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间和之后几年间的复诊记录,随着岁数的增长,他复诊的次数越来来越少,最后在五年前停止了,之后是一片空白。
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书房里有短暂的沉静,舒清风先笑了起来,资料说你木讷迟钝,看来也不尽然啊。
他只是有时候反应稍微慢半拍,不等于没有逻辑,五年前是个分叉点,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他连这个都注意不到,还写什么探案小说
其实那不算什么大事件,但对我们来说,很严重。舒清扬说五年前的一次家庭聚会中,清河突然说出了他的性向,希望得到我们认可,不过基于许多方面的考量,我们全家人都投了反对票。
这是没办法下做出的决定,舒家在警界有一定的声望,清河的事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丑闻,这个时代对同性恋的看法并没有那么宽容,同性圈子又太乱,他们会反对也有一部分是出于对清河的保护,但这份保护对当事人来说只能是灾难,清河听了他们的意见后,什么都没说,之后不久就搬去了外公给他买的房子里,再没有去看医生。
出于内疚,大家没有去强迫他,而是找借口带他去参加各种聚会,希望能给他创造机会,可他没有一次看中,不是提前离开,就是临时爽约,甚至糟糕到第二人格再次出现,害得舒清扬只好定期去清河家,明为看望,实为担心,怕他一不小心走错路,五年就这样在看似平静的时光中度过,就在大家想松口气的时候,邵燕黎出现了。
我弟弟从小的志向就是当警察,就算后来出了那么多事,他还是没放弃理想,在特训中吃了那么多苦,最后只做了名小员警,他还是很开心,可是现在他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居然说要放弃工作这次说话的是舒清潋,因为激动脸颊微微发红,对于这个让清河旧病复发的男人,她显然是不喜欢的。
说放弃的是阿翩,不是清河
邵燕黎听出了她的指责,本来想反驳,但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清河强烈的愿望,阿翩这个人格不会出来,所以自己算是元凶,他心里稍稍有些负疚,不过更多的是欢喜,被一个人这样喜欢着,任谁都会很开心吧。
邵燕黎母亲早逝,他跟父亲的父子关系很淡,邵家亲戚又少,所以虽然他已近而立还没结婚,也不会被嗦,选择跟阿翩在一起更没什么心理负担,他无法想像清河在刚成年不久,心怀忐忑的向家人坦诚自己的性向,却被所有人无情反对时,是种怎样的心境,这些人还在这里怪自己,清河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根本就是他们一手促成的
邵燕黎沉默了一会儿,在让自己冷静下来后,问那么,你们现在聚在一起,跟我坦言当年的事,是想我做什么
我们不会让你离开他,这一点请不用担心。舒清扬说我们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开导他,我想比起家人来,他更会听你的话。
邵燕黎冷笑着没作声。
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再压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无法收拾,他想舒家的人都不想看到阿翩完全取代清河,所以才改变战略,想通过自己来和解,毕竟以清河的个性,就算喜欢的人是同性,也会理智对待,只要处理得当,就不会闹出太大的问题,他们只想到舒家的声誉,在合适的时间提出最合适的解决办法,却不考虑这五年来清河过得有多压抑。
心里很闷,还有种莫名的悲伤,邵燕黎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心情平静一些,却发现适得其反,他只好起身离开,舒清风在后面叫道怎么样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说,大家开诚布公地谈,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邵燕黎没回应,一直坐在远处保持沉默的舒清柳突然说不要担心清河会再有暴力过激行为,如果不是死亡逼迫,他不会那么残忍。
这算什么怕他担心自己遭遇危险而逃离吗
邵燕黎在门口转过头,说请给我时间冷静一下,谢谢。
他明白舒家人的想法,他们希望利用自己平复清河心理上的压力,只要清河的想法被理解,作为阿翩的附属性格就会慢慢消失,这是他无法认同的,他是通过阿翩才接触到清河,对他来说,没有阿翩,就没有清河,虽然这样想对清河很残忍,但却是事实,所以他可以协同舒家的人帮助清河,却绝对不能容忍阿翩的消失。
邵先生,请等一等。
邵燕黎刚走出书房就被叫住了,舒清滟匆匆追出来,对他说清河这几年一直在阅读有关精神分裂方面的书籍,我们怀疑他对自己的状态已经有些察觉了,请你跟清河聊天时,尽量避免说起这个话题好吗
邵燕黎惊讶地看舒清滟,舒清滟笑笑我们不是不关心清河,只是我们选错了方式,刚才我大哥说话很直接,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
因为舒清滟的提醒,邵燕黎对她的冷漠形象稍微改观,点头答应下来。
他回到阿翩的房间――不,这时候该说是舒清河了,舒清河已经醒了,平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瞪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脸上带了些苦恼。
醒了邵燕黎走过去问。
阿宅舒清河眼神转回来,看到邵燕黎,表情有些奇怪,但很快就坐了起来,问这是我家别墅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邵燕黎不太擅长说谎,迟疑了一下,问昨晚发生的事你不记得了
舒清河想了想,苦恼地摇头,不记得,这几天好像一直在作梦,昏昏沉沉的,昨晚我梦到自己在酒吧跟人打架,打伤好多人,你也在梦里呢。
他当然在,还帮着阿翩打歹徒,直接用椅面拍的,他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暴力过,事实证明,暴力因子是会传染的。
舒清河说完,看看邵燕黎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我不会是真的打人了吧
没有,你是警察嘛,怎么可能打人是你带我来这边玩,去酒吧喝酒时你喝醉了,摔倒时碰到了头,正巧你大哥在,他就送我们过来了。
说到这里,邵燕黎有些担心舒清河头上的伤,急忙伸手去摸,舒清河的后脑勺稍微有点突起,但不是很厉害,舒清河被他的举动弄愣了,呆呆看着他,邵燕黎这才发现自己的突兀,立刻缩回手,糟糕,他跟舒清河好像还没熟到做这种亲密举动的程度,可是舒清河没戴眼镜,又是阿翩模样的打扮,他一时着急,很自然地就把他当成了阿翩。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讪讪说。
舒清河笑了,眉眼轻微眯起,反问干嘛道歉
声音柔和,不知是不是有了清河和阿翩是同一人的认知,邵燕黎发现他们的声音其实也很相近,只是阿翩的多了点俏皮,想到阿翩,邵燕黎有些拘束,不知道自己跟清河的说话那个小骗子会不会听到,这个疑问让他感觉好笑,回过神,见舒清河正眨着眼睛看他,似乎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该死,他又走神了,为了不让舒清河觉得自己失礼,邵燕黎急忙说其实你不戴眼镜挺好看的。
是吗舒清河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明显很享受这样的恭维。
微笑驱散了最初的僵硬气氛,邵燕黎说我刚刚才知道你原来已经二十五岁了,我一直以为你刚成年。
我在派出所做了三年了,怎么可能刚成年舒清河笑眯眯说我只是显嫩嘛。
这一点没说错,清河真的很嫩,以阿翩的人格出现时,根本就是活脱脱的少年嘛,邵燕黎真怀疑他是不是遗传基因变异,或者是捡来的小孩,舒家一窝狼里居然养出这么只小羊出来。
舒清河的笑温温的,让人看着很舒服,邵燕黎也情不自禁一起笑了起来,想起刚才看过的那些鉴证照片,他拉过舒清河的手,清河的手掌有些老茧,但白皙颀长,邵燕黎很难想像就是这双手在十五年前毫不犹豫地要了两个人的命,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冷静决绝,换了自己,别说十岁,就算现在的他,也不可能做得到。
可是,居然并不害怕,似乎坚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不管是清河还是阿翩。
怎么了舒清河歪头看他,阿宅你今天怪怪的,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只是想看你的爱情线顺不顺。
那是顺,还是不顺呢
以前不太顺,以后会很顺。邵燕黎随口胡诌完,怕舒清河再问下去,他说你饿了吧我帮你去拿饭。
他找借口去厨房,祥叔已经帮舒清河准备了热粥,还有他喜欢吃的小菜,邵燕黎盛好,给舒清河送了过去。
舒清河看来是饿了,很快就把米粥喝了大半,邵燕黎坐在旁边看着他吃,感觉他吃饭的模样也跟阿翩好像,如果不是气质和说话语气有微妙的不同,他根本分不出他们。
吃完了饭,下午没事,邵燕黎陪舒清河闲聊,舒清扬兄弟陆续过来看望舒清河,在发现他变回了主人格后,都很高兴,没打扰他们聊天,很快就离开了,舒清河的精神缓过来后,去洗了澡,邵燕黎看他换上了普通的衬衫加牛仔裤,衬上白皙的肌肤,给人很干净的感觉,这一点跟阿翩不像,阿翩穿衣服很新潮,什么古怪穿什么,有时候为了引人注目,耳朵上戴一排银耳扣,不过不管穿什么,穿在他身上都很好看,完全不会有违和感。
后面有花园,很漂亮,要不要去转转舒清河整理完衣着,问邵燕黎。
邵燕黎答应了,眼神扫过舒清河的脚踝,很可惜,长筒牛仔裤把银链遮住了,不过他没摘下祖母绿耳钉,没想到自己当初说送给他,居然送对人了。
舒家别墅后面的花园很大,靠近围墙种植了许多花草,两人沿鹅卵石小径信步走着,来到拐角的几张秋千前,舒清河坐下,邵燕黎坐在他旁边,听他说起以前在这里游玩的趣事,没有舒家兄弟说得那么暴力,都是普通小孩喜欢的游戏,午后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感觉。
你好像总是自己玩,邵燕黎试探着问。
是啊,我是早产儿,小时候又长得很小,跟别人玩总是被欺负,而且他们的游戏很无聊,我宁可自己玩比较有趣。
舒家兄弟不是说清河很受欢迎吗怎么他会被欺负邵燕黎发现他们其实并不了解舒清河的世界,所以他会用小铁钗打破别人的头,也许也是一种一直被欺负后的爆发表现
他皱眉问无聊
是啊,就像躲猫猫,我搞不懂有什么好玩的,就回家了。
你不会是等他们都藏好后才走的吧
是啊。
舒清河笑吟吟地看他,那狡黠表情很清楚地证明他那样做绝对是故意的。
邵燕黎很无语,侧头看舒清河,祖母绿耳钉随着他在秋千上的晃动不时划过漂亮的光芒,邵燕黎想其实他性格中本来就存在着阿翩的个性吧,这种小坏像极了那个小骗子。
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婆婆在一起的,她常带我来这里。舒清河指指对面一棵粗壮的香椿树,说那是婆婆种的,我小时候很调皮,用铅笔刀在树上刻字,被她发现,大骂了我一顿,现在那个疤痕长得都比我高了。
不用说,这种小恶作剧也是阿翩的强项。
婆婆
是我小时候照顾我的保姆,我家兄弟姐妹很多,但她最疼我,这个季节总是炸香椿给我吃,她去世后,就再没人做过。
邵燕黎猜舒清河说的婆婆应该就是他遭绑架时那位受伤过世的保姆,舒清河话声低沉,似乎还在为那段往事耿耿于怀,邵燕黎本想安慰他几句,却发现他眼神很冷,手指在秋千绳索上狠狠绞动着,像是一种潜意识的小动作。
阿翩他本能地叫道。
舒清河没回答,只是偏头奇怪地看他,邵燕黎发现自己又搞错了,在他面前的是清河,不是阿翩。
其实我的童年很无聊了,没什么好说的。舒清河把话题岔开了,说说说你的小说吧,上次聊到一半断掉了,我一直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了。
好啊,不过你要意见才行,剧情发展我想了几个方案,还没想好最后选哪一个。
没问题呀。
说到故事,邵燕黎的心情很快沉浸到情节中去,清河是个很好的聆听者,静静听着,偶尔提几个问题,都会直切要害,邵燕黎赞叹地想不愧是做警察的,在事件解决上果然有独特见解,说点子真不错,我如果采用的话,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我会很开心。发现自己有帮到邵燕黎,舒清河很高兴,眼中的阴霾被快乐色彩代替了,说要不要我帮你记下来,否则忘掉就可惜了。
不用,邵燕黎指指自己的脑子,笑道不是只有你有cu储存,我的也不错。
邵燕黎是学外语出身,最擅长的就是记忆,尤其是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他可以过目不忘,所以写作资料他大都只翻一遍就足够了,这一点跟舒清河记忆罪犯特征有异曲同工之处。
真的吗那我下次考你。
随你考,输了我请客。
越说越兴奋,邵燕黎忍不住探过身去,用力揉动舒清河的头发,就像他常对阿翩做的那样,舒清河这次没惊讶,笑嘻嘻地接受了。
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不远处的二楼书房里,舒清潋看着他们,对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舒清扬说你想的这个以毒攻毒的办法也很好,只要清河达成所愿,阿翩就会消失了。
是不错,我第一次看到清河笑得这么开心。舒清风插嘴说可是第二人格真的那么容易消失吗
只要不复发就好。舒清柳说这个人靠得住。
舒清滟点头赞同是这样没错,不过就算复发也没关系,因为现在有人可以镇得住他了。
舒清扬什么都没说,但他此刻平静的表情表示他也这样认为。
沉浸在为麻烦得到解决而开心的舒家兄弟都没想到,在之后的时光里,舒清河的病情非但没有控制住,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晚餐时邵燕黎终于见到了舒家的两位长辈――舒清河的父母,他们其实下午就来了,不过当时邵燕黎正跟舒清河在花园闲聊,等落座就餐时他才知道,舒清河在大哥的安排下,跟他并排坐在长桌的尾席上,看到父母来了,舒清河脸色有些不自然,跟邵燕黎介绍说这是我的父母。
舒父年过半百,沉默严峻,坐在首位上,气势不言自威,对于邵燕黎的问候,他只是略微点头,算是回应,舒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完全不像是有六个孩子的人,相对于舒父的严肃,她温和多了,显然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却一字不提,只是很亲切地跟邵燕黎聊家常,又让舒清河帮他布菜,说别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邵燕黎没有拘束,他只是不喜欢舒家人明显的包围阵势,还有他们故意造成的压迫气氛,这根本不像吃饭,倒像是审阅,看他究竟是不是配得上舒家的么子,这种居高临下的心态让他很不舒服,对舒清河以往的处境也多了几分同情,在这种氛围下生活,没一点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不行啊。
清河说的情人就是你吗邵燕黎正胡思乱想着,舒父突然问道啊。
从开饭时舒父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转,审视表现得非常直接,可惜邵燕黎神经大条兼迟钝,虽然感觉出来,却没当回事,这让男人很不悦,身为警政署长,他还是头一次被人无视得这么彻底,最后终于忍不住先发问了。
不,爸你搞错了,我和阿宅只是朋友。舒清河抢在邵燕黎前面说。
是吗
舒父的眼神犀利得像刀刃,在两人之间游走,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被家人一齐盯住,舒清河很局促,转头看看邵燕黎,小声说是啊,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把认识没多久的人带到别墅来干什么
这是老子跟儿子的对话吗如果不是事前知道他们的关系,他还以为是警察在审贼,见舒清河被问得哑口无言,邵燕黎有些生气,清河明明没这样做,为什么要因为大家的隐瞒而受指责他正要解释,舒清河感觉到他的不悦,抢着说不是这样的,其实
你真是有出息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工作不珍惜,无故请长假,跑去跟男人鬼混,还带他到私人地方来,你知不知道今天开会时那些同僚在我面前怎么说
最近舒清河做的那些糊涂决定已经把他弄得焦头烂额了,今天又被同僚讥讽,老人越说越生气,差点把儿子被嘲笑精神有问题的流言也说出来,虽然知道这不是孩子的错,但关系到面子问题,还是很气闷,直到被妻子横了一眼,才愤愤地刹住了话题。
一连串的质问抛过来,舒清河脸色有些苍白,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垂着头不说话,邵燕黎很气愤地瞪舒清扬,前面那些质问也罢了,来这里是舒清扬的决定,跟清河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居然为了不引火烧身,完全漠视
舒清扬没理睬他的怒瞪,依旧很平静地低头吃饭,邵燕黎火气冲了上来,上前握住舒清河的手,说不关清河的事,是我先追求他,让他跟我同居的,我想以我的能力,要养活一个人绰绰有余
舒清河怔住了,诧异地转头看他,邵燕黎又接着说我们是情侣,是这样没错
你以为我是怕他没了工作,生活不下去吗舒父冷冷道年轻人,你知道你的任意妄为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做警察是清河一直以来的梦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曾经,父亲。在家人面前被邵燕黎紧紧握住手,有种盟誓的感觉,舒清河脸漫起晕红,轻轻挣脱了,却很认真地说我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所以为了不给大家造成困扰,我会正式提出辞职,回乡下陪外公。
清河
这一声是邵燕黎叫出来的,他叫出口才觉察到怪异,席上每个人都很平静,衬托出他的行为有多突兀,舒清河向他投来感激的笑,说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说了,离职对大家都好,走得远一些,将来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牵连到你们。
餐桌气氛有些沉默,然后舒父说我考虑。
谢谢。
舒清河说完,起身匆匆离开,舒清风见邵燕黎没动,问邵先生要不要去看一下
等我吃完饭。
吃饭比清河还重要吗
对于舒清滟的问题,邵燕黎的回复是低头喝粥,他是特意没去追的,如果主角换了阿翩,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跟上,但舒清河个性要强,又冷静,这个时候他应该希望一个人独处,不让别人看到自己颓丧的一面,所以,虽然餐桌上气氛僵硬,邵燕黎还是忍住了没离开。
好不容易食不知味地撑过了晚餐时间,邵燕黎想回房,被舒母叫住了,带他去了隔壁的书房,请他坐下后,说我先生脾气不太好,希望邵先生不要见怪。
当官的人是这样的,而且又是长辈,邵燕黎没在意,说没关系。
清河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们虽然想他好起来,但能做的毕竟有限。舒母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邵燕黎,这个三年前我就准备好了,我想乡下不管是气候还是人情都好过这里,适合他养病,可是他一直想当警察,现在他终于松了口,那我就把这个送给你,算是认证吧,今后还麻烦邵先生多担待清河,哪怕你把他看做是另一个人的替身也没关系,只要你不离开他,让他开心就好。
信封很薄,不是钱,想必舒母知道以邵燕黎的身家,普通金额他是看不上眼的。他可以从女人的字里行间品出她对幼子的关爱,但对她的措辞却不敢苟同,他从来不认为舒清河有什么问题,也许这是种爱屋及乌的感情,因为第二人格的阿翩是他喜欢的人,但现在舒母的做法却像是怕他因为清河有病而抛弃他似的,用一个很大的诱饵把他套住,言下之意,只要他不离开舒清河,那一切都好商量,哪怕把他当阿翩的替身,却不考虑清河在听了这样的话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这番话说下来,也表明了她的立场,为了不让她担心,邵燕黎接过了信封,说我会的,希望伯父不要为这件事太生气。
不管他,他发发脾气,很快就会好的。
舒母脸上流露出的微笑让邵燕黎发现,在家里作主的也许不是那位威风八面的警政署长,而是眼前这位优雅的女主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可不就是警察惯用的手段嘛。
邵燕黎告辞离开,走到门口时舒母又叫住他,说清河晚饭没怎么吃,麻烦你去厨房盛碗甜米粥给他。
邵燕黎答应了,来到厨房,盛了一碗甜米粥后,想到阿翩晚饭不喜欢吃甜食,不知道清河的口味怎样,就又选了两个糯米团,一碗瘦肉粥,看到冰箱里有腌辣椒,顺手也拿了一罐回去。
舒清河的卧室没开灯,邵燕黎还以为他睡下了,进去后,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才看到他缩在床头,双手环过屈起的腿,把头埋在膝盖上,这模样实在太像阿翩了,每次阿翩惹恼了自己,都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博取同情。
饿了吧过来吃饭。邵燕黎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把灯打开了,餐盘放到旁边的桌上。
舒清河抬起头,眼睛被灯光刺到,微微眯起,犹豫了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坐到桌前,接过邵燕黎递给他的筷子,低头小声说刚才是我失态了,很对不起,让你看到我家这些事情。
不错啊,我很少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算是一种新体验。
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解围。
刚才不是解围,我是真的那样想的。
看到邵燕黎认真的目光,舒清河一愣,筷子停在半空中,随即眉眼弯起来,说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你觉得我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吗
可是你明明之前拒绝了我的。舒清河眼珠转了转,问你现在是想通了还是想把我当替身
如果是替身还好说,可现在这种状态,他有选择的余地吗邵燕黎在心里叹了口气。
双重人格也好,二人一体也好,对他来说其实都没那么重要,他只是觉得看到清河,就像看到阿翩,不是把清河当作阿翩的替身那么浅薄的想法,而是真正在担心和心疼他,就像刚才他明知舒清扬以沉默激他,还是冲动地跳出来承认了他跟清河的关系,他也搞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只知道他不想清河受伤害,就像他不希望看到阿翩受伤害一样。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啊见舒清河虽然表情带着笑,看自己的眼神里却透着明显的紧张和担心,邵燕黎故意伸手用力揉他的头发,免费送货上门的,你是不是要拒签
签收,我签收。生怕邵燕黎会立刻收回这个念头,舒清河连连点头,嘻嘻笑道反正是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什么叫不用白不用好像他真的是货物似的,这样的说话方式也好像阿翩,见舒清河笑了,邵燕黎松了口气,附和是这样没错。
达成共识,舒清河乖乖低头吃饭,不一会儿糯米团和瘦肉粥就吃了大半,酱腌辣椒也吃了很多,甜粥却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邵燕黎在旁边看着他吃饭,对于他跟阿翩相同的口味感到惊奇,也许每个人格之间都有一定的相似度吧,他想。
饭吃完了,邵燕黎收拾好送去厨房,等他洗完碗回到卧室,发现舒清河不在,床上放了一套全新的睡衣,旁边浴室亮着灯,冲水声告诉他有人在里面洗澡。
邵燕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因为昨晚的突发事件,他和阿翩不,清河的东西都留在了旅馆里,急忙给旅馆打电话,解释了自己这两天有事,明天会回去,请他们继续保留房间。
电话打完,没事可做,邵燕黎只好选择看电视,可惜频道很多,感兴趣的很少,正无聊地转着台,舒清河从浴室里出来了。
睡衣领口没扣紧,留出颈下一抹白皙肌肤,发丝稍有滴水,舒清河正用毛巾努力擦着,沐浴完后,他整个人身上都带着湿润润的甜美感,可惜再甜也只能看不能吃,邵燕黎叹了口气。
两人眼神对上,都有些局促,还是邵燕黎先开了口,头痛好些了吗
没事了,你不问我都忘记了。
那
该死的,明明下午还聊得很投机,怎么现在卡壳了邵燕黎泄愤似的揪揪自己的头发,被舒清河清澄的眼神盯着,他的心越发慌乱,急忙转开眼神,问这睡衣是你准备的
不是,我刚才不在,可能是大哥送过来的。
特意送睡衣过来,却不跟他说在哪里休息,意思就是让他跟清河同一房间同一张床这进展太快了吧虽然阿翩是清河的另一个人格没错,但问题是现在主宰思想和身体的不是阿翩啊,同睡真的没问题吗
阿宅
被叫声唤醒,邵燕黎一时想不出解决方案,急忙拿起睡衣,说了句去洗澡后就跑进了浴室,舒清河看着他慌慌张张跑进去,门迅速关上,墨瞳里闪过笑意,轻声说傻瓜。
声音清冽柔和,像阿翩,又像舒清河。
邵燕黎的澡洗了很长时间,因为他不知道出来后,该怎么面对跟舒清河同床共枕的问题,不过再怎么拖也不能拖一晚上,最后他放弃了逃避战术,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发现卧室的灯已经关了,只亮了盏床头灯,舒清河背对着他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
邵燕黎松了口气,悄悄上了床,把床头灯关了,卧室陷入黑暗中,他却没什么睡意,为今天知道的那些真相,还有对阿翩的担心,虽然舒清河言谈举止中带了阿翩的迹象,但毕竟不是那个完整的人,那个大大方方向他撒娇耍赖爆粗口的少年。
被褥稍稍动了动,邵燕黎感觉舒清河靠了过来,像是寻求温暖似的把头贴靠在他胸前,熟悉的举动,邵燕黎想都没想,就像平时那样把他揽进了怀里。
第二天早饭后,邵燕黎告辞离开,舒清扬让祥叔开车送他们去旅馆,舒清河被父母叫去书房了,邵燕黎独自先去车里,没走几步迎面就碰上舒清风,舒清风连寒暄都没有,就直奔主题,昨晚阿翩没出现
没有。
那小骗子不知死哪去了,虽然舒清河的言谈举止,甚至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风情带了许多阿翩的影子,但终究不是他,邵燕黎很遗憾地想。
舒清风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很亲热地说那清河就拜托你了,要好好对他啊,有事尽管找我,我可是律师,而且我这个律师不是只会救人的。
难不成还会杀人吗
就算再迟钝,邵燕黎也能品出舒清风话里掩藏的深意,如果他不好好对清河,这位律师大人一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邵燕黎跟舒清风告了辞,没走几步又陆续碰上舒家其他几位成员,内容差不多,拜托、利诱加威胁,最后邵燕黎有点不耐烦了,好不容易上了车,刚坐好,旁边有人敲车窗,见是舒清扬,他实在忍不住了,等车窗一落下,立刻说放心,我会好好对待清河,绝不花心外遇家暴,所以我不会给你让我死得很难看的机会。
我只是要跟你说――听着他的发誓,舒清扬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让清河继续在派出所做事没关系,父亲快退休了,他的面子不重要,至于我,如果有人敢来挑衅,那就放马过来吧
那一瞬间,邵燕黎很坚信地肯定,这个男人没在说笑,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那昨晚的事
喔,那是警署一次突发的缴毒出击行动,我碰巧路过,都已经解决了,放心,不会牵连到清河。
想起舒清扬昨晚跟黑道头子会面的情景,邵燕黎才不相信他出现在缴毒现场是碰巧,黑道有黑吃黑,那么白道也有白吃白吧,昨晚的缴毒行动似乎很失败,如果有人为此官位不保,那能得到好处的会不会就是面前这位舒大哥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舒清河跑过来,看到他们,问你们在聊什么
交代他要好好照顾你。舒清扬面不改色地说。
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