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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坛风云录 第31节

作者:恩顾 字数:17669 更新:2021-12-22 17:24:37

    作者有话要说就虐到这里摔

    95、死里逃生

    初七的上午,废厂楼仍旧被警方拦住,禁止无关人士进出;而打算盖新厂楼的空地上开始蓬勃地热闹起来,陆续有运送建筑材料的车辆来回,卷起黄土尾气;工人也逐渐多了,人们在工作间隙闲聊,总会伸手越过那堆偌大的集装箱,遥遥指向远处的旧厂楼,无关痛痒地议论纷纷。

    坟堆一般的集装箱黑压压地坐落在每一个人的眼前,却始终进入不了任何人的思维视野,一些较新的铁皮被雨雪浸泡得晃晃发亮,而在灰尘堆积的一些凹缝处,冒出了一层明亮的嫩绿,不知是苔藓还是青草。

    午后,一串警车毫无预兆地拖着刺耳的警笛闯进空地里,警察围着集装箱拉一圈警戒线,驱赶开围观人群,不稍片刻,吊车队和救护车也抵达了,火速进行搜救。

    两个绑匪在轮渡边的一处招待所里藏了几天,死活没找到机会坐上船,最后在警方的排查过程中暴露了。拉碴胡激烈抵抗,挟持招待所老板妄图谈判,一个劲嚷嚷“我不和你们这些小杂碎废话,叫你们的头来”于是,三队队长如他所愿地从包围圈外走进来,不等他开口讲条件,一声不吭,手起手落,一枪射穿了他的脖子。黄毛吓得屁滚尿流,哇哇乱叫着抱头求饶。

    整个刑侦三队上下原本就是一窝凶神恶煞的主,他们不分昼夜搜索排查,没能过上安稳年,个个杀气腾腾,逮住黄毛干脆省掉正规程序不透消息,不报局长,不送警局,丢进个小房间直接审讯,蠢蠢欲动想上私刑。可惜,黄毛没有骨气,没给他们动刑的机会,问一答十,全部招供了,包括在集装箱中搜索人质的细节也没落下。

    拖开外围一圈的集装箱,几只搜救犬依然在胡乱打转。场面越来越混乱了,简直达到人声鼎沸的地步,附近的村民和工人聚集过来看热闹;一些消息灵通的粉丝驾私家车赶来哭丧;不少与李家私交颇深的明星大腕也低调到场来关心;各媒体自然不会错过直播报导,新闻车不计其数。各路人马从四面八方涌向这个偏僻郊区的空地四周,两方受害者的家属反倒一路堵车,迟来了,车也开不进去。

    又一圈的集装箱被拖开,搜救队牵着狗爬上爬下也毫无所获,打手势扯着喉咙喊“吊车队,再往里开”

    没有人能确定集装箱里是否有人,也没有人能确定如果有人,是否还活着。人们盲目地一圈一圈拖开大量集装箱,往里搜索。谁都说不准,这是不是空欢喜一场。

    李金碧在保镖的保护下步行挤了进来,只几天时间,她丰腴的脸蛋瘦成了锥子脸,戴着一副大墨镜也没能挡住十足的病态;李堂皇和伊树雪一人一边搀扶着她,娱乐公司总裁和罗莫声尾随而至,狗仔队们躁动了,拍照不过瘾,还想围上去采访,在禁足圈外探头探脑。

    李无敌留着一口余气,睁开眼难受地哼哼,外面的吵闹和吊车拖动的噪音将他所处的集装箱震得嗡嗡响,吵得他从鬼门关里硬爬了回来。艰难地翻个身,倾尽心力辨析那些声音,确定不是做梦,缓慢滞重的心跳剧烈地紊乱起来,他激动得手足无措,乃至脸上涨起了一抹血色“明清”

    “救命救命”几若无声地喊了两句,李无敌气喘如牛地发现自己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全被噪音盖住了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来搜救还是上工,总之有人,还有吊车,有获救的希望了一定要喊出声“明清”他推推身边的人,“醒醒,跟我一起”

    “喊”字没有出口,他看到元明清手腕上一大片干涸的血块。

    后知后觉地,喉咙里浓重的血腥味涌进鼻腔,几欲作呕,李无敌茫茫然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蹭下许多凝固的血渣。

    不哭不闹,忽然不害怕,不期待,也不想出去了。他平静地拉住元明清的手,决定睡在一起不动了,却蹭了一手血。嫌弃地丢下那只手,他拉住另一只,又被手表的碎片划了一下手。手表是他送的,在挨绑匪殴打的时候打碎了。

    李无敌很生气,气的打哆嗦,念念自语地咒骂着拆下手表摔在一边,他复又扣紧那只手,很满足地、没有阻碍地、结结实实抱住对方,闭紧眼睛他希望谁都不要找到他们。

    集装箱外面,贝乐扶着元妈妈火急火燎地赶到,冯趣走在最前面,跨到禁足圈里追上罗莫声,喊着问“情况怎么样”

    “还没找到。”太吵了,罗莫声不确定对方能听清自己说话,便配上摇头。

    有几个记者误会冯趣也是同行,见他狗胆包天竟敢进去逮住大明星采访,急疯了,不甘示弱也学他跨进去,立时,周围一大片狗仔队有样学样,纷纷往禁足圈里涌,没头没脑乱闯。禁足圈裂开一道缺口,眨眼间溃散,甚至阻碍了吊车的行驶,搜救犬受到巨大干扰,躁动起来汪汪乱叫。这下可急坏了警察们,拉这个扯那个,忙得焦头烂额,大喝“往后退都往后退不许进来”

    吵闹愈演愈烈,李无敌觉得好烦,挪动着换一换姿势,胸膛贴胸膛,脸贴脸,抱怨“吵死了”

    一下心跳,从对面的胸膛里,传递到他的胸膛里。他顿了顿,手脚并用往下挪,耳朵贴上元明清的心口。

    等待,几秒时间,像等了一个世纪,他听到了又一下心跳

    死里逃生,怎样的欣喜若狂李无敌掉头一口气爬到集装箱边缘,使出疯劲狠狠拍打“救命救命啊”喊声何等渺小,手掌拍在铁皮上的闷响,引不起一星半点注意。他拿头哐哐撞了几下,把自己撞得晕头转向,“救命啊”眼冒金星地伏在地上,李无敌有心无力,急得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外面的场面已然失控,罗莫声和冯趣先是好声好气劝说人们往后退,可彼此听不清说话,免不了拉扯,加之冯趣一不小心打掉某个记者的镜头,这不得了,一下子升级成肢体冲突。面对嗷嗷乱叫的狗仔队,冯趣傻眼了,罗莫声怕他吃亏,挡上来解释。因为吵,每句话都得扯亮嗓门,这样说话不可能动听,轻而易举激怒了狗仔队,最后竟然打起群架,完全中断了施救。

    “砰”地一声枪响,三队队长朝天放了一枪,中气十足地怒吼“救人要紧全部往后退”

    枪声余音未了,在这陡地静止的一瞬间,不知从哪个角落,闷闷地传来“哐”地一声。

    “哐”

    最前一圈的人听到了,不约而同地保持安静。

    “哐”

    更多的人听到了。有人没听到,不明所以,窃窃私语地询问,立即有人回应“嘘”。

    “哐”李无敌攥着手表,狠命敲打在铁皮上。

    心电感应似的,那敲击声刺激着每一个人最敏感的听觉神经,空地上鸦雀无声。敲击一声比一声弱,但一声比一声清晰,人群中,有个年纪较轻的女记者率先反应过来,指着一个方向大喊“从那里传来的”

    无需指挥命令,人们自觉而静默地向两边退让,给搜救队让出一条畅行无阻的道路。

    寒冬短暂的阳光微敛,寒风呼起,伫立的一个个集装箱横七竖八地投下巨大斜长的阴霾。李无敌躺在摇晃的担架上,呼吸到了自由清新的空气,有一块毛巾裹住他的眼睛。他心慌意乱地想看一看元明清,可动一动手指都力不能及火冒三丈之余,他哼唧哼唧地呻吟着扭头,想甩掉那毛巾。李金碧及时扶稳他的脑袋,弯下腰,落着泪他耳边安慰道“他在的他在的他好好的”

    李无敌老实了,他松懈下绷紧的每一根神经,安心地陷入静谧的昏迷中。

    伤员身边只能跟三位家属,贝乐陪元妈妈一起上了车,冯趣也想跟去,正要抬脚,被罗莫声一把扯下来,“我去我去”

    “喂”冯趣指向另一辆救护车,“你是那里的家属好吧”

    “那没给我留位。”罗莫声风风火火关上车门,吼道“争分夺秒救命呐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两辆救护车发动,警车扯响刺耳的警铃跟上,一行车呼啸着绝尘而去。

    冯趣愣了半晌,勃然大怒,冲远处渐行渐远的车队比了个中指“你有病啊”

    陈跃进嘤嘤嘤地挽他的胳膊,“明清不会有事的,是吧是吧他瘦得我都认不出来了,身上都是血人家好害怕。”

    “上车,”冯趣拍拍他的背脊,爬上国王坛的破吉普,“我们也去医院。”

    空地上所有车都开始蠕动、掉头、倒车,不出三分钟,毫无悬念地堵塞了,进而堵成了一锅稀饭,喇叭声掺杂咒骂声此起彼伏。

    “栽在那花瓶手上了”冯趣懊恼地一捶方向盘,扭头对陈跃进说“打电话给小唯,告诉他,明清找到了,别担心”

    “哦,好,等一下。”陈跃进扯几张纸巾,呸呸呸沾足口水,给冯趣擦脸,“蛐蛐儿,你打架脸都打花了,疼不疼呐”

    “你干嘛啊脏死啦脸要溃烂了死开”

    “消消炎咩嘤”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嘿咻嘿咻

    我坏我坏,粉拳捶我捶我呗

    s:如此甜的文,哪有什么虐啊整个jj都找不出比我更cj的作者整个jj都找不出比国王坛更甜的文了整个jj找不出更厚脸皮的人了

    再s:段18成功打完酱油,二皮脸要把它牵回去了,。

    96、我想他了

    “感天动了个地”清晨,国王坛的饭桌上,陈跃进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当天的报纸,粗声嗲气地念道“钢琴天才身陷绝境,同性打码小妖精咳咳咳打断一下爱人以血续命”

    达达在桌子下扑扇翅膀,“嘎嘎嘎”

    陈跃进翻开另一份报纸,眉飞色舞“八个日夜生死相伴,成就一段倾世绝恋,倾世绝了个恋”

    冯趣抖掉一声鸡皮疙瘩,把煮好的瘦肉皮蛋粥放进保温壶里,“喂喂,赶紧吃,吃完喂喂鸭子,我去医院了。”

    陈跃进丢下报纸“人家也要去。”

    “送个饭还要俩人”冯趣一扬下巴“外面出太阳了,你把屋里收拾收拾,该洗的洗,该晒的晒,别浪费了大好天气。”

    陈跃进扭捏状“人家不放心啊医院那儿总有明星进出”

    冯趣白眼“怎样”

    “有好多美女和帅哥的呦昨晚在医院,萌萌还和你搭讪了好几次。”

    “嗯,花瓶说跟我挺投缘的,约我什么时候一起去打拳”冯趣冷恻恻地斜他一眼,转身穿外套,“你又吃哪门子飞醋”

    “人家才,才没那么小气啦”陈跃进娇嗔地拍一把他的背,“你讨厌”

    冯趣当即被拍到了墙上,暴跳如雷“陈跃进你想打死我不过了是吧”

    陈跃进既惊又慌,一跳一跳跑去扶他,“宝贝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你就是故意的嘶痛死了”

    “哪里疼我给你吹吹”

    “滚”

    “嘤”

    李无敌挨饿之外只受了点皮肉伤,获救当晚就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元明清有好几处严重的内伤,断了腿骨,又失血过多,恐怕要留下许多后遗症。冯趣到医院时,正赶上元明清苏醒,病房里乱得不可开交,元妈妈捧着儿子的脸哭成了泪人;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忙着换吊瓶、测体征;伊树雪拗不过李无敌,向医院借了把轮椅,推着他也挤进来探望。

    娱乐公司总裁借出三十个保镖,和李家的保镖一起像猎犬一样放养在医院走廊上,严令禁止陌生人靠近两个病房。所幸冯趣在电梯门口遇到罗莫声,才获得放行。

    “你要走了”冯趣拿了个肉包子给他,“陪贝乐守一晚,辛苦了。”

    罗莫声接过来狼吞虎咽,大拇指往后一戳,“嗯,人渣醒了。”

    “是吗”冯趣喜形于色,“我去看看”

    “里面闹的很,你想看不一定能挤进去,我就被挤出来了,嗝,嗝”大明星萌萌被肉包子噎住了。

    “那什么慢慢吃。饿了不会叫人买点吃的给你吗”冯趣嘴角抽搐拜托你有点明星样。

    “刚松下心,看到肉包子,嗝,嗝,才觉得饿,嗝”罗莫声目不转睛盯着冯趣手里的保温壶,“是不是还有汤”

    “给贝乐和阿姨带的皮蛋瘦肉粥”冯趣隐约看到萌萌身后有一条大尾巴在殷勤地左右摇摆,“别这样看着我,我先装点给你吃就是了。”

    小俞起了个大早,喂完宠物,打个计程车到医院看望元明清,没出电梯就被保镖挡回去了,他只好退到医院一楼大堂,给贝乐打电话催道“你下来接我吧,上面不放行。”

    贝乐依言下楼来,却没有接他上去,疲倦地耸耸肩,“明清刚醒,乱了好一阵,医生把人都赶出来只留阿姨一个人。”

    “他还好吗”

    “现在还只能眨眨眼睛,不方便说话,总之命保住了,幸亏天冷,血块凝固堵住血管,否则非流血流死。这小子唉,操心死我了。”贝乐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昨晚元妈妈伏在病床边睡着了,他和罗莫声都没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不带感情随便聊。

    罗莫声说等他醒了,我得向他赔罪。

    他笑问一笑泯恩仇

    罗莫声呸道一码事归一码事。

    多好的一句“一码事归一码事”,他欠元明清的,元明清欠他的,欠命、欠爱、欠人情,那是一码事,过去了,铭记心底;牵挂、关心、相依为命是另一码事,是兄弟是至亲也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比爱情更稳固长久。贝乐斜靠在窗边,大口呼吸医院外寒冷而新鲜的空气,面容轻松而憔悴,连打三个呵欠,他对小俞说“有没有带烟给我一支。我啊,得睡上三天三夜。”

    小俞摊手“我家那些小混蛋们不喜欢烟味,我戒很久了。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等冯趣来和我换班。”

    小俞反问“冯趣没来吗我还想搭他的顺风车,跃进说他早来了。”

    “没看到他人啊,这小子跑哪去了”头尾算下来有十来天没顾影自怜了,贝乐看到窗户上的玻璃,条件反射耙耙头发,撩撩睫毛,整整衣领。仍觉得少了什么,明明揪心的事全放下了,怎么还是心神不宁

    “咦兆唯呢”他的手掌停顿在心口,迟钝地察觉出那儿为什么空落落的了。

    小俞艰难地扯扯嘴角“啊”

    “小唯呢”用力一回忆,好久没看到那贱小子了

    小俞哭笑不得“呦,您想起那孩子啦他走了。”

    贝乐怔怔地问“走了去哪”

    小俞耐心解释“他报警害明清失踪了,他怕你恨他,在我那躲了几天”

    贝乐气笑了“这脑残被害妄想症吧”

    “你有解释吗有安慰吗事发后你有对他说过一个字的话吗”小俞一股脑质问完,总结道“别说他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算是我,面对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心里也要恐惧害怕的啊”

    “我,我被元明清那货打击得够呛,哪,哪还能顾及到别的”贝乐有点结巴“他人呢”

    “他啊,他越想越怕,就跟他哥逃走了。”

    贝乐狗急跳墙了,一把揪住小俞摇晃“姓俞的你有没搞错把人赔我”

    小俞冷眼扭开头,内心默默淌泪,敢怒不敢言赔你妹啊,你这骚货

    贱小子一去杳无音讯,不知是他本人故意还是他家人有意,不管贝乐怎么打他的手机,永远处于关机状态。

    “昨天找到清清的时候,我就想给兆唯打电话,可那时他的手机就已经关机了”陈跃进在江兆唯的屋里翻箱倒柜找出几份证件,“喏,身份证还在”

    冯趣拈起那张小薄片,“他没办过身份证,这张是假的。这上面的照片哪能认出是人是狗”

    小俞推卸责任“我记得,冯趣上回有拿他哥哥的名片。”

    “丢了,”冯趣面无表情把皮球又踢给小俞,“我记得,俞老板上回也有拿他哥哥的名片。”

    “我也丢了。”宠物店老板脸上露出了比他家小金毛还无辜无知的神情。

    贝乐快累垮了,不顾形象地蹲下来,颓然捂住脑袋,一筹莫展。江兆唯的亲哥哥出现后 ,他只顾着矫情装b假生气,对于贱小子的真实情况和家庭情况一无所知,漠不关心,如今人丢了,他无从找起。

    夜间,簌簌地又开始下小雪,贝乐没有吃饭,也没有撑伞,魂不守舍地出了门,去医院看一看元明清。

    李金碧让人给元妈妈送来长披风和暖手袋,自己陪伴在一边,两人相谈甚欢。她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原本出此毒计也是因为担心弟弟受骗,不料弄巧成拙,差点痛失亲人。她心有余悸、感恩戴德地对元家的人分外殷勤,一口一个“都是一家人,不要见外”。元妈妈也宽容面对儿子的性向,曾经一考虑到诸如颜面、前途、传宗接代等问题,就禁不住以泪洗面,如今遭逢这一劫难,什么都豁达了,意识到将失去儿子,那些问题都只是个屁。

    事发后,李金碧一直见贝乐奔波忙碌,只知他是元家的人,却不知是哪门子亲戚,现在有些空闲心,便问道“这位是”

    元妈妈拍掉贝乐肩上的雪花,自然而然地答道“我干儿子。”

    “阿姨”贝乐受宠若惊地红了眼圈,当年他逼着元明清出柜,阿姨恨他入骨,巴不得将他撕碎。今时今日,爱变了,恨也散了,说不后悔,却有遗憾,这般慈爱、这一句“干儿子”早几年能给他,有家人包容,有个长辈开导劝解,他们不会钻牛角尖死磕,也许也不会走到貌合神离的一步。

    元妈妈轻轻推开房门,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低声嘱咐“刚才又醒了一会儿,不过现在睡了,你小声点儿。”

    “好,您放心。”贝乐掩上房门,独自坐在病床前,唉声叹气地拉出元明清瘦如鸡爪的手,平平地摊在自己手上,垂眼笑了一下,“喂,阿姨刚才叫我干儿子,我差点憋不住眼泪”

    元明清虚弱地沉睡着,无知无觉。

    “你瘦成这样,不帅了。”

    “”

    “好好养伤,别再让我挂心了。”

    “”

    “小明啊,我的那小子,丢了。”

    “”

    “他什么都没带走,肯定还会回来的,你说是不是”将脸埋进元明清的掌心中,对方没能给他任何安慰,他没有自信地安慰自己“肯定的,他离不开我。”

    江兆唯那小小的狗窝经过几个人粗暴地翻找,一切猥琐下流的秘密暴露无遗。贱小子像一个没有杀伤力的变态狂,屋里到处充斥了骚包老板的照片、意淫骚包老板的黄段子、巴结侍奉骚包老板的东西。

    贝乐尴尬得不是个滋味儿,恼羞成怒地轰走所有人,锁上门,一个人深陷在狼藉邋遢的小房间里,有种一脚踩空的惶恐,让他坐立不安。他又过滤了一遍江兆唯的房间,他自己的美艳照片堆积如山,他都不想看到,只想找一张江兆唯的照片。

    他拍过几百g的自拍,竟然没有专门给小情人拍过,偶尔镜头扫到,也删掉了。他嫌弃对方鸡窝一样的乱头发、单眼皮小眼睛、不整齐的小虎牙、还有鼻梁上的小雀斑,跟他的照片一对比,没有半分美感。连贱小子自己也说不删掉简直是拉低了收藏夹的档次嘛。

    多么痛心,他没有找到一张贱小子稍微清晰点照片,但凡有,也无非是路人、背景。

    他交往过的情人,环肥燕瘦、清俊高贵、火辣性感,各具风格,而江兆唯这样一无是处、又贱又自卑的未成年小情人,是他唯一的一个;那些情人中,他诚心诚意甩过的只有元明清,对于其它人,他全无亏欠,没有半点薄情寡义,分手的原因不是情人被元明清勾引走,就是被元明清离间,而江兆唯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他弄丢了的,也是唯一的一个。

    “唉”眼角的一汪泪花抹到元明清手上,他的尾音带着颤,“只是,他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想他了”

    97、我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命运多舛的一章呐jj抽的厉害,逮着电脑把文贴这里来,抚摸之前看不到的娃

    “罗莫声神秘情人现身,清晨低调奉送爱的早餐,尽显体贴关怀。”

    “倾世之恋触动高岭之花,医院大秀恩爱,不再隐瞒爱侣身份。出柜出柜”

    “爱人密友身份暧昧男子现身医院,罗莫生亲自接送,共进早餐,亲密无间。”

    “在那身后默默守护的爱人啊,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无谓性别,你的体贴,让我今生无憾”

    天下大乱了,各个八卦报纸的头条摘下关于钢琴天才的报导,换上冯趣与罗莫声在医院的花园里吃早餐的照片。娱乐电视台也不甘示弱,正在采访医院某个护士小姐“您能描述一下昨天看到的情景吗”

    花痴小护士激动地说“罗莫声那么耀眼的人坐在我们大院里,所有人都注意到啦那个酷酷的男人给他装了一碗粥,自己没有吃,就坐在旁边,温柔地笑着陪他说话”

    陈跃进悲怆地数落着各份报纸“蛐蛐儿,你解释你解释啊”

    冯趣恶寒地抓抓发麻的头皮,“什,么叫温柔地笑着日你个隆冬球的”

    陈跃进不依不饶“你说啊你解释啊”

    “解释什么我也不知道报纸写的什么鬼玩意”

    “你解释啊你坏死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哭什么哭解释你妹”冯趣夺过报纸摔在地上,“我不过是给他送了份早餐”啊咧,说错话了,只是不小心分了他一点吃的而已

    陈跃进绝望地、泪流满面地看着他,“给他送早餐早餐不是给贝勒爷送的吗你,你”

    贝乐幸灾乐祸地飘出一句话“难怪昨早上我什么也没吃到。”

    冯趣抓狂“不,不是的,跃进,你听我解”

    “我不听我不听”金刚芭比捂住耳朵,像一辆失控狂奔的推土机,轰隆隆地绝尘而去。

    冯趣妄图阻止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悲愤交加“听我解释啊”

    贝乐顿足远眺陈跃进奔走的方向,阴阳怪气地懒笑一声,“哎呦,伤透了心哦不知道会去干什么傻事。”

    冯趣恨得牙痒痒,随手拈起一张纸片儿,话锋一转“唉这不是小唯他哥的名片吗”

    “什么”贝乐猛地一个饿虎扑食,刷啦夺过名片,似乎晚一秒那名片就会被冯趣吃下肚去,如饥似渴地念道“美轮美奂夜总会”

    冯趣耸耸肩走开“不好意思,看错了。”

    贝乐“”

    小俞遛狗经过国王坛,站在院子外喊道“冯趣,来拿一下你家达达的面包虫。”

    冯趣应声走出去,摆着一张心事重重的臭脸,“谢了。”

    “今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小俞递上盒子,调侃道“照片拍得挺酷的。”

    冯趣没好气地接过盒子,“小心我泼你一脸面包虫。”

    小俞哈哈大笑两声,问“跃进又闹了吧他刚才哭着跑过我家门口。”

    “嗯,”冯趣爱搭不理地哼道,“让他哭死去吧。”

    “罗莫声这个情敌太强大了,跃进可能会自卑得去干傻事,”小俞眺望远方,言语闪烁“我们这一片倒是没有高楼哦”

    “嗤,为这点破事就去跳楼,活着也没用了。”冯趣嘴硬。

    “人有时候脑子拐不过弯,干什么都难讲,更何况跃进有一颗少女般易碎的心肝。”小俞逻辑混乱地瞎掰“这不,你看,江兆唯都自卑得逃跑了。”

    “我倒是想解释,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冯趣面无表情地抠着栏杆上脱落的漆皮,内心七上八下焦虑难安。

    “这不是俞老板吗拐跑了我家一个小二,还想再来拐一个”贝乐游手好闲状踱着步子出来散心,他把自己的小情人弄丢了,正愁苦煎熬,有点儿心理变态,记恨小俞,又看不得别人恩爱和睦。

    小俞温和谦逊地微笑,还未开口,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面上露出真诚且由衷的惊喜万分“小唯的来电”

    贝乐矜持地端着的冷艳刻薄“哐当”崩塌,表情一下子狰狞了,无需情绪过度,直接抢走手机接通“喂是我是我我是贝乐”

    对方没有声应答,是一阵让人心悸的沉默。

    贝乐的心脏砰砰狂跳,嗓音也抖得厉害“我的小贱货,不不,我的小宝贝,你在哪你在哪啊”

    许久,电话那头传来快递员战战兢兢的声音“呃,贝老板,我,我我在宠物店,您店里这么早就要收货吗那那那我马上过去”

    贝乐“”

    小俞默默地保持微笑,默默地抽走自己的手机,默默地牵着他的狗光速离开。

    冯趣没心思搭理他们,蹲到院子一角去,纠结地捂住沉重脑袋,真怕陈跃进想不开去跳楼,播通对方手机“喂,跃进,你在哪”

    “不要你管”金刚芭比泪流不止地。

    “乖点,回来,我和你好好解释。”柔声慢语地。

    “我不听”含糊哽咽地。

    “乖嘛乖嘛,这真的是个误会,你先回来”和风细雨地。

    “我不听”歇斯底里地。

    “好好好,不听就不听,你回来我好好补偿你。”迁就顺从地

    “怎么补偿”犹犹豫豫地。

    “你说呢回来,到床上来”轻笑暧昧地。

    “你别给我不正经你都爱上别人了”义正言辞地。

    “我哪有昨天他饿了,向我要”耐着性子地。

    “不听不听我的命好苦啊”狂呼烂吼地。

    “陈跃进你是活腻了吧有本事永远别回来”耐性尽失地。

    “你,你还凶我”嘤嘤嘤嘤地。

    “我真爱上他还讨好你干屁你问问骚货,我跟别人好上还鸟过他没有早一脚踹飞了”本性毕露地“不回来是吧有种三分钟内我没看到你人,后果自负”

    “好,好嘛你讨厌”

    刚缓过气来的贝乐再次扶墙吐血,“喂,以后请在背地里说我坏话成吗”

    嫌犯拉碴胡命大,没有伤及颈部的各个要害,经过抢救,早已生命无碍。他比元明清康复得迅速,在元宵节来临之际,顺利被投进监狱与黄毛一起吃汤圆去了。

    元明清在医院住了一个多礼拜,各项生理机能皆陆续恢复,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腕也开始结痂,只是腿伤未痊愈,还不能站起来。李无敌趁着过节大家都有事儿要忙,把元明清推出来晒太阳。他自己也是个病号,磕磕碰碰地将轮椅推出住院大楼,虚弱地往石椅子上一坐,埋怨道“住在里面快发霉了。”

    元明清从自己后背抽出个垫子丢给他,“石椅冷呐,傻小子。”

    李无敌依言乖乖地把垫子塞屁股下,扭捏着嘀咕“明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希望你能原谅我姐。”

    “什么”

    “我姐向我坦白,她找过几个人来演一场假绑架,想试探你,所以不给绑匪钱,没料到遇上了真绑架。”

    元明清了然道“然后呢”

    “然后,她更没料到你会喂我血”李无敌从石椅子上挪下来,蹲到元明清脚边,赖皮兮兮地搂住他瘦骨嶙峋的双腿,闷笑道“她说支持我和你在一起,还叫我不要辜负了你。”

    元明清不自在的笑了一笑,斟酌良久,鼓起勇气说“肉兔兔,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求你原谅我。”

    李无敌抬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好奇地问“什么”

    “关在集装箱里的时候,我有糖,没有给你吃。”话出口,心中翻江倒海地歉疚,他等着对方变脸、发脾气、失望落泪,甚至与他一刀两断。

    出乎意料地,李无敌在冬日温暖明亮的阳光下笑眯了眼,孩子气地举手比出一个“六”,说“我都知道,有六颗。”

    一切尽在不言中。在那生死挣扎的煎熬日子里,傻小子时不时地亲吻他的唇,怎么可能嗅不到他唇间浓烈的香甜

    骤然失语。再多的对不起、我爱你、我发誓,都嫌不够郑重深沉,他握紧对方的手拿到唇边吻了一下,泪水毫无保留地掉下来,随即感激和释然接踵而至,此生从未如此感恩上帝真是瞎了眼,将一尘不染的傻兔子赐给他这样自私凉薄的坏人。

    98、悬崖勒鸟

    急寻人调教boss,我是爱你的老板,看到这则寻人贴的话立即与我联系,我很想你。

    贝乐瞻前顾后,忧心如焚地病倒了,他没有大范围地登报搜索江兆唯,那小子是被监护人带走的,并非走失,他一个外人,过度曝光未成年人的信息不妥当,且寻人理由也不充分,难不成身为老板登报寻人,全国搜索辞职回家的员工,理由只是没有付清工资

    不抱希望地在江兆唯常逛的论坛发了个寻人帖,贝乐起身披上件外套,喝下一包感冒冲剂,再一刷网页,那个贴已然人工置顶。

    围观专用马甲什么情况强力插入围观。o

    高调的宅神马oo午夜饥渴男就是翘老板

    装处谁有我强贴出一张贝乐后背的屁股截图说群宠小妖精这是不是你的

    卖腐去死去死弟兄们别被他骗了说不定他是酷逼逼装的‵′凸

    为大叔装萝莉版主翘老板和调教boss分手了吗求交往我仰慕你的很久了

    透视装爱好者仰慕1,求交往

    装处谁有我强仰慕2,求摸

    回老家结婚吧仰慕3,求亲小嘴

    孤独的狗仰慕4,求合体

    鸟大无朋仰慕5,求交尾

    狂怒的直男鸟大身下的娇喘君交你个妹啊交--╧╧版主你披马甲也没把头衔拿掉长不长脑子我对这个论坛绝望了调教boss未成年,饥渴男不是人有没有道德啊竟然强打码小妖精祝大家圣诞节快乐3暴未成年人我唾弃他

    爱狗狗爱生活乱讲╮╰╭明明是调教boss强暴他的

    呻吟的猪好吧,群宠小妖精,你怎么可以被未成年人强暴我鄙视你

    鸟大无朋羡慕嫉妒恨啦人家也想被直男君强暴啦

    狂怒的直男鸟大身下的娇喘君泥奏凯啊死贱人我日哦是哪个王八蛋给我加了这个恶心的头衔╬ ̄皿 ̄

    请用力爱哥版主经查,鸟大和直男用的是同一个i,精分请自重

    孤独的狗纳尼这一段感天动地的虐恋情深,竟然是自攻自受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回老家结婚吧也不一定啊,说不定鸟大和直男真的如我id了,所以用的是同一个i

    透视装爱好者oo"我不相信,一定是版主被直男君揭马甲后恼羞成怒的报复黑幕一定有黑幕

    不出十分钟,那个帖子炸了,红红火火翻了几页,但已经歪得乱七八糟,贝乐嘴角抽搐着关了网页,消沉地走下楼,抱起嘎嘎乱叫的达达顺毛安抚,走到窗边迎风发呆。半个多月来,江兆唯人间蒸发一般,让他寝食难安,整天长吁短叹,都没心思打扮了当然,路过玻璃窗,免不了驻足片刻,感慨自己犯相思的愁容也是相当动人的接着,他发觉达达又肥了,抱起来好沉,这是其次,重要的是,抱鸭子实在太没有美感了。

    背后,冯趣冷不丁出言“不是感冒了吗别对着风口发骚了。”

    把鸭子从窗口丢出去,贝乐转身,看到冯趣在整理文件夹和账本,便问“你干嘛”

    冯趣头也不抬,“你什么都不管,我得去找明清谈谈最近接的几个单子,再交接一下账本。”

    贝乐茫茫然问“你找到新工作了”

    “赭鸿给我安排了一个工程助理的工作。”

    “什么时候上班”

    “下周。”冯趣直起腰,无奈道“你这什么表情你不是总鼓励我出去找专业对口的工作吗”

    “别理我,我只是有点失落”高岭之花悲从中来,撩过富丽堂皇的大荷叶衣领掩住嘴,黯然神伤“和寂寞。”

    “我还不知道你别玩着花样顾影自怜。”冯趣一笑,“跃进不是在吗明清等修养好了就会来上班,我也一直住在家里,什么琐事都能照应得到,又没有少了谁”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除了小唯,呵他那么吵,少了他一个好像少了十个人。”

    “可不是,”贝乐歪歪斜斜地靠在抱枕上,带着鼻音嘟囔“整个家里都没有人气了冰冷冷的”

    冯趣转移话题“还真是很多事忙不过来,我们再聘一个人吧”

    贝乐的大半张脸全掩进衣领里,眯起一双似睡非睡的眼,“随便,你去负责吧。”

    冯趣拿过薄毯子给他盖上,问“那么,老板,你对新员工有什么要求”

    “我想聘一个女孩,省心听话的。”

    于此同时,小俞抓了一把猫粮放在猫盆里,肩上夹着手机,“喂哪一位”

    “俞老板,是我嘿嘿嘿”江兆唯没正没经的怪笑从那一头传来,“新的一年啦,祝你生意兴隆啊”

    小俞愣了愣,站起来拿稳手机,笑了,“傻小子,总算知道给我打电话了最近怎么样”

    “在家吃饱喝足复习功课呗。”

    “家人呢”

    “爸妈现在对我很迁就,什么都依我,也没逼我干什么了”江兆唯的声音低下来,语无伦次地说“可是他们,老了好多,你不知道我,后悔”

    “我知道,我知道,”小俞缓声劝道“我都知道,既然回家了就乖一些,听话一些。”

    “我会的明天开学,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我哥给我报了一个全封闭的高考集训班,不能带手机和笔记本,除了念书就是念书念书念书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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