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在微笑,大概很满意有西红柿陪葬。
铁头面有难色,不断摇头。阿拓沉吟不决,眼睛时大时小。
这道菜大概很少排到通告。
“我猜猜,西红柿与鳗鱼之天人永隔不伦恋”铁头咬着手指,不伦不类的答案。
“让我试试,应该叫愤怒的西红柿之鳗不讲理”阿拓振振有辞,这是我看过他最有主见的表情。
可惜我看不出西红柿到底是哪里愤怒了。
“依我看,鳗身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我也不甘示弱。
“答对了就是鳗身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金刀婶尖叫,金刀桑拍手叫好。
我却吓呆了,这一定是灵异事件
“大家开动吧今天晚上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在金刀婶爽朗的笑声中,我们愉快地动手用餐,我更因为答对了天花乱坠的菜名而兴奋不已。
“对了,金刀嫂,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棒的菜啊,简直跟大厨师没两样。”我用叉子戳了一大沱鸡肉沙拉到盘子里,开心地说。
今天晚上到洗衣店吃饭,真是件很奇妙的事哩。
“大厨师金刀嫂比大厨师还要厉害多啦光是从菜名就可以知道一个人创意的深浅,当厨师是很讲究灵感的”阿拓义务讲解,帮我倒了一点点未成年少女不宜的开胃红酒。
“这是真的,我老婆是最棒的,要不是她嫁给了我这开洗衣店的,现在不知道在哪一间五星级餐厅当大厨咧我们要吃这一顿饭,可得花上万把块不只”金刀桑含情脉脉地看着一旁的金刀嫂,开始说着恶心的往事。
原来金刀嫂二十多年前可是新竹美食界响叮当的人物,手艺无双,容貌也号称无双,在知名的大饭店里当厨师,饭店还打算出资送她去日本进修学料理。
但金刀桑,原本是个送瓦斯的临时工,每星期总要跑三次饭店厨房,早爱慕她已久,却苦苦没有表达的机会。
有一天,金刀桑又送了瓦斯桶到饭店厨房,看见她剁菜忙不过来,一回想,好像她常常因为剁菜花了不少辛苦时间。于是金刀桑回去后,邮购买了把金门出产的绝世好刀,苦练飞快剁菜的技巧,等待大显身手的关键时刻。
天可怜见,终教金刀桑等到了这天,她在厨房忙的焦头烂额,于是他义无反顾将肩上的瓦斯桶放下,亮出家伙,在厨房里快刀斩乱麻秋风扫落叶,什么菜都给他摆平了。
“我的名字,为了你,从今天起叫金刀。”
“金刀好杀气的名字。”
“是的,为了你,我再多一点杀气也甘之如饴。”
“刀,吃过我做的菜吗”
“我穷,吃不起,但总有一天我会存够钱,等我。”
“不必等,我去你家做给你吃。”
从那天起,她的名字就叫金刀嫂。
她挥别大饭店,走进一名瓦斯工人的小厨房,几年后,瓦斯工人开了间洗衣店,她则升格当了老板娘,还有两个孩子的妈。
真够浪漫,真够扯。
“其实我受够了大饭店的油烟,哎,你们都不知道每天要煮菜的痛苦,一点都不享受做菜的乐趣,呛都呛死了,人老的多快青春比什么都重要喔”金刀嫂慢条斯理为吴郭鱼挑刺,说”更重要的是,那些付钱请我做菜的人总以为他们的回报就是钱,却不肯让老娘自己取名字妈啦老娘为什么不可以替自己的儿子女儿取名字没道理嘛就这么跳槽到这死鬼的厨房来啦”
“嘻嘻,所以我都马让我的亲亲老婆取菜名,然后再一个一个背起来。”金刀桑怪里怪气地笑着。
我也哈哈大笑,真是个有趣的故事。
金刀嫂喜欢料理美食,又怕油烟,所以一星期只开一次炉,其它的时间不是叫外卖就是由金刀桑随便下个面,而金刀嫂的厨艺享名少数几个饕客兼洗衣客之中,例如铁头。不分贫穷贵贱,只要熟客付个三百块基本的食材费,就可以搭上一周一次、在洗衣店楼上秘密举行的豪华飨宴。
“很好吃耶,好吃到我都快流下赞叹的眼泪了。”
我竖起大拇指,然后猛嗑佳肴。
“好吃就多吃点啊阿拓,帮人家夹菜啊”
金刀桑用汤匙敲阿拓的头,阿拓赶紧帮我夹一块羊小排。
“这次居然能尝到前所未有的新菜色,真是好口福。”
铁头露出一口菜渣卡的到处都是的牙齿,幸福地笑着。
吃吃喝喝,再配上乱七八糟的谈话,这顿神奇的晚餐大概吃了一个小时半才结束,从聊天中我知道了金刀婶的两个儿子在两年前都到外地念书,一个去高雄餐饮学校接受磨练,一个则在台大念书,都是令两老相当骄傲的家伙。
我也知道了阿拓为什么知道这里的原因。
“阿拓啊,他是个热心过头的家伙,平常他来洗衣服的时候就会跟我抬杠啦,哎哎有一天他拿了件羽毛衣来洗,楼下的电视正好坏掉,他看见我在那里乱拍乱搞的,阿拓就很阿沙力说这种小东西交给他行了,果然他把电视抱走后,隔天再抱回来就好啦,就这样熟了起来。”金刀桑说起阿拓时,表情可是称赞到极点。
等一个人咖啡3
“阿拓你会修电器喔”我随口问问。
“不会啊,那是开租书店的两撇修的,他什么都马会修,超厉害。”阿拓说,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阿拓你才厉害,有谁会知道一个开漫画店的老板很会修电器”金刀婶帮阿拓夹了一块鲜笋。
是的,阿拓最厉害,谁会知道洗衣店楼上会有这样的美食。
吃饭的过程里让我最高兴的是,老板娘并没有因为煮了精致丰盛的大餐而订下许多繁文缛节,例如应该先吃什么菜还是红酒应该什么时候喝等,一切都让我们吃的随性自由,愉快的很。
“谢谢你们,今天让我大开眼界,大快朵颐啰。”我笑的跟个白痴一样。
“别这么说,以后欢迎常来啦我老婆菜都马买很多。”金刀桑露出耀眼的金牙笑道。
“对了,你们等一下要去哪里约会年轻人现在都直接去汽车旅馆呴”铁头摸着肚子问道。
“约会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啦”我有点摔倒,还汽车旅馆咧,距离我的世界真是太远太远。
“吼铁头你不要乱说,如果阿拓的女朋友跑掉你以后就别想过来吃”金刀婶警告胡说八道的铁头。
“现在才八点半,思萤你等一下要赶着回家吗”阿拓赶紧岔开话题。
“没啊,你有想到要干什么吗”我无所谓,说实在的我神经也蛮大条,只想着好不好玩,没想到男女之间的邀约可能都意味着什么,但坦白说,阿拓那种憨到不行的个性也很难令我将他想太多。
“来来我家我唱卡拉ok给你们听”铁头显得很兴奋,拍拍自己的光脑袋大叫”然后让阿拓的女朋友见识一下我苦练多年的少林寺铁头功,很恐怖喔”
我吓了一跳,然后我一点也不想见识少林正宗之铁头卡拉ok的表情被阿拓察觉,于是阿拓清清喉咙,说”思萤,等一下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啊。”我赶紧说好,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最近在上什么电影。
于是阿拓付了三百块,带着我高高兴兴地挥别神秘的美食洗衣店。
等一个人咖啡1
“去看哪一部电影啊去国际还是去金像奖还是去新复珍看二轮的”我坐在阿拓后面,迎风问道。
“今天比较晚了,改天我们再到电影院看,今天先带你去一个超屌的地方”阿拓很高兴地说,机车就这么经过国际电影院,钻进一条馊水桶跟垃圾桶堆得到处都是的小巷,然后是几间招牌摇摇欲坠。
我不禁开始幻想,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么阴森森的小巷里,恐怖的吸血鬼随时都会从垃圾桶掀开跑出来吓人,而鬼鬼祟祟的阿拓说不定是狼人,等一会儿月亮从乌云里露出来他就会开始变身
“到了。”阿拓将车停在一栋破旧的老公寓楼下,放眼四周只有几只流浪狗在
交配,不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相信你是好人。”我拍拍阿拓的肩膀鼓励他要当个好人,虽然这地方够恐怖了。
“我知道啊。”阿拓听得一头雾水,将机车停好,领着我走到一个开放式的悬空楼梯,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去。
那楼梯生锈斑驳,我每踩一步都觉得自己内力惊人,快要将脚底下的铁板踩穿,真是步步惊魂。
“我们要去哪里你住这里吗”我从上往下看,哇,大概走到第四楼。
“这里那么棒,我怎么可能住这里”阿拓说,却从背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插进门锁孔里。
不是他住的地方,他却拿了一把钥匙开门
门开了,阿拓摸黑将灯打开。我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房间乍看之下跟一般住家没有两样,杂物与日常用品堆得到处都是,但我注意到摆在客厅的沙发很大很宽,我用手一摸,说不上是什么质料,但可以感觉到相当柔软舒服,然而这沙发却也不是一味的松软,里面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填充物,或许是乳胶之类的东西吧,挺有弹性。
“好沙发。”我自然而然就坐下,拍拍真皮表布。
然后我发现这客厅没有任何电视,四个角落却有直立式的环绕音响,怪唬人的。
哥哥有时候会跟朋友借一些音响杂志或计算机杂志回家看,我偶而也会翻翻,看着那 四座直立式音响上的品牌名称立刻发觉是高档中的最高档。
我一抬头,墙壁上缘还装有小型的悬吊式喇叭,正上方更有一台投影机。
但最叫我惊异的是,除了地板,房间的墙上都贴满了可以吸音的泡绵隔音板,这地方的主人一定是个大行家,要不就是个常在家里开技安演唱会的大嗓门。
“想看什么虽然这里的dvd当然没有院线电影那么新,不过真是多到不行、看都看不完,来,一起挑一片吧。”阿拓走到一整面排满五花八门dvd跟vcd甚至d与录像带的影片墙前,专注地检视。
我火速跳了起来,兴冲冲走到阿拓身边一起挑片。
好莱坞电影、欧洲艺术片、东南亚歌舞片、各国恐怖片、百老汇舞台剧、台港片、奇奇怪怪纪录片、甚至是未成年不宜的丹麦爱情动作片等应有尽有,但我发现影片虽然多到泛滥,但排放的方式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可言,要日期没日期,要种类不种类,一时之间我也不晓得想看些什么。
“真不知道要看什么,你出选项我来决定吧”我说,这里真是个眼花撩乱的宝藏库啊
“好啊,一,哈拉猛男秀,二,绝命终结站,三,卧虎藏龙,四,猎杀u571。”阿拓抬头看看我。
“听说绝命终结站很恐怖,你看过吗”我问。
“没啊,那就这部吧”阿拓抽出dvd,将它放进墙角的高级影碟机里。
垂挂式的投影布慢慢下降,阿拓小心翼翼控制客厅的灯光,调暗。
此时我一屁股摔在沙发上,乐得大叫”好棒的视听间可惜就缺饮料”
阿拓猛拍自己的头,好像里面的电路板给放歪了似的”也对,居然忘了,我去看冰箱有没有喝的吧。”说着就去一旁的厨房开冰箱,投影机正放着片头的预告片。
“阿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你朋友的吗”我接过阿拓递过来的可乐。
“对啊,他是个黑道大哥,一个人住很寂寞的,所以我有时候会过来跟他看电影,他啊,虽然看起来很凶,但谈到电影却是个一百分的影评跟影痴哩。”阿拓打开手中的可乐,说得理所当然。
“乱讲,说真的啦。”我锲而不舍递追问。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阿拓狐疑地看着我。
“黑道大哥住这里你有他的钥匙”我张大嘴巴。
“他外号叫暴走死神,听说在南北二路都很有名的,年轻时也上过通缉犯的排行榜喔,不过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