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那人应该和她是一伙的。
脚下不曾动作,东皇未央只淡淡向站在门口的四个男人点了下头,四人中立马有一人移步走向门边,同样在门上缓缓扣了几下,与外面的人相反,是三重一轻,确定无疑后将门拉开,外面的人顺势进来,同样是名男子,穿着也与那四人一样。
这男子进来以后直接走到东皇未央身边,拱手小声说道
“一共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大罗皇帝,另一个是驸马,二人现在已经过了广祁街,正在朝城隍庙这边赶来,后面没有军队,城隍庙附近也没有埋伏,看样子确实只有两个人。”
东皇未央在听到驸马也来了时,面色阴郁的吓人,眸中恨意翻腾,猛地转身握住穆四的下巴,狠狠地说道
“驸马大罗的将军你的哥哥就是他害的我东瀛国破人亡哼,本想最后再收拾他,没想到他竟不知趣,跑过来自寻死路既然如此那不如你们就一起去死我倒要看看他卫乾勋还怎么绝处逢生”
、第五十八章 早已种下的信任
下巴处的痛意令穆四不得不仰起头与东皇未央对视,秀眉紧蹙,穆四清楚的感受到面前这个女人的疯狂,被绑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攥紧,绳子十分结实,几乎没有挣开的可能,但穆四没有放弃,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卫乾勋和大哥陷入危险。
无论东皇未央怎样用力,穆四都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时间久了东皇未央也觉得无趣,手下用力甩开,因着冲力穆四的身子重重向旁边偏去,幸好凳子足够稳实,不然这一下很有可能会连人带凳子一起摔到在地上。
待身子稳住后,穆四轻轻吐出口中的血沫,冷声讥讽道
“穆朝u活了二十几年,如今都是当娘的人了,可是最讨厌的还是像你这样不自量力的人,你觉得你可怜满腹怨言无处宣泄这些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你明明可以放下一切仇恨远离这些纷争,在以后的日子里活的顺应心意,可你偏偏任由自己沉浸在仇恨中不能自拔,到了如今我只觉得你太过可悲你甚至连那街边的乞儿都不如,他们衣虽陋,食虽苦,但他们仍在努力要让自己活的更好,而你呢空长了一副和莞尔一样的外貌,心思却比她狠毒百倍,你哪里还算人,不过一副行尸走肉罢了”
穆四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东皇未央,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微微抬高手腕,刀刃泛着寒光映射在穆四清冷的眸子中,东皇未央嘶哑着嗓子愤愤恐吓道
“你说这刀子若是在你这张漂亮的小脸上划下几刀,或者再挑断你的手脚筋,这样一个毁了容的废人,卫乾勋他还会不顾生死执意来救你吗哈哈哈想想都很有趣呢”
冰冷的刀刃不断在穆四的脸上滑动,森寒的触感让人不禁皱紧眉头,穆四嘴角微扬,一抹浅笑竟在这时漾出,东皇未央有些不甘心的将刀刃紧贴在穆四脸上,她不相信这世上竟有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出乎意料的是,穆四的笑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越发张扬,东皇未央终于弃了刀子,恶狠狠的盯着穆四怒道
“你笑什么”
闻言,穆四异常平静的看向东皇未央,语调轻缓的说道
“你刚刚和我打了一个赌,现在我也和你打一个,我赌你不敢下手,你还要利用我要挟他,如果我伤了分毫,你还拿什么筹码去同他交涉”
语闭,穆四静坐不语,东皇未央不由对她重新审视一番,良久才再次轻笑道
“倒是有些胆识,我确实不敢动你,不过这只是一时的,等我得到了想要的,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嘴硬”
东皇未央确实有自信的资本,卫乾勋加上穆朝靖也只有两个人,而她这边却有四个内功高强的护卫,再加上刚来的那一个,五对二怎么看都是稳赢的局面,更何况她手里还握着穆四这个底牌,除有神助,否则卫乾勋这次插翅难逃
经过刚刚一番激辩,大家都不再说话,穆四表面上闭目养神,被反绑在身后的手却一刻未曾停歇,早一刻挣脱绳子就多掌握一分胜算,她现在必须争分夺秒。
东皇未央站在不远处暗中观察,她还是不信在这个时候竟还有人能如此坦然,穆四的样子太过冷静,总是让她感到不安。
就在大家都在各思其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那五个护卫立马迅速隐于门两侧,领头的趴在门缝上朝外看了一下,随即转头向东皇未央轻轻点了下头,见此,东皇未央冷冷一笑,抬手示意他们把门打开。
那护卫依言将门推开,门外庙院中两名男子的身影映入屋内众人视线,这二人正是一路急驶而来的卫乾勋和穆朝靖。
见门被打开,卫乾勋率先阔步朝屋内走去,穆朝靖随后跟上。
入内后,房门被再次关上,五名护卫分成两波,二人挡在门口,三人护在东皇未央身边,均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进来的两人,他们从来都没有低估过卫乾勋的危险性,也不会因为一时的占了上风就掉以轻心。
卫乾勋自从进来以后,目光就一刻也未曾离开过穆四,看着她被人绑在凳子上,卫乾勋愤怒的几乎想立刻撕碎这几个胆大妄为的人。
穆四知道卫乾勋在看她,苍白的脸上努力扬起一丝笑容,她不希望他担心,迎上卫乾勋深黑的眸子,他目光中的不舍,她看得分明。
这一刻穆四才知道,原来六年前册封大典上,他带着安抚的目光与她相视,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她不断冒汗的手掌,同她一起面向众臣接受天下人的庆贺,早在那时她其实就已经对他无条件的信任了,即便后来发生了这么多想不到的事,穆四依旧本能的愿意相信卫乾勋。
与卫乾勋不同,穆朝靖在进来的一瞬间,目光便锁在了东皇未央身上,眼中是掩盖不住的震惊,难道灼儿没有说谎,莞尔真的还活着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穆朝靖控制不住的向前走了两步,直到被卫乾勋拉住胳膊,才堪堪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东皇未央
“你还活着莞尔是你吗你怎么会难道那个皇室遗孤是你”
冷眼看着略显激动的穆朝靖,东皇未央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森寒到略有些嘶哑的嗓子厉声怒叱道
“东皇莞尔是你亲眼看见死掉的现在才知道后悔吗晚了她的尸身都该腐烂了你记好我叫东皇未央不是东皇莞尔要忏悔就抓紧下去找她当面赎罪用不着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哼也是,反正你们也活不过今日,倒也无需着急,一个一个的来,都要下去陪她”
、第五十九章 以命为证
最后一句凄冷的话语,宛若来自地狱控诉一般,穆朝靖还是不死心的盯着东皇未央,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了悔意,眼前这个和莞尔有同样面孔的人,让他心中的愧疚愈发强烈起来。
只是在看到穆四拼命递来的眼神时,穆朝靖恍然醒悟,这人再像也不是莞尔,他还要把妹妹救出来,还要不辜负对莞尔的承诺,把灼儿抚养成人,怎么能因为一个只有同样面孔却与他们毫不相干之人的话,就这般意志消沉,这不是穆朝靖,莞尔也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穆朝靖。
穆四因为被绑在凳子上,所以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不断向她大哥使眼色,暗自在心中着急,她看得出来东皇未央其实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恨莞尔,她的心里应该还是很在意莞尔的,不然也不会时刻念叨莞尔,时刻想让她们这些人去陪莞尔,只是她关心和在意的方式有些偏激,这和她常年被关在宗庙,心生怨念应该分不开关系。
穆朝靖投给穆四一个放心的眼神,略平复了下翻滚的思绪,才又开口说道
“莞尔是我的妻子,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劝你趁早回头,若是你一定要一意孤行下去,那就只有自食恶果了。”
东皇未央像是听到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一般,不可抑制的笑声渐渐扩散开来,直到笑得有些喘不开气,才单手抚了抚胸口,犹自带笑的反问道
“劝我回头你有什么资格劝我回头我告诉你,即便我日后五雷轰顶,曝尸荒野,受尽世人唾骂,也绝不后悔今日所做之事,说我心狠手辣,毒如蛇蝎,你们又何尝是什么君子一场战争中死掉的人有多少他们又有谁来可怜,你们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穆朝靖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战争确实会牺牲掉许多无辜的性命,但是乱世出新政,只有打破惯有才能开拓未来,想要没有战争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站在一边沉默良久的卫乾勋微微转头看向东皇未央,清冷的眸子迸射出丝丝冷意,语调轻缓的说道
“你既如此愤世嫉俗,何不堂堂正正的去据理力争,哄骗孩童来达到目的,还对一个女子行如此小人之径,你与我们这些刽子手又有何区别,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弱之人罢了。”
东皇未央面色微凝,恼羞成怒的想要让卫乾勋闭嘴,忽然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目光转向穆四,邪媚一笑,轻声问道
“差点忘记了,你的心上人还在这里呢,说话可要小心一些,气到我倒不要紧,就是怕我这一不小心手抖了,那可就不能保证会不会伤到她。”
从地上捡起之前丢掉的匕首,东皇未央缓缓迈动脚步走到穆四身边,手指轻刮刀尖,口中不住赞叹
“这匕首可真锋利,啧啧啧,要是不小心在皮肤上划上一下,你说,血是喷出来的,还是流出来的哦,对了,应该是流出来的,划在脖子上才是喷出来的,怎样想不想看一看,血染的美人可别有一番滋味。”
刀尖不断跃动,不时贴近穆四的脖子,卫乾勋和穆朝靖看得心中一紧,都担心东皇未央会不管不顾的伤了穆四。
卫乾勋眼中难掩担忧,绷紧声音沉声道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可若你伤她分毫,天涯海角不论你躲到哪里,我都不会善罢甘休,此誓以命为证”
穆朝靖略有些吃惊的望向卫乾勋,身旁这个男人面容冷峻,言辞灼灼不容置疑,目光中透露出的坚定,让人不由自主的愿意去相信他。
同样吃惊的还有东皇未央,她怎么都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以命为证的誓言,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皇帝,自古帝王无情,卫乾勋又有何不同。
仿佛是为了证明心中所想一般,东皇未央将手中匕首掷到卫乾勋脚边,眸光一横,邪佞道
“我从来不信誓言,以命为证不如以血为盟,既然不想我伤她,那不如你自伤如何只要你敢把刀插进胸口,我就保证不会碰她一下。”
说完,挑衅的看着卫乾勋,男人的誓言,真假一试便知。
卫乾勋冷冷一笑,弯腰捡起匕首,穆朝靖目露犹豫,一个是他妹妹,一个是大罗的皇帝,在他的心中,这又是一次忠与亲的抉择,挣扎片刻,穆朝靖还是握紧了拳头,不曾阻止。
穆四看着卫乾勋缓缓抬起刀子,刀尖直逼心口,面露焦急,出声制止道
“不要你若伤了自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卫乾勋的动作略顿了下,平静无波的眸光中带了丝笑意,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同时又坚定异常
“我宁愿你不原谅我,也不希望在我身边你还会受伤,闭上眼睛,很快就会没事了,听话。”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尖锐的传入穆四耳中,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强撑着不愿倒下的男人,他一身黑袍看不出流了多少血,只是随着伤口的加深,鲜血顺着衣袍潺潺滴到地上,不一会就汇聚了一滩刺目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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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月蝶蛊
穆四已忘记了如何言语,眼中的泪毫无征兆的蜿蜒而下,仿佛本能一般。
心口是涩的,慢慢变痛,再慢慢加深,直到心痛的无以复加,嘴巴开合半天却发不出只言片语,绑在身后的手拼命挣扎,粗实的绳子几乎将手腕磨掉一层皮。
卫乾勋缓缓拔出匕首扔在地上,伤口随着这一动作立马喷射出更多鲜红的血,穆朝靖直到这一刻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扶住卫乾勋,手臂微抬,卫乾勋拒绝了他的搀扶,只将目光移向穆四,因失血过多而有些发白的嘴角微微勾起,这是穆四最常见的笑,带着安抚的味道。
“不是说让你闭眼的吗,待罪之身还这么不听话。”
即便极力掩饰,语气却还是有些虚弱,卫乾勋看着穆四,仿佛看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东皇未央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心中却是翻起层层波涛,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了另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性命,这和宗庙里的嬷嬷教的不一样,男人不都是自私好色,喜新厌旧的吗尤其是帝王,天下女子如云,皆由他一人挑选,帝王怎会有心怎会情深
可他这又算什么,那一刀是狠狠刺进胸口的,根本没有半丝缓豫,难道他不怕死吗即便不怕,他又怎么能舍弃手中的锦绣江山,只为保一人安然,这不可能
东皇未央心中所想,卫乾勋并不知道,他只是带着冷意平静的看向她,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你说的我已经做到了,答应过的事也希望你能守信。”
冷眼瞥向地上带血的匕首,东皇未央紧紧瞪着卫乾勋,指尖微微用力,一丝痛意拉回了她飘远的心思,唇角微启,出声反驳道
“我是答应了你不会碰她一下,可并没有答应你放了她,若你真想救她,就把从东瀛拿走的都还回来,包括皇室之位”
她不信卫乾勋还能为了穆四将刚打下的城池拱手相让,除非他愿学那烽火戏诸侯的无道昏君。
然而卫乾勋终是要让她失望的,几乎连片刻的犹豫都不曾有,铿锵有力的一个好字激荡在众人耳畔,愕然的除东皇未央和穆朝靖外,还有震惊到无法言语的穆四。
她只知他对她有情,却不知竟已情深至此,命可以不要,城亦可以不要,她穆朝u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倾心相许
东皇未央将穆四的反应尽收眼底,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卫乾勋是疯掉了才会连国都不顾了吗,尖利的声音咄咄逼人道
“你真甘心为了她放弃已经到手的东瀛”
卫乾勋漠然冷笑,毫不迟疑的回道
“区区东瀛,归入大罗只是时间问题,我从未将它放在眼里,但她不同,她是卫乾勋的妻子,江山可以再拼,妻儿断不可弃”
妻子,从一个皇帝口中听到妻子二字是何等荒谬,可卫乾勋的话却让人无法质疑。
东皇未央仍不死心,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雕龙玉印,指尖微微翻转,玉印灵活的转动在手中,再次开口,诱惑道
“这枚印章是东瀛代代相传的印玺,有了它东瀛全州就都真正的属于你了,我从未想过复国,这枚印玺与我而言不过一块好一些的石头,但是对你就不一样了,有了它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真正意义上的统治东瀛,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杀了他,这枚印玺我双手奉上,如何”
单手指向穆朝靖,东皇未央似乎信心十足。
这一次,卫乾勋久久没了动作,东皇未央以为他是动心了,毕竟东瀛全州可比苍回这一座城池的价值要大的多,就在她要开口讽刺以命为证的誓言也不过如此时,穆四突然挣脱了绳子,以迅雷之势闪到东皇未央身后,出其不意的狠狠将她击倒在地,同时行动的还有早就埋伏在房顶的金戈等人,众人打破瓦片跃至那五个护卫身边,几个回合的缠斗后,迅速将人制服。
原来就在刚刚卫乾勋发现了成功藏身于屋顶的金戈,暗地里悄悄给穆四递了眼色,正巧穆四手上的绳索经过长时间的摩擦终于断裂,三人暗中以眼神交流,动作达成一致,由卫乾勋吸引东皇未央注意,穆四率先发起攻击,金戈再顺势解决其他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迅速异常。
东皇未央被击倒在地上后,不死心的想要起身,穆四单膝着地,放低了视线,苍白的指节紧紧扣住她的下巴,声音冷酷的宛若地狱修罗。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许伤他丝毫现在落在我手中,你最好仔细想想我之前都说过什么,生不得安宁死不得入穴你选哪一个”
闻言,东皇未央不仅不受威胁,反而猖狂大笑
“我哪样都不会选,你有这个时间来耀武扬威,倒不如去看看那个不要命的男人还撑不撑的住,若是死了,大家黄泉路上也好相伴,还有,你以为你又能活多久事先我已经给你种下了月蝶虫的虫蛊,下个月圆之夜,幼虫便会迅速成长,还会亢奋的在你体内四处游动,以你血肉为宿体,直到折磨你至死,它才会结茧成蝶,逐月而去,到时你们若能做一对地下鸳鸯,可不要忘记在心里感激我。”
月蝶虫难道是在她昏睡的那段时间里种下的这个女人当真可恶抑制不住的愤意不断袭上穆四心头,恨不得立即掐碎面前这张带着得意笑容的面孔,可穆四最后还是劝服自己忍了下来,她终是不愿在这个时候让卫乾勋察觉到这件事。
狠狠以肘击向东皇未央颈部,见人直直晕过去以后,穆四才呼了两口气平复心情,起身走向卫乾勋时,面色除了对他的担忧外,已无异常。
卫乾勋牢牢站在原地,面色苍白的没有半丝血色,嘴角冷冷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条,直到穆四轻轻执起他几乎僵硬的手臂,紧紧与他相握,就像他那日握住她的一样,坚实,温暖。
单手将穆四揽入怀中,这一刻卫乾勋的心中才真正踏实下来,失而复得的不是珍宝,却比珍宝更令他无法割舍。
胸口的湿意时刻提醒着穆四,拥着她的男人还受着伤,可她却不愿离开,这个怀抱让她贪恋到再也不愿放开,曾经再多的误会,此时也化作了过眼云烟,能留在心底的也只有这满满的庆幸,庆幸彼此都还在,庆幸还能拥抱,无需言语,这个迟来的拥抱足以让他们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所念。
卫乾勋的下巴轻抵在穆四的额角,嗅着熟悉的沁香,满足的瞌上眼眸,没有人知道,当东皇未央的刀刃架在怀中这个女人的脖子上时,生平第一次他懂得了什么叫害怕,仿佛胸口被摄住了一般,紧揪的让人无法呼吸,他多怕她会倒在与他几步之遥的地方,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胸口的痛意随着精神的放松汹涌袭来,仿若一口巨大的黑洞,时刻面临着被吸进去的危险,揽在穆四腰间的手臂缓缓下滑,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意识浅薄,如在云端一般缥缈不定,苍白却依旧精致的嘴角微微蠕动,一道极轻细的声音在穆四耳边低沉响起
“别担心,我没事。”
将将止住的泪水再次肆无忌惮的汹涌而出,穆四紧紧抱住卫乾勋宽阔的后背,终于抑制不住的嘤嘤哭泣起来,这个男人让她心疼,这句低声呢喃也让她最后的一丝心墙轰然倾塌。
两个人的世界里,喜欢说没事的那一个,永远都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他心疼。
在这个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刻,东皇未央毫无征兆的醒了过来,看着远处相拥的二人,她的眼中充满了恨意的疯狂,所有悲剧者都不希望看到有人比自己幸福,她也一样,嫉妒让她变得失去理智,微微攥紧拳头,手心尖利的印玺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传国的宝物又如何有人根本就不在乎它,既然如此,它同垃圾又有什么区别垃圾垃圾都是垃圾最廉价的垃圾
手中用力狠狠一扔,那枚不大不小的印玺直直飞向背对着东皇未央的卫乾勋,待金戈发现动静想要制止时,早已为时已晚,离得近,力量又大,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卫乾勋的后脑,若是这一下击中,卫乾勋恐怕凶多吉少。
就在所有人都揪紧了心脏,等待预想中的情景发生时,穆四拖着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卫乾勋原地旋转一周,瞬间,那枚本应落在卫乾勋头上的印玺,不偏不倚的砸到了穆四的额角,顿时擦出一道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溢出,渐渐模糊了她的容颜,亦模糊了卫乾勋即将涣散的意识。
低低的嘶吼声自卫乾勋嗓中逸出,深潭般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昏厥在他怀中的穆四,拼尽全力想要叫醒她,最后却从心底呕出一口鲜血,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拥着穆四倒在地上。
金戈同穆朝靖立刻冲上前来,眼下的情况太过让人措手不及,地上相依倒在一起的男女,微弱的呼吸如出一辙,仿佛下一刻就会没了呼吸一般。
金戈厉声吩咐暗卫将还在狂笑的东皇未央押到行宫,然后和穆朝靖一人抱起一个,急忙朝外跑去。
距离城隍庙遇险已经过了三天,当日卫乾勋和穆四一同昏厥在地,被送到行宫后,太医经过一番抢救才将将保住性命,只是因失血过多,二人至今都还没有醒来。
三日里,穆宸时刻守在穆四身边,小小的手掌紧紧拉着穆四的手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告诉自己娘亲一直都在一样。
旺财看不得这一幕,总会悄悄躲在没人的地方抹眼泪。
黎太妃也会过来帮忙照顾,每次来都会看到穆宸小小的身子,依偎在床边,明明害怕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还是不愿放开娘亲,这三天里穆宸总在穆四耳边不住絮叨着一句话“娘亲,宸儿一直没哭,是男子汉,你快点醒过来,我会保护你的。”
每每听到穆宸带着颤音的这句话,黎太妃都会忍不住的心涩,这样小的孩子,怎么不让人心疼。
卫乾勋那边一直是z福在守着,皇上重伤昏迷的消息还在封锁中,这个时候如果传出去,难保朝堂不会大乱。
时至晌午,z福端来太医煎好的药,卫乾勋脸色依旧苍白,双目紧闭,僵直的躺在床上,好在呼吸不算微弱,他那一刀来的着实凶狠,几乎是擦着心脏而过,太医在处理伤口时,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z福将药碗搁在床边的檀木桌子上,转身拿过盆里的帕子,拧干了水后,折成方形搭在卫乾勋额头上。
也许是因着头上凉意的刺激,卫乾勋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z福见到后心中大喜,急忙让门外的侍卫去唤太医。
太医一直守在屋外临时搭建的药棚里,故此来得十分迅速,入了屋后小心翼翼的为还未醒来的卫乾勋把脉,片刻后紧绷的脸色才放松下来,语气中不免带了些许轻松
“皇上吉人天相,危险期已经度过了,不出意外随时都会醒来,以后多加注意,仔细养着伤口就好,臣现在去再开个方子,煎好后再给总管送来。”
z福点头让他下去,回身时却发现卫乾勋竟已经睁开了眼,一时心中大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抱怨道“哎呦你可算醒了,我这两天都开始盘算着要跳槽了,人家王丞相也算大户,说不定待遇比你这还好呢。”
卫乾勋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不理会z福的调侃,无力的撑着身子就要起身。
z福见此立马变了脸色,赶忙俯身拦下,语带抱怨的说道
“你这是干嘛,命是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再乱动挣开了伤口,大罗神仙来了也保不了你,到时我可真去向王老儿投诚了。”
不顾z福的阻拦,卫乾勋执意起身,z福没法子,只得帮着搀扶。
坐起身后,卫乾勋缓歇了片刻才用虚弱至极的声音问道
“她怎么样,人在哪里。”
z福心知穆四的情况瞒不下去,只得据实以报
“还未醒过来,太医说如果长时间昏迷,人很有可能就不会醒了。”
卫乾勋闻言手指轻颤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的掀开被子,挪到床边,那样子竟是要下床。
z福无奈的叹了口气,扶着卫乾勋说道
“痴人怨侣杀伐果决如你又怎样,最后还不是陷在一个女人手里。”
借着z福的搀扶,卫乾勋好不容易下了床,脚步虽虚浮,却还是一步一步坚持朝门外走去。
良久,在z福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卫乾勋嘴角微微开合,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我说了护她一世安然,除非我死,否则爬也要爬过去。”
语闭,z福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默默搀扶着他朝穆四住处走去。
卫乾勋到的时候,屋内只有旺财和穆宸二人,穆宸依旧依偎在穆四床边,不过几天而已,这个从前只知道调皮捣蛋的孩子,仿佛没了生气一般,一整天只念叨着那一句话,谁也不搭理,有人问话也像没听到一样。
旺财静静站在一边,平时一整天都乐呵呵的脸,现在也是愁云密布,眼中不无担忧的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穆四。
见卫乾勋进来后,旺财也急忙过去搀扶,经过这次的事他对卫乾勋改观了许多,不在像以前那样抵触。
z福和旺财一左一右扶着卫乾勋,到了床边后,卫乾勋坐在床头,挥手让二人下去。
穆四的样子像是睡着了,只是脸色有些过于苍白,卫乾勋将目光移到穆宸身上,缓缓抬起手拂了拂他的小脑袋,轻声说道
“你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英雄要有一颗勇敢的心,懂得去帮助身边的人”
三天来几乎没理过任何人的穆宸,在感受到头顶温暖的大手后,终于委屈的哭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很多人来和他说话,也有好多人劝他回去休息,可他总是不愿意理那些人,直到这个自称是他爹的人出现以后,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抚头的动作,却足以让他把积压在心中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穆宸抽泣道
“我记得,但是英雄能不能让娘亲醒过来,我不要娘亲一直睡在这,我要娘亲快点起来。”
看着哭的满脸泪水的穆宸,卫乾勋微微向前倾了身子,伸手抱住穆宸,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语重心长的告诉他
“光记住这些是不够的,你还要坚强,你要学着长大,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她担心,你看,她虽然睡在这里,眉头却是紧紧皱在一起的,你说她是不是在梦里都要为你操心呢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她醒来看到你黑着两只眼睛,脸都饿瘦了。”
穆宸的眼泪啪啪直掉,握着穆四的手还是没有松开,他知道卫乾勋说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确实应该那么做,但他就是忍不住的害怕,一个五岁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生离死别,他只知道如果他娘亲一直躺在这里的话,娘亲会不舒服,他也会不舒服,他想听到娘亲说话,哪怕是责怪他的话,只要是娘亲说的,他都想听。
哭了半天,穆宸才在卫乾勋的衣袍上蹭了蹭鼻涕,扬起小脑袋有些害怕的问道
“娘亲会醒吗会不会像灼儿的娘亲一样去很远的地方,很久都不回来”
“会,她一定会醒,我们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