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摇完后就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把眼泪擦干后走出门,从旋转的楼梯上看下去,我看到一张相当熟悉的脸,曾炜还是曾伟
我懒懒地走下去。他很欣喜地站起来,看到我一脸的不高兴,马上又为自己辩解说你的手机一直没开机。
没充值。我说,开了也没用。
很多天不见你。他说,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我真的很想见你。你爸爸挺和气的呢。
呵,我爸爸。
对了,林涣之呢,我左顾右盼,林涣之去了哪里
你真不回去念书了吗他问我。
你好好看看四周,我说,我还有必要念书吗
我一直听说你家很有钱,可是,他笑了,我认为这和你念不念书没有太大的关系,你说呢
别说无聊的话了。我在他对面坐下,省省力气。
叶小寂。他说,我真的很想念你。说完,他的手放到我的膝盖上来。
我看着他笑了笑,他像是被鼓动了一下,手又过来握我的手,我突然恶作剧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他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跳得老远,脸变得通红而有趣,林涣之和伍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林涣之用严厉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然后问我怎么回事
男生拎起他的包落荒而逃。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涌出了泪水,笑也止不住,泪也止不住。我一边哭哭笑笑一边想我真的是疯了,我一直就是一个疯子,我需要一个医生,一个来拯救我的大慈大悲的医生。
哪怕,是麦子。
林涣之走过来,他抱住了我。我开始在他的怀里颤抖,一直一直不停地抖。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对我说七七,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结婚。我说,和麦子结婚。
呵呵。他笑,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她。
可是你喜欢不是吗我说,我不想成为谁谁谁的累赘。
林涣之让我坐下,伍妈倒来了茶,是林涣之最喜欢的龙井,茶雾袅袅中林涣之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七七,我不希望你介入到我的感情生活。有一点你也必须清楚,我不结婚,并不是因为你。
可是麦子说是,所有的人都会说是
我是你父亲,你就不能为我受点委屈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我根本没想到林涣之会如此和我说话,虽说这些年做一个父亲他尽职尽责,但是,他从没要求过我尽一丁点女儿的责任,我从不喊他爸爸,他也没有怪过我一丁点儿。
可是
婚姻对我而言是绳索。林涣之说,在领养你之前,我结过两次婚,每一次都是匆忙而痛苦地收场。我不想再走进婚姻,如果说你可以是我的挡箭牌,那么七七,你替我挡挡也是理所应当的对不对
说真的,这种平起平坐的对话让我震惊。
这就是你领养我的原因吗我问他。
你说对了一半。他说。
那还有一半呢我追问。
你得自己去体会。他说。
我恨你。我说,你的自以为是的爱心毁了我的一生。
我知道你一直这么想。林涣之说,我当年没有选错,你的自以为是一点也不比我差,我俩惺惺相惜,注定有缘相遇。
我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我才说我要出去读书,法国,美国,澳洲,哪里都行。
我考虑。他承诺我。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会一直充满热切的期待。
他又笑了,问我何时学会文绉绉的说话
你该问我何时起已经长大。我说,我已经十七岁了,很快会十八,十九,二十。我会恋爱,会嫁人,会离开你,你应该早点做好这样的准备。所以,提前赶我出门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被我的话深度击中,埋着头无力地朝我挥挥手示意我离开。
我离开,上楼。开机,上网。
伍妈随即上来,探进半个头,对我说七七,你要是再闹事我就用皮鞭子抽你
我知道伍妈不会,她很爱我。我跟她女儿同一天生日,她做了好吃的,总是一式两份。要是逛街看到漂亮的衣服,会买两件。我朝她吐吐舌头,她对我说你爸爸很伤心。你很过分。我要回家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再见。我手飞快地敲着键盘,头也不回地说。
她替我关门,声音当然很大,我耸耸肩,也不回头。
我进了城堡,那是一个我常去的网站,是一个个人网站,访客非常的有限。它最初吸引我的是它的名字,全名叫小妖的金色城堡,几乎全黑的背景下有一座小而金色的城堡,旁边是一行浅浅的小字有点寂寞,有点痛,有点张扬,有点不知所措。有点需要安慰。那么,点开它,有点美。
这些有点仿佛我都有,所以,我成了它的常客。
版主叫优诺,一个笑容甜美的女生,读大学,学的是中文。听说还出过书,她的文字很美。有时看她写的文字,我会莫名其吵的掉下泪来。知道我和她在一个城市后,她的网站对我就更多了一层亲切感。
今晚,布衣不在,优诺不在,暴暴蓝孤独地呆在聊天室,见我进去,送过来一个龇牙裂嘴的微笑。然后说坏坏的妖精七七,你气坏了布衣
布衣,他在哪里
他在夜风里等你三小时,现在回家痛哭去了。
嘿嘿。我说,暴暴蓝你莫受他骗,他放我鸽子,我连他影子都没见
网络法官我不做。暴暴蓝摇着头说,快去看我新作
不去不去我不去。我说,我讨厌你的文章里全是一个男人的影子,没出息没劲没刺激。
妖精七七是弱智。
骂得好。
妖精七七是神经病。
骂得妙。
妖妖七七没良心。
一点儿没错。
暴暴蓝一直一直地骂下去,我就这么一直一直没有自尊地应承下去。直到她骂够了,停了下来,聊天室里静悄悄的。我的手指离开键盘端水喝。
暴暴蓝忽然哇哇大哭。
我问她真哭还是假哭
真哭。她说,就要高考了,可是我什么也不会。
你不是会上网吗她骂我那么久,轮也轮到我报仇了。
我想自杀。暴暴蓝说。
吃安眠药比较不痛。我建议。
我想象张国荣那样从楼上往楼下跳。她说,死前飞一把,也够浪漫。
那捎上我。我说,我陪你一起跳了算了。
再带把降落伞,暴暴蓝咯咯笑起来,我们没死先把咱妈吓死。
我没妈。我说。
我叛逆那会儿也总这么说。暴暴蓝说其实有妈没妈也没啥两样儿。说完,她下线了,留下一个孤独的我。网上到处都飞着怀念张国荣的帖子,我点开他的一首3来听,是我所不熟悉的粤语,一个寂寞而深情的男声。他们说,他有抑郁症。
麦子说过,我也有可能得抑郁症。
我恨麦子,这个看似温柔体贴的女人,恨她对我恶毒的诅咒。
我一定会报复她,迟早。
外面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我就知道,他又出去了。这个家对他而言,不过是旅馆和饭店,我跑到阳台上,看着他的车毫不留情地绝尘而去,忽然恶毒地想,让他开得快些再快些,如果他出了车祸,如果他断胳膊断腿,如果他永远回不来
我担心我前世一定是个恶人,不然我的心里,怎么会常常冒出这种恶毒的心思,它仿佛来自一个神秘幽深的洞穴,如深红色的丝线慢慢无休地吐出,再将我自己缠成一个不能动弹的茧。
当然,这都是幻想而已,上帝对我,从来不曾有过任何的承诺和眷顾,他把我随心所欲地丢在一个地方,然后完全不负责任地忘掉我的存在。
夜安静得让人发疯。我裹紧了衣服看暴暴蓝的新贴。她没有写张国荣,她在写她自己,写她和某个男人的冷战,写得让你心酸和绝望。我没有对暴暴蓝说实话,其实我是喜欢她的文字的,她根本用不着读书,她可以去当作家。当作家就可以养活自己,我一直记得她在一张帖子里说过我一路狂奔,渴望在拥挤匆忙的人群里找到一个和我相似的面孔,她有和我相似的命运。我可以在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生命的参照,何去何从,不再那么仓皇。
她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其实一直都在潜意识里寻找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那个人或许是我的母亲,或许是我的父亲,他可以告诉我,我究竟来自何方,应该去向何处。
只是这种相逢总是在黑夜的梦里,隔着伸手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当我醒来,是林涣之给我的一个华美的世界,我在这个世界里处处碰壁狼狈不堪顾虑重重最终伤痕累累,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这不是我想要的金色城堡,我从六岁的那一年穿着公主裙随林涣之跨进他的家门那一刻起就深深地知道。
第二章 暴暴蓝
绽放
我一直努力地在绽放
想象一朵花
开得诡异而丰满
可是
荒凉的诺言让我一次次半途而废
如果你责备我
请忘记我妩媚的眼泪
暴暴蓝走出学校的大门的时候,天是灰色的。
四月里居然有如此灰色的天。真是让人绝望。春光像藏匿在玻璃球里的鲜花,只能盼望无法触及。暴暴蓝一面走一面跟自己在挣扎,到底是回家,还是去涂鸦那里呢
正在这时,班主任从校门里一路追出来,大着嗓子直喊倪幸,倪幸,你等等
暴暴蓝想了很久才停下脚步,是叫我呢,对呢,自己叫倪幸,可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会那么的陌生
倪幸老师气喘吁吁地说一晃眼你就不在了,好不容易才追上你。你看看这篇文章是不是你写的
老师手里拿着一本很流行的时尚杂志,这杂志班上很多同学都喜欢看,封面上有一行醒目的大字我们的高三是场甜美的骗局。
老师愤怒的手指此刻就愤怒地指在上面。
是。暴暴蓝说,是我写的,怎么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师把她拉到一边说,什么叫骗局你这些古里古怪的文字都是从何而来你知道这本书有多少同学在看吗你知道影响会有多坏吗要是被校长知道,一定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