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
辛四四想得不多,只觉得大概他是以为她不是贞洁之身了,才这么肆无忌惮。他觉得好笑,宫里的嬷嬷给她压箱底的春宫图她有偷着,上面画的完全不似今夜这个样子。她痛的火烧火燎,只觉得双腿酸软无力,提不起神来回应他。
孟扶苏意识到她的疲惫,缓缓停了动作,低头附在她耳边,声音也变得柔软不少。“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不要喜欢上别人好不好”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恳求的味道,她知道他不生气了,方才只是气她恼她,这般发泄出来也就好了。不禁在心里叹气,原来瞧着平日里那么冰冰冷冷的,实则比她自己还像个孩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干脆抬手扶住他的腰,轻轻带动起来。
孟扶苏立时心中狂喜起来,他懂的,她这是在无声的应邀,她心里自始至终都是有他的。得到她的回应,他的动作轻柔下来,又是一轮疾风骤雨。
她伸手在黑暗中抚上孟扶苏的脸,借着微光细细的看,他的脸是那么熟悉,那么好看,她也心心念念,以为会和他有个圆满的结局,可是现在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了。以前她还小,同他又是叔侄女,让旁人知道了一生都无法抬起头来。现在呢本来他马上就要恢复身份,可以名正言顺的娶她了,她却嫁了人。她想到这儿,眼神有些伤。想开口劝他两句,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看到她眼睛里带出来的伤感,孟扶苏不忍,赶忙伸手覆上,低声道“我不想看到你漏出那种表情。我会想办法,我们好好谋划,总还会有出路的。你相信我,大不了我领兵攻进高陵。”
她推开他,摇摇头,蹒跚着去捡自己的衣服穿上,垂着眼睛道“不要,我知道帝朝江山才打下来,兵力不济。我不想你冒险,为了我就这么死了,不好。我想我们都好好活着。”
他很快扣好鸾带,忽然手一窒,停在大腿处的衣摆处,盯着那深色的好像被人泼了团墨的地方,皱起眉头。
那是血。
他神色复杂的抬头看着辛四四,辛四四明显也是怔了怔,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把领口的盘扣系好。扭头道“新婚之夜,我同他睡在两处,并未同房。”
男人不管如何大度,多少还是会在意,但是现在比起来是不是完璧之身这种事情,孟扶苏更在意的是她是怎么瞒过安国夫人这一关的。想瞒过去,也得卫邯同意才行,难道说,卫邯竟然出人意料的做了一回坦荡君子
可是这种事情,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四四眼下同他做了那事,保不准会怀上,到时候肚子大了,只怕卫邯容不下。他必须要趁早将她接走,不,立时就带她走。他顾不得,急忙过来捉住她的手,道“走,我现在就带你走。”
辛四四慌了,他这是怎么了以往的沉着冷静都不见了。她怎么能走就这么跟着他走了,他的名声呢都不要了和侄女私奔,以后还有哪个人肯跟着他行军打仗,听他调遣卫尉府就算不是什么大官,那安国夫人也是皇亲国戚,他是要闹得天下大乱才好吗
“我不走。”倔脾气上来,她也蛮横的很,一把打开孟扶苏的手,摇头道,“我不能不管不顾就这么跟你莫名其妙的走了。你若心里真的有我,就光明正大的来娶我。不关我是孟蓁还是辛四四。”
冷静下来,孟扶苏自顾做回椅子里,揉揉眉心,“你说得对,我现在带你走就是毁了你,也毁了我的前程。但你现在这幅身子”他总有些担忧的,琢磨一阵儿,继续道,“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再说,万一有了身子怎么办我不能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明日我就让子詹去吧闵夙从广陵行馆接回来。就这么定。”
她忙道“不用,你去找人买些红花来。”
他一愣,眼里又泛起那股逼人的气势,带着压迫感凝视着她,“你说什么是谁教你的”
今晚被他这番折腾,辛四四早就什么都不怕了,昂昂头,“我在山中又不是白吃白喝,老先生讲的书册子又不是只有四书五经,难道我会连红花是堕胎的都不知道么”
他当然知道她知道,可是,她竟然想着把孩子打掉。虽然现在并没有,可如果有了,那就是他和她的亲生骨肉头,她什么时候是这么狠心的模样他今年已经二十七了,没有家室,没有娶妻生子,若是有了,说句不好听的都算是老来得子了。他竟然觉得她有些陌生。
孟扶苏默不作声的样子,到是又吧辛四四骇了下。不过眼下也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说什么都还太早,走一步算一步。
纸鸢在外面敲门,急声道“夫人,外头传了话了,说是要关府门了。值守的家丁问,孟大人是留下来在府上住一晚还是”
辛四四慌忙理理衣服,抹抹脸上的泪痕,强自镇定道“时候不早了,孟大人就留”
“我这就回,已经在驿馆部署好了。”孟扶苏接过话,深深望辛四四一眼,把她的手放在手里握了握,起身去开门。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拿手挡挡衣摆处的血迹,停在门口顿了顿,便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辛四四刚回到房里,整个人就支撑不住了,忙叫纸鸢去备了热水来,将伺候的丫头都赶出去,泡在热水里将腿侧干涸的血迹洗掉,昏昏欲睡起来。
早晨盯着镜子里开过的脸,小心把一直遮在额上的刘海尽数梳上去。以往是姑娘身,但现今是个女人了,得梳起来妇人的装扮。盯着空荡荡的额头,她略有些不适应。问纸鸢,“是不是挺难看的”
纸鸢摇摇头,“夫人长得美,什么样都好看。”歪头想了想,笑道,“眼见着就入冬了,去年高陵的妇人们喜欢在额上装饰红梅,叫做梅花妆。要不奴婢也给夫人在额上画朵红梅”
她倒是没画过梅花妆,到是以前为了讨好孟扶苏,在眉心画过扶苏花。扶苏花颜色不如梅花来的艳丽,她倒是蛮想尝试下梅花妆的。就点头,说好。
纸鸢拿来苏方木制作的胭脂,挑了细笔轻轻蘸着在辛四四额上勾画,不多时,一朵小巧艳丽的梅花便凝于眉间,瞧着到比方才干净的额头多了几分妩媚之色。
辛四四瞧着喜欢,正想夸她两句手巧,听得外面丫头们齐声道“三少爷。”
卫邯匍一进来,正看到襟着裙s立在梳妆镜前的辛四四,不由得愣了愣,略一寻思,这个女人是谁来着好像是他才取回来的正夫人成婚那日没怎么细看,现在看来到是挺有姿色的。不过就算是长得明艳动人,也不过是个名声不洁的女子。他凉淡的收回目光,自顾走进寝室,倒在床上便是呼呼大睡。
他自然是瞧不起辛四四的。听说她未回孟府以先就被单家掳走了,保不齐早就不是贞洁之身。又是被慕容冲退过一次婚的,这种货色的女人,青楼里大把大把全都是。也不知道他那个娘亲是怎么想的,凭他的身份地位,去和什么样的家境的没有净会给他添堵。
对于卫邯的不予理会,辛四四从来就没有失落过,要是卫邯理她,她才会觉得难过呢。他们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收拾收拾心绪,对纸鸢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省茶吧。”
三少爷彻夜不归,三夫人夜里独守空房,两个人就像是秋天往南飞的大雁,他走她来,他来她走。这么大个府里,哪有不透风的墙安国夫人少不得多叮嘱了辛四四几句。说是既然卫邯不主动,就让她主动。
辛四四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是回的恭恭敬敬。
“母亲,我初嫁过来,什么都还不是太懂。我想,总得让三公子先适应短时间,这种事情急也是急不得的。儿妇注意些就是了。”
她回的这么密实,到叫安国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岔了话题,道“听说昨夜孟大人来看你了”
辛四四点点头,“二叔还有军事在身,只少坐了些时候就走了。”
“孟家还有孟大人撑着,你也不用担心。咱们妇道人家也不晓得朝堂上的事,不过听你父亲说,朝廷是极仰仗你二叔的。”
“那是陛下知人善用,二叔只是鞠躬尽瘁罢了。”
两人客套客套,说了些家常话,辛四四便寻个由头退了出来,守门的小厮见她出来,急走两步过来禀报,道“夫人,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找夫人的。”
辛四四疑惑的哦了声,问道“是谁”
小厮哈哈腰,“说是夫人的先生,那先生说,一说夫人便知。带着个丫头,等回话呢。”
辛四四心里一喜,脱口道“是子詹先生,快请快请啊。”
、第52章
悯夙进了门,泪眼汪汪的扑过来,“小姐。”
辛四四知道悯夙怕是想极了她,也是,当初进宫身不由己,不能不撇了她让她出宫,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自然能留下悯夙来。琢摸着就是去给安国夫人捎个话,说自己想带个原先的丫头在身边,安国夫人也不能不答应。
倒是子詹最清明,笑着点点头,“做弟子的出嫁,我这做先生的连杯喜酒都没吃到,今日可要补齐全了。”
辛四四拉开悯夙,微垂了眼睑,“先生取笑我,若先生真的是来喝喜酒的,也该备份大礼来。”
子詹摸摸下巴,“大礼不是备了么送了这么个大活人来。我可是连夜赶路,完全没睡好觉呢。”
说起这事,子詹心里多少是有些委屈的。本来从郎口赶回高陵就够让他劳顿的了,好不容易到了驿馆,本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结果孟扶苏昨儿半夜回去把他从榻上给拽起来,勒令他策马狂奔去把悯夙给接回来。
他可是连着几宿没合眼,孟扶苏这是要把他往死里使。
辛四四看他脸色不是很好,接话道“我看先生脸色疲惫,不如就先在府上休息休息吧。正好悯夙也回来了,大家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子詹猜的透她的意思,以前在山中,聚在一起的时候顶是开心。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又多又乱,现在好不容易又都聚在一起了,辛四四想对酒当歌也能理解。顺意道“如此也好,我便去卫府客房睡上些时候,待醒了,把酒言欢。”
辛四四心里高兴,连连点头,让纸鸢带子詹先生去歇息后,就吩咐纸鸢她们去准备吃的,还特地吩咐了要准备罗浮春。
悯夙被她拉着在桌边坐下,眼眶通红。
“先生说了,小姐是被迫嫁进卫府的。悯夙说句话,小姐莫生气。今儿一早,先生就带我见过世子了。小姐,你何苦呢既然心里的人是世子,就跟着世子走不好么”
辛四四想了想,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我是被皇上赐婚的,哪能说走就走我倒是不顾忌自己逃走,孟家会不会因此株连九族,那些跟我都没关系。反正自从回到孟家,没有一人真心待我,孟萁处处针对我。孟兰儿呢觉得我年纪小,可以随便利用。虽然三婶娘确实是实心实意想帮我,可到最后,还不是帮着自己的女儿四叔压根就看不起女人,他们都死了我也不会伸手搭救一把的。只是,会连累扶苏。他七岁宗家被灭门,明明”顿了顿,孟扶苏是帝朝皇子的事情只怕现在不易透漏,要是让人知道,通敌叛国的罪责是少不得了。隧道,“总之,他已经很辛苦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有什么事情,我会自己扛着,也可以扛的很好。”
悯夙失了神,不晓得该如何劝解她。但事已至此,孟扶苏已经把话给她说明白了,要她进卫府护着辛四四。其实不用世子说,她也会这么做。小姐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站起身来理理衣摆,“小姐不用担心了,悯夙会帮小姐的。小姐,到时候,若是躲不过去,悯夙替你同卫邯同房。”
辛四四一惊,忙起身捂住她的嘴,四下看看,压低声儿道“你说什么呢别乱说话,被人听去了可如何是好”
悯夙抿抿唇,拉开她捂着自己的手,“伺候小姐的丫头都在门外守着呢,不会听见的。再说,小姐已经”她笑了笑,“不用此法也是瞒不过去,悯夙就是为了此事来的,小姐不介怀就是对悯夙好了。”
她也没想到,孟扶苏昨夜执意要回去原来是为了让悯夙快些回来。更没想到,孟扶苏竟然会让悯夙替自己跟卫邯圆房。女子的贞洁是何等重要,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这么被人糟蹋了她不管别人的奴婢是怎么样的,可是让悯夙做这种事情,她没法答应。
再说,孟扶苏完全是想多了,卫邯对她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何必一定让悯夙来替
她挑眉笑了笑,直白道“话说的太早,我看那个公子哥儿根本就瞧不上我,现在这样挺好,相安无事的。”
悯夙也随着笑了笑,“有事无事的,暂且过了这个月再说吧。”
辛四四一怔,悟了悯夙话里的意思,顿时脸上燥起一阵红来,呐呐道“他竟都告诉你了”
这个人还真是,当着外人的面怎么好意思说出来那种事情,明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些紧张不知道怎么面对悯夙。
悯夙瞧这她的神色,半是欢喜半是忧愁。自家小姐做了女人,她是应当替她欢喜的,可是,这名不顺言不正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没多少时候,纸鸢回来伺候,说饭菜已经备好,是不是现在就上桌。
辛四四点头,说好。就让人去请子詹先生。
小宴摆在后花园的廊子里,外头是成片腊梅树,已经冒出些花骨朵,含苞待放的模样。
子詹找了琴来,说小宴没有琴声助兴不好,兀自先斟上被罗浮春,一壁饮着一壁拨弄三两下琴弦,笑了笑,“许久不曾听你的琴声了,可有长进么”
辛四四拿着块绿豆糕往嘴里塞,接过悯夙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心情颇好。
“先生教的一曲变换二十四套指法平日疏于练习,怕是不能拿出来献丑了。”旋即接过子詹手里的九弦琴,以指尖试了试音,“先生想听什么曲儿”
子詹先生握着杯酒,看着远处的天发神,淡淡道“忆故人,烛影摇红。“
她说,“烛影摇红向夜阑,乍酒醒、心情懒。尊前谁为唱阳关,离恨天涯远。无奈云沈雨散。凭阑干,东风泪眼。海棠开後,燕子来时,黄昏庭院。“心里想,子詹先生原来心里装着个故人,难怪这么不近女色。
孱弱的琴弦拨出饱满的调子,响彻在整个后院的廊子里。这调子哀怨婉转,叫人听了难受。子詹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手中的酒盏,拿出萧来附和。
“老人说,世上有个叫做忘情海的地方,饮下海中的苦水,便能忘却最心爱的人。”他收起萧来,眼神里透着些不自然的东西。“你可曾想过,要忘记心里的那个人吗”
辛四四对于子詹的质问,有些不明所以,这莫名其妙的问话真的是在问她轻轻拨下最后一个音符,浅浅的笑了笑“人生一梦,白云苍狗,抱着执念也是好的。若不然到了黄泉阴司,岂不后悔自己好像没有活过一样么”
他笑,看来他的这个弟子,比他看的透彻。他呐呐,重又拾起酒盏来,“浅浅,你也觉得是如此吗”
却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阵清风拂过。
卫邯在屋里头的睡的正深,似乎梦里听到有人弹琴,吵得难受。蓦地睁开眼,竟然发现不是做梦。心中纳罕怎么家里请了乐师来么便起身收拾一番,寻着琴声来了后院。
瞧着远处坐在一起的三人,隐约竟有种仙气似得。往前走几步,唤纸鸢,问道“家中请乐师来作甚”
纸鸢冷不丁被他一唤,打了个触,矮身回道“不是请的乐师,是夫人家中的教琴先生,来府上看望夫人的。”
孟蓁家中的教琴先生卫邯皱皱眉,这女人还真是敢作啊,就算他不在家,就算他在家时不理她,也不是在默许她可以同别的男人私会。这么大摇大摆的和别的男人饮酒作乐,当他卫府是什么青楼妓院么
“你去,替我送客,叫你家夫人给我滚到房里来”言毕,气呼呼的回了房。
纸鸢被卫邯的模样吓到,不知道这冤家是又在生什么气,尽管平时他发脾气都没有缘由,但她怎么好意思将来府上的客人撵走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辛四四面前,揖礼道“夫人,三公子他醒了,现下叫夫人过去呢。”
辛四四觉得稀奇,卫邯叫她过去他不是从来不想理她的么“有什么事情吗”
纸鸢摇摇头,“不晓得,只是传话来说叫夫人过去。”
辛四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起身将琴还给子詹,笑道“我去去就回,先生在此等我。”
她回房,卫邯端端正正坐在椅子里吃茶,见她回来,忍不住在她额头上看了看,心道,原来今日这番可以的打扮,是打扮给那个先生看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个冷意的笑,“我们卫家虽说比不上慕容王府富贵,到底也是簪缨之门,你既然嫁到府上,应当遵守妇道,我还在这好好的呢,竟然就私会男子了是想让我请旨休了你”
休字一出口,他愣了愣,觉得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么桩好法子呢
辛四四抬起眼来,确实也被卫邯的话点醒。她竟然也忘了还有休妻这种事,既然卫某人提起来了,她觉得甚好。毫不避讳的与卫邯对视着,浅笑道“若是奴家有过错,休了便是。若没旁的事情,奴家可以走了吗”
她一口一个奴家,表现的十分卖力。不管卫邯寻个什么由头,只要能把她休了,正合她意。
卫邯捏着手里的茶杯,转了几转,脸上挂着冷笑,心里却想了几想。她就这么不害怕被休果然是水性杨花的女人,看来名声贞操早就不在乎了。保不齐就等着他把她休了,回头就和那位仙气十足的先生私奔。他到是小看了她,这么快就敢给他绿帽子戴。
辛四四等了半晌,见他迟迟不作声,略欠欠身,“那奴家就告退了。”
前脚迈出门槛,就听卫邯说了一句,“明日我要纳妾。”
卫邯纳不纳妾,纳的是哪家的妾,跟她着实没什么关系。纸鸢过来扶她,脸色不是很好。她还是第一次见纸鸢这个样子,就好奇,问她“你怎么了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纸鸢忙摇头,勉强笑笑,“奴婢没事。”
辛四四看得出来她笑意勉强,“若是身子不舒服,叫人过来替了,你回去歇息便是。”
纸鸢又是摇头,“没有,只是”
“只是”辛四四看她欲言又止,思忖着莫不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
“夫人,纸鸢是三公子房里的暖房丫头,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想求名分是痴心妄想。”一下子跪在辛四四面前,失声哭道,“可奴婢,奴婢还是求了,夫人,求你给婢子个名分吧,婢子,婢子怀了三公子的骨肉。”
辛四四心中微惊,忙扶她起来,“那你为何不告诉他他若知道,不用求我也必然会纳你做个妾室的呀。”
纸鸢却不起来,哭着摇摇头,“快两个月了,奴婢不敢说出来,奴婢不是想要那个名分,而是没有名分这个孩子就保不住。奴婢不为自己,就想着能把这孩子生下来。”
也是,暖房丫头连个侍妾都不如,更别说还能让她生下来孩子,只怕她一开口,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她同纸鸢无冤无仇,也不能见死不救。拉起她来,安慰道“左右他明日纳妾,纳一个也是纳,两个也是纳。我这就去给母亲说一声,你放心便是。”
见辛四四答应下来,纸鸢心里松口气,一面又觉得夫人对她好,是她和孩子的恩人,便想好好报答她,又是跪下来磕头,“谢谢夫人,等孩子生下来,就让他管夫人叫娘亲。”想了想,妾室的孩子就是要管正室叫娘的,脸上一红,不知道如何再说下去了。
辛四四乐呵呵的跟她笑,“你先去子詹先生那里帮我通个话,我去去就回。就说我回来再同他喝酒。”
“哎。”纸鸢忙起身,脸上还挂着泪,方才的愁眉不展却已经是一片晴天。
安国夫人正和个二十多岁的贵妇坐在一起吃茶,两人有说有笑的。辛四四风风火火的一进门,让吕氏惊了惊,笑问她,“早上才请过茶,怎么就又过来了”
辛四四矮身揖礼,堆了满脸的笑,“方才官家说明日要纳妾,媳妇也不知道是要纳哪家的姑娘,就过来同母亲禀报。”
徐氏笑了笑,对陪他喝茶的贵妇道“老三真是胡闹,这才成亲几天纳什么妾”
贵妇抿唇笑笑,回她,“老三平时就是跋扈惯了,谁还说的动他母亲就随他去吧。”
辛四四这才注意到说话的贵妇,穿着绫罗,眉间缀好看的红胭脂,头发挽个高髻,持重大方。觉察到辛四四看过来的目光,贵妇漾起两个好看的梨涡,“我是你的二嫂。”
原来是二房的媳妇,辛四四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欠欠身,“二嫂好,我初嫁过来时,二嫂和二哥都不在家,是以不认得,方才失礼了。”
吕氏看两个妯娌你礼我让,心里也高兴,看来出了三儿子跋扈,家里也是和和美美了。只是儿子才成婚就要纳妾,她心里多少对辛四四有些惭愧,便道“邯儿平日就这般,我这个做娘的也管不了,若是惹你不高兴了,你看在我这个婆婆的份上,多担待着些。”
辛四四客客气气的,“不妨事,这两日我也瞧着房里伺候的纸鸢心思细腻,便想着官家纳一个是纳,两个也是纳,就把纸鸢一起收房吧,母亲看着可还好”
安国夫人一听,这个媳妇了不得,真不愧是孟家的姑娘,心胸开阔的她都自叹不及。本来为才成婚夫君就要纳妾已经很让人心塞了,她竟然要一下子填房两个。这个媳妇,年纪虽小度量到大。她看着辛四四连连点头,笑道“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就照你的意思行吧。”
二夫人刘氏免不得多看了这个弟媳妇几眼。长得挺标致的美人,说话得体,该娇羞的时候娇羞,拿起主意来比大嫂要通透,再看婆婆对她又是十分的喜欢,心中免不得有些气不顺,只是当着婆婆的面不好发作,也顺着吕氏垮了辛四四一番。
事说完了,婆婆也同意了,辛四四觉得已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随便找了些话头说说,这就起身告退。
吕氏准了,她前脚才出了吕氏的院子,后脚刘氏就跟了出来,把她叫住,过来挽着她的手臂,亲密无间似得,“我今天才回来,还不曾去你房里坐坐,听说你有客,我就先来了娘这里,竟然就同你遇着了,可见是缘分。”
辛四四有些反感,她不过才同这个二嫂第一次相见,论关系还没要好到这种地步,只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不好拂了刘氏的面子,尽量是装的十分开心的模样,回道“是呢,我也同二嫂一见如故。”个鬼啊,没缘分能做妯娌净是些废话。她在心里吐吐舌头,差点被自己说的话恶心到吐。
刘氏看她这么热络,硬是要拉着她去二房坐坐,辛四四只得笑着敷衍,说,“子詹先生还在后院等着,不好让先生久等,等回头送走了先生,一定亲自过来二房坐。”
刘氏面上露出些失望,“那可是说好了。”
再三跟刘氏保证,一定会去二房小坐,这才脱了身,回到三房的院子。
再说刘氏,刚回了房就对二爷耳提面命起来,“平日里,朝政上比不了大爷,论混又混不过那个小霸王。”她愤愤的指着西边三房的地方,咬咬牙,“大爷朝政上做的好,到底不怎么近女色,只有两个女娃,我心里倒也觉着没那么堵了。谁承想老三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被母亲这般偏袒着。我怎么就嫁给你了”
卫冲脾气好,平时也没什么本事,说得好听叫实诚,其实就是个木讷脓包,眼下被刘氏一通训斥,只抬抬眼皮,闷声闷气的道“大哥自幼跟父亲在宫里行走,见多识广,我相比也比不上啊。至于老三,他媳妇人是埕州孟府的四姑娘,娘自然喜欢。”
他不说话倒还好,一说话,刘氏差点没让背过气儿去,撩起桌上的果盘就往卫冲身上扔,“你是怪我出身不好了我出身不好你别娶我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嫁给你这么个木讷,本来还指望着嫁进卫府能有好处得,现在倒好,里外不是人。你还叫卫冲呢,你说你对得起你这个名字么你”
卫冲也不躲,果盘砸在他胸口,他就伸手捂起来,擦了擦又放回桌子上,也不管刘氏哭死苦活,抄了书卷子窝在桌角看。
刘氏折腾一阵子,累了困了,也就不闹了,安安静静睡下了。
辛四四这里还没把子詹送出府门,迎头正撞见管家带进府里的孟扶苏。
、第53章
他站在暮色光晕里,有种文人的含蓄和温润。本来他的相貌就很好,又是血脉尊贵,从骨子里透着雍容。
她觉得不好意思,手捏在袖子里浑然不觉。
子詹看了看孟扶苏的脸色,识趣的先行上了马车,对悯夙道“你也来。”
孟扶苏过来,签过辛四四的手,笑了笑,“就让悯夙陪你些日子,你放心,这次不会再让你等太久。不过,这次一定要听话,不要一意孤孤行了。”
她点头,“我省的了,都是我给你添了诸多麻烦,以后不会了。”
她顶好,听起话来像是个孩子,他脾气好起来,轻轻拥她入怀,“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话,不要想太多,剩下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
她信他,因为他从来没有食言过,说在山中陪她三年就果真陪了三年,说喜欢她就喜欢的那么彻底,说要带她去哪里,便真的带去哪里。这些她都知道,便开心起来,攒了笑“卫邯明天要纳妾,我给他纳两个好不好”
他说好,“他心里没有你,乐意纳几个随他去。只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也不可让自己受了委屈。卫府不同孟府,不可以像是对待孟府的人一样对待。”
他到底还是拿她当孩子,不关之前她有多么能干,虽然他也很承认她确实很能干。
回握了握孟扶苏的手,辛四四眨眨眼,“扶苏”
“嗯”
“你要对我很有信心”
孟扶苏有些想笑,“我一直都对你很有担心。信心么,说起来也是有的,只是不放心。”抬头看看挂在天际的日头轮廓,刮刮她的鼻子。“时候不早了,我和子詹这就要走。我只怕慕容煌到时会拿你来牵制我,你万事小心,不可被他利用。”
辛四四自然知道,慕容煌绝对是看出什么来了。可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与其将她嫁到卫府,还不如将她留在宫里头来的顺意不是么
她想不通,但是孟扶苏知道慕容煌此举是为什么。
皇帝想要探试臣子的忠心,探试的手段无外乎两种,兵权和女人。权越大越容易暴漏不臣之心,他没有要什么天下的心思,万万人之上纵然好,可他懒得费那个心思,他是个看的通透的人,对皇位着实没什么兴趣。所以这么多年手握大权,依旧是忠心耿耿。但这次,慕容煌确实做错了一点,那就是不该把他的女人嫁出去,这是一定要同他结梁子了,他不怕慕容煌,只怕四四在卫府不好过。
但现在,至少慕容煌还需要自己为他卖命,不会把四四拿来怎么样,他姑且先忙着手里的事,此举若能功成,他一定让慕容煌后悔不已。
是个人都有底线,遑论他本就是血统纯正的皇子,怎容得别人一次一次的践踏尊严
他半眯眯眼,看着皇宫的方向,默不作声。
子詹笑了笑,道“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