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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第22节

作者:菊文字 字数:18745 更新:2021-12-22 16:31:14

    所幸,酒确是好酒,细细品仿佛能尝到里面释放的f国南方灿烂阳光的味道。之后其他客人也开始纷纷祭出自己的藏品,陈建林也不像正式品酒那样只让酒在口腔里打个转就吐出去,而是悉数下咽,不知不觉就觉出后劲来,有点上头。

    晋波和客人们酒喝到正酣,有点忘形地抛却了身份的矜持,对三件套男仆上下其手猥亵起来。

    陈建林眼不见心不烦,闭眼装醉,晋波说“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怎么对这一批少爷没兴趣”

    陈建林说“是不怎么样,都不对胃口。”

    晋波一勾手,旁边一位少爷弯下腰附耳过去,屁股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冲着陈建林,隐约还在中间沟的位置露出一点丁字裤的黑色绦带。陈建林转过头去,有点怕他偷偷放屁什么的。

    那裸仆得了吩咐听话退下,不多时穿着体面的鸭头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得体地说“晋先生有什么需要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意见”

    晋波说“陈老板对你的人不满意,肖桑,你可不要藏私。”

    肖桑殷勤而不失体面地微微躬身说“不敢藏私,我已经把这店里素质最好的一批全部赶到这里,上岗之前都送到英国做了专业而全面的培训。至于这位陈老板”他抬眼看了看,“不是家里有个感情很好的情人吗大概不大习惯出来玩乐。”

    陈建林自然记得不久前来赔钱的事,不过对于这鸭头的记性如此精准还是刮目相看。

    晋波笑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这位陈先生已经和之前的那位分手,正是适合出来散心的时候,你既然这么洞察世情,那么就帮他物色一个合他口味的来,他是我的客人,麻烦你费心招待好。”

    肖桑说“晋先生你客气了”他略一沉吟,他努力回忆了下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彦清,不知如何下手。

    陈建林挥挥手说“老晋你就别折腾我了,”他指指在场的屁股们,“口味太重。”

    肖桑坚持说“出来玩就是要放开些,你看大家不都乐在其中”

    陈建林无奈地看看其他人,觉得不做点什么是有点扫兴,多年的职场习惯使他下意识选择从众,虽然明明没有那个意思突然心思一动,“那我自己点一个旧识吧,就上次那个那个,我记不得叫什么了。”

    肖桑明白了他说的是韩旭,迟疑了一下,笑着说“已经有客人点了韩旭,他正在坐台,不好意思,陈老板,要不我给你找个更出色的”

    陈建林说“哦有人点他他不是在楼下停车场看车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被拆穿的肖桑不退反进,咳了声,“陈老板,我不想让他来坐你的台是有一番考虑的,你懂我的意思。”

    陈建林说“上次是误会,你叫他来聊聊天,我不会怎么样的。”

    晋波说“原来老陈你不老实,这里面还有故事,既然是老相好,那就更要请进来叙叙旧,肖桑,请你给我个面子”

    晋波的面子是很大的,肖桑掂量了下陈建林,觉得他未必会为上次的事情怎样,既然他已经赔钱了事就说明不想得罪七月流火。于是微微躬身退下。

    晋波别有内涵地笑看陈建林。

    陈建立懒得解释,再说这种事对男人来说并不算难看,若说起来有的时候简直像伤疤对于士兵的意义一样,无名的勋章啊。

    不过这酒后劲上来,他有点微醺,加上对屁股有负面的生理反应,连带着心理也不是很舒服,所以不介意让晋波恶心下,摇摇杯子,呷了一口,说“老晋,我最近听说一套话,觉得有道理,和你共勉。想要一天闹心,早上喝酒;想要一年闹心,打官司;想要一辈子闹心,找一个以上媳妇。你啊,这三样都差不多占全了。”

    晋波脸色一顿,旋即释然,和他碰了碰杯,“你我兄弟彼此彼此,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说话间换了身工作服的韩旭走了进来,果真按陈建林的吩咐没有光腚啥的。

    陈建林酒喝开了,到这时正是打开话匣子爱唠叨,韩旭多少也算个知情人,甚至还是某个重要场合的见证人,于是就成了倾诉对象,陈建林对他bbb地说起来。

    “我们是不分手不成了,他跟我闹成那样你是知道我对他是怎样。”他盯着韩旭。

    韩旭虽然觉得自己知道的不过就是那天被绑在卫生间期间和之后的见闻,未必就是事情的全貌,然而他素来与人为善十分客气,觉得不管什么样的关系,以分手告终都有几分可惜,对疑似借酒消愁的客人有点同情,在一旁安慰了几句。

    陈建林算是遇到知音了,更加b起来个没完。

    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醉掉不受控制了,不过已经晚了,在某一点之后的事情他就全然不知了。

    在最近熟悉的宿醉感中迷迷糊糊醒来,头疼、四肢沉重、口干舌燥,种种的不适最先占领了他的感官,然而实在是太渴了,他挣扎着爬起来。

    眼前突然凑过来一杯水,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咕咚咕咚一口灌下去,然后才猛地思考如下的问题这里是哪里以及旁边的人是谁

    然而脑子里有一大片的空白,他努力集中思维,断掉的记忆和迟钝的反应让他无法对乡下做出合理的认知。

    穿着酒店款式白色睡袍的韩旭善解人意地解释说“昨晚你醉的厉害,好像好像把我当成了彦先生拉住不放,后来”

    “后来”陈建林喉结急速动了下,觉得头更晕了,几个模糊的片段突然出现在脑子里,连忙低头一看,果然身上连非主流三件套都不剩,而含蓄睡袍遮不住的地方则有一些可疑的痕迹。

    陈建林瞬间石化了,下一个念头是我居然进一步堕落了。

    这场面不管怎么看都是他昨天酒后找鸭了。

    60、那以后的生活9

    这场面不管怎么看都是他昨天酒后找鸭了。

    韩旭其实是不愿意和客人酒后算账的,好像有点自己趁人之危赚钱的意思,其实很多时候喝醉的客人很麻烦,同事就纷纷躲了,把麻烦丢给他欺负他年纪大。那些晚上胡天胡地胡搞的客人一旦早上酒醒,看到他这样一个样貌平平又有了点年纪的人脸色就更不好了,悔意直接摆在脸上。还曾经有个客人骤然翻脸,拒绝付钱来着。这个客人之前更有过对他暴力相向的记录,他是既为难又害怕地站在离有一点距离的地方说“其实我是不想的,肖桑也不放心,是晋老板说什么也要我照顾你,连钱都是他垫付的。”

    陈建林心里恨晋波多事,他是巴不得自己跟他一样无所不为天天闹心年年闹心一辈子闹心的。他咽咽口水,“内个,昨晚我们嗯”

    韩旭见他没有翻脸暴走,松了口气,大方说“昨晚你一直叫着小清、小清的,”下意识地掩了掩胸前的衣襟,“怎么也不肯睡,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说着也有点脸红。

    陈建林努力回忆,那些模糊而快乐的记忆像梦一样闪过,他当时大概真的以为是和彦清酒后乱性就是这种吧他的心都揪把起来,“啊”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韩旭继续回忆说“不过昨晚其实我们没有做到最后。”

    不幸中的万幸,陈建林也稍微放下心,韩旭若有所思地说“大概是因为不行吧”

    “呃”陈建林的心又高高提起来,韩旭又笑笑说“不过我的经验是人在喝很多酒之后一般都是不行的,不单是你。”

    陈建林才又惴惴地不知该不该放心,有点讪讪地用被子裹紧自己,“胡闹胡闹,让你见笑了。”

    韩旭就用略有点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摇头叹息,“没什么,你也挺不容易的。”

    陈建林再度石化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叹气啊喂自己到底做了啥竟然得到了一个鸭子的同情

    韩旭其实对他的情变始末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而且他相信陈建林的酒后真言,觉得他一个难得的好攻,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对彦清没什么大的不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为他唏嘘。

    既然陈建林没有揍他的意思,那么先前被压抑的同情心就被激发出来了,鞍前马后很专业地服侍起来。

    陈建林怀着复杂而灰败的心情洗了澡穿上衣服,想了想又给了点小费,韩旭坚决不收,只说他怪不容易的,身上还是多留点钱,不要再这上面浪费了什么的。

    陈建林再也受不了那善意同情的目光,匆匆走了,再也不想和这见过他最糟糕一面的鸭子有任何瓜葛了。

    然而缘分就是你不想怎样偏要怎样的东西。

    年后陈建林向公司老板提过转职的意思,他说自己也快四十了,家有老小要照顾,不太适合做常年跑外出差的工作了,他老板开始还不怎么高兴,陈建林就委婉地透露自己的情变就是因为聚少离多什么的,老板就内疚了,答应考虑给他安排个守家待业的职位。

    结果公司只给他派了两个据说能征善战的副手,供出差使用,并许诺他会减少他出差的机会,不过相应的会增加些本地市场的业务。

    不用拖着行李箱飞来飞去了,可是陈建林却不得不更加频繁地公款出入娱乐场所,自然也包括七月流火。

    他出入的多了,觉得韩旭是个老实人,索性一到此处应酬就让他过来帮忙,这样喝多了也放心,连他的助理都知道了他在这里有个“老相好”。

    本来陈建林觉得自己对韩旭是没那个意思的,然而某次醉后不知道是眼花还是怎么的,居然觉得韩旭的举手投足令人莫名心动,就想趁着酒性就把这“老相好”的虚名给坐实了。

    韩旭没想到他真能出手,稍微反抗了下,随即意识到这位是客人也就引颈就戮了。

    然而陈建林的疯狂在摸到那软弱的部位的瞬间戛然而止。

    他瞪大眼睛对开韩旭,连“不行”这一点也像极那人。

    仔细看韩旭的五官并不觉得怎样,可能清新的程度还不及彦清想到正在天涯海角外的彦清,他彻底冷静下来。自己大概只是在他身上发现了那似曾相识的影子,无论是气质味道和不行都很像的两个人。

    通过和景海鸥的联络,他得以知道彦清的行踪,知道他每天背着写生本和画家,纵情山水或徜徉市井,遇到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心情也一天好过一天。

    可是那样的彦清他只能靠回忆和想象来勾勒,并且他总是不肯放纵自己去缅怀或者希冀什么,那样的彦清也就真的遥不可及起来。

    而当下这个总是温吞笑着的老实人却是触手可及的,陈建林伸手过去摸他的头发,韩旭抱歉地笑笑笑容也像温吞无害的。

    既然客人已经被自己给吓得酒醒,韩旭有点自卑地道歉“对不起,我马上走。您好好休息。”

    漫漫长夜,陈建林突然有了点聊天的兴致,“最近生意很好”

    韩旭老实地说“呃还好。”

    “你一会还有其他的活吗”

    韩旭摇摇头,“不过我迟一点要回去照顾儿子。”那就是不能留下来久坐的意思了。

    俩人之前一时无语,陈建林默默吸烟。

    最后他把烟蒂掐灭,找了个现成的话题,“你好像内个不行怎么搞的”

    韩旭有点羞愧了,“啊,那个啊,呵呵。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建林又点着一棵烟,语重心长地说“那个是病,不行就赶紧治,别给耽误了。”

    韩旭说“谢谢,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不耽误工作和生活就无所谓哦,当然,如果客人觉得有点介意的话,我一般给打个五折。不过大多数人不怎么在意这个。”

    陈建林说“我倒不是说介意什么的,”他凝神远目吸烟,“我之前有不短一段时间也就这么凑合来着,习惯了。不过对你本身来说还是要早发现早治疗,治疗效果会更好。另外如果是精神方面的原因导致的就更要注意了,否则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他这是现身说法,简直字字血泪了。

    韩旭更抱歉了,因为自己身体素质上的缺陷勾起客人不好的回忆,他这性价比也太低点,简直是让客人花钱买难受么,“内个,彦先生最近还好吗”

    “还行不说他了,原来你还有儿子,多大了”

    “六岁了。”

    “上学了吗”

    “还没,他身体不好,总是在医院进出,到九月份还不知道能不能去上学。”说着有点愁叹,“如果不行的话,我想给他请个老师在家里简单地教教,到时候怕又是一笔费用。”

    陈建林对于过日子啥的话题还是比较有感触的,“养孩子确实花费比较大,最费的还是心血。”

    韩旭说“我想起来了,听彦先生说你家里也有个孩子吧。”

    “是。不怎么听话,给送f国去了。我也算尽到义务了,以后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你要照顾一个生病的孩子很辛苦吧”

    韩旭就笑笑说“就像你说的,当爸爸的,要尽到义务啊。我既然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就要对他负责。”

    陈建林点点头,“应该的。”

    话题一时断掉,韩旭就又有点起身要走的意思。

    陈建林又说“那孩子他妈知道你干这行吗”

    韩旭一顿,“不知道她生完孩子就走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又一个破碎的家庭,陈建林叹气,“你为什么入这行总觉得你之前应该不是做这个,半路出家吧”

    韩旭说“嗯确实其实很简单,我没钱给孩子看病,这个单位效益不错,收入和工作时间也刚好能解决我的问题。”

    陈建林没想到这个世道还有这种卖身给儿子治病的人,一时感慨“你还是真是挺不容易的。”

    韩旭也深深地投给他一眼,说“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得,他又同情回去了。

    两个互相同情的人总归比较好沟通,之后陈建林更加照顾这个年长又姿色有限的失足男人的生意,不仅小费多给,只是聊天也像律师那样付谈话费。

    韩旭过意不过开始不肯收,陈建林就说你拿着给孩子多买点好吃的,少接点活多陪陪孩子也行。韩旭也觉得这个陈先生可比第一印象强多了,竟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有一次韩旭正工作的时候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孩子不明原因哭闹不止,正赶上客人正是陈建林,他二话没说,很仗义地说孩子的事是大事,主动提出开车送韩旭去医院。

    在医院,陪同前往的陈建林见到了一幅父子相依为命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一时也被感动了,含辛茹苦抚养孩子的单亲爸爸什么的戳中他的泪点。

    “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跟我说,我来帮你。”冲动之下陈建林说了这样的话,过后也觉得自己孟浪了,简直像是要照顾人的宣言一样。他们不过是嫖客和鸭子的关系而已。

    好在韩旭是个知进退的,没有因此而赖上他的意思,感激还是很感激的。

    越相处下来陈建林越觉得和韩旭在一起呆着还蛮舒服的,毕竟这个人某些方面真的很像彦清,而他和彦清在一起半辈子。

    因为贪恋这一点点舒服,陈建林有一天忍不住问韩旭“你在七月流火的工作每个月能赚多少”

    韩旭算了算,“不一定的,底薪加提成,每个月都浮动。不过肖桑会体恤我家的实际情况,尽可能多地给我些工作,不一定是出台,之前你也看到的保安啦、散场后的清洁啦,每个月最少也会有一万多。”

    陈建林觉得这个数自己也不是负担不起,于是提出说“那我每个月给你两万包你怎么样”

    61、那以后的生活10

    “啊”韩旭没接过长包的活,也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市价怎么算。

    陈建林也没经验,只是说“说是包下你,也不是非要你怎么怎么样,顶多在我闲的时候陪陪我,当然如果你家里事多,或者孩子有需要你忙你的完全没关系,你看怎么方便怎么来。我一则是想帮帮你,再来我这样每次去七月流火点你出台,其实算下来一个月的费用也未必少多少。”

    韩旭答应回去同鸭头肖桑商量下。

    肖桑听了后眯眼看了看韩旭,“你不,会是打算上岸了吧”

    “是说从良吗暂时应该还没有吧,陈先生也就是说要包月,没有别的。”

    肖桑说“那你觉得陈先生人品怎么样”

    “挺不错的,”叹气,“遭遇也让人同情。”

    肖桑指出“你居然还有力气同情别人算了,你就是这种人。那个陈建林我再打听下,如果没有什么大毛病的话,你接个包月的活也挺划算的,毕竟他开出的条件还比较优渥,你也有更多时间照顾孩子。而且”肖桑抱着肩膀微微笑了下,“也许这是你上岸的契机也说不定。”

    韩旭一时有点难为情,“老板你不是说我做这行还挺有前途的吗”

    肖桑摇摇头,“你难道也想做鸭头”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块料。”

    “我也觉得你的资质有点勉强,所以你还是从长计议吧,毕竟你做这行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年吃年用。不说钱的问题,以后孩子越来越大了,你怎么向他解释你的职业或者,再具体点,你开家长会的时候遇到曾经的客人怎么办”

    这么一说也确实真是成也肖桑败也肖桑啊

    正好赶上段韩旭的儿子小虫要开始一个比较重要的治疗疗程,这么小的孩子医院方面也是建议家长多关心陪同,说可能比什么药物都更有实效。韩旭就觉得应该答应那个包月的工作。

    陈建林当天就问了他银行卡号,要把两万块打进去。

    韩旭说自己这段时间可能要陪孩子比较多一点,主动提出包月费打个八折,够孩子的治疗费和他们爷俩生活费就可以了。

    陈建林觉得这个人当员工的话老板多半还是放心的,至少是个不会偷懒,靠自己本事按劳取酬的,也就没和他过多地客气,暗想顶多以后在生活中多帮衬补贴他点。

    他也说不清这种怜惜的心情是什么,总之和感觉舒服的人在一起做舒服的事情没什么不对,要不然他闲下来面对的也只是四面墙壁而已。

    是的,他现在还是赖在和彦清的家里没彻底搬回父母家,对家里人只说工作应酬太多,不想惊扰老人。也确实有这个考虑,还有就是不想让家人看到他现在这种放浪形骸糟糕的生活状态,不是什么好事,让人知道了又是一场口舌,可他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堕落,仿佛只有在堕落过程中的失重状态才可以让他心里不那么沉甸甸的。

    这天接到景海鸥的电话,正赶上在晋波家打麻将现在他们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交往,将彼此视为同类。

    陈建林看了眼晋波,后者不动声色地摸牌,也不知道是否听得到里面谈话的内容。

    陈建林说“我现在正在朋友家聚会。”之后就哼哼哈哈地应着。

    景海鸥反应快,“不会是和晋波一起”

    “嗯。”

    “你们倒是可以凑成一对。”

    “呃”

    “算了,我管你们什么猫腻,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接下来我们要去南美了。”

    “嗯”

    “本来彦清是想去埃及看金字塔的,不过不是前一阵子那边闹政治危机局势不安稳嘛,所以我就说只要是金字塔就好了,那么就选墨西哥或者南美印加古国那一片就好了。”

    “哦。”

    你有什么需要转告的没”

    “没有。”陈建林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说,“帮我带个好就行,你们好好玩。”

    “挺放心的嘛你等等。”

    正好轮到陈建林抓拍了,他就一心两用地摸了一颗。

    电话那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建林。”

    陈建林的脸就有点白了。旁边的牌友催促他快点放章,别因为“私活”耽误“正事”,这马上就要分章了,大家都上汀了,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很有悬念。

    陈建林强自镇定下来,看也不看地把抓来的牌胡乱地丢了下去,“唔。是、是你呀,有点意外。”

    晋波默默地推倒他的牌,把陈建林丢下来的牌拿到自己牌的旁边,和了,陈建林庄家点炮。

    他也顾不得这一把输赢,向四周稍微做了手势,就快步走到窗边背向众人听电话。

    彦清的声音在里面听起来很平静,是他生病之前一惯娓娓道来的语气,“是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我很好,现在正和朋友打麻将玩一亿漂十亿的,哈哈哈”夸张地表现开朗。

    “那就好,你过得开心就好。”

    “你怎么样走过那么多地方已经有不少感触吧我还真羡慕你可以这样四处走走看看。”

    “你也可以的。”

    “我不行,”他故作豪爽地自我否定了下,“我还得养家糊口,再说我也不会画画。”

    “那就等你准备好了的时候吧,反正这些风景是不会跑掉的,它们就在这里等着你随时来。”

    “呵呵听说你要去南美,那里好啊,不是有一种长得像地瓜一样的雪龙果原产地就在那边嘛,你去了多吃点。”

    彦清似乎轻轻地笑了,“我会的,你照顾好自己。”

    “你什么时候从南美回来”陈建林忍不住露出点软弱的姿态。

    “不知道,签证是办了三个月的,到时候看行程吧。”

    陈建林很想问你回国的时候会不会直接回家来看一眼,就看一眼再上路也好,可是他动了动喉咙,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不想让彦清为难,算什么呢

    最后只说“那你弟弟的婚礼就赶不上了。”

    “我只能再多彦予说声对不起了,等我回去的时候会补一个红包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三个月的时间你就和那谁好好玩。”

    “谢谢你,建林。”

    “呵呵咱们俩是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客套。”他又惯性地装豪爽了,虽然心里已经有点难过。

    谢什么呢有什么值得被感谢的呢

    收了电话之后他站在窗边低着头,手里捏着那沉甸甸的手机,一时没动。

    身后的背景声越来越大了,牌友a招呼他“小陈这章牌你也能打你能打”

    牌友b也大声吵道“不是这个问题问题是你根本就是自摸和了却把牌放出去这是为哪般啊”

    陈建林回头的时候一脸笑容,走回来大咧咧地说“不可能你们眼花了”

    大家就指给他看,牌友a说“小陈你家大业大的也许不差钱,我们不行啊”

    牌友b开玩笑说“知道你和晋老板是朋友,铁哥们,可是也不能公然这么算一笔账啊。”

    牌友a说“是哪个相好的电话让你陈大老板连牌都不会和了”

    陈建林双手忙着洗牌,笑说“哪跟哪啊就一朋友。不就一把牌,等我下把就赢回来,你们就等着把裤衩都输掉吧”

    几个人抽科打诨的,唯有晋波表情淡定,等尘埃落定,玩过一圈之后,其他人不再就那把牌反刍之后,他淡淡地说“刚才你那朋友电话里说要去哪玩”

    陈建林看了他一眼,说“南美,三个月。”

    接下来陈建林并未如自己所说的把别人的裤衩赢来,反而打得漏洞百出,勉强振作精神也已经没了点子,兵败如山倒,输了个底儿掉。

    反倒是晋波越发稳健,成了当晚最大的赢家。

    牌局散的时候晋波送他们走,独留一个陈建林在最后,他突然仿佛自语地说“三个月,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三个月后他们会回来吗”

    陈建林觉得自己还应该沉浸在输钱的沮丧中,说“回来又怎么样。”

    是啊,虽然很想见到那个人,可是回来也不说明任何问题。

    等待仿佛永无出头之日那样漫长,看不到一点改变的转机和希望;而除了等待,他别无选择。

    62、那以后的生活11

    因为实在太沮丧了,陈建林打电话给韩旭,让他到家里陪他聊聊天什么的。

    韩旭正带着儿子从医院出来要回家,不过也听出来陈建林说“要不这样,如果你方便的话把孩子一起带来我这。”

    韩旭觉得这样并不好,他从来不让孩子和客人见面,怕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然而他又觉得陈建林的人品尚可信赖。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被包月的身份,至少要对得起人家出的那个钱,也就勉强答应过去坐一会,“不过、今晚不能嗯那什么。”

    陈建林愣了下,“你误会了,不是那个意思,都让你带孩子过来了,我没那么操行。”

    韩旭入行也小一年了,还真见过比这个操行的,不过他就是觉得陈建林不会,他应该就是寂寞了想找个人聊聊天什么的说起来他前男友彦清好像也喜欢和人盖着棉被聊天,是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韩旭按照他说的地址找到了陈建林家,他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因为答应彦清帮忙而狠狠被修理了一顿,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手腕疼。

    他儿子虫虫已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陈建林把他让进来,就跟着轻声细语地让他把孩子放进客房去安顿下来。

    出来发现客厅茶几上已经放了不少啤酒罐了,陈建林就按捺不住地一边喝啤酒一边向韩旭倒苦水,拉拉杂杂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这个他花钱雇来的男人已经见识过他落魄的一面了,倒不用特意逞强,该是怎样就是怎样,陈建林就像一个坐困愁城的孤独者,偶尔放一个无害的人进来他的城池,虽然无法帮自己解围,多少有个喘气的在一旁倾听也暂时好过一点。

    人是群居的动物,都是害怕寂寞的。

    他向韩旭说彦清的新去向,说自己对现实的失重感,未来的硬着陆的担心,和对所有过去现在将来的无可奈何。啰啰嗦嗦,像极一个已经进入更年期而明年即将退休的老头子,愤懑、不安、虚无主义。

    不觉地夜深了,陈建林还在喋喋不休发牢骚的时候,突然客房的门被嘎哒一声悄然打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幼弱的身影揉着眼睛憋着嘴走出来,看到爸爸在沙发上也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地向爸爸靠过去,最后靠在韩旭的膝盖旁,很乖的样子。

    陈建林也停下唠叨,注意力被这小孩子给吸引了,他放下啤酒招招手,小孩子先向爸爸身边又缩了缩,韩旭鼓励他说“虫虫睡醒了那边那个是陈伯伯,你过去跟伯伯打个招呼。”

    虫虫得了鼓励,又抬头眷恋地看了爸爸一眼,乖乖地走过去,任陈建林摸他的脑袋,嗲声嗲气地说“伯伯好。”

    陈建林喜欢听话的小孩,他记得安迪小时候也很听话,白白胖胖的,一时喜爱之情发出来,拉拉虫虫的手说“这小子真不错挺勇敢的小伙子嘛”

    韩旭后来把孩子带到洗手间把了泡尿,之后孩子不肯自己去睡,搂着爸爸脖子不放,又困,很难过的样子。

    陈建林就结束了叨叨的行为,放他们父子去客房。

    韩旭觉得这样放他一个人不好,人家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也就是陪人说过话解个闷,连这个他也做不好的话就更不好意思了。

    可是陈建林说什么也要解散他,并且抻了个懒腰自己先回主卧去了。

    韩旭感念他的体贴,就带着孩子回客房。

    陈建林其实一回房脑子里还是刚刚那个可爱的小孩的影像,没想别的,加上酒精作用,不大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惯性地通常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洗漱穿好衣服之后就决定去上班,如果饿了的话就让秘书给他买点吃的顶顶。

    结果走出卧室就闻到一股香味,而且客厅里也意外地井井有条,他想起来昨晚家里还住了对父子,他走进厨房,一个人站在流离台前,只给一个背影,那一瞬间陈建林差点以为彦清回来了,血压飙升。

    韩旭回过头来,笑笑招呼说“陈先生,早上好。我借用你家的厨房给孩子做点粥你不介意吧”

    陈建林当然不会说介意,他很快就适应过来,并毫不客气地以主人翁的姿态坐在餐桌旁,坐享其成了。

    不光是粥,韩旭还做了点别的,煎蛋、培根、还拌了点小菜,冰箱里有陈母时常送来的食物,让他不至于做无米炊。

    早饭三个人吃的都挺好,陈建林对虫虫很亲切,孩子也慢慢不怕生了,毫不吝惜地散发着赤子童真的一面,陈建林一高兴喝了三碗粥,后来都有点觉得自己抢了人家爷俩的口粮什么的。

    他饱满地放下筷子,打了个嗝,虫虫捂着嘴笑话他。

    他要出门上班的时候猜发现今天是大礼拜,不用上班的。

    韩旭收拾妥当之后就告辞说要送孩子去医院接受今天的治疗。陈建林主动提出开车送他。

    在车上他从从后视镜里看着和儿子玩游戏的韩旭说“要不你没事就来我家住吧,给我拾掇拾掇屋子,做做饭。虫虫你也喜欢来伯伯家玩吧”

    虫虫依偎在父亲怀里嗲声说“我听爸爸的话。”

    韩旭就微笑说那就打扰了,他还是出于好好工作的考虑。

    陈建林脸上不自觉带上点笑意,心中感觉到那似曾相识的温暖。他并未发现他其实是很享受这种照顾人被人需要的感觉的,就如当初他照顾着彦清和安迪,被他们需要的时候一样。

    即便是高仿的赝品,也足以温暖人心。

    路上接到陈母的电话,让他一会回去一趟,说他姐姐的新男朋友今天正式来拜访,中午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陈建林把彦清送到医院,略交代几句,挥手道别,然后转身开车去父母家,一路上还温习着那对父子带给他的温暖感觉。

    可惜他揣着这份温暖刚把车停在父母家门口下车就被打散了。

    真是被打散的,一个陌生的男人冲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就把毫无防备的他给揍了。

    那揍的叫一个狠,拳脚直接就往头脸肚子柔软的部分招呼,亏得他穿的衣服不算单薄要不然直接就让人给秒杀了。

    他一边尽力护住头脸一边喊“你是谁认错人了吧疯子”

    那人开腔了,仇深似海的,“你是不是姓陈的是的话就没错打的就是你”

    虽然陈建林奋力反击了,可是普通人交手的规律基本上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已经失了先机,他基本上就是一路挨打到最后了。

    那歹人把他踹倒在地上之后就不停地踹,他父母姐姐及姐姐的男朋友刚刚已经从屋子里出来迎接他,见到这样的变故大呼小叫地过来阻止那暴行,最后一家人加上那新的准姐夫齐上阵才把陈建林从铁蹄之下给救出来。

    那歹徒也不是一个人,一个貌似是他朋友的人此时也站出来劝架,终结了他那疯狗一样的攻势。

    陈建林头脑中飞快地想着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仇家,可问题是他根本想不出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恨,唯一商场上的那些个对手也不至于这样丧心病狂来着。

    他擦擦嘴角的血,试了下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只能喘着粗气逞强说“孙子我挨顿打也挨得明白有种你留个名”

    那人从朋友的手里挣脱出来,气愤难平地整理衣领,恨恨地说“姓陈的你个臭流氓你敢说你没有去七月流火你敢说你没有嫖男人你t不仅嫖你还包月揍的就是你这个流氓”

    周围已经有人驻足看热闹,里面不乏多年的老邻居,现在在一旁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陈家母姐大声骂那歹徒,说他胡说八道败坏人的名声。

    那人就高声对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喊“我是不是胡说到七月流火一打听就知道有本事嫖就有胆认”

    陈建林一时恼羞,说“你是谁就算你是警察也轮不到你管有种你别跑”

    陈京萍的男朋友在一旁打报警电话,那歹人的朋友一把抢过电话给摔了,俩人随即又扭打起来。

    另一边那歹人也再度冲上去对陈建林施暴,两个老人和一个女人拼命拦着,周围的老邻居也看不下去了,纷纷表示会报警。

    歹人的朋友一看打人是很专业的,没几下子就把对手给打趴下了,然后回头劝那歹人快点撤,一会要是警察来了就麻烦了如何云云。

    那人最后还是被强行给拉走了,嘴里还走嚣张地喊“你等着,我会再回来找你的你最好废除和韩旭之间的狗屁交易,否则的话下次我打死你”

    陈家人要拦着不让他们跑,结果那歹人的朋友太能打而且深谙此道,几下就强行突破绝尘而去了。

    陈建林觉得肋骨应该断了,不知道几根,每次呼吸都深感刺痛,最后的残影是他父母悲伤哀恸的脸,然后他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63、那以后的生活12

    陈建林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断了两根肋骨,轻微脑震荡,一只眼睛高高地肿起来就剩一条缝了,嘴唇也肿了,被牙齿划破了,看上去像个小猪头。

    身边并无一个亲人。

    护士叫来医生,一检查确是皮外伤并没伤及内脏。

    他姐姐过了一会才过来看他,脸上冷冰冰的,想训他几句又觉得他也蛮可怜的,自己憋得够呛。

    陈建林说“爸妈怎么样吓着他们了吧。生我气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陈京萍再也搂不住气,骂道“你还好意思说爸让你气得高血压犯了住了院,妈正在那边护理他。”

    陈建林一听连头疼都忘了,就要从病床上坐起来,结果肋巴扇刺痛和猪头嗡嗡的都不允许,他犹自在床上挣了几挣心里十分懊悔气愤,没想到会有想不到的事情还连累父母。

    陈京萍生气的还不止如此,她的新男友第一次来家里就撞上这事,家里出了个玩男人的灾舅子,谁能没点想法,何况他自己也受连累被打了个够呛,手机也被摔坏了。她还容易经营起来的新恋情看着也玄了。

    看着弟弟这狼狈的样子,心里硬了又软,再想想软了又硬。

    嘴里恨道“你说你这叫什么事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让人追到家门口当着那么多人面连骂带揍的咱爸那么好面子,你让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陈建林也流下了悔恨的泪,哽咽地说“爸怎么样”

    陈京萍叹气说“医生说是受了点刺激,现在血压倒是下来了,情况也还稳定你啊你这次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在外面胡搞不怕,有本事不要闹出事情来,你倒好,让人堵家门口揍了一顿”bb的。

    陈建林羞愧难当,“姐你别说了。”

    陈京萍也不想说,不过不说她还觉得憋屈,不说不行,“你要是做的好我能说吗想不让人说就别做那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包养男人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建林只得闭上眼睛扭过头装死,无法回答。

    陈京萍说“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已经报警了,警察也介入调查了,一去七月流火查查那个韩什么的就知道了。你说你原来和彦清的时候还挺好的,现在怎么这样了”

    陈建林紧张地说“姐这事你千万别让彦清知道。”

    陈京萍骂道“现在出事了知道瞒着了我连彦清在哪都不知道我告诉他个什么我倒是想把他叫来看看你这鬼样子bb”

    稍后陈母也来了,看着猪头儿子更难过了,背过身去抹起老泪。

    陈建林安慰她说“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陈母说“我知道你没事,我是替你丢脸。”

    陈建林“”

    “我本想着你和彦清分手了找个女的正经结个婚过上消停日子,谁想到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让你和彦清就那样过下去了呢。”擦泪。

    陈建林只好继续挺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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