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涂鸦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笑地说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你还没有学会温柔呢
涂鸦的力气很大,他的脸慢慢地俯了过来,在这张脸被无限的放大后,他吻住了暴暴蓝的唇。起初是轻轻的,然后他变得很粗暴,像是要把暴暴蓝整个吞没一般。暴暴蓝用力地抓住涂鸦的背,她快要窒息了,眼前全是星星。她很想推开他,可是没有力气。就这样,涂鸦把她一把推倒在床上。
一颗,两颗,三颗涂鸦压在她的身上,轻喘着气说,你的衣服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扣子
我奶奶死了。暴暴蓝睁大眼睛,气若游丝地说。
人都是要死的。涂鸦把暴暴蓝的头掰正了,看着她的眼睛哑着嗓子说,有一天我们也要死,所以,要及时享乐。
涂鸦的眼睛真是好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深邃迷人。暴暴蓝昏头昏脑地问这些日子,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呢
涂鸦不答,而此时,暴暴蓝的衬衫已经被他解了开来,他的手掌探进去,放在暴暴蓝的小腹上,那天天握画笔的手掌带着有摩挲感的冰凉的温暖,然后,游走。
然后,他叹息说小暴,你真瘦得不可开交。
房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打开的。开门的人是西西,她拎着一大袋子的食物站在门口,看着正躺在床上的暴暴蓝和涂鸦,像化石一样一动不动。
暴暴蓝慌乱地坐直了整理衣服。
涂鸦气急败坏地呵斥西西说同志,进屋要敲门,你妈妈从小没有教过你吗
西西一语不发,而是顺手拉亮了房间里的灯。那灯泡是一百瓦的,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也照亮了她自己。暴暴蓝很快就发现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面皮薄的小姑娘,看样子她并不怕涂鸦,她看着涂鸦的眼神里充满了捉奸在床的愤怒和指责。
最重要的是,她有这里的钥匙。暴暴蓝和涂鸦最亲密那会儿,也没有拥有过这种特权。
看完没有涂鸦问西西说,你他妈要是看完了出门的时候请顺手带上门,我们还要继续呢
西西不动,胸脯上下起伏。
动的是暴暴蓝,她下了床,背好包,出门。
身后传来西西的尖叫和一声巨响,如果没有猜错,是涂鸦踢翻了床头装着很多画的那只大木桶。
她以为,涂鸦不会来追她。可是她竟然猜错了,下楼后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了涂鸦喊她的声音,他说喂喂喂
暴暴蓝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涂鸦追上来说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暴暴蓝看着路边一只很脏的垃圾箱说。
其实,我跟她也没什么。涂鸦说,又其实,我天天都去那个网站
涂鸦。暴暴蓝转过头去看着涂鸦俊美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缘分已尽。
涂鸦不耐烦地说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净整这些玄的
就算是吧。暴暴蓝说,不过你不懂也没关系,因为没有必要懂了。
切,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白痴。行了吧暴暴蓝说。
休战。涂鸦的手圈过来,继续做我女朋友,ok
no。暴暴蓝把头摇起来,坚决地说,no,no,no。
你要记住,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涂鸦威胁她。
暴暴蓝就笑了起来,她一面笑着一面转身离开。她真的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涂鸦没有再跟上来,暴暴蓝就这样笑着离开。笑着走到了公车的站台,笑着挤上了公共汽车,谢天谢地,满车都是人,拥挤不堪的车厢终于让拥挤不堪的心事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一直到车子开到终点站,暴暴蓝才发现这不是自己想来的地方。或者,自己根本也不知道自己想到哪个地方。在陌生的城区茫然四顾的时候,手机响起,是黄乐,在那边激动地说稿子看完了,不错咧,就是结尾你会不会觉得残酷了一些啊,就那么干脆利落地死了要不我们碰个头商量一下
什么叫残酷暴暴蓝气呼呼地问黄乐,你到底知不知道明不明白懂不懂什么叫残酷
黄乐给她问蒙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干吗呢,心情不好
是暴暴蓝咬着牙说。
那再来印象歇会儿。黄乐说,我和陶课正好都在。
陶课
自从他上次陪她到医院挂水并送她回家后暴暴蓝就再也没见过他,但奇怪的是他的样子在脑海里却一直很清晰,不像黄乐那张大众化的脸,稍不留意就想不起他的模样来。
哦。暴暴蓝说,可是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你到底怎么了黄乐开始不耐烦。
不要你管暴暴蓝冲着电话大喊。
在哪里呢这响应该是陶课,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带了磁性的温柔,不像黄乐,总是那么毛毛躁躁。
十七路终点。暴暴蓝说。
你跑到那荒郊野外干什么
因为我没有地方去。暴暴蓝对着陌生人倾诉。
好吧好吧。陶课说,你就在站台那里等我,我开车来接你。
暴暴蓝挂了电话,到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包香烟和一包火柴。烟瘾是在替黄乐写长篇的时候变大的,写不下去的时候,就非要抽上一两根。暴暴蓝抽烟从来不看牌子,杂乱无章地抽着,把烟灰弹到窗外,把烟盒撕得细细碎碎地从抽水马桶里冲掉。不过现在,她不用再担心任何人因为看到她抽烟而伤心了,肆无忌惮的代价,是永远地失去。
当暴暴蓝靠在站台的铁椅子旁抽完第二根烟的时候,陶课到了。他打开车门向暴暴蓝招手,暴暴蓝把烟拿在手里坐进去。他看着暴暴蓝笑了笑说怎么,美女作家的样子这么快就出来了
去银行。暴暴蓝说。
黄乐在等着。
让黄乐见鬼去
陶课吸吸鼻子说也是个好主意啊。
银行里,暴暴蓝当着陶课的面取出了那五万块钱,密码就写在存折的后面,是暴暴蓝的生日。暴暴蓝一张一张地数着那些钱,她从来没有数过这么多的钱,站得腿都发麻的时候才终于数完了,五万,一分不少。
黄乐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打完陶课的打暴暴蓝的,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按掉了。
陶课终于问哪来这么多钱写稿子挣的
这不是我的钱。暴暴蓝把钱装到背包里,然后对陶课说,你能替我找家宾馆吗,我今晚没地方可去。
陶课吓一大跳的样子,不过却饶有兴趣地说你真是个谜一样的女孩儿。
不要太贵的。暴暴蓝说,安全一点的地方。
陶课把一只手放在下巴上,一只手指着她的背包说说实话,你带这么多钱,到哪里都算不上安全。
那怎么办
要知道现在离家出走不流行了。陶课说。
你不明白的。暴暴蓝把背包紧紧地抱在胸前。
真不打算回去陶课问。
嗯。暴暴蓝答。
那好吧。陶课下定决心一样地说那就到我家将就一晚吧。至少,我不会打你这五万块钱的主意。
我怎知暴暴蓝说,我们还是陌生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倒。陶课说。
那好吧。这回是暴暴蓝下了决心,我去你家。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鬼主意,当心我要了你的命。
怕怕。陶课说,你可千万别像你小说里的主人公那么暴力。拿把菜刀跟在她男朋友身后追。
你看过我小说
废话。陶课说,我要做发行,岂能不看。
那黄乐的意见呢
你看着办喽。
呵呵。你比黄乐狡猾多了。暴暴蓝说完,再次坐上陶课的车。她把背包紧紧地搂着,头靠到椅背上,用无限疲惫的声音对陶课说我很累,我想睡了。
那就睡吧。陶课说,我家挺远,要开一阵子的。
好多天没有睡好觉了,暴暴蓝头一歪就真的睡着了。她在梦里遇到了奶奶,奶奶还是穿着那件暗蓝色的褂子,笑起来一脸金黄色的皱纹,她对暴暴蓝说你把牛仔裤脱掉吧,女孩子还是穿花裙子更漂亮呢。
暴暴蓝惊喜地迎上去说奶奶,哦,奶奶。原来你没有走。
我走了。奶奶说,我真的得走了。
等等,暴暴蓝说,我想知道你恨不恨他们
奶奶摇头笑。
可是奶奶,暴暴蓝说,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他们。
奶奶又笑了我真的要走了,你记得要坚强,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奶奶的笑容就隐没在空气里。
奶奶暴暴蓝惊呼,然后她醒了,她睁开眼看到正在开车的陶课,腾出手来递给她一张纸巾,用和奶奶一样温和的声音说你做梦了吧,我听到你在喊奶奶。
暴暴蓝把纸巾贴到面颊上,纸巾很快就湿成了一小团。陶课见状又递了一张给她,暴暴蓝悲从中来,终于在陶课的车上掩面大哭起来。
会过去的,我向你保证。陶课把车停到路边,伸出手来,在空中迟疑了一下,终于慢慢地放下来,轻轻地拍着暴暴蓝的背。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终于一无所有。暴暴蓝把又一张弄湿的餐巾纸扔到窗外,喃喃地说。
第九章 盛夏的果实
百无聊赖的午后
爱上一张纸
我用白色的蜡笔费力地涂抹
描绘
到了最后才发现
这不过是一场
发生在自己与自己之间的
徒劳无功的角逐
蓝顶大厦3903房间。
苏诚从后面环住优诺,下巴抵着她的长发,轻声说暑假跟我回苏州好吗我十七楼的小公寓已经装修完毕,就差女主人了。
这已经是苏诚第二次来,从饭店三十九层的窗口看出去,是整个城市仿若永恒不灭的灯火。优诺回过身来,笑笑地看着苏诚说可是这个暑假我真的有事,七七就要复学,我答应替她把功课都补上来。
他给你多少钱苏诚问。
谁
七七的父亲。
呵呵。优诺放开苏诚,到沙发上坐下说,要知道这并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苏诚不明白。
你见了七七就知道了。优诺说,她是个寂寞的孩子,她需要我。
这是什么道理苏诚抚额叹息说,我也是个寂寞的孩子,我也需要你呢。
苏诚你七老八十了别赖皮优诺笑他。
你也知道我七老八十啦,苏诚在优诺的身边蹲下说,那你还不快点嫁给我,忍心让我一直唱单身情歌啊
讨厌优诺伸手打他说,有你这样的吗,求婚也不正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