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惊慌状,低头回道”奴婢死罪。奴婢才疏学浅,只会写成这样,奴婢死不足惜”
”罢了。”文泽一挥手,眼中已有隐隐笑意透出,”宫人中能有你这样,也算不错。你,就留下御前当差罢。”
我暗自窃喜,忙轻声道”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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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十六 救赵1
十六 救 赵
我刚被文泽留下,正一心服侍他批阅奏章时,遇见良妃送甜品进来。她看见我,脸色先是一怔,后又一冷,眼中有亿万只冷箭尖锋的寒光闪动。我知道她想什么这御书房,全后宫只有她一名嫔妃能随意进出,是她平日夸口谈资,现在看见我这个曾被文泽宠幸过的女子,她心中岂会安心
我这样想着,却忙着对她行礼如仪。
良妃那一张寒脸转向文泽时,马上笑意吟吟。她娇滴滴坐上文泽大腿,笑道”皇上,您这里又有新添的宫女”
文泽看了我一眼,笑道”柳荷烟是母后新赐与朕当上差的。爱妃,你今日为朕做的什么”
良妃一面娇笑着让他猜,一面看了素金一眼。素金正端着一个紫檀木的托盘走近我,她接过良妃的目光,突然就丢开手去碗盘顿时摔落于地,一碗甜汤连汤带水四处飞溅。素金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皇上,娘娘恕罪,奴婢好好地将汤交与柳荷烟,是她没接住。”
我暗暗长叹,慢慢跪于热汤之中,低头缓缓道”确是奴婢不小心。请皇上、娘娘责罚奴婢一人。”
文泽还未出声,良妃已快哭出来声来,在文泽身上撒娇发嗔道”臣妾为着炖这碗燕窝,一宿没睡。皇上,您一定得好好责罚这奴婢”
文泽皱了一下眉头,带着满脸的冷然,淡淡道”柳荷烟你自己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我陡地心冰冷,俯首回说”便请皇上处死奴婢。”他既爱屋及乌,我自无话可说。成心中爱人之美,于我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阳光透过远远的半开着的窗棂,将那雕花图案的影子如烙在地上,一枝一叶,根片分明。木槿零落,芍药艳紫不再,荷花败在水中央,我心凄凉。远处天是极高极蓝的,象是头顶上方的一汪绝望的水,可以让人溺毙其中。
文泽目中那潭寒水,也正有一种可以淹毙人的深寒,他冷冷地看着我,淡淡道”本来你罪不至死,你得罪朕,朕还可饶你,现在得罪朕的爱妃,朕只有处你一死。”
”皇上圣明。”良妃娇笑。这个以”冷”著称的嫔妃,声音娇媚到竟似可以沥沥地拧出春水来。
”皇上圣明。”我也笑。人死如烟灭,文泽成全我不再受相思煎熬。
文泽吩咐李福去拿鹤顶红,想了一想,又淡然地吩咐道”黄胜,你去禀奏太后娘娘,就说娘娘赐给朕的宫女柳荷烟,因触犯朕的爱妃,已为朕赐死身亡。”
良妃脸色大变,一下子从文泽身上起来”等等皇上,处死一个奴婢,还须得禀奏太后娘娘么”
文泽淡淡道”别的奴婢当然不用,但她是母后赐的人,原该呈奏母后知道。”
良妃脸色速变了几变,最终笑道”请皇上息怒,臣妾也觉得柳荷烟罪不至死,便看在臣妾面上,便免她死罪罢。”
文泽笑了一笑,却轻喝我,道”柳荷烟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抄御书房全部书籍一遍,以敬效尤。”
”是。”我以首触地,暗自悲叹。
御书房藏书数千部,全部抄完,工作量之巨,常人难以想象。之后,我白天要服待文泽,抄录一事只得晚间文泽睡后进行。好在并未规定完成时间,可边抄边读。我自恃从小阅书无数,但皇家藏书,又岂是民间可轻易看见才过十来日,便不再觉苦累,反而乐在其中,整日喜气洋洋。
同嫔荣萼儿两人本为我做回宫女而惋惜,见我自得其乐,也不再多说。均表示待我之心,同前一般无二。及至后来,萼儿反求我打探文泽之事。我只捡能说之事与她。同嫔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帮其父复官,千万感谢,她赠我以财物,我全散于其他宫人。
自那日献计后,文泽处理政务之时,偶尔竟会问我意见。有人便以”宫婢干预朝政”之名暗告太后。我回说”奴婢怎敢,只皇上罚奴婢抄书,奴婢略记得些内容。恰有相似之事,皇上问起,奴婢讲与他听。”
事实如此我从未直接说过任何建议,有想法只借书中故事道出。他听后自会引经据典,分析考虑再颁旨意。
躲过一劫,但我还是惊出冷汗。
这日,文泽刚上朝,赵嬷嬷便过来找我。她假借太后之名,将我带至一僻静处,慌乱道”荷烟,此次你无论如何得帮我儿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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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十六 救赵2
莫非他与同嫔事发我的脸立时吓到煞白,颤声道”赵将军”
赵嬷嬷急道”昨晚风儿被秦都统拉去烟花之地吃花酒,不巧让成王爷的兵捉住,上报皇上,说风儿嫖妓。皇上一向痛恨朝臣青楼宿娼,此次解释不清,只怕他有牢狱之灾。”
我却放下心来,抿嘴笑道”只吃花酒也没什么,说明便是。何必紧张至此”
赵嬷嬷跺脚道”虽然我儿并未嫖妓,但皇上哪里肯信还请姑娘与我老婆子想想法子。”
她怎么来求我,真是急病乱投医我奇道”嬷嬷想急糊涂了么,您就算不去求太后娘娘,宫里还有多少主子在那里,怎么来求我这个小宫女荷烟人微言轻,又能说上什么话”
赵嬷嬷强笑道”我虽老,却并不糊涂。别的事自去求太后。但此事若让太后知道,不但不会说情,只会罚得更重。皇后的话皇上向来听不进去,良妃娘娘也不肯帮我。所以只有来求姑娘。虽说姑娘现在只是个宫女,可老身知道你聪明机智,目前又常侍皇上身边,深得皇上信任,皇上连处理军国大事,都时会听取姑娘意见若姑娘肯在皇上面前出言救我风儿,老身将终生感激不尽。”
我大急,跺脚道”荷烟一介宫女,又怎敢协助皇上处理国事请嬷嬷不要听人胡言。”急急说完,看她一脸焦虑,又禁不住心软,又劝道”皇上打小与赵将军一同长大,想来最是了解将军的为人。当官的又有谁不去去青楼又有什么打紧”
赵嬷嬷犹疑半响,才下决心道”姑娘不知道,宫里原有个主子来自青楼,进宫后狐媚惑主,惹出一场惊天风波因此太后娘娘与皇上视青楼女子为洪水猛兽,严禁朝中大臣宿娼,违者严惩不怠。风儿不巧正撞上枪口”
说至此处,她却不再继续。
又是狐媚惑主么我试探道”嬷嬷说的可是林媚儿”
赵嬷嬷脸色大变,她看着我,眼中出现与当日春菱一样的骇怕神情。她左顾右盼,见并无他人,才轻声道”姑娘怎么知道她”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笑道”宫中哪有秘密可言,嬷嬷如要我想法子让皇上信赵将军清白也无不可。但荷烟想与嬷嬷做笔交易,请嬷嬷将媚儿姑娘之事与我细说。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赵嬷嬷十分为难。
我微微笑道”您老可多考虑,荷烟不敢强求。”
赵嬷嬷长叹口气,道”就是再死上十个风儿,老身也不敢告诉姑娘那主子的事情。姑娘不愿帮风儿也就罢了,这原是风儿的命。只可怜我年过半白,现在倒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不再说话,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去。
我心也是一酸,忙叫住她”嬷嬷且慢,不说就不说罢。荷烟愿意帮您救赵将军一命。”
想起一个故事,正可以帮赵风说服文泽。于是与她细细说了,她欢喜而去。
那日入夜,文泽在书房夜审赵风。通臂巨烛将房内照得亮如白昼,文泽已是一脸薄怒,但他的语气,依然是淡的”朕给你一个当面呈辩的机会,说罢。”
”奴才确未宿娼。”赵风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振振说道”奴才确未宿娼,就象皇上确未犯弓虽女干罪一般真实。”
众人惊呆,满目均是骇然。文泽的皱头刚一皱起,李福早已抢先大喝道”大胆赵风”
赵风脸虽跪于地,却脸无惧色,犟着头颈道”奴才的娘说,曹操说过,男人都可能罪犯弓虽女干,但不是每个人都会真正去弓虽女干别人因此奴才就没宿娼。皇上您是明君,奴才一说,您就明白。”
”朕明白什么”文泽愕然,一头雾水地吩咐”传赵嬷嬷过来。”
我更是诧然,好好一个故事,怎么被赵风说成这样,谁知事情还没有完赵嬷嬷过来,向上叩了一个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古代战国三国时期”
文泽目中分明有笑意,嘴角却未扬起她却不觉仍说道”那时有个叫曹操的老头,有日他手下捉了一个人,那人家中只有刀,却并未弓虽女干别人。曹操不信,要杀他,那人灵机一动,大叫说,您也犯了弓虽女干罪。曹操不信,为他何故。那人说,您是男人,有刀,当然也犯了弓虽女干罪。曹操一听,觉得有道理,有放了这人。皇上圣明天子,自会相信赵风不会做出宿娼嫖妓之事。”
老天我心暗呼一个赵嬷嬷,一个赵风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文泽若能明白,才是天下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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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十六 救赵3
果然,文泽冷笑道”朕不明白,朕与母后如此信任你母子,赵风却做出此等事,定要严罚。”
赵风偷看赵嬷嬷,赵嬷嬷偷眼望我。文泽看见,心下了然,冷冷一笑”如果柳荷烟能解释清楚,朕或可改变主意。”
赵嬷嬷马上求我”荷烟,你快讲那故事给皇上听罢。”
我大窘,脸飞红。这故事原是三国时期,曹操有段时间不许国人宰杀猪羊。下令收缴各家私有铁器。一日,某人被发现家有菜刀,官兵捉至曹操面前。曹操定他私杀牲畜罪,那人叫冤。曹操说,你家有菜刀,难道未杀牲畜那人机灵一动,便道这么说丞相也罪犯弓虽女干。曹操奇怪,问其故。那人说,丞相身带可弓虽女干之物,难道未犯弓虽女干之罪曹操一笑,放过此人这故事讲与赵嬷嬷听尚可,当这么多人面,怎么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