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的腌臜小人,都能和他的寻真如此的亲昵而这家伙居然还不珍惜,想要亲手毁掉和楚寻真的关系
而自己
只能怀揣着无尽的悔恨,默默地守护着楚寻真。
贺天行会重蹈自己的覆辙。
郑夺锋决不允许。
这一次,他不再手下留情,直接捏碎了贺天行的灵根。将一众想要拦下他的狗腿子们打得半残后,无视掉痛得生不如死的贺天行,郑夺锋打横抱起了楚寻真。
楚寻真醉得厉害,根本看不清楚是谁在抱着他,只是本能地用身体磨蹭着郑夺锋。
郑夺锋看着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处于醉意之中的楚寻真什么都觉察不到,只感觉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抱着,过了一段时间后,有个温热的东西包裹住了他立起的东西。本能地挺动着,楚寻真只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一声有点熟悉的闷哼,迷蒙的视线中,似乎有个人正跨坐在自己的身上起伏着。
是谁
他不知道。
只当是个幻影,图个一响贪欢,反正活得糊涂点,也是好事。
精元泄出,药劲消退,楚寻真沉沉睡去。
第33章 叹息
郑夺锋叹了一口气。
修者除却强大的灵识之外,肉身躯体也会随着灵气的不断淬炼而日趋强悍。现在折腾上这么一遭,他除了后方有点不适之外,并无大碍。
忍住被占有的诡异感,郑夺锋催动灵气,使用了一个水道术法,给已经沉沉睡去的楚寻真清理了一下身体。
念及楚寻真之前还喝了酒,他又特意用灵气温养了一下楚寻真全身的经脉,以便楚寻真醒来后不会感到宿醉所带来的头疼。
等做完一切后,郑夺锋呆愣地单膝半跪在楚寻真躺下的床前。
伸出手,他小心翼翼地描摹着楚寻真脸侧柔和的线条。
他想,以前自己心比天高,自命不凡,狂妄自大,从未关怀过一直常伴身侧的楚寻真。而在明晓了自己对楚寻真的真正情感后,却又因赫连懿的袭击而与他的寻真是失之交臂,差一点就再无牵连。
如现在这般,仔仔细细地看看楚寻真,于郑夺锋而言还是头一遭。
他原以为这世上并无什么真正的清隽出尘。
修真道统千千万,在道法与秘药的作用下,修者们完全可以改变自己的容颜,拥有恍如天造的美貌,但任凭那些修真们再如何如花似玉,倾国倾城,他却挑不出一个自己看得上眼的。再如何的貌美艳丽,也只是空有皮囊而已,在皮不在骨。
可现在。
郑夺锋有些怔然呆滞。
微蹙的纤细眉峰,雅致的桃花眼瞳,他的寻真精致漂亮的就好像翠竹一般。明明这般柔弱,似乎微风轻拂便会折弯他的腰板,但却又如此的坚韧不拔,有着任尔东南西北风的姿态。
为什么之前就意识不到楚寻真对自己有着这样致命的吸引力呢
郑夺锋垂眼。
人啊,大抵都是犯贱的,他想,楚寻真对他好时他不懂珍惜,只当是时来运转,理所当然。
等到楚寻真眼底再无他的影子后,却又悔不当初,痛彻心扉。
大着胆子,郑夺锋吻了吻楚寻真的额头。
他不敢亲吻楚寻真的唇,郑夺锋知道,就算楚寻真忘记了过往,但既定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他早已没有了吻楚寻真的资格。
如果可以的话
郑夺锋甚至想把自己胯下那丑陋的东西自行切了。
黑红到发紫的孽物一再地让郑夺锋回忆起年轻气盛时的荒唐,他惴惴地想着,楚寻真必然是极厌恶这东西。郑夺锋只觉得愧惭,他不敢去侵占楚寻真,一则是忧心楚寻真感到疼痛,他不愿,二则是因为这东西太过丑恶。
光是之前他那东西直挺挺地竖在楚寻真的身前,就已让郑夺锋如坐针毡了。
总觉得是在亵渎。
他似黑夜里的恶徒,恬不知耻地窃取着光明。
“寻真”
郑夺锋执起楚寻真的手,亲吻着他的手背。
如果能一直这样待在他的寻真身边该有多好。
就让自己做个无耻的窃贼吧。
楚寻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到了乐修楼阁,且一身清爽,并无一丝一毫宿醉的恶心感。
依旧穿着一袭黑衣的郑夺锋安静的盘坐在他的床边,似乎守了他一夜。只是郑夺锋的眼底有些泛青,看上去疲惫倦怠得很,让楚寻真有些疑惑。修者应该是不会感到疲倦的吧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想要先行下来。
“嗯”
楚寻真被冷得哆嗦了一下。
听到楚寻真的声音,一直在调息凝气的郑夺锋立马收起了沉默,从地上撑了起来。他急匆匆地凑到楚寻真的面前,见楚寻真似乎有些因为初晨的寒意而感到微冷,便从储物袋里寻出一袭皮裘为楚寻真披上,又将手按在楚寻真的背后,朝他传输着灵气温养身躯。
“怎么了”郑夺锋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十分关切。
楚寻真红了红脸,不想回答。
他的亵裤哪儿去了
郑夺锋这才注意到自己昨夜没帮楚寻真穿上亵裤,此时楚寻真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衫。
虽有白衣的下摆遮掩,但楚寻真那双白皙笔直的双腿还是一览无余。因为生理,楚寻真的那处有些微微挺起,形状姣好的器物呈现着纯洁的嫩红色,若隐若现,郑夺锋只觉得鼻腔有些发热。那物可爱得紧,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垂首去亲吻一二。
楚寻真尴尬“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自己弄一下”
郑夺锋结巴了一下“哦好,好的我马上出去。”
见郑夺锋离开,楚寻真这才松了口气。他内心尴尬,闭上眼,有些羞耻地自我抚慰起来。
他不知道修者有灵识,五感敏锐至极,自己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发出的每一声喘息都一丝不落地被门外的郑夺锋听了个清清楚楚。
低低唤着楚寻真的名字,郑夺锋随手布下禁制,隔绝房间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自己同手弄了出来。
而在乐修楼阁的一楼。
掌阁女修谨慎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有些心中惴惴,只觉得似乎要发生些什么大事。见她不安,于一旁侧耳倾听的乐修楼阁的琴师弹奏起了宁神安心的曲子,这才让女修镇定了些。
她不安地开口“道友,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坐在女修面前的是个年轻小修,他礼貌地朝年纪比他大些的掌阁行了一礼,见状,乐修楼阁内的小厮连忙端起清茶递到了小修士的面前。那小修呵呵一笑,也不拒绝,结果茶盏,润了润嗓子。
他缓缓开口“重风城是个好地方啊,我记得前段时间,重风城内才举行了一季度一次的大集会吧你看看,北域商贸太不便利了,对修者修真极为不利,毕竟谋事在人,没有那些天才地宝堆起来,寻常修者连筑基都困难。”
女修低头不语。
奏曲的琴师也蹙起了眉。
“商贸非常重要,”小修笑意盈盈,“中州的大商会有意打通北域的贸易路线,你们本地的上闻商会也自愿并入到了中州商会里,最近,中州那边来探底的修者就要来了。我之前打听了,你们这间楼阁是重风城最好的乐坊,掌阁,你运气不错。”
女修脑子灵活,这会儿也明白了这位不速之客的意图想法,她拱手“小女子明白了不知仙师们何时会抵达重风城月娘也好做下布置,为仙师们好好接风洗尘。”
“三日后。”小修道。
女修连声应允。
过了片刻,她又试探性地问“不知代中州商会出面,到重风城来勘察情况的仙师,是哪门哪派的人物”
小修随意道“也不是什么大门派,好像好像是叫沧羽门”
第34章 振星
楚寻真总感觉自己和郑夺锋之间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微妙了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抗拒着,这几日来处处躲着郑夺锋。
可他到底只是没有修为的凡人,哪儿躲得过郑夺锋的神识感召
只是郑夺锋也意识到了楚寻真的躲闪。
他倒也没说什么,又或者说,不敢说些什么。郑夺锋只得忍着心中的怅然,又隐匿起自己的身形来,虽然仍旧一直紧紧跟随着楚寻真,但却没当面出现在楚寻真的面前,让楚寻真以为自己还真躲过了他。
这让楚寻真稍微松了口气。
总觉得这样不对,他想着。在潜意识里,他就有些不愿和郑夺锋有过多的牵连,明晓得那人绝不会再伤他一丝一毫,但楚寻真就是不想和郑夺锋打照面。
嗯
为什么是再
楚寻真有些不解,但也不甚在意。
至于贺天行,楚寻真这些天来再未见到过这位重风城的二世祖了。听掌阁女修安排来照顾他的小厮八卦,楚寻真这才知道重风城近日会有大人物要来,城主贺重风正忙着筹备招待,而为了防止贺天行整出什么乱子来,便将贺小少爷给禁了足。
只是
重风城里没人知道真相。
贺天行是被郑夺锋给强行捏碎了灵根,修为尽失且大病了一场,被禁在城主府中费劲调养,这才勉强捡回来一条小命。
北域重风城。
乐修楼阁。
掌阁女修微微侧眸,打量着坐在阁内听曲的几名修者。
这些人,修为基本都在凝神期上下,甚至有一满头银丝却面如春花的女性修者隐约有接丹之相,让女修心中忍不住惊愕。放眼整个重风城,乃至北域,这一行修者的实力都算得上出挑,而现在,这还仅仅只是中州商会来北域探风的先头人马女修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看来贺重风执掌这座修者城池的时日也该结束了。
之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在银发女子的身边坐着一名面容俊朗的年轻修士,他面含笑意地与银发女子闲谈着。那银发女子虽面冷似霜,但对着年轻修士的双眼神色却温和地很。
楼阁之中,琴师正轻捻指尖,奏着高山流水之曲。
“这琴声可真不错,”银发女子掩唇轻笑,“想来,那商会的小滑头倒是没糊弄我们。”
年轻修士见她勾起唇角,也朗声笑了起来“难得见大师姐这般开心,不过”他忽然转移视线,看向了掌阁女修,叫女修略一愣怔,“掌教,我之前可是听说你们这乐修楼阁里还有一位新来的笛师啊。”
“这”女修稍有抗拒。
银发女子倒不如她模样这般冷傲,反倒和了声音“如果笛师不便,倒也无碍,掌教不必如此忧虑,我们沧羽门并非什么欺男霸女的荒蛮教派。”
女修犹豫片刻,朝银发女子行了个万福“我去问问笛师吧,仙师们远道而来,让诸位败兴而归,我想笛师他也是不愿的。”
年轻修士没有接话,只是拂了拂下巴,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从他们进入乐修楼阁起,他便感觉有一道带着敌意的视线在警戒他们。
在女修去请笛师下楼吹奏时,年轻修士低声向银发女子传音。
“大师姐我总觉得有人在监视着我们。”他道。
银发女子蹙眉,她倒是也感觉到了那股视线。
“振星,不必担心,我们沧羽门虽然是小派,但这次来北域探查,有中州的商会为我们撑腰,没人敢动我们的。”女子宽慰他。
可被唤作振星的年轻修士却越发不安起来。
这一行人,都是沧羽门的门人,而谈话的银发女子与年轻修士,更是门派的代表掌门之女赵如伊与门派新晋首席赵振星。
虽有师姐安抚,但赵振星却是越发警惕起来。
他想到了之前的事。
叹了口气,赵振星只觉得当初会让郑夺锋那个渣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楚寻真带走实乃自己的一大过失。若非楚寻真被掳走,想来卫君子也不会以身涉险,主动请命,去那上古凶地寻找楚寻真的消息。
如果卫君子不去血幽梦林的话
也许,现在的首席应该是对方吧。
赵振星有些难过,虽说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还是极为珍重卫君子这位同门,当初也不会在楚寻真的委托之下,与楚寻真一同去为卫君子寻找炼制筑基丹的天材地宝。
可惜
卫君子再不会回来了。
琴师演奏的曲子陡然变成了哀伤之调,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凄婉的笛声。那笛声中情绪悲恸,似乎有着无尽的思念与幽怨。
赵振星感觉自己被大师姐摇了摇肩膀。
“何事”赵振星蹙眉抬眼。
赵如伊轻笑,手腕一转,指向奏乐的歌台。
“你看那笛师。”
赵振星转头。
忽然,他的双眼陡然瞪大,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与惊吓一般,看上去竟显得有些狰狞。赵如伊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怪异,只是有些讪讪地垂着眸“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清逸之人他可真是”
赵如伊这才发现赵振星一言不发。
她有些疑惑,看向赵振星,却发现一向沉着冷静的师弟此时竟然脸上充溢着惊惧,双手握拳,攥得极紧,似是要抓出血一般。
“怎、怎么可能”
赵振星只觉得不可思议,站在琴师身旁吹奏着玉笛的人,竟然会是楚寻真
他先是否定自己,揣度对方应该只是与楚寻真外貌相仿的人物,但楚寻真的模样太过出挑,完全称得上举世无双,怎么可能会有同他一样的人
行动比想法更快,在赵振星尚处震惊之时,他便已催动灵气,跨步冲向了歌台上
他右手如雷,瞬间握住了楚寻真的手腕。
被他这么一扯,还在奏笛的楚寻真微一吃疼,手中的玉笛也掉在了地上。
“赵振星你在干什么”
赵如伊脸色一变,她未曾想到,自己的师弟居然像个登徒子似的惊扰了那清丽的笛师。
可是。
赵振星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喊话,只是死死盯着楚寻真。被他这么看着,楚寻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寻真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手腕被攥得生疼,根本没办法挣脱“你你,放手”
还未等赵振星回过神来,他猛然僵直。
一道如视死物的视线蛇行般地缠上了他。
“放开他。”
赵振星回头,便见一黑衣修者面无表情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黑衣修者的手上还持着一把灵刀,他身上满溢出了如有实质的杀气,似乎赵振星再不松手,便会用刀斩下赵振星的手臂。
乐修楼阁内响起惊呼尖叫。
赵振星死死盯着那黑衣修者,近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喊着
“郑夺锋”
第35章 狂徒
郑夺锋根本没有把赵振星放在眼里,赵振星虽是沧羽门的现任首席,但也只有堪堪凝神期的修为,完全不是元婴期的郑夺锋的对手。只要弹指,郑夺锋就能让赵振星死无葬身之地。
刀已架在手臂上,随时都会喋血。
可赵振星却置若罔闻,他心中惊惧不定,视线在一脸茫然的楚寻真与煞气外泄的郑夺锋直接来回打量,只觉得荒唐至极。
咬咬牙,赵振星硬着头皮,松开手,他挡在了楚寻真的身前。
“振星”
赵如伊见自家师弟居然拦在了那修为可怖的修士面前,只觉得心跳骤停。
而楚寻真也心中莫名其妙,这突然出现,并攥了他手腕的年轻人他并不认识,但总觉得对方异常的面善。
“让开。”郑夺锋冷着声音。
他元婴修为,单是放出神识,便能将赵振星压制得动弹不得,险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灵压迫身,赵振星的嘴角甚至隐隐渗出了一丝鲜血。他感觉自己的灵根都要被郑夺锋的神识碾碎了,浑身剧痛无比,但赵振星不能闪开。
因卫君子的事情,赵振星心中一直有愧。
他对不起楚寻真。
如果不是自己
倘若楚寻真没有被掳走
那卫君子也不会
现在,他必须做点什么事情,否则的话他良心不安,甚至会修为凝滞,走火入魔。楚寻真的事已成为了他的心魔。
见赵振星一意孤行,郑夺锋冷笑一声,便要出手斩断他的手臂
“住手”
郑夺锋猛然一顿。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寻真抖着手,硬生生地握住了他的灵刀,将刀拨离了赵振星的臂膀。楚寻真现在的身体虽是利用秘术与琉璃珍宝塔反形塑造,但仍是肉体凡胎,脆弱无比。
看着楚寻真的手上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郑夺锋只觉得眼前一黑,似乎万千的力量都被卸了去。
楚寻真居然会为了一个陌生人,伤着他自己
郑夺锋只觉得心里顿时一阵抽疼,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寻真的,而他的寻真居然自己伤了自己
赵振星,必须死
但是在此之前
顾不住多想,郑夺锋直接催动灵气将灵刀碾为灵息,赶忙抓过楚寻真的手,为他处理伤势。郑夺锋不是医修,毁灭破坏的手段他擅长,但治愈却是一窍不通。
“医修呢”他吼着。
这一声里藏了灵气,差点没把一些修为定力低些的修者吼趴下。掌阁女修如梦初醒,赶忙催促起阁中的医修去为楚寻真处理伤势。
只是楚寻真罔顾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赵振星。
“我觉得,我认识你。”他道。
赵振星脑子灵光,顿时反应了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说着“你失忆了”
楚寻真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应该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我是赵振星。”
楚寻真垂首。
“那个黑衣是郑夺锋,你不该和他待在一起。”
楚寻真疑惑。
而已经收了灵气,因楚寻真受伤而紧张万分的郑夺锋浑身僵直。他气血上涌,只觉得双目欲裂。
阻止他
不能再让这个赵振星继续说下去
如果楚寻真想起了的话他永远都不会再有可能待在楚寻真的身边
可赵振星嘴皮一阖,便道出了关键词句。
“那你,还记得卫君子吗”
楚寻真猛然顿住
数日后。
不大太平的重风城终于太平了。
赵如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掌阁女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掌教,非常抱歉,我们给你添了诸多麻烦,小女着实愧疚。”
掌阁女修也是一声欷歔“无事赵小姐,你也辛苦了。”
两人站在一处废墟之前,残垣断壁,一片惨然。这里原本是乐修楼阁,只是数日前已毁于郑夺锋之手。不止是乐修楼阁,赵如伊抬起头环视周遭,整个重风城已经被毁了大半,四处皆是废墟,只隐约可见昔日繁盛。
也不知何时才能重现旧景。
听到女修的话,赵如伊身边的人冷哼了一声“这郑夺锋行事如此蛮横霸道,迟早得遭天道的报应”
赵如伊脸色一变“振星,你给我闭嘴”
“呿。”
此时的赵振星一身狼狈,身上缠着厚重的绷带,左肢也断了一臂,受伤严重。而比起身上的伤,他的灵根受到的破坏更加严重,整个灵根几近粉碎,修为骤跌到了刚刚筑基的地步。
看着师弟落得如此落魄之貌,赵如伊也是心中难受“那郑夺锋实在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了的,振星你忍下吧。”
掌阁女修的眼中也带了些同情“好在赵小仙师的灵根没有被彻底毁了,只要想办法调理,应该能恢复过来。被斩下的断臂也在,我认识一位凝神后期的医修,如果去找他的话,应该能为赵小仙师接上断臂。”
赵如伊颔首“那小女先谢过月娘的引荐了。”
而赵振星则低头不语,一脚踹开了足下的一块毁楼碎石。
那日,他说出卫君子的名字后,楚寻真便整个人如遭雷击,浑浑噩噩地闯出了乐修楼阁。
等众人追出去之后,却惊愕地发现他失去了踪影,不知去向。
因为楚寻真的消失,郑夺锋彻底暴走。他泄愤似的将赵振星打成了重伤,又毁掉了乐修楼阁,之后更是将整个重风城搅得天翻地覆,似乎想掘地三尺,将楚寻真找出来。
只可惜楚寻真是真的没了踪迹。
然后。
在郑夺锋的暴怒之下。
重风城毁了。
不过郑夺锋也是活该
一想到在真的找不到楚寻真之后,郑夺锋脸上露出的绝望神情,赵振星心中隐约有些报复性的快意。他恨极了郑夺锋,总觉得这人是造成卫君子惨案的罪魁祸首。
因着卫君子的关系,赵振星与楚寻真也有所相处,对温和淡雅的楚寻真又叹又怜。
一想到郑夺锋对楚寻真的强夺豪取,虽不知道二人之间到底有何过往牵连,但赵振星就是愈发记恨郑夺锋。
看吧,看吧
活该
只是恨完郑夺锋之后,赵振星自个儿也冷静了下来。他细细思量,觉得自己有些鲁莽。郑夺锋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心中尽是复仇的快意,但一想到因为卫君子的名讳而心神巨震,乃至失踪不见的楚寻真,他又忍不住后悔起来。
希望他能平安吧。
赵振星叹息。
他想,卫君子定是希望楚寻真安平喜乐的,现在,卫君子已逝,那他便代卫君子为楚寻真祈愿。
总归是他身为首席的责任。
正在赵如伊与掌阁女修问询那能医治赵振星断臂的医修身在何处时,有一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这小厮年岁不大,正是时常照顾楚寻真的那位。
“不、不好了,月娘,快跑吧”小厮跑得太急,直接一个大马趴,摔在了几人面前。
赵如伊赶在掌阁女修之前扶起他来“小师傅,敢问是怎么一回事”
小厮咽了口口水。
他紧张道“那个把重风城毁了的魔头又开始发狂了”
赵振星的双眼一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郑夺锋的报应来了。
第36章 如此
三年后。
又是春暖花开时。
赵传书提着一壶桂花酿,打了个哈欠,磨磨唧唧地挪到了后山上。在青葱翠绿的山峦间,有一方矮矮的坟茔。那墓前有个石碑,其上书写的字迹已不甚明晰,仅只隐约看得出来个“君”字。
“哎呀哎呀,没想到山里雨这么多,这几年不见了,字都要被冲干净了”赵传书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他是个身宽体胖的大肚子,虽有修为傍身,但这密林大山中禁制颇多,不便使用术法。
他只得徒步走了一段时间,这会儿已有些吃不消了。
把桂花酿放在坟前,赵传书盘腿坐下,又从储物袋里排出两盏琉璃杯,赵传书笑了笑,将佳酿的盖子揭开,顿时,一阵清新馥郁的酒香便萦绕在了山林间。
赵传书将两个酒杯列次倒满,随后举起了一杯。
遥遥对着那方墓碑,他朗声道“卫君,这杯,敬你”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桂花酿虽不是什么纯酿,但怎奈赵传书不是个长于喝酒的角色,这会儿竟有些微醺了。他打了个酒嗝,靠在那石碑旁,开始倒豆子似的絮叨起来。
“哎,小卫啊,你也走了这么些年头了,按着托生转世之说,现在也该出世了吧但愿你今生,投个好人家,”赵传书长叹,“我也给你说说吧,血幽梦林一别之后,那赵振星接了我门,现下,已是咱们沧羽门的掌门了。”
原来,这赵传书亦是沧羽门门人,并且还是三年前于血幽梦林中领队,被门派特别叮嘱了要好生照顾卫君子的师兄。
说及此处,他忽然有些哽咽。
赵传书和卫君子虽是泛泛之交,但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对这大器晚成,但命途多舛的可怜师弟也有所惋惜。
“因为这事,赵振星那孩子一直有愧于心,在你身死之后,便一直在寻找你那义弟楚寻真的消息,想代你好生照顾他。哎,也不知是不是天命,三年前,他还真就在北域的重风城看到了那楚小公子,只是”
赵传书唏嘘短叹。
“时也,命也,运也。我听如伊说,除了楚小公子之外,他们还在重风城遇到了郑夺锋。”
“呵郑夺锋好个郑夺锋啊羡煞吾辈也。”
“这些年来,修真界也有些流言蜚语,说他与一个清丽少年有些瓜葛,我想着,那可能楚小公子吧。但是这一个是天纵奇才,修真界第一才俊;一个是伶仃少年,只有你可以依靠的可怜孩子,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能有什么情仇爱恨”
赵传书将另一杯酒也执起,洋洋洒洒地倾倒在了墓前。
“不过,这世间事态,又有谁人能窥得真相只是北域惊鸿一瞥之后,楚小公子便失了身影,那时和他在一起的郑夺锋也好似发了狂似的,将整个北域重风城给毁了个一干二净。随后,他又流窜不知何处,彻底失了心智,变成了个只晓杀戮的魔头”
“听闻他是念着一个真字,毁了无数城池。幸好这郑夺锋癫狂疯魔,一路破坏,北域那些修者机敏,倒也没酿成什么惨祸,只是城啊,也没了。不过不破不立,中洲商会想肃清北域势力,将北域纳入行商版图,这郑夺锋,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助了中洲商会”
“可惜啊,一个奇才,也就这么毁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若是那郑夺锋真有负于楚小公子的话,大抵,算得上天道报应”
“可是”
赵传书苦笑。
“若你泉下有知,也算一大幸事,愿那可怜的楚小公子余生安平乐喜吧。”
“前些时日,整个修真界的名门集结了不少人马,去北域围堵了已成魔头的郑夺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郑魔头怕是难逃劫数。如此看来,倒也缘结情分了。”
“千百年之后,不过黄土一抔。”
“如此,甚好。”
忽然,又倒了一杯酒的赵传书感觉到四周围有些异动,他顿时一惊,赶忙收了酒,戒备地打量起四周来。
不远处的灌林微微抖动。
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从林间探头探脑地蹦了出来,紧接着,又有数只动物出现。赵传书一惊,没想片刻之后,这山林间便陡然出现了无数普通生灵与灵兽,如此异象,让赵传书有些发怔。
莫非,是有什么天材地宝要出世了
这时。
那些灵物齐齐列次排开,像是迎接什么似的,有些窜动起来。随后,有一头梅花鹿模样的灵兽撑着鹿角,挽开了一方树杈枝叶。
一名穿着白衣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眉眼如画,一头青丝如瀑,且发尾隐约有些泛白,看上去清隽灵动。饶是赵传书这样见多识广,美人见得海了去了的老油条也不禁为他雅致如青竹般的样貌惊艳了一把。
对方的身上散发着十分明显的灵息,且与山中的灵兽生灵状似亲昵。
赵传书心神一动还真是先天至宝现世只是没想到,这天材地宝倒是自己化成了人的模样。
见自己熟悉的坟茔前忽然出现了个胖乎乎的修者,那白衣青年微一愣怔,下意识地便想转身逃跑。赵传书一惊,误以为自己唐突了,赶忙摆手出声“这位这位小仙师,在下沧羽门赵传书,并无恶意,只是来此探望故人。若是惊扰了小仙师的休憩,赵某立刻走人”
听到这话,那白衣青年顿在了原地。
他转身,狐疑道“你是来看卫君的”
赵传书拱手“正是。”
白衣青年似乎放下了些戒备,又谨慎道“沧羽门那赵振星呢以前都是他来祭酒的。”
赵传书挠了挠头“振星前些时日,跟着中洲的名门们一同去了北域,抽不开身,但又惦记着卫君,便央我来这儿了,而且我也挺想念卫君的。”
“他去了北域是为何是”
赵传书老老实实“为清剿狂魔郑夺锋。”
白衣青年神色微一迟疑。
“郑夺锋他不是修真界最受瞩目的青年才俊么怎的现在沦落成了邪魔外道”
赵传书想了想“似乎,是天道报应。”
“这样么如此,便也就罢了。”
赵传书是在听不懂他在念叨些什么,只好大着胆子又问“那小仙师,敢问你是卫君的故友,也是来此祭奠的”
白衣青年摇了摇头。
“我在等人,”他道,遥遥地望向远方,“只要还活着,我想,总有一天会再与他相遇吧。”
“等谁”赵传书下意识地问。
白衣青年张了张口,却是自己也有些困惑。
“谁知道呢我只是等着而已,也许到时候见到的是他,也许到时候见到的,是我自己”