宁搂进了怀里。
这才发现,这段时间他真的瘦了很多,眼睛紧闭着,因为疲惫而出现的黑眼圈,让人心里一阵刺痛。
手臂收紧了一些,对方因为睡梦中自动寻求热源,顺从的缩进了周放的怀里。
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温暖的触感,多么真实的幸福。
周放轻轻微笑着,用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
一边在他耳边无奈的说“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跟我说你听不清呢上午说的那句话没听见吧”
“我说那小狗的例子,意思是我对所有的事都有忍耐的限度,一般都不过三次,可因为你是端木宁,我愿意破例,最后再相信你一次。”
其实自己对他终是狠不下心来,每次说的最后,都永远不是真正的最后。
如果你说数到三我们就分手,那么,我会一直数299
无限循环的小数,却始终到不了那个临界点。
因为始终都舍不得
放开你。
“周放”端木宁似乎梦见了什么,叫出了声,身体靠得更近了些,紧紧抱住那温暖的热源,手指攥得太紧,骨节都凸显出来。
“我在。”周放回抱住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我一直都在。”
端木宁似乎放心了一般,轻轻扬起嘴角,微笑起来。
次日天下起了雨,滴答的雨声吵得人睡不安宁。
空气里是一阵阵寒冷的气流,端木宁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格外暖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整个抱抱枕一样抱进了怀里。
周放早就醒了,定定的注视着他。
“你来干什么”
端木宁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刚醒的时候迷迷糊糊不在状态,还像小猫一样嗯了两声,伸出手推了推面前的胸膛,那副可爱迷糊的样子让人很想欺负他,不过等他彻底清醒了,看清眼前的人之后,瞬间冷下脸来,一脸的寒霜,目光如冰冻。
简直是两个极端。
当然是睡着的样子更可爱一点。
周放叹了口气“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一切三天后再说,好吗”
“你走吧。”
“不走。”
端木宁沉默片刻,突然冷笑道“陪着一个大骗子你不委屈”
周放叹了口气,“我觉得很多事情不对劲,现在思路有些混乱,你先别跟我闹别扭。”
回答他的,是轻轻的一声“哼”,音调上扬,头也扭了过去,“走吧,我不想见到你,手术之前要有好心情不是吗我一见到你,心情就非常糟糕。”
周放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是我不对,我该相信你,等你好了我再跟你赔罪行么现在,把身体治好才是关键。”
“没有你我照样死不了,你又不能给我开刀。”
“你说什么呢”虽然很生气他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却不忍心责备现在故作坚强的他,只好换了副哄小孩儿一样温柔的语气“听话,让我陪着你做完手术。”
“我见到你之后心情会很糟。”
“那你就扭过头去别看我。”周放轻轻笑了起来,“或者我去门外陪你”
端木宁沉默片刻,“别逼我叫你滚。”
周放继续说“呵呵,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端木宁不说话了。
“好了,我给你道歉,别生气了。”
转过他的身体,却看到他目光有些呆滞,被周放碰到身体之后,才瞬间醒过来一般。
“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看着一脸平淡的端木宁,周放不禁一阵心疼,想把他抱在怀里,却被躲开了。
只好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去买早餐,想吃什么”
端木宁没理人。
“做手术之前身体要养好,我给你买点粥来,好么”
端木宁神色依旧冰冷。
周放收回手,转身出门。
医院对面就有一家专卖早餐的店,周放过人行道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歪掉的栏杆,是昨夜那场交通事故造成的。
皱了皱眉,好像有什么线索在脑海里渐渐明显起来,却因为思绪烦乱而理不出头绪。
在早餐店买了一杯咖啡,还有几个茶叶蛋。突然想起端木宁作为江宁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曾难为他做早餐蒸一个煎一个煮一个,那时候的他虽然脸上冷冷淡淡的,却没有现在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然而现在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
那种冰冷的,陌生的目光,如同年少时看着他父亲时一样,拒绝,不屑,甚至有些微的憎恨。
周放知道是自己伤害了他。
他说自己脑子里长了肿瘤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相信,一个人撑着来医院的路上,他一定很难过,很心寒。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实在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他。
特别是前天晚上还在q上跟他聊过,他居然说他几天没上网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q上的那个宝丁又是什么人
那古唯在官司结束之后,给自己的录音,难道是伪造的
回到医院之后,长长吐了口气,装出笑脸来打开那间病房,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扔下早餐赶忙跑去找医生,问端木宁去了哪里,医生说,是被他叔叔带走了。
“叔叔”周放一愣,心里更加不安起来,“是不是叫古唯的”
“对。”
周放转身飞出了医院,找到昨晚停在附近的车子,开了之后就踩了油门往出版公司的方向飞驰而去。
新新出版公司内,一切井然有序,周放因为曾经来过这里拿录音,熟门熟路直接上了十一楼的总经理办公室,敲了门,推开。
古唯正坐在转椅上,悠闲的喝着咖啡,淡淡的看了周放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若无其事的喝咖啡。
周放快步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古唯耸耸肩,笑道“你是不是应该先说明你闯入我办公室的理由”
“让我见端木宁。”
“他不想见你。”
周放沉默片刻,“古唯,如果你敢伤害他”
“我不会伤害小宁。”轻轻扬起嘴角微笑着,目光却突然冷了下来,“没有人能伤害他,让他伤心难过的,只有你。”
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周放心中难受,却不想在他面前处于下风,于是也狠狠瞪了过去。
“我跟小宁之间的事,你没资格插手。”扔下一句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拿起手机拨了端木宁的电话。
本来没想到会接通,那边却突然响起端木宁的声音“周放,我暂时不想见你,手术之前我会待在爸爸身边。”
“小宁,你在怪我误会你”周放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认错还不行吗”
那边沉默着,良久之后才轻声说“如果认错有用的话,还要医生干什么。”
周放却突然说“好吧,我不会烦你,你好好休息。”
扭头对古唯道“打扰了,小宁的事我不认为你有资格去管。”顿了顿,凑到他耳边坏笑道“你还是去忙自己的事吧,古先生。”
出门之后并没有直接下楼,反而转身到了江山所在的办公室,因为江山在家休息,接待周放的,是他的秘书。
“这个老总当得还真轻松啊。”周放调笑道。
秘书轻轻笑了笑,给周放倒了杯咖啡,“经理说,你想等江总的话,估计要等到明年了。”
周放抬头冲屋顶笑了笑,用手指拨了拨额前的发,“江总经常不在公司么”
“嗯。”
“你在这工作几年了”
“五年吧。”
“哦五年啊”意味深长的道“我跟江总认识也有五年了。”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周放站起身来,礼貌性的笑笑,然后转身出门。
在门外长长吐了口气,迅速下楼之后,这才拨了林微的电话“我拜托你一件事,这三天一定好好照顾小宁,好么”
“没问题。”林微在那边轻轻笑了起来,“你怎么猜到的”
周放笑笑,“端木宁从来不把江山叫爸爸,刚才却说他跟爸爸在一起,明显不对劲,还把那句要警察做什么改成了医生,你不是学医的么,他又只有你一个朋友,我就猜到,是你。”
“果然没让人失望,你还真了解小宁,小宁发觉电话被放了窃听器,怕古唯会对他不利,现在被我送去了导师那里,保护起来了,会按时接受手术的,你放心。”
“嗯,告诉他,三天内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的,我误会他的事,到时候再负荆请罪。”顿了顿,又轻声地“还有,我爱他。”
抬起头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开了车子,调转车头,那个方向是通往家乡的高速公路。
五年,很多事情都跟这个时间联系起来。
五年前,端木宁母子突然搬到那个小镇。
五年前,端木宁的母亲意外死亡。
五年前,江山和古唯突然出现。
五年前,端木宁出车祸,然后消失
甚至连江山办公室的秘书,都是五年前更换的。
刚才自己故意试探的时候,秘书一说出五年,桌上电话就响了起来,一定是古唯怕自己从她那里打探出什么,故意打电话支开秘书。
屋顶的监视器,端木宁手机的窃听器
古唯,他撒了一张这么大的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什么,抑或是为了掩盖什么
那一年一定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故,一切线索都跟那一年联系着,像是从一个点出发的线,互相交汇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周放往家乡赶去的路上,脑海里的思绪才渐渐清晰起来。
事件的顺序是端木宁搬家到小镇,母亲出车祸,江山出现,端木宁出车祸,他们骗自己小宁死了,三人一起消失。
那一年内发生了太多事情,现在想来,甚至如快放的电影镜头一般,混乱不堪。
两次车祸,真的只是巧合古唯对自己的欺骗,又是为何
为什么十五年来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的江山,知道的时候,正好是妻子去世的那一天
这么多的巧合,也许根本不是巧合
端木宁可能早就怀疑古唯有问题,所以在跟林微离开的时候故意跟医生说古叔叔要接自己走,然后让自己找去古唯的公司这是端木宁给自己的提示,他只是猜测一切都跟古唯有关,却还不清楚真相,于是让自己去调查。
赶在这三天之内弄清楚,是害怕古唯会对自己不利吧
坚强的端木宁,把一切都压抑在心底,发现的时候也没有手忙脚乱,反而冷静的设计了一个小小的圈套,让自己钻进去,然后救他出来。
想到这里,周放笑了笑,轻声说“端木宁,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而我对你的伤害,我愿意,用一生来赎罪。”
把车子停在当地的警察局,幸好当年毕业的时候,不想找工作,闲下来就考了好多证书,其中就包括一个记者证。
以记者的身份进去调查,翻出了五年前的记录
没有一个是关于端木清的车祸。
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一般,又或者,根本没有人诉讼,所以没有立案。
端木清的死,在历史的记录里是一片空白。
那场车祸竟如同天灾一般,没有任何人过问,更没有人追查。
终于想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昨晚飙车去医院的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肇事者和受害者在争论赔偿多少钱的问题。
没错,关键就是两个字赔偿。
当年端木清和钟叔去世之后,没有任何人出面赔一分钱,安葬他们的费用,是端木宁从母亲的存款里取出来的,自己陪他去取,所以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小宁还因为妈妈留下了很多存款给自己而难过着。
可怕的是,肇事者呢
钟书开了那么多年的车,从车站到端木宁家的路又平坦宽阔,他不可能开着车去撞墙自杀,肯定是跟其他车辆意外的撞在一起。
如果两边都死了,那么没有赔偿和官司是正常的,可当年医院里,并没有别的死者。
对方还活着。
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牺牲的,只有无辜的端木清。
那场车祸,或许根本不是车祸,而是谋杀呢
当年端木宁因为母亲的死而太过悲伤,自己顾着安慰他也没有细想,肇事者从没出现过,在医院听到端木清的死讯之后,所以大家都以为车祸是场意外,就如同失足落水,不小心坠楼之类的意外一样,没有刨根问底,甚至没有丝毫怀疑。
根本没有想到,车祸,一个巴掌拍不响,意外中,还有另一方的存在。
端木清去世,葬礼结束之后,江山出现。
很久之后,古唯出现。
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手机突然接到了林微的短信,“怕古唯怀疑,我跟小宁也没有见面了,他刚才已经查去了医院,被我同学看到。”
周放心中一震。
现在时间紧迫,自己和古唯,像是同一跑道上赛跑的对手,你赢,或者我赢,而结果,很有可能让小宁受到伤害
周放又发动了车子,手指快速打了一条信息回复过去。
“林微,尽量跟小宁有关的一切信息我这里有了点头绪,需要更多的证据。”
“我只知道,小宁在五年前被做过催眠术,忘记了一段记忆,之后找医生治疗,只能记得没有说过让你以为他死了的片段,其他还是记不完整。”
“明白了,还有,关于宝丁那个笔名的事,当年为什么是你来注册的”
“他当年让我帮忙注册笔名,只是为了避嫌,因为他爸爸就是出版公司的,如果他的作品签给新新出版社,一看那作者名字,古唯和江山就知道宝丁是谁。小宁并不想靠父亲在圈内的关系来出名,更不想卷入出版社之间的争端,他想靠自己的实力打天下,于是隐藏了真实姓名,他有一部作品就是他父亲的公司出的,由我出面签的合同。”
原来只是场误会
好强又骄傲的端木宁,让林微注册笔名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是出版社老板的儿子,不想因此而比别人多出什么有利条件,于是找了林微来掩饰。
根本不是自己瞎想的什么利用朋友,什么推卸责任
误会真的太深,他不解释,或许是因为太伤心了。
被所爱的人当成自私自利牺牲朋友的那种奸诈之辈,他心里一定是太难过了,才不想解释吧或者说,太心寒了,不屑于解释吧。
周放把车停在路旁,长长吐出口气。
小宁,本以为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现在才知道,我对你的爱,居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比起你多年来对我的爱恋,比起你一次次的委曲求全,我却连最基本的信任和了解,都没有给你。
居然把你当成那种诡计多端的人,甚至怀疑你变得为了名利不择手段,虽然那只是一瞬的想法,可产生那种想法的自己,却真的很该死,不配拥有你的深情。
不过,查明真相之后,在你身体恢复之后,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重新开始。
到时候,我会把压寨夫人接回家,好好的,用我的生命去珍惜,不知道你会不会给我机会呢
因为有了决定,周放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拨了端木宁的电话,柔声问“小宁,你在哪”
“我不想见你。”
“所以你才躲开我快要做手术了,你别乱跑,我会担心的。”
“你知道我在哪”
“当然,五年前我经常带你去那里吃小葱拌豆腐的,你忘了吗”
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小宁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周放焦急的等待着他的答复。
那边沉默片刻,冷冷的说“五年前的事,你以为我还会记得那么清楚”
周放松了口气,轻轻笑了起来“好了,我们不要吵架,我找你找得快疯了,你到底在哪里”
“我想在做手术之前,先去祭拜一下我妈妈,你不用找我,我说了不想见你。”
祭拜妈妈难道他也怀疑端木清的死有问题了
那段被催眠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或许他记起了些什么,却因为被古唯监视着而不好明说。
没有拿掉窃听器也是怕打草惊蛇吧
端木宁还真是够冷静,心里承受能力也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两人之间的默契更是让周放舒心。
“你妈妈去世也有五年了吧”
“好像吧。”装作不耐烦的语气,却让周放愣了愣。
“你别太难过”
“反正我心里,永远只有她这一个亲人,哪怕她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了,我根本不算什么,我还以为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会重一些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说”
顿了顿,声音带着真诚“我爱你。”
那边电话被挂断,周放再次轻轻呼出口气。
他心里永远只有她这一个亲人,端木宁突然这样说,难道除了端木清和江山,他还有别的亲人
话题一直围绕着妈妈,是端木清的背后还有什么亲人,抑或妈妈这个词,出了问题
周放又打了电话给温婷
“婷婷,你学过法医,我想问一些关于亲子鉴定的事”
第53章 揭开神秘的面纱 二
温婷说“除非是警方侦查案件时不得不采用亲子鉴定技术,普通的居民要自己做亲子鉴定的话,需要鉴定的双方都同意签字,鉴定机构才会给你做,不然谁没事儿拿根头发抽点血的,去鉴定儿子女儿是不是自己的,岂不是乱了套”
周放皱皱眉头“没有双方同意的情况下,不可能拿到鉴定证书吗”
“要么是有后门,私下做的鉴定。要么”温婷顿了顿,轻声道“伪造。”
周放自己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当年古唯拿出的那份亲子鉴定证书,根本没有怀疑过会是假的,更没有注意一些细节的地方。
如果那亲子鉴定的证书是假的,那么可想而知,所谓的端木清写给江山的信,也是假的。
证书可以伪造,字迹更好模仿。
古唯这么做,显然是为了掩盖端木宁的真实身份,端木清,很可能不是端木宁的亲生母亲。
他拿出亲子鉴定的证书来证明端木清和小宁的母子关系,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谜团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思路却更加清晰起来。
古唯给端木宁做催眠术,肯定是因为端木宁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端木宁不该知道的事,显然跟端木清有关,跟那场车祸有关,更和他的身世有关。
如果端木清不是他的生母,那么,端木宁的生母,一定跟古唯有莫大的联系。
低头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三点钟,如果今天跟端木宁电话里演戏设下的圈套,能骗得过古唯的话,现在,他应该已经出发往这里赶来了。
带走“在老家祭拜妈妈”的端木宁,或者,来事发当地毁灭证据。
此时手机却突然亮了起来,周放收到一条消息
“古唯一直待在医院,跟我们主任聊端木宁的病情。这是在医院脑外科实习的同学发来的消息,我转给你,by林微。”
果然,对手并没有那么愚蠢,否则他不会藏在江山身边二十年按兵不动。
看来刚才跟端木宁配合的一出戏,已经被他看穿了,而所谓的证据,早在五年前,就尸骨无存了吧连知道了一点内幕的端木宁都被他催眠,还奢望他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吗
既然五年前的证据没有查到的希望,那就让我来追溯一下你的历史吧,古先生。
坐在车上,开了笔记本电脑,连接手机无线上网,从江山的公司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