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地表示这套书花了她半个月的零用钱,要他一定要读完才不会忘了她近半年的辅导,他事后愈回想,愈觉不对劲,她唇畔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充满了算计。他楞楞地收下书,甚至有些感动,岂知回日本的班机上,他翻开第一页,读了几行便再也读不下去--
密密麻麻的字体一见便头昏,更别指那带着些许文言文穿杂的造字遣词,凭他一个以日文为母语、仅懂些中文会话的人,这厚厚四本书简直要了他的命。
葛飞哈哈干笑两声。
这本书你保存得不错嘛还细心包上书套,其它三本呢应该也带在身上吧前些年我在日本念书遇到你时就在读这套书了,读了这么久还没读完啊
他摸著书皮,一笑。在我返国的第二年便读完,带在身边仅是习惯。
东彻,你嘴里的那个她究竟是什么人你说的一口流利中文想必也与她有关了葛飞试探问。
随你去想。
好奇、好奇极了
给些线索吧好歹我们也当了三年同学,接下来更要长期合作,工作伙伴之间若有共同的秘密肯定能更有默契。
我拒绝。
红色跑车驶下交流道,往台北市区方向前进。
葛飞深知好友脾性,他不肯说的事就算逼问也下会得到半点线索,最好的方式是等他想说了再适时提出问题,运气好便能得到答案了。
同样是企业第三代的公子哥儿,葛飞深深觉得自己真是和善可亲得不象话,相较之下,东彻便略显孤傲了。
东氏集团在日本是相当知名的大财阀,就东氏家族第三代成员而言,东彻的家族地位仅次于上头二位堂兄,最终仍是得回到东氏接掌父亲名下的公司。
天生具明星光环的东彻注定该吃模特儿这行饭的,若他的野心够大,前往欧美工作也是大有可为,只不过在他心底,模特儿的工作仅是兴趣,而这项兴趣并未膨胀到令他昏头,换句话说他若忽然宣布退出,葛飞是半点讶异都不会有的。
说吧你提早来,是不是有地方想去我可以奉陪到底啵
东彻看向窗外好一会儿。倒没什么地方想去,就回饭店吧后天一早你再来搔我,顺便告诉我这一个月的工作进度。
你确定在饭店里哪儿都不去故宫呀、中正纪念堂什么的,都没兴趣啧他都请好假了。
瞄了眼开车的人,东彻哼了声要你作陪多无趣,一个人自在多了。
喂喂,我是怕你迷路。
语言能沟通就没有问题,多谢你的鸡婆。
喂你连鸡婆都讲得出来,谁教的呀
我的母亲。
是了,他差点忘了伯母是道地的台湾人。灵机一动,他面带微笑,道
唉好心乞乎雷亲。
东彻斜眼一瞟,淡淡开口
你这不叫好心,百分之百是吃饱太闲没事做。
葛飞露出惊吓的表情,握方向盘的手差点滑掉。
你连台语也懂
下次想批评我最好去学学台湾原住民的语言,那我肯定不懂的。
葛飞空出一只手拍击额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他这个朋友太神了
一过中午,胡洁笙便给赶出唐风馆。
下午没妳的事了,乖乖去百货公司买衣服鞋子,要是没买到就别想进家门。说完,罗纯纯便把女儿的皮包塞了过去。
妈--
去去去,废话少说。妈咪放妳假。语毕,罗纯纯便头也不回走进店内,徒留女儿呆在门口。
胡洁笙拎着皮包,瞧瞧店内又瞧瞧外头炙人的秋阳,真要逛街,也该选下午四、五点日照较弱的时候,再不然也得挑假日时候,好让她找得到人陪呀
星期二,谁肯陪她
自怨自艾不是她的性子,稍作调适,还是照妈咪的吩咐买衣服去,今天不买,明天、后天妈咪总会有法子逼她去。
招来出租车,三十分钟车程便抵达东区。
一个人逛街着实无趣得紧,空荡荡的百货公司怕是服务小姐比顾客人数还多,少了人群,逛街的快乐就似少了一味,十分奇怪。
她慢条斯理试了四件裙子、两件洋装,选来选去还是那件v领无袖及膝洋装合她的意,黑白格子图样俏丽又不失端庄,刷卡付了帐,转战至一楼女鞋区,逛了一圈,最后相中一双黑色细绳带凉鞋,鞋跟虽属细跟,所幸仅两吋高,尚属于能忍受的高度。
拎着战利品,看看表上时间--
三点不到。
走出百货公司,一阵热浪袭来。
哇热死人了。
喉咙有些干,喝点凉的再去逛书店吧
念头一起,她便决定到对面小巷里的咖啡屋坐一坐,红绿灯显示着行人可通过的绿色灯号,她急忙小跑步过去,忽地一阵风吹来,袭乱了她的柔顺长发,发丝掩住她的半边脸颊,扰了她的视线。
眼一抬,瞄见绿色行人灯号已在闪动,顾不得乱发,只得加快步伐通过。
忽地,肩膀一痛,似是与人擦撞。
小心点。
男人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那人很好心地扶住她的肩。
胡洁笙脸一红,鼻端嗅到那人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抱歉。飞快说完,她丢脸地连头都不好意思抬。
男人放开手。灯号快换了。说完,穿著白衬衫的男人三两步跑到对街。
胡洁笙原想回头瞧上一眼,不知怎地又觉不妥,拢拢发小跑步至人行道上。
待她回头再找寻那人身影,散落零星的路人之中已不复见那白衣男子。
拜母亲之赐,许久未休假的胡洁笙偷得了半日闲,当她拎着战利品返回唐风馆时已是晚上八点。
一进门,就见服务生打扮的大弟臭着张脸,围在他身旁吃吃娇笑的年轻打工女生丝毫没察觉胡大帅哥的极度反感,兀自妳一言我一语,试图博取极少在外场露脸的大帅哥的注目。
让母亲硬强迫到外场帮忙端盘子的胡杰范已是满肚子不情愿,现下又让三、四名女生扰得心火更旺,一张脸冷得都快结成冰了。
胡洁笙幸灾乐祸笑了出来,适时地上前替弟弟解围。
还待在这儿摸鱼,客人的菜都上齐了吗收起笑,不需板起脸,自有让人信服的气势。
小女生一见她,再不敢多话,各自找事做去。
唐风馆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老板掌管厨房事务,老板娘打理外场预约、接待客人,自胡洁笙加入后,外场的员工皆在她管理范围内,因而这些工读生反而较怕她。
胡杰范责怪似地开口
跑哪儿去啦害我下午一回家就给逮来这儿做白工,还给一些吵死人的小女生言语骚扰。呿
她扬扬手上的纸袋。买东西喽,母亲大人特意放了我半天假,慰劳我的辛劳呀
边说边走向母亲位于一楼的办公室,走进门却不见半个人影。
买东西也用不着花去半天时间。
不理弟弟的抱怨,她问
妈呢回去了吗
胡杰范反手关上门,隔去外头的喧哗热闹。
妈在三楼招呼客户,好象是某个大公司老板今晚临时订了包厢用餐。
放下买来的新衣、书籍,她随口道
晚上忙不忙若没事她就先回家了。
还好,现在也快八点半,应该不太会有客人上门,就算有也是一楼小吃部的客人。
那就好,不然我先回家,等会儿妈下来了,你跟她说一声--
叩、叩、叩
敲门声吸引了两人注意,胡杰范眉一挑,扬声道
请进。
门扇轻轻推开,来人是一名三十余岁的高瘦妇人。
邱姐,有事经理不在这儿。在店里,他们皆以职位互称。
名唤邱姐的妇人进进室内,语气有丝急促,安的脸孔透着极力隐藏的焦虑
协理,我不是找经理,而是找妳。
胡洁笙缓缓走近。找我什么事呢
邱姐是店内颇资深的外场服务人员,现在主要负责贵宾包厢的服务工作。
是、是这样,我儿子突然发高烧,保母要我赶紧接小孩子去给医生看,她有其它孩子要顾,没法子带我儿子去看玻
哎呀那妳赶紧去呀这事我待会儿跟经理报告。胡洁笙握住邱姐的手。孩子生病了,做母亲的总是放不下心。
邱姐闻言,连声称谢谢谢协理,过三楼有一问我负责的包厢还没上完菜,是不是得找人替我--
这妳别操心了,赶快带孩子去看病,剩下的我会安排。
得到主管许可,邱姐立即退出经理室,打了卡便先离开。这一头,胡洁笙翻着排班资料,找了会儿便放弃调动人员的念头,老练的人员全有负责的包厢了,调新手又怕服务不周,只好自己下场了。
小范,邱姐负责的三○一包厢还差几个菜,你去帮我问厨房,等会儿我先上去,你再跟我说。
好。顾客至上,他也不能躲在这儿偷懒了。
待弟弟离开,她也到更衣室换上唐风馆制式的浅黄衬衫、黑色窄裙,及肩长发绾在脑后,点上口红,不消五分钟已整装完毕。
上至三楼,忽有一阵嬉笑说话声传入她耳中,她微微拢眉,上前一探,就见方才围着弟弟说话的小女生正三八地站在三○一包厢门前低声吃笑。
是他耶好帅唷
谁啦哪个他好帅
哟就是上次我借妳的杂志上的模特儿啦
哪一个呀小女生忍不住尖叫。
嘘小声点,等一下被发现了
眼底的怒意一闪即逝,胡洁笙唇一扬,悄声来到小女生身后。
那人真有这么帅,让我也瞧瞧好不好无比轻柔的嗓音,熟知她的人都明白这是显少动怒的她极不悦的表现。
不行啦门关起来看不到,等一下邱姐上菜再想办法偷瞧啦小女生浑然不觉身后多一人。
那妳们觉得是他好看,还是我弟弟胡杰范好看
吱喳吵的小麻雀忽地失了声音。
说呀我很好奇呢软软嗓音诱道。
僵成石人的小女生怯怯地回头,瞧到一张笑得亲切无比的秀丽脸孔。
嘿嘿
傻笑的小女生再作不出其它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